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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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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层咸点心一层甜点心,咸的是虾子烧卖,豆腐皮包子,甜的是杏仁茶,藕粉糖糕,小碟里装满了松仁糖玫瑰糖,还有一碟子沣哥儿爱吃的芝麻薄脆饼。

    这些点心摆出来,桌上立时就满了,一屋子香味儿,沣哥儿原来看着窗外,这时候也转过头来,缩着脖子歪脸打量苏姨娘,手悄悄伸出去,一把抓了块薄脆。

    苏姨娘对着他笑,干脆拿了那一碟,站起来走过去要摆到他跟前,沣哥儿往后缩一缩,抱着明沅的胳膊不肯接。

    “别叫他多吃了,免得积食,姨娘身子不便,赶紧坐下便是了。”抬眼看看小莲蓬,双目明澈,透的见底,小莲蓬一个机灵,原来想说的那些个,一句也出不了嘴,真似明沅说的那样,扶了苏姨娘坐到榻上去。

    说是亲母女,却是头一回这样对坐,苏姨娘背过身去抹了泪:“可真是,你来瞧我,我竟这么不中用。”自家去开了柜,拿出一件衣裳,一幅裙子来:“也……也不知道姑娘身量多少,比划着胡乱做了,如今看着倒是正好。”

    明沅身量算是长的,她比明湘小两岁,却快跟明湘一样高了,明洛穿着高底鞋儿,又像张姨娘,却是三人里头生的最高的。

    采菽接了过去,打了包袱包住搁在圆台桌上,苏姨娘面上失望,她还想叫明沅试一试的,沣哥儿吃了饼子,屋子里的东西又看完了,不耐烦起来,摇着明沅的胳膊:“走!回去罢。”

    “已是预备好了的,夜里便在这儿吃,鱼虾甜口的,叫下边去备。”她这付可怜模样,明沅都不忍心去瞧,看看沣哥儿把心一横:“走的时候答应了去太太那儿用饭的。”

    苏姨娘那双大眼睛黯淡下去,挤出一个笑来:“我竟没想着。”

    “姨娘如今回来了,往后时常走动,也不必急着这一日。”明沅给她画了个饼,见着她脸色好起来,心里不落忍,叫银屏抱了沣哥儿,一路回去,沣哥儿先是不说话,到了栖月院门口,伸手捏捏明沅,明沅弯了腰听他说话,他却把背着的那只手摊开来,原是手心里藏了一颗松仁糖。

    这番会晤,不独纪儿满意,安姨娘也放下了心,夜里哄睡了沣哥儿,看着他白团团的小脸蛋,嘴角抿出一个笑来,抬头对明湘道:“六姑娘倒是个好的。”

    明湘既不说话也不笑,看看安姨娘,等她瞧过来了,才垂下眼睛,轻轻“嗯”了一声,手里攥着绣活,安姨娘给沣哥儿掖了被子,又来看女儿的活计:“换来的珠子,可用上了?”

    “用上了。”明湘指指那一匣子珠,个个都是米粒大,这斗蓬做得仔细,一圈圈儿绕了金边牡丹花,牡丹上边还有四只金凤,是按着亲王妃的质式来做的:“还没问过两个妹妹,咱们这送个去,也太扎眼了些。”

    安姨娘摸摸女儿的头发,女儿生的怯弱,可也到底十岁了,最好的亲事自然是嫡出女儿的,可她的女儿也不能落到别个后头去,万幸跟六丫头差着岁数,太太既抱了她往上房去,便是给自己全脸面也不会挑个差的,她笑一笑:“你大姐姐及笄,又是未来的王妃,这样的大事,咱们送份重些的礼,也是该当的。”

    明沅洗了头发,采菽九红两个给她绞干头发,靠着火炉一层层烘干,再拿篦子上了茉莉花油,且一枝红玉兰花头的银簪松松挽起来,她的头发一直没剪,已经留到背腰处了。

    采菽得了喜姑姑的吩咐,晚里睡前总要拿牛角梳子梳一百下,明沅抱了膝盖,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只穿着中衣露着脚尖,采苓进来瞧见赶紧要给她盖:“寒从脚起呢,姑娘赶紧脚捂住了。”

    明沅应一声,只不动,采苓叹一口气儿,拿了毯子给她搭往腿,几个丫头互换一回眼色,采薇先忍不住:“姑娘心也太软了些!”到底是明沅的生母,她不敢说的过份,却低声念叨:“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因着采茵未去,很有些不解:“给咱们姑娘脸子瞧了?”

    采薇啧一声:“可不是,却不是你想的那一位,是那再老实不过,一句都不敢高声的软和人。”她一面说一面拧了腰,手指还点起来。

    看的明沅“扑哧”一笑,采薇急了:“便是太太,也没在姑娘跟前说这些个话,她要表功该往正院里去,扯着姑娘说这些有甚用,闲的!”

    明沅倒没觉得她无礼:“你这话屋里说便罢了,我一向同四姐姐好,这话可不能落到她耳朵里去!若外头有传出去的,看我说给喜姑姑知道去。”

    采薇鼓了嘴儿:“哪用姑娘去告诉,只怕这会儿,上房已经知道了。”各个房头里添的小丫头,可不抱着手炉捧着斗蓬跟着。

    “别个说的算不到咱们头上,可自屋里漏出去的,也赖不着旁人,我平素没那么些个规矩,这回却是谁说,谁就领罚去。”

    采薇一甩帘子出去了,明沅使个眼色给九红,九红跟着出去劝,采菽看看她并没生气的样子,帮道:“她性子急些,心里总归是为着姑娘。”

    明沅缓缓吐一口气来,她为的不安姨娘,是沣哥儿。
第62章 芝麻糖薄脆(刷不出的伪更)
    荔中精品糯米荔是春三月就发花的,至六月挂果成熟,若是要兴南汉红云盛况,此时就当发船去穗州。

    颜连章对这些倒不是全不明白,他在穗州却也吃过红云宴,只不过是打着荔枝名头的宴饮,红字不难,难的是个云字,回来遍翻古籍,往往提得一二句,说的也是南汉王如何无度,只说夹岸边俱是挂果荔枝,漫成红云,吃了何种菜肴一字不见。

    可不是无度,一个南汉一个杨妃,如今都凑齐了,颜连章心头苦笑,若早知道便该告病在家,如今哪个不将他当成太子一系,可这谁输谁赢还真没个定论。

    于氏算是靠着两位妃子娘娘发的家,家中原来就是读书考举的,先出了于妃,便一级级的往上升任,等出了元妃更了不得,都得一个“元”字,可见圣人心中有多看重她,长居蒹葭宫不说,得了荣宪亲王,是自小就抱在膝盖养大的。

    才刚会爬就领了他去金殿坐龙椅,太子在下首立着,毛还没长齐的弟弟却在龙椅上头爬,他一向知道自己是天命所归,元贵妃再得宠爱,只要无子便动不得他的根基。

    太子,远远冲着这个最小的弟弟笑,还吩咐宫人照看好他,别让他磕着头,心里却在帐本上深深记上了一笔。

    父亲自来不喜欢他,太子越是长大便越是放弃了讨父亲的喜欢,他渐渐明白,他一出生便同别人不一样,便是皇帝废后,他也依旧是嫡长子,而有他在,母亲再不得喜欢,也依旧把这皇后的位子坐的牢牢的。

    他便是万事不出挑,做到中等,依旧还是众人嘴里得着美誉最多的,只有一样,他得宽和大气,弟弟们闹他不能生气,后宫里头闹,他也不能站出来为亲娘撑腰。

    太子老成持重,为人谦逊,便是对待宫人太监也温和有礼,披着这么一张皮,只要忍到今上变成先帝,他就能吐气扬眉,这些个当他好性随意拿捏的人,会发抖跪在他面前求情,祈求宽恕。

    他头一个要惩治的就是元贵妃,西宫里头不及修葺的宫室多的就是,择一处最破败的让她安身,收回幼弟的封地,让他这辈子呆在京中,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高兴了,就赏他一口,不高兴了,就斥责一番。

    这些想头自他七八岁起便有了,他身边宫人说的,奶嬷嬷说的,还有亲娘张皇后说的,这个圈在他心里越画越大,便是靠着这些想头才能支撑着他在人前宽和大度。

    到他年长些,进了书房读了书,拜了师傅,接触的人越来越多,见识愈来愈广,帐本上的欠债的人就越来越多,姓了于自不能放过,绕着他们捡好处的,自然也不能放过。这一个个,都不能放过,叫他们知道天下是谁的天下!

    颜连章连池鱼都算不上,顶多是只虾米,担着差事还没个正经的官阶,好好的从五品帽子飞去了,还不如就在穗州不挪动。

    他既是去办苦差的,那儿又没有官邸可住,只得先往庄子上住着,苦中作乐道:“倒也好,我办着皇差,还能管着铺子。”

    纪氏却皱了眉:“这哪里是叫你去办差,是拿了你填火坑呢,叫办宴,银子可支下来了?少不得还得先填付了去,再扯皮要银子,又怎么要得回来。”

    别个当的都是发财的差事,偏他财还没发,先得填银子,也怪不得下边百姓不喜“进贡”这个词了,太湖石要征夫拉石,如今这红云宴可也得买树护树运树,太液池一溜儿都得种上,少说也要一千株。

    “总归不是我一个担着差,我上头还有一个呢,你也莫急,办了这差事,我便再不沾这些,等朝中稳妥了,再起复。”他说这些话,纪氏半点儿也不当真,男人哪个不贪权,十年寒窗苦过来的,抓上手里头的东西哪还有放手的道理。

    这一趟若是差办好了,自然放不下,若是办不好,兴许还能够出脱,她叹一声,理了一两箱子夏日衣衫出来,临到要走才问:“可要安排了人跟着老爷去?我这儿只怕脱不开身。”

    明蓁笄礼不说,官哥儿也才周岁,哪里放得下他,颜连章赶紧摆手:“不过小半年光景,我怕也不得闲的,如今都几月了,要赶着花期挑出树株来,再挪到船上运回来,这功夫一点耽误不得,你且别忧心这些个,我理会的。”

    纪氏嘴角一翘,却半句也不提出来,等张姨娘送了孝敬的衣裳,话里话外的想跟着去穗州,纪氏只作听不懂,张姨娘回去扯烂了两条帕子,到底存了希望,下回再请安便道:“这山长水远的,老爷身边没个照应。”

    纪氏睇她一眼,笑起来:“老爷去,是办急差,就住在官府后衙,二门都没有,哪里看顾得过来。”

    张姨娘面上发红,回去便“病”了,她一贯会弄这些个事体,是真病还是躲羞大家心里都明白,她还真个叫人煎药,开了盖儿散出一院子药味来,惹得明洛气的要搬来同明沅住,说那一屋药味儿都浸到衣裳里去了,把她新做的绉绸满地桃花裙子都熏黄了。

    光看明洛这样,就知道张姨娘是假病,明沅微微一笑:“你要来我便扫榻相迎,只不能长住,一二日便罢了,久了成什么样子。”

    明洛挽了明沅的胳膊:“我又不蠢,若是咱们姐妹再多些,便不光你一处能借住了,你可不知道,我姨娘聒噪的很。”她是烦不胜烦,这才出来躲清净的。

    送走了颜连章,纪氏立时就把明潼送回了纪家:“你曾外祖母身上不好,娘这儿脱不开身去,你替娘尽尽孝,我是曾外祖母跟前长大的,可千万替我尽心。”

    光是绣活计也还是磨不出性子来,纪氏越看女儿这付脾气越是心惊,往回去说了一回,纪老太太拍了板:“你把她送我这儿来,她这是当局者迷,眼前雾不散,这辈子也清醒不起来。”

    纪氏挨着祖母便红了眼圈,她实是无法了,开解也开解过了,可她办起事来还是那一股子狠劲,若不把这棱棱角角磨了去,往后有得苦头好吃:“倒还要祖母为我忧心这些。”

    叫老太太一把搂住了揽在怀里:“女儿都是当娘的心头肉,我是没生养过女儿,可这份心却体悟得。”

    明潼果然听了母亲的话,收拾了东西往外家去,就住在纪氏未出阁时住的屋子里头,离纪老太太只隔得一道墙。

    明潼一走,明沅暗自松了口气,苏姨娘那头的月钱续上了,纪氏又叫她领着沣哥儿去请安,惩治过了,该照着规矩办的事还得办。

    她只动动嘴皮,难为的还是明沅,她去栖月院里头接沣哥儿,明湘连屋门也没出,安姨娘不开口,还是她吸口气,稳了声开口:“太太吩咐,让我带了沣哥儿,去看看姨娘。”

    安姨娘扯着嘴角笑,面上还是那付温和模样,声音低软,连身子都侧坐着:“天还早呢,哥儿还不曾起来,叫他睡足些,外头天凉。”

    明沅本就觉得尴尬,她原当这事会有上房的的丫头跟着来吩咐一番,没成想纪氏叫她自个儿来,看看天色这会儿确是早了些,她捧了茶盅儿坐了,拿了一块糖薄脆托在茶盖里吃着。

    安姨娘抬头笑一笑:“这个沣哥儿最爱,他又出一颗牙,吃这个正相宜。”嘴里说着话,针线还不停,明沅看见绣箩里头摆着三四付小鞋底,嘴角的笑意都扯不开了。

    糖薄脆上面撒了满满的白芝麻,加了红糖饴糖,吃起来又甜又香,却不是安姨娘跟明湘的口味,院里头纪氏爱吃咸,安姨娘爱吃酱,张姨娘是北边人口更重些,沣哥儿还是像了亲生母,爱吃味淡的甜的。

    “他淘气,穿鞋子可费了。”安姨娘半刻也不闲,拎起手上的小袄:“这五谷丰登,便到正月里头穿,等大姑娘行笄礼,也好抱着哥儿去瞧瞧热闹。”

    安姨娘越是说这些,明沅越是如坐针毡,她捏着茶杯的手指头紧了紧,缓缓吸一口气:“是呢,听说派了好些个帖子出去,那一天定热闹的很。”

    安姨娘原来不曾看她,这会儿瞧了过来,收敛了目光,只一笑,不再接口,过不得一刻,画屏抱了沣哥儿出来,他睡的小脸红扑扑,圆滚滚的身子扭在彩屏身上,眼睛要张不张,嘴巴噘着,一脸的不高兴。

    安姨娘伸手抱他接过去,抱着颠两下,沣哥儿哼哼两声,这才张开眼,一眼就看见明沅,眼睛定定的呆了会儿,伸过手去:“抱。”

    一桌子粥菜送了上来,除开牛乳子炖的起花的粥,还配了鸡丁子炒茭白脯,银丝鱼跟核桃本拌香干,沣哥儿吃得一碗,安姨娘给他擦嘴儿:“跟了姐姐去玩,等回来有乳酥红果吃。”

    明沅说不出话来了,幸好沣哥儿是乖的,含了指头肯跟她走,踩了石子路,行到栖月院门口,明沅一个回头,看见安姨娘立在窗边,眼睛盯在沣哥儿身上,见明沅瞧过来,冲她笑一笑,这目光就跟在她背后,一直出了绿漆院门。

    沣哥儿已经很会说话了,他走到花廊里头仰着小脸,笑得眯起眼睛:“姐姐,我们去哪里玩?”
第61章 面条鱼
    明潼心头一片震荡,她咬着唇儿倒在枕头里,小篆急的眼圈泛红:“姑娘再不敢说出去,太太吩咐咱们让姑娘好生养病。”

    明潼听见了好似没听见,怔怔盯着帐顶,小篆脚尖往前,张了脸看看她,抖着嘴唇才要说话,明潼吸一口气:“你下去罢,我知道了。”

    飞罩门上的纱帘放了下来,明潼无力的躺在床上,不住抠着床罩上绣的金丝牡丹花,指甲一下一下的刮,抠得那一块牡丹花瓣半边起了毛。

    怎么还是躲不过,都折腾她要死了,竟又活过来,只当这辈子就在庄头上了,偏还能有孕又回来!上辈子睐姨娘可只有一个儿子!如今不止多了一个女儿,肚里还又怀上一个。

    红唇叫她咬得发白,手不住打着颤,已是有了一个半变,再不能生出另一个明数来!,明潼捏紧了拳头,唇儿由白变红,呼的长吸一口气:“小篆,进来给我续茶。”

    小篆拎了铜壶进来,见明潼面色如常,心里先松一口气儿,往茶壶里续了水,才刚要退出去,明潼便开口道:“我觉得肚里头有些空,你去厨房要一碗面条鱼儿来,我就馋平姑姑做得那味儿。”

    既要平姑姑亲自做,小篆便跑了一回厨房,平姑姑管着厨房食事,除开上房有些大菜还亲自掌勺,已经不碰锅子灶台了,既是明潼开了口点的,便系了围裙做起面条鱼来。

    说是面条鱼,却不是真的拿面做的鱼,是拿小刀把半指长的银鱼鱼肉刮下来,打得起浆,拿面粉蛋清一道拌了,捏出个鱼形来,下到汤里,这汤必得用老鸡煨得没有半点油花,捞出鸡肉鸡皮来不用,下进汤锅里头一滚不捞出来,装在砂罐子里头盖上盖儿,用食盒里拎着过来。

    平姑姑亲自给送来的,明潼一病,纪氏便让她先顾着这头的吃食,上房倒不要她做了,平姑姑听见明潼点菜,怕她吃的不好,亲自送了来,问问她夜里想吃甚,先给请了安,自小丫头手里拉过砂罐,舀一碗出来,鲜鸡汤白面鱼,撒了粒粒碧绿葱花,看着就勾人的馋虫。

    平姑姑端了送上去:“三姑娘尝尝咸淡,夜里想吃些甚么?”

    明潼说是说馋这个味儿,端在手里却只吃了半碗:“倒难为姑姑还特地跑这一回,下雪落珠子的,还不赶紧看了茶来。”她在屋里头从不要一屋子丫头围着,小篆出去端茶,剩下的大篆也派了活计:“这般好味,别白费姑姑这份手艺,这剩下的给澄哥儿送了去,让他吃着热热肚肠。”

    两个丫头听命出去了,明潼转头看向平姑姑,冲她笑一笑,问道:“如今落月阁的食事是谁来料理的?”

    睐姨娘第二日又见了红,唬得她连床榻都不敢下,吃喝俱都送到嘴边,苦药汁子喝下去没有一瓮也有半瓯,大油大肉咽不进喉咙,日日拿鸡汤炖了粥来吃,撕得一块鸡脯子,倒好吃上两餐。

    人是回来了,却惹了纪氏的厌弃,便似喜姑姑忧心的,不论这滑胎是真是假,总归担了恶名,心里有意惩治一回,当着人问讯病情,又是请医又是送药,可落月阁里的月钱却迟迟没发下来。

    睐姨娘回来时节正尴尬,上一轮月钱早就发了,下一轮发月钱又还离得早,箱笼里头倒有些贵重东西,却换不得银子用,若想吃的舒坦些,可不得往厨房里打点,总不能拿了丝衣锦袄作赏钱。

    她这里日日要一只鸡,厨房先给她上了几日,落后便回说,天冷不及置办,每日里都要炖新的,才刚回来几日便吃了快十只鸡了。

    小丫头回来报给小莲蓬知道,小莲蓬气的咬牙,这还不是按天算,是按顿来算了,睐姨娘连动都不敢动弹,为着赔了些眼泪,还是忍了这口气:“我仿佛记着,安姨娘张姨娘院儿里,也不并时时吃鸡的。”

    姨娘有姨娘的份例,肉菜鸡鸭鱼羊都有定例,手上一松一紧,便差了这许多进出,若按厨房的来算,她确是把一月的份例吃用完了,羊肉嫌腥臊气,鸭子又太寒,只好吃鱼,多搁姜丝,拿姜味盖去腥味,将就着又吃了七八日。

    纪氏等于是禁了她的足,明沅听得些风声,却不能去看望,也不能巴巴的日日送汤水过去,只隔得几日给送些点心果子。

    这些个消息在下人里头传的最快,睐姨娘受磨搓,没一日就传到她耳朵里了,明沅叹口气,自床底下拉出钱箱子来,打开来拿出一吊钱,让九红悄悄送过去。

    这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倒是时常能加一顿粥饭,院里支起炉子来,不往厨房去要,自个儿置办了锅子,拿粳米煮粥吃,又煮了一锅子的鸡蛋,沾了醋吃。

    纪氏睁只眼儿闭只眼,总归不是少了她吃穿,还能样样称她心肠不成,明潼折腾了她几回兀自觉着不泄火,知道明沅给睐姨娘送了钱,冷哼一声:“她倒是个孝顺的。”

    她有这么一桩事,身子倒好起来,原就是风寒,歇了十来日好个彻底,再往纪氏屋里去时也不藏着掖着,眼底轻蔑乍现,嘴角噙一段冷笑:“娘待她们再好也是好心作了驴肝肺,既这么着还不如发落了她回去,叫她尝尝跟着姨娘的苦处!”

    她出这一回手,纪氏立时就知道了,这回睐姨娘撩了她的火性,是该得着教训,这才假作不知,大面上过的去便是,可明潼说的这话却还是左,只当她那性子扭过来了,哪知道她半点也没改,伸了指头就点她:“又混说,姨娘是姨娘,六丫头是六丫头。”

    “总归不是什么好货!”明潼这口气噎着出不来,哪个知道她为了甚下作手段才怀上了这一胎,她心里又恼又恨,不能对着亲爹发作,只好逮住睐姨娘出气,连带明沅也一并迁怒了,原来就视她作肉中刺的,兹当她是个老实本份的,竟还会暗渡陈仓,这会儿更借着由头出气了。

    纪氏屋里燃了内造的百合香,瑞兽香炉两边趴着的麒麟口里吐出袅袅白烟,外头落着雪,屋里一片浅金深红,纪氏身上穿着浅金菊瓣纹的袄子,她一笑,明潼这点火气就先消了一半,自有了弟弟,她愈发依赖起纪氏来,原来全藏着的话,如今倒敢吐露一半儿了。

    往她身边一坐,头靠在纪氏肩上,一只手挽了纪氏的胳膊,纪氏伸手抚住她的背:“你这个丫头,人行事还能跟抛角子似的,不是正便是反了?”她笑眯眯的捡了一块酥心糖,明潼堵气不吃:“娘就是太好性,她们才敢爬到头上来。”

    “哪个骑到我头上来了?是苏姨娘还是张姨娘?非得学那母蝗虫雌老虎?姨娘们不敢抖,你爹难道听着狮吼不怕?”纪氏还是头一回同女儿说起了夫妻相处之道:“敬着爱着是一样,哄着骗着又是一样,开一眼阖一眼的才能过安生日子。”

    “你觉着六丫头背着我给苏姨娘钱就是没良心?你怎的没瞧见她天天送燕窝?便不巴结着我,咱们家里已是出了一个王妃的,这些个女儿还能随手嫁出去?”纪氏敲敲女儿的脑袋:“若是那起子丢了亲娘一味钻营的,往你跟前腆着面目奉称,亲兄弟都恨不得踩上一脚,你见着便乐意?那些个才最会反咬一口。”

    纪氏见女儿还沉了脸,觑着屋里头没人,压低了声音道:“如今蒹葭宫里头那个,可不就是攀着嫡出的姐姐,才一路勾搭上的圣人。”这些秘辛明潼原在宫里就曾听过一耳朵,宫人们闲话起来嘴巴更毒,此时听见纪氏说起,默不则声。

    元贵妃家里的大姐姐进得宫去,姊妹两个差了总有十来岁,于妃一路爬上了妃位,圣人带着队去龙头庙进香,回来的时候途经于家,正碰着腹疼难忍,往于家去方便,打院子里出来见着立在玉兰花树下的元贵妃。

    如今元贵妃高卧蒹葭宫,于妃又在何处?

    “原来你小这些不好论道,如今你大了,总该知道些。”纪氏抚了女儿的背:“懂得道理,心肠不坏,些许小事只当瞧不见便罢了,等你出了嫁,这些个妹妹就不走动了?”

    明潼这口气到底不顺,对着明沅依旧没好脸,只到底没出手作弄她,明湘明洛两个都为着明沅松一口气,明洛一指头点在明沅的脑门上:“这会子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罢,依着我说,你再不必苦了自个儿的。”不理就是了,便也伤不着这么伤筋动骨的了。

    “谢着四姐姐五姐姐为我担这份心,我心里有数。”一吊钱说的好听些,也不过七百多,解得一时困,纪氏也不会一直压着月钱不发,救了急便罢,若是得寸缕金线就想着饶一付尺头,那再不能够。

    睐姨娘的事,除了明潼跟安姨娘两个心里还存了疙瘩,再没在这后宅里头溅起一点水花来,她身子不好,便不必她请安,原来轻狂种下的苦果,如今都一一咽下。

    明蓁将要及笄,整个颜家都在办这场及笄礼,单就着主宾人选就不知变了几番,最后是定下了梅氏的娘家嫂子过来为颜明蓁插钗。

    人选确是有讲究,双亲在堂,公婆硬朗,还得儿女双全,俱家称贤的,才能当主宾人,梅氏思来想去,挑了娘家的大嫂,早早就写了信,请了她来,连带着把一双儿女也一并带来。

    香合茶合、酒架酒盏、、盥盆帨巾早早就预备起来了,当日穿的衣裳戴的金钗俱是新造,冬至离过年还有些日子,可明蓁的笄礼却是冬至未过就先办了起来。

    梅氏早早写了帖子,她在本地并无亲戚,便起意想把纪氏的娘家人俱都请了来,为着这个袁氏心头不乐,嘴里嚼了又嚼,啐了一口“说的山清水秀,还不是门缝里头瞧人,我出身比不得她,连着娘家人竟还不在帖子上了。”

    梅氏瞧不上袁氏,明蓁回头就给补上了请帖,还派了朱衣去说合,先往二弟妹那头相请,自年顺上头算并没出错。

    袁氏嘴上念叨,心里却还是高兴的,急急叫人打新首饰做新衣裳,又去刺探纪氏送什么笄礼,好说歹说非得要她抱个数出来,看她伸手就是一巴掌五个指头,先抽一口冷气,五百两!到底咽下了,又觉得自家吃了亏,他把家里那些沾亲的一并请了来。

    三府里为着这一桩喜事忙乱,哪知道颜连章却叫圣人一句话调回穗州去了,还不是盐道这样的体面差事,而是专职叫他收荔枝树,捡那好的运回来,办红云宴。

    圣人年纪不小了,就快五十春秋,年纪愈大愈好享受,偶然见得闲书写五代南汉王时办的红云宴,便有了这个意头。

    可这差事能落到颜连章身上,却少不得同于家有些干系,原是相争市舶司的提举一位,叫颜连章得了,于家那旁枝亲戚没捞着这好处,到本家挑唆起来,元贵妃才有此一议。

    她翻翻圣人看的书,便知道他心里头想些甚,假作拿着书翻开,阖下书摆在膝头:“那火霞一边,红云万丈,想是只在书中见了。”

    圣人叫她点出心事,立时便道:“宫中太液池同红云湾相似,着人去办个千棵荔枝树来,开得红花结得红果,便给你办一个红云宴。”

    他说要点几个去,底下办事的还是于家人,拟了单子上来,圣人阅开一回,批个准字,事前哪有人知圣人能有这个念头,旨意下来措手不及。

    朝中诤臣力证南汉王荒淫无度,不问政事独宠女巫,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元贵妃也读得书,知道女巫确有其事,却把这句当作影射,在后宫里白衣跪席自请罪责。

    圣人最见不得的就是她这付模样,一意孤行,偏要办这红云宴,不仅要办,还要在寿辰时办,宴请文武百官赴宴,坐在舟中看两岸红霞弥漫,闻万寿舞乐,共享太平安乐。

    那起头劝谏的自没好果吃,叫罢了官放回乡去,余下那些原来相互不待见的,此时倒一意对付于家,下了死心力捧太子正统。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颜连章才坐上提举位,屁股还没热,就叫人夺了差事,他气的闷在屋里半日不响,此时又不好告病,可不明摆着蔑视皇恩,只得忍气吞声,收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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