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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滔江水自茫茫 第二部-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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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以任明昭的武功,要想控制自己,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那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还有,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瞒过爱妃,以爱妃的心软,当年自己那样伤害她,她对伤重的自己都还那么好,她会同意取这么多孩子的性命么?可白天任明昭却一脸成竹在胸的表情,说让她同意不是难事,难道,他掌握了什么能控制爱妃的东西?

  此时思齐宫玉京殿内,任明昭已把征召上万名孩童和修建祭坛之事告诉了杨乐仪,她虽早听过他说此事,但当时燕烈翔尚在北方,还没来得及跟小燕商量。后来事务繁忙,把这事都抛到了脑后。如今一听燕烈翔也同意此事,连连摇头坚决反对。“不行,师父,这太残忍了,难道这些小孩的性命就不重要了么?我坚决不答应。”

  “然儿,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的瘟疫?你是怎么教他们的?”

  “记得啊。就是要注意饮食的清洁,施以对症的药物,最重要的是对病人和疫区的隔离,传染源得到控制,这样就不会反复感染了。”
 
  “这场瘟疫很快平息,除了萧慕雨配置的灵药,就是用你的‘隔离’。”任明昭作了个挥刀的手势。
  杨乐仪开始不懂,隔一会儿反应过来,又惊又急:“我说的隔离,只是让他们把病人跟健康的人分开,焚烧掉病死人的尸首,并不是让他们把病人杀了啊。”

  “这瘟疫太过厉害,只能如此。楚国当下兵力不足,无法派如此多人看管病人。为保多数,只能如此。此番也是一样。当断不断,犹豫不决,自以为是仁慈,其实却是大害。”

  的确,古代的医疗条件跟现代完全不能比。“这,……”杨乐仪沉默了,想了好一会儿,又道:“师父,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么?一定要伤害这么多人命么?”

  “是的,因为我们影响的是上千万人的命运,所需力量十分强大。”
  “师父,你再查查好不好?万一师门记载有错呢?可不可以有什么代替的?我不相信祖师会那么狠心。”
  “师门记载没错的。”任明昭看她一脸失望,沉吟了半天,又道:“你别难过,我再好好想想。我知你心好,能少伤生尽量为之。”
  “谢谢师父理解我。”杨乐仪心知这种事情上很难让师父改变主意,如今有得一丝希望,不免略安心了些。
  然而,心中藏着此事,未免让她郁结于心。几天来任明昭为了忙她叮嘱之事,除了半夜回来,一天大部分时间皆不见身影。这一日,她在花园闲逛,意外看见草地上有一人。走得近了,原来是好久未见去专心练功的韦泽。他身着一袭鲜绿为缘的白衣,与绿草相映,更显得清雅纯净。

  “咸与,你在忙什么呢?”
  
  “看蚂蚁。”
 
  杨乐仪走近他身边,顺着他手指一看,一大群黑褐色的蚂蚁正在搬两只胖乎乎的大青虫。
  
  “很好看吗?”
 
  “好看。”
 
  “看出什么来?”
 
  “道。”
  杨乐仪额头冒冷汗,她根本看不出这一团黑乎乎的蚂蚁搬青虫有什么道。两只青虫中,有一只还没死,拼命挣扎,压死了不少蚂蚁,但这群蚂蚁仍不放弃,依旧勇猛地冲锋。有一只则是奄奄一息,只是身躯庞大,蚂蚁搬起它也不顺利。

 
  正想再问,韦泽却拉了她的手,让她一同坐下。“你眼睛无神,眼下还有黑圈,还在为那事烦心?”
  
  “啊,你也知道?师父告诉你的?”
  “不,梦。我前几天练功时,感觉你气息不稳,前晚看了你的梦。很乱很杂,看了很久,才明白。”
  
  杨乐仪脸一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却又听他道:“你别担心,我会想法子,决不让你难过。”
 
  “什么法子?”杨乐仪闻言精神一振,低落的心情一扫而空。
  “我昨日想了一天,血祭乃耗损大量五行之力运转,而日食、月食之时,天地之间五行之力会异常充沛,若在日食月食时血祭,需要的五行之力会少得多,这样就可以少死大部分人,用不到上万之众。所以今日来告诉你。”的0fcbc61acd0479dc77e3cccc0f5ffca7
  
  “那,最近有日食和月食么?
  “这要计算。还要给我以前的天文记载。”
  “好,好!我马上就去给你找。你真聪明!谢谢你!”杨乐仪喜得马上从地上站起,正要去找燕烈翔,忽然想起一事,心头一凉。
  师父!师父也是很聪明的人啊!


第七十五章 领悟




    晚上,思齐宫高高的沐月阁中,杨乐仪站在栏杆边,注视着天空从深蓝渐渐变成暗黑。离她五尺左右的地方,是一张暗红的案几。案几上的墨汁已干涸,案几下的垫子旁,是一张张写了几个字又涂黑的纸。晚风一吹,这些纸哗哗作响,随即如翩翩白色蝴蝶,飞舞上天。的42998cf32d55

  沐月阁设计极为精妙,阁顶呈半月型,有半边倒是露空的,站在阁中,一抬头便能看见幽深的苍穹。今日没有月光,只有无数的星星一闪一闪,清朗的夜风吹过,这些闪烁的星星就如同没镶稳的宝石,快要掉下来一般。的6c524f9d5d7027454a783c841250ba71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杨乐仪知道,这些看似触手可及的美丽物体,其实距自己不知道有多少光年的距离。自己,跟师父也是如此么?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响起,被夜风吹得有些发凉的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然儿,有心事?都快丑时了,我们去睡吧。”略有些剑茧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却微微有些颤抖。
  “明昭。” 
  “嗯?”任明昭愣了一下,她素日脸薄,往常极少用这个称呼,只有两人欢好得情难自抑时,她才在他的诱惑下,半羞半喜地这么叫他。而今日她神色悲哀,定有大事发生。想到刚刚回来时,暗哨跟自己禀告一直苦心钻研法术的韦泽曾找过她,他心中一紧,难道韦泽将前尘往事告诉了她?

  “我有事想跟你谈。”她挣脱他的怀抱,走到案几前坐定,两眼直视他的双眸,眼中头一次有利光闪出。
 
  “好。”任明昭在她对面坐下。
 
  “今日韦泽都跟我说了,利用日食或者是月食之力,五行之力得到增强,可以大幅减少需要血祭的人数。韦泽很聪明,花了一天时间就想出来了。师父也是个聪明人,对五行之术更为熟悉,借用日月星辰变化,这么简单的办法,这么多天内,不会想不到。或许,在发现五行诛天阵时,就想到这个法子了。”
  
  任明昭脸色如常,静静地看着她。
  
  “但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偏要说个万人之数?”杨乐仪略略停了一下,自问自答:“因为五行诛天阵太过歹毒,若直接告诉我,需要千人百人十人,依我的性子,你知道我肯定反对。可若你先告诉我需要万人之数,再过几天告诉我经你殚精竭虑,将人数缩减到千人百人十人,我就会因你作了如此大让步,千方百计为他人着想,护住这么多人命,反而高兴地答应。”
 
  “为何这么想?”
  “因为我在现代时,见过这种手法。让一方以为对方已作了很大的让步,却不知自己已掉进了对方设定好的圈套!”杨乐仪见任明昭并不回答,陡然站起来,加重了语气道:“明昭,请告诉我!是或不是!”
  
  任明昭点点头,眼中多了几分苦涩。他知道她最讨厌亲近的人欺瞒,而且重逢后两人也约定过,决不有所隐藏。他想说些消气的话,可一触到她极度失望的眼光,想起那个久远的记忆,脑中竟是一团乱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对面的她悲哀的看着自己,那么,她要离开了么?
  
  出乎他意料,就在他想抓住她的手臂时,她反而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他,巨大的冲力让两人都倒在了地上。
 
  “明昭,除了这一件,你还瞒了我多少,都告诉我好不好?”的
  “我这样算计你,你不生气?”
  “我很生气。自暴自弃想了很久,想你是不是在利用我,还有什么阴险的计谋。可是,最后我相信你绝不会对我坏,因为是你,所以我怎么也无法放开。”冰凉的水迹沾湿了他的肩头,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然后,混杂着淡淡咸味的吻,占据了他的唇。
  
  真疼。她真能忍心咬下啊!不过,说明她气消了。
  他的确是怕她不同意才如此,发动五行诛天阵,一则是为改变未来异族占据大部分汉人故土,避免汉人被人奴役的命运,二则,也是改变她五年内消失在这个世上的命运。
  
  “以后还信我么?”
  “相信。虽然你还有心事,不管我怎么问你都不说,可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我会慢慢地等,就好象你当初等我长大,经历那么多波折一样。”她微笑着,眼中是一览无余的信任。
  
  是啊,绝对的相信。他对她也是如此。若不是两人之间绝对的信任,也不能走到今日吧。可是,那个让他恐惧的前世回忆,只有断章,他想,既然自己的记忆都模糊了这么多,还是永远地埋藏在他心底吧。
  
  不过,围绕是否发动五行诛天阵的事情,他们回到玉京殿后,依旧争论了许久。因为,根据任明昭的计算,三个月后将发生日食,可以减少九成血祭所需人数,然而一千人对杨乐仪来说,仍然是巨大的数字,她无法接受。
  
  但是,五年内最强的日食就是最近的这一次,等到其他年份,不但无法满足,而且因为时间逼近,如果一辆疾驰的马车在短距离内刹车远比在长距离内刹车需要的力量更多一样,耗费的五行之力更大。两人激烈争论无果,杨乐仪气呼呼地背对着任明昭睡觉,任明昭几次将她拥在怀里,她都挣脱开去,到了后来困意袭来,两人背对背地睡着了。然而,或许是某种本能,睡梦中,两人又纠缠在了一块儿,清晨起床才发现。看着他柔情溶溶的美目,再看看两人肌肤紧密相贴,虽是已成夫妻多年,杨乐仪的脸还是红了。
 
  任明昭见她如此,知道她已全然气消,手更搂紧她,道:“然儿,我知你那里讲究平等,每个人的性命都十分看重,但关乎族运,不能因小爱割舍大爱。我心意已决,不会改变。你同意,好么?”
 
  杨乐仪回过神来,又想到昨夜师父也说过,若自己从现在起潜心修炼,自身的五行之力越强,所需的孩子就越少。或许,自己非常强了,死的人会少很多吧。对于未来免去死百万人的灾难,这代价可谓非常之小了。何况,不管怎样,师父总是会让计划执行的。她终于点头。
 
  “那你从今日开始,每日至少修炼六个时辰。其他人虽非阵法主持,但这段时日都需内守心神,不可妄泄五行之力。”
  
  于是,杨乐仪开始了刻苦的修炼。因需聚合五行之力,神器都要去借,作练功之用。 
  
  “你拿去就是。征召之事已在安排,你不要太辛苦。”都好几天没见到爱妃了,盼星星盼月亮盼到杨乐仪来主动找他,燕烈翔心中乐开了花,还好她的那个老虎精师父从昨天起就去忙建造祭坛的事,总算眼不见心不烦。他忙遣人离开,自己跟她坐到一起。
  
  杨乐仪看他喜笑颜开,无一丝悲悯之情,不免有些感触,等拿起那叠征召的初步名单,翻了翻,一阵哀伤涌上心头。“小燕,若你的孩子被征召,你不难过吗?”
  “虽难过也欣慰,为国而死,不憾。” 
  “小燕,当事人不是你,你才会那么轻松。而且,你这个名单上,全是平民的孩子。”
 
  “爱妃,庶人大夫之间,自有界限。”
 
  “可是……”杨乐仪想了想,想告诉他人人平等之理,但又觉得自己虚伪,说了两字后,沉默了。
  
  “爱妃,庶人大夫,自当其分。别看官员的孩子几乎没有征召,但按照我国律令,官员犯法,跟平民犯法相比,罪加一等。他们也并不轻松。”看着杨乐仪仍然发怔,燕烈翔又道:“你若要一视同仁,我也征召官员们的便是。只是目前政局不稳,这样,恐怕更会大乱。不过,若到时特定生辰的孩子不够,也会征兆他们的。”
  
  是啊,燕烈翔说得在理。他并不是不能理解自己,不过,做什么事都要根据现实而来吧,光讲什么人人平等的大道理,还会引发更大的麻烦。然而,她始终还是难过。“我总觉得,是不是因为我们没有孩子,所以就很容易决定这个事情?”
 
  啊!爱妃果然是心心念念着他,想跟他有个孩子,燕烈翔心花怒放。看她如今双目含雾,一派无助,更惹人爱怜。从爱妃发愣时,他就开始握着她的手了,握到现在爱妃也没有挣开,害羞的爱妃肯定在暗示,需要自己进一步的关爱吧。燕烈翔坐得又靠近了些,另一只手慢慢向杨乐仪腰间靠过去。
  
  “母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一个小人儿猛地冲了进来。
  “臻?”杨乐仪回过神,怀中已多了一人,若不是燕烈翔扶她一把,她此时已被扑到在地。“母后,好久没见你了,我好想你。”臻靠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如此毛躁,成何体统!”燕烈翔一脸不豫。
  “小燕,他还是小孩子,不要这么严厉嘛。”杨乐仪想到臻一直没有恢复过来,依旧活在他自己幻想的世界中,就有些心疼。
 
  “我这么大时,做事比他稳重多了。现在不教训,将来难成才。”
  “父王教训的是,书中说严父慈母,乃天作之合。孩儿谢谢父王母后的教诲。”臻赶紧直起身,恭恭敬敬地对两人行了一礼。
 
  “嗯,果然懂理。”燕烈翔满意地点点头,暂时忘了刚才被扭伤手腕的疼痛。 
 
  臻见燕烈翔脸色转好,又道:“今日天气甚好,孩儿想请父王母后一起游园。”
 
  哼,还算孝顺,不枉寡人收养你这么久。燕烈翔乐滋滋地答应,没想到刚一出门,就是两封急报,只能万分不乐意地重新回去处理国政了。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杨乐仪陪臻游玩了一会儿,吃过晚饭,开始练功,直到丑时才歇下。第二日,她正要动身去找小绿,韦泽却和小绿一起来了,给她带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据他说,经过他的详细计算,如果她能在这期间五行之力提高到原来的十倍,再配合日食,只需要十二个特定生辰的小孩即可发动阵法,完成扭转天命之任务。
 
  这真是太好了!可是,短短三个月内,能提高到十倍么?师父知道么?
  “有我就可以。你师父答应让我一试。”琥珀色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她。 
 
  “姐姐,我也是来帮忙的。我练了很多很多好药。” 



第七十六章 血祭



    跟着小绿到了他的房间,杨乐仪愣住了。一块约五尺见方的红绸布上,放着一堆药丸,颜色有青色、红色、黄色、白色、黑色;大小若米粒、若樱桃核、若龙眼、若鸽卵。据说这些药是供她提升五行之力而用。杨乐仪一听就头大。
  
  “姐姐别担心,这药我特地作过,一点都不苦的。要不你尝尝看。”小绿拿起一颗青色的药丸给她。

  “小绿,你的手?”那原本白皙的手指,如今变得枯黄发黑,不少地方更是裂开了口。杨乐仪心疼地握住他的手。
  
  “没什么。配药时不断试验,就成了这样。如今药都配好,过一阵就好了,姐姐不用为我担心。”小绿紧紧回握她,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对不起,我没关心好你,你要忙太医署的事,又要忙我的事,一定很累吧。你看你,累出了黑眼圈,脸瘦了一圈,手臂一摸都是骨头。要不你请几天假,休息一段日子。”前些日子,由于有风言风语传出,为了方便任明昭等人出入宫廷,燕烈翔都封了他们可以自由进出内宫的官职。小绿为医师上士、韦泽为卜师上士,任明昭为乐师下大夫,分属太医署、太卜署,太乐署;均在大宗伯治下。这些官职都是闲职,官阶不高,加之他们三人均以杨氏一族子弟的名义进封,也不引人注意。不过,因着瘟疫爆发,小绿倒是好一阵忙碌。
 
  “姐姐,别把我看得这么弱。我能应付的。何况,”小绿声音低了下来:“我武功不高,治国也不行,在太医署,至少我还能独当一面。姐姐不是说过人找到自己适合的位置么?”

  “嗯,但是别太过操劳了。咸与,你也是啊,”杨乐仪点点头,对一直跟在身后一言不发的韦泽道。韦泽闻言,一手将她与小绿握着的手分开,朝自己袖子内摸去;一手拿住她的右手,伸到他的怀中,按到胸膛上。

  杨乐仪还没反应过来,韦泽就道:“你摸到没有?我很结实,肉很多。你放心。”
  
  “韦泽,这样不好,姐姐的师父看着会误会的。”小绿急忙将两人分开。

  “误会什么?刚才乐仪也在摸你,你怎么没说误会呢?”韦泽奇怪地看着他。
  
  “那是因为……”
 
  “算了,小绿,没什么的。”杨乐仪看着小绿一脸通红,笑道:“没必要这么小心,你们都是我弟弟啊。”她心想,韦泽不通人情世故,若仔细跟他解释,不知要折腾到什么时候,还是抓紧时间修炼五行之术吧。

  忙碌的修炼开始了。在这三个月中,杨乐仪处于一种恍惚状态中,任明昭也要修炼,两人几乎没多少时间来碰面,修炼很辛苦,对她这种素来懒散的人简直就是酷刑,幸好韦泽一直陪着她,还用一种特别方法激励她。在她修炼之处的墙上,放了一大块用五色石子构成的拼图,五色石子有九千块,每当她的五行之力通过韦泽的考验时,韦泽就会从拼图上取下一定数量的石子。五行之力的修为是每三天测一次,有时进展很快,有时却停滞不前。当她灰心时,韦泽就为她数墙上的石子。“一、二、三、……”
  
  “看,今天比前时测时少了一个。”韦泽对她微微一笑,琥珀色的眼眸流过潺潺喜悦,如同春日里欢快流淌的清泉,让她沉重的心情为之一轻。是啊,虽然只是提高了一点点,但石头少了一个,就意味着,可以少死一个孩子了,自己的努力,是看得见的。靠着这种方法,她终于坚持了下来。
 
  然而,她内心依旧是矛盾的。她虽努力地跟随韦泽修炼着,希望自己能多一分力量就可以少死一个孩子。然而,睡醒之后起床之前,上床之后睡着之前,天真活泼向她撒娇的臻的影子,就会进入她的思绪。那沉重的负罪感,又会涌上心头。
  
  如果指定要杀掉臻,才能改变命运,我会答应师父么?答应,则违背了跟司空旭的承诺;不答应,则是更大的罪人。每个孩子,对他们的父母,都如同臻对自己一般重要吧。唉,虽然应该这样认为,可自己是基于责任照顾臻的,无法感受到那种强烈的母子之情,那种难以割舍的心疼,始终是没有,自己还真是虚伪啊

  唉!
  在叹息和修炼中,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血祭的日子也快到了。让杨乐仪高兴的是,经过刻苦的训练,配合小绿的药物,她的五行之力果然达到了原来的十倍!这样,就可以少死很多很多孩子了。这是她唯一感到的最安慰的事情。
  
  血祭的这天是朔日,即初一。只有当初一时,月亮才会与太阳会合,排在太阳和地球之间,才可能形成日食。根据韦泽的计算,日食将于约上午午时一刻,即十一点半开始,持续不足半柱香的时间,因此,发动阵法,需在巳时三刻前就做好准备。

  血祭的前一天晚上,五人就秘密来到设在大山中的祭坛之处,演练多次。任明昭告诉杨乐仪,因她身怀的勾陈之珠是发动阵法的关键,故而明日一早他们先去布置,她则潜心打坐,等叫她时才入阵。
  
  当任明昭来叫杨乐仪时,已是快卯时,夏天天亮得早,天空逐渐退去那层深邃的蓝色,昨夜没看清楚的祭坛外形也在蒙蒙的天光中显露出来。
 
  杨乐仪站在高处,放眼望去,整个祭坛约有十亩大小,东方乃是蓬蓬密密的大树,南方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北方是一泓清亮的池水,西方则是一片被翻过的大坑,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从五色石子铺就的通道走进去,杨乐仪这才看见,那些大树都有两人合抱大小,枝叶苍虬,不知长了多少年,任明昭见她面有疑惑,道:“这些都是我命人从各处山间寻访所得,移栽至此。”随即,又指着附近一片熊熊火光道:“这是本地特产的黑石,点燃后昼夜不灭,不过我设了结界,不会引燃。”

  “那西方放置的就是金属了?”杨乐仪一看这正符合五行四方之位。

  “不错,五行之中,属于金气最难引,好在这山本来盛产铜、金之物,直接在其矿脉上修,倒也好。否则,就要搜罗大批铁器和金银铜器,花费难以预计。那边的池水引自长江,这山本来无水,三月时间昼夜施工,才将水引来,也只得这么大。但若另外寻址,也不好找这矿脉了。”
 
  走到祭坛中心,杨乐仪看见一外圆内方,略高于地面的土坛,燕烈翔、小绿、韦泽分别闭目盘腿坐在土坛一侧,听到杨乐仪来了,才睁开眼。他们虽不直接参与作法,但也相应要耗心力,杨乐仪也不打搅他们,与他们点点头,走上方圆五丈大小的土坛。土坛上,站着排成一列的小孩,皆是悉数着白,戴着面具。土坛中心,则是一圆形的凹陷,以呈血之用。

  杨乐仪虽料想过多次,昨晚也由任明昭用人偶让她预演过,但真的看到这些活生生的小孩,却几番犹豫,直到任明昭说了又说,才打定主意。“时候不早了,你下定决心。数百万人性命已在你手中。”说着,他念动咒语,只听得天空中隐隐传来风雷之声,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从土坛升起,周围一切都被笼罩在一片白色的雾气中,苍色的螣蛇之珠浮在空中,逐渐长大,顷刻间化为玉璧形状,悬在离地两丈之处,杨乐仪不敢怠慢,连忙召唤出勾陈之珠,勾陈之珠迎风便长,化作外方内圆的玉琮之形,黄光闪耀,浮在空中,与螣蛇之珠化成的玉璧结合在一起。与此同时,青色的青龙之圭、红色的朱雀之璋、白色的白虎之琥、黑色的玄武之璜,也漂浮到空中。
  
  接下来,就是杀掉这些孩子,在咒语作用下,血会自动被神器吸到结界中,直到布满整个结界。然后日食一开始,就可以穿过结界,回到师父计算出的那一天,改变当时的事情,进而就能改变天命。布满结界的时间跟施法者的法力有关,若法力不够,就要提前杀掉祭物,将血封存,到时再用。否则血还没布满结界,日食时间结束,就无法改变天命了。

  她知道,这些孩子被喂了药,不会反抗,然而,当她慢慢跪坐下,用施了咒语的匕首靠近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虽看不见戴上面具的孩子的表情,不用面对他们的恐惧,可是,不管她下了多大的决心,始终无法将匕首送进孩子的心脏。
  
  正在犹豫之间,那一直端正站着的孩子好像是没站稳,突然向她倒过来,她正要避开,可不知怎回事,始终是慢了一步,只听得“噗”的一声,鲜红的血,瞬间在白色的衣襟蕴染开。但那血并没有继续蔓延,反而诡异地停住了。“啪”的一声,他的面具裂开了,血不停地从他眼睛、耳朵、鼻子、嘴巴七窍之间涌出,但并没有落到地上,反而成了一颗颗血珠,向空中的神器飞去,一碰到勾陈之珠,便瞬间消失,慢慢的,白色的雾气中染上了几处粉红。

  她的心为什么这么痛?

  怀中的这个小孩虽然闭上了眼睛,可嘴角还露出一丝微笑!
  这个微笑看起来如此熟悉!不对劲!是谁?

  血仍在流着,白色的雾气此时已转成桃红色,但这个孩子起初如玫瑰花般红润的嘴唇已变成了淡淡的粉色,模样也起了变化。
  
  杨乐仪目不转睛看着他,当那熟悉的五官渐渐浮现在自己面前,一瞬间如五雷轰顶:“咸与!”

  那孩子闻言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闪动着水晶一般的光辉,“还是让你发现了。”
  
  “到底怎么回事!”她心急火燎地撕下衣襟,要帮他止血,他摇了摇头,按住她的手,笑了笑:“我真笨,没考虑到五行之力流失,隐藏不了真身。”
  
  “别说这个,你赶快止血啊!”杨乐衣被他一按,顿时无法动弹,眼看着他嘴唇从粉色慢慢发白,又急又怕。
  
  “乐仪,你的五行之术并没有提高那么多,我骗你,就这一次,你生气么?”

  “不生气。你放开我啊!”

  “啊,不对,可能在很久很久的以前,久到我都记不清楚的过去,我也骗过你一次,你生气么?”
 
  “不生气不生气!”杨乐仪看他身形也开始慢慢缩小,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眼见他竟有与自己诀别之意,五内俱焚。一口一个应承,只盼他能放开自己。

  “看,周围都变红了,我的血快充满整个结界,没想到我比自己想象的还强,乐仪,只需要再杀两个人,就可以完全充满结界了。你会少难过一些的。”
  
  “咸与,你停下来啊!你不要消失!”韦泽身形已变为婴儿模样,身躯也变得渐渐透明,杨乐仪猛地回想起当年司空旭灰飞烟灭的场面,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
 
  突然,她发现自己手能动了,她想他肯定是五行之力不足才会如此,搂紧他,试图将五行之力输进他的身体,可毫无作用。“为什么,我明明五行之力提高到原来的十倍的?”
  
  此时周围桃红色的雾气大多处已转为鲜红,刚才混乱中没注意到的他那句对不起,此时忽然飘进脑海,想到自己的五行之力都是他来考察,杨乐仪瞬间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为了满足她少杀人的愿望,韦泽假称能提高她五行之力,其实却是做好准备,用自己来替代血祭。或是因为神器之体,所以能够替代这么多人!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想你难过。”他已不能说话,然而在这最后的时刻,两人直接感应到对方的想法。
 
  “不要离开,好不好!你说过一直当我弟弟,陪我的!”眼泪一滴一滴滴在他身躯上,但竟然直接穿了过去。

  “玄武之璜会陪在你身边。”他那双琥珀色眼眸依然微笑着凝视着她,下一刻,消失在越来越浓密的鲜红雾气中。



回忆的碎片(番外)



    小泽的前世回忆。
  
  从他有记忆起,他只是个矮矮小小的小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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