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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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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黄昏时分,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这是开春以来,京城的第一场雨,还夹着雪粒子,似大珠小珠落玉盘,滚在屋顶瓦片上,屋子里响声颇大。

顾玥之生怕吓醒了唐凛。

好在下了片刻,雪粒子就没了,只剩下雨。

动静小了下来,顾玥之又能听见孩子轻轻的呼气声。

她忍不住抿唇微笑。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外头却有脚步声。

来人不少,应该是带着丫鬟婆子。不是唐夫人来了,就是郡主到了。

顾玥之现在一个也不想管,就看了丫鬟初夏一眼,让她出去挡一挡。

初夏忙出去。

来的是三奶奶思柔郡主。

她眼睛红红的,穿着家常长袄,头发有点散。撒花长袄的面上,有些雨滴,可能是急匆匆跑出来,连雨具也忘了带,而后丫鬟们送过来的。

初夏心里明白,郡主这是知道了檀儿的事。

她给郡主行礼。

郡主声音有点嘶哑,问初夏:“你们奶奶呢?”

初夏压低着声音,道:“奶奶在里屋陪着大少爷。大少爷躺在奶奶怀里睡下了。奶奶不敢起身,怕惊动了大少爷。大少爷才好些……。”

她把“才好些”几个字,说得有点重。

郡主便知道,顾玥之是知情的,故意拿孩子做挡箭牌。

可她也不敢乱闯进去。

唐凛病了那么久,万一是真的,打扰了孩子休息,病情加重,郡主就成了唐家的罪人。

她并不怕得罪唐家,只是还没有到翻脸的时候。

她压抑着满心的怒气,问初夏:“大爷呢,是在里屋陪着大少爷,还是在外院?”

“大爷中午就出门了。”初夏道,“不知道回来了不曾。奴婢去外院帮您看看?”

大爷最是疼孩子。

孩子生病,他跑出去。定是急事。

郡主就知道,这是去处理金香楼那桩事了。

既然唐以靳去处理了,郡主就准备先等一等再说。她声音轻轻的,道:“跟你们奶奶说,我想来看看大少爷。既然大少爷睡了,我明日再来。大少爷好了,派人告诉我一声,我好安心。”

初夏道是。

“一定要告诉我一声,否则我明日再来。”郡主道。

这话有点威胁的意味。

如果不去告诉她孩子已经好了,岂不是诅咒自己的孩子?若是去告诉了。顾玥之就没有理由不见她的。

初夏心知郡主的意图。还是感激点头道是:“等大少爷好了,一准告诉您。”

郡主点点头,起身要回去。

初夏亲自送了她到院门口。

刚刚送走郡主,初夏折身回院子。就遇着了唐夫人。

还在下雨。她却脚下生风。走得飞快,丫鬟给她打伞也跟不上。

初夏顿时明白,这是跟郡主一样。知道了檀儿的死。

她忙迎上来。

唐夫人就问她:“你从哪里来?”

“刚送了三奶奶。”初夏道,“她来瞧大少爷。奴婢说大少爷还在睡,她就先回去了。”

唐夫人脚步微顿。

她快步进了东次间。

初夏又把跟郡主的说辞,跟唐夫人说了一遍。

唐夫人站起身,为难得来回踱步。她想了想,又问初夏:“大爷出门之前,和你们奶奶说了什么?”

“只说有点事。”初夏道,“当时大夫人在场,奶奶就没有多问。哪里知道,现在都未归,奶奶也担心。”

唐夫人愁容满面。

她也不想打搅孙儿睡觉,却又想和顾玥之商量商量,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檀儿用她的死,将了唐家一军。

而金香楼不甘心摇钱树的陨落,把檀儿的死用最快的速度传播开来。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檀儿是为了唐家三爷死的。

那些小衣裳,更是被人看遍了。

好似唐家被人看遍了一样耻辱。

唐夫人知道的时候,丈夫和两个儿子都不在家,她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去处理这件事了。只得到大儿媳妇这里来。

顾玥之是管家的,她应该知道。

不成想,顾玥之又在陪孩子。

“跟你们奶奶说一声,要是大爷回来了,就告诉我。”唐夫人道。

初夏道是。

唐夫人也不好在这里打搅唐凛休息,转身就走了。

等唐夫人走了,顾玥之才从里屋出来。

初夏就把自己搪塞唐夫人和郡主的词,都说给了顾玥之听。

顾玥之赞她:“你说得很好。”

“奶奶,大爷还没有回来,要不要派个人去找?”初夏问。

顾玥之摇摇头,道:“定是有事绊住了脚。我们当不知道,免得回头郡主和夫人又把事情往咱们身上推。今日凛哥儿生病,我一整日都在陪孩子,什么也不知道。”

初夏道是。

顾玥之又回了里屋。

入夜,雨下得更急。

起更之后,唐以靳还没有回来,顾玥之就有点担心了。

一更鼓后,城里宵禁。再不回来,就回不来了。

她心烦意乱的。

果然,一更鼓后,唐以靳没回来,也没叫人回来传话。

顾玥之一点睡意也没有。

倒是唐凛,一直没醒,睡得很香甜。

顾玥之在灯下做了一晚上的鞋子。

到了次日五更鼓敲响,她才感觉有点疲惫。

她在里屋的炕上躺了一会儿,直到唐以靳回来,把她给惊醒了。

唐以靳也是一夜未睡,眼底倦容很深。

“你吓坏了吧?”他心疼看着妻子缩在炕上,低声道,“岳父派人找我,我就去了他那边,等着消息。不知不觉,就到了宵禁,回不来了。”

“我还好……”顾玥之道。

夫妻俩说话的功夫,唐凛已经醒了。

他神清气爽,声音有力喊了:“爹,娘。”

烧已经全退了。

顾玥之喜极而泣。

第286节救火

孩子醒来,精神头很足,让顾玥之夫妻俩大喜过望。

“我已经好了,能回去念书吗?”唐凛问父母。

顾玥之笑道:“急什么?歇一日再去。”

唐凛想了想,道是。

而后,顾玥之吩咐丫鬟和乳娘照顾他,带他回自己的院子。倘或哪里不好,再来告诉一声。

等唐凛走后,顾玥之就和唐以靳说起金香楼的事。

“一整夜没回来,跟我爹说了些什么,事情处理得如何了?”顾玥之说。

唐以靳道:“没说什么,只是在等消息。我和二弟去了金香楼,老鸨不让进,说想进金香楼,得照规矩,先给钱,再作诗,哪个姑娘看中了我们的诗,才给进去。围了好些人起哄,家里带过去的下人差点和他们打起来。我想着,他们这样横,背后有人撑腰才对,就去找岳父。

岳父正好在家,他听说了,有点生气,说金香楼背后其实势力不算特别的大,是个贩盐的商人,发了财开的。和京里有些来往,却没有过硬的靠山。这样横,不同寻常,岳父就叫人去查了。”

“查到了什么?”顾玥之问。

“查了半天,没查到什么。岳父就更生气,说越是这样难查,越有鬼,让多花点钱打点。后来查到说,只怕跟锦衣卫有关……”唐以靳压低了声音。

顾玥之蹙眉:“那个妓院,是锦衣卫开的?”

“不知道。岳父说。锦衣卫的指挥使徐钦,是个冷血冷面的人。他要是缺钱,有人争着送给他,他不至于搀和妓院的生意。左右指挥同知,一个谭家的长子谭宥,一个是张淑妃的堂弟。再往下面,就没什么势力的,知道唐家和顾家是姻亲,不敢如此大胆。若有事,非谭宥和张家莫属。岳父说。还要查。要花点功夫,让我先回来,怕你担心。”唐以靳道。

顾玥之听完,惊惶不安:“既然跟锦衣卫有关。还是别查了。从三爷这事闹出来。咱们家就成了笑话。再添一层。也不痛不痒的。可若是跟锦衣卫有关,千万别得罪他们……”

她想着唐凛的病,已经差不多好了。就道,“我回去一趟。不能为了咱们的事,让我爹爹和人结怨。”

唐以靳没接话。

他沉默了下,才道:“岳父说,朝中的人,他不至于怕谁……”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顾玥之厉声打断了丈夫的话,“锦衣卫都是皇上的亲信。将来皇上疑惑了我爹爹,那些人肯定趁机落井下石。为了三爷那点事,不值得。”

唐以靳见妻子语气不善,就连连点头:“还是你有见识。”

顾玥之也懒得多说,喊了丫鬟替她梳头更衣,急匆匆回了趟顾家。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路上泥泞不堪,马车一个时辰才到家。

顾延韬已经出门了。

大夫人接了女儿,问她:“凛哥儿都好了吧?”顾玥之肯回娘家,孩子自然是没事的。

顾玥之点点头,就问大夫人:“都好了,起来活蹦乱跳的,还说要去念书,您放心。我爹呢?”

“早上就出去了。”大夫人道。

“是不是为了唐家的事?”顾玥之急道,“娘,我听以靳说,金香楼后头,可能有锦衣卫撑腰。依我说,还是算了。檀儿的遗书和小衣,他们爱摆多久就摆多久,唐家名声已经这样,还怕什么?爹爹可千万别出头,免得得罪了人也不知道。”

她说得很急。

大夫人就拉住了她的手,笑道:“跟锦衣卫没关系,是谭家的人。”

顾玥之眉头微微松了几分,问:“谭家什么人?”

“金香楼原先的东家,为了谋个下放的县令差事,早将金香楼转赠给了谭家的四爷。谭家门风严谨,不允许子侄做这等买卖,所以谭家四爷一直瞒着。金香楼比较横,也不是今日才有的。前年就得罪过人,有人查了。谭四爷就求他哥哥谭宥帮忙,将事情隐瞒了下来。你爹爹顺藤摸瓜,就查到了锦衣卫的谭宥,摸出了谭四爷。他现在去谭家了。”大夫人笑道。

顾玥之又急起来。

“谭家更不好惹啊,娘!”顾玥之道,“将来大皇子登基,谭家就是皇帝的外家,京城还不是他们一手遮天,到时候爹爹怎么办?何苦来着,唐家惹了事,让爹爹出头。”

大夫人的笑容就敛了几分,道:“唐家现在没什么靠山,到了你公公手里,更是不济了。如今外头已经把唐家和咱们家捆绑在一起,你以为只有唐家的不是?那些东西不要回来,不仅仅是打唐家的脸,顾家也不光彩。

况且这件事前后,金香楼占了多少便宜?当初赎那个檀儿,给了四万两;而后卖她,才要回了一万两,金香楼白得了三万两。

檀儿人在金香楼,两个月后才死,怎么着也不全是唐家的错儿。你爹爹现在丁忧在家,朝中骑墙的,左摇右摆。出了这件事,顾家躲着不出头,旁人只当你爹爹的威望不足,以后谁还投靠他?”

顾玥之没想这么深。

她太着急了。

听母亲如此一说,彷佛有点合情合理。

唐家和顾家是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爹爹不出头,旁人就会猜测爹爹没本事。

政治风云诡谲多变,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且强悍。

“我到底不放心。”顾玥之道,“唐家是烂泥扶不上墙的,我生怕爹爹为了争口气,把自己搭进去。”

大夫人又笑起来,道:“你爹爹,早已过了争闲气的年纪。他虽然疼你,却也不至于让整个家族泥足深陷。他行事。自然是有更深的打算。你要相信你爹爹。”

顾玥之这才露出一个笑容。

她想着唐凛大病初愈,丈夫和婆婆也在心急等待结果,就起身告辞,要回唐家。

大夫人也没有留她,只是劝她放宽心。

顾玥之回了家,唐以靳并不在院子里。

丫鬟说,他去了唐伯爷和唐夫人那边。

顾玥之没说什么,去唐凛的院子,看了回唐凛。

唐凛是大病初愈,虽然烧退了。人还是不怎么有力气。所以躺在床上看书。

见儿子没有再发烧,顾玥之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昨夜才睡了半个时辰。

现在心里的负担卸了,她有点犯困。

想着唐以靳去唐夫人那边,只怕一时半会儿说不完的话。就索性叫丫鬟替她散发宽衣。她上床小睡一会儿。

——*——*——

“……玥之说。宁得罪君子,莫惹小人。她回去跟她爹说,还是算了。东西不要了,让他们笑话去。”唐以靳把事情说给父母说。他没有把顾玥之说什么不值得为了三爷得罪锦衣卫的话说出来,只说莫惹小人。

唐伯爷眼底浮动了几分怒意:“都是那个畜生,让唐家这样丢人现眼!”

“现在骂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唐夫人低声啜泣,“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你瞧瞧,一旦有难,旁人都是明哲保身,连亲家也不例外。”

唐以靳觉得母亲这话过了。

“娘,岳父没说不管。只是,事情也分轻重缓急。”唐以靳道。

唐夫人道:“如今最急的,就是把那遗书和那些小衣拿回来,等得越久,越多的人看笑话。到时候不仅仅是书生,连市井贩夫走卒都看遍了。你岳父要是心里还有女儿,就该帮咱们这一回。咱们丢脸,也是玥之丢脸……”

唐伯爷不高兴:“自己家孩子丢脸,别人凭什么帮你?发这些牢骚,当初怎么不好好管教儿子?”

“还是我的错儿?”唐夫人哭得更厉害,“家里养了儿子,是娘教出来的?你没有教好他,反而寻我的不是……”

唐以靳看着父母相互埋怨起来,手足无措。

正闹着,丫鬟在帘外说,郡主来了。

思柔郡主进来,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不止。

唐以靳很头疼。

他想,反正他也没本事劝开这局面,索性偷偷溜出来,去看看顾玥之回来没有,让她来救场。

他从正院出来,外头的管事急匆匆跑进来,神色欢喜,手里拿着个包袱。

看到唐以靳,他忙迎上来,给唐以靳行礼,道:“大爷,这是顾家叫人送来的。这里头就是檀儿的遗书和小衣,顾家侯爷让交给伯爷和夫人。”

唐以靳大大喘了口气。

他道:“给我吧。”

管事道是,把包袱交给了唐以靳。

唐以靳拿进来正房。

拿到了包袱,唐夫人和郡主终于停住了哭,

唐伯爷感激不已:“我要亲自向亲家道谢。”

他也不含糊,当即换了衣裳,去了顾家。

唐以靳陪着去了。

唐夫人看了看这些东西,只觉得恶心,就叫人拿去烧掉。

思柔郡主看见了,道:“娘,不如给我吧,我拿去烧了,好缓一缓心头的这口浊气!”

唐夫人想了想,没敢和郡主争,最终还是把东西交给了思柔郡主。

如今,唐家三爷仍关在唐家西花园的小书房里。

外头天翻地覆,他却什么也不知道,过着清闲日子。

思柔郡主拿住了这些东西,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她没有烧,吩咐丫鬟偷偷拿去西华园的小书房,给三爷看看。

“不妥不妥!”她身边的钟妈妈连忙拦住了她,“郡主啊,您把这些给三爷瞧,不就是告诉了他,檀儿死了吗?三爷要是一口气缓不过来,他也自尽了,您还不得为了他守孝?东西您先留着,等和离之后,您再拿给他。那个时候,您也出气了,他生死也不与您相干……”

和离之后,依着思柔郡主的身份,她可以再嫁,甚至能嫁得不错。

可守寡的女人,若是再嫁,就要被世人唾弃不忠。

这中间有很大的区别。

第287节良药

在这个年代,女人的忠贞,比命更重要。

可以和离改嫁,却不能丈夫死后再改嫁,否则就是负心失贞,受世人指指点点。

当然,若非不守寡,无视他人的白眼也是可以的。

思柔郡主想结束这段无望的婚姻,却也不想守寡。

唐家三爷现在还不能死。

思柔郡主冷笑,把包袱交给钟妈妈,道:“先收起来吧。”

丫鬟端了茶给她。

她喝着茶,唇角有了个淡淡的笑意。

“大哥说,以斯能得到名满京城的檀儿青睐,虽然有些闲话,外人其实是既羡慕又嫉妒。檀儿自己贴钱给以斯,让以斯替她赎身,外头羡慕以斯的人更多。咱们觉得是闲话,实则是风流佳话。我不管是打死檀儿还是和离,都落得泼辣善妒或者可怜可悲的恶名。

可檀儿一死,就大不相同。檀儿死了,世人怜香惜玉,以斯辜负佳人,害得佳人丧命,不能护檀儿周全,他就是十足的恶人。那些羡慕以斯的人,会真正从道义上谴责以斯。

我这个时候再和离,合情合理,还深明大义,不愿意和唐以斯这种人同床共枕,我挽救了自己和简王府的名声。”思柔郡主笑着,彷佛自言自语,“我熬了这大半年,终于等到了今天。大哥做事,果真滴水不漏……”

“嘘!”钟妈妈示意她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檀儿就是自己寻死的,跟咱们简王府没关系。您继续闹您的,带着陪嫁回去,从此两不相干。别再说这些话了。”

思柔郡主点点头。

她笑着,眼睛就湿了。

明明胜利在望,可她心酸得厉害。

她曾经对生活和丈夫,抱了那么多美丽的幻想。他们白头到老的样子,她都想象过。

那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算计他的家产,算计他的命。

他还是死了好。

唐以斯不死。思柔心里会一直有一根刺。让她昼夜难安。

她哭着对钟妈妈道:“他若是为了那个狐|狸|精寻死,我是要难过的,凭什么他们到地下团聚?可,他若是不死。我这口气又怎么平?”

她这是想十全十美。

自从她嫁给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她的生活就不可能事事如意。

她只能选个一个最有利自己的结果。

钟妈妈明白思柔的心思。却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陪着她,等她大哭一场。哭过之后。思柔的情绪就从悲伤中缓过来。

和离之路慢又长,他们需要慢慢算计。

于是,这一年的夏季结束之前,唐家三奶奶跟逼死檀儿的唐家三爷和离,带着她全部的陪嫁,和唐家补给她的嫁妆,满满当当回了娘家

她和离的半个月后,唐家三爷自尽了。

唐家这一年是注定无法安静的。

檀儿死后,闹得那么凶,唐家三爷没动静;等三奶奶和离回娘家,他立马自尽,让人猜测他其实更爱三奶奶的。

既然这样,他还招惹檀儿,让檀儿香消玉殒,就更加可恨了。

思柔郡主大获全胜。

没什么人再觉得她是被抛弃得很可怜,也没人觉得她和离有错,毕竟唐家三爷德行有亏在先。这是后话了。

——*——*——

这些事,跟顾瑾之没什么关系。

唐家那些事,她也是偶然听母亲念叨几句,过耳不过心。

她在夏天来临之前,就到了付家庄。

大哥和林翊在庄子上开了个小小的药庐,给乡野村夫看病,收取微薄的诊金:或几捆柴火,或半斗米,或小半袋豆子;也有富足人家,送几个鸡蛋,或者一只老母鸡。

他们在这里一年,已经积累了声望。

所以顾瑾之的到来,得到了乡亲们欢迎。

时至四月,农庄似副颜色绚丽的春景图。一望无垠的麦田,冬小麦绿密密起伏着,随风荡漾着深翠娇媚;桃花凋零,枝头悬挂了青青果子;一条小河傍村而过,烟波青青,鹭鸶低低滑过水面。

大哥和林翊住在药炉后面住茅草庐。

顾瑾之则住到了顾氏的祖宅里。

偌大的庭院已经草叶丛生。

看房子的伙计偷懒,直到顾瑾之到了才开始收拾。

祖宅在村子的最西头。

顾瑾之住的房子,推开窗牖,就能远远看见大哥的药炉后院。

她白日到处逛逛,或跟着大哥去各个庄子给人看病,像个乡村游医;或去祖父的坟头,给他的坟添点新土,陪着说说话儿。

到了晚上,就帮着大哥整理医案。

这一年多,大哥的医术进步很快。

他跟着林翊,学会了很多东西。

庄子上没那么多规矩,大家都爱戴林翊和顾辰之,所以对顾瑾之也格外照顾。隔壁住着的李婶好几次给顾瑾之送菜。

顾瑾之住了一个月,将近端午节的时候,她准备回京,却意外发现村子南边有罂粟花。

那次,她装着男装,跟大哥去南边的付万有家看病。

付万有三十来岁,是顾家放在庄子上的一个小管事,他原本就是付家庄的人,做事勤快又努力。

付万有的娘,因为年纪大了,脾阳不升才生病的。

这种病,大哥看了好几例,不需要顾瑾之帮忙。

顾瑾之陪着看了一回。

回去的时候,看到付万友家篱笆院外面的角落,开满了罂粟花,有粉色的、白色的、紫色的、黄色的,簇拥在一起,分外艳丽。

顾瑾之就停住了脚步。

陪着他们往外走的付万有见顾瑾之喜欢,就笑着道:“小姐。这是罂花。前年我们家小子从西边带回来的,种着就好看,没什么用……”

“有用的。”顾瑾之笑道,也不去纠正付万有的叫法,“这话落了能结果子。果子的外壳,是治疗腹痛、腹泻的良药。”

顾辰之在一旁笑道:“这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东西吗?”

“小姐聪明过人,又见识不凡。”付万有也恭维。

顾瑾之笑笑。

“万有叔,这罂粟花,你们是今年才种的吗,还有种子没有?”顾瑾之问。

罂粟花是从波斯传入的。

顾瑾之这些年第一次见。

付万有的小儿子前几年跟着镇上几个走商。常年往西域跑。做些小买卖。这罂粟花,就是他从西北带回来的。

这是现在这个时代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去年种的,有好些种子呢。”付万有连忙道,“我家小闺女最喜欢弄得花花草草。她伺候的。种子也是她收着。应该还有。您再进来坐坐。我去问问她。”

顾瑾之说好。

她和顾辰之又折身回来坐。

付万有把在耳房做针线的小女儿找来,问她要去年收集的种子。

小姑娘十二三岁,瘦瘦的。用块小帕子,包了一包种子,递给顾瑾之。

顾瑾之说了句谢谢,小姑娘却害羞得满面通红。

顾瑾之拉了她的手,悄悄和她说:“这罂花虽然漂亮,果实却有毒。小心别叫人吃下去,也别弄破了皮。一点点没关系,多了就要小心。”

小姑娘的脸从红,顿时就白了。

她哆哆嗦嗦问:“我奶的病……”

“不是,不是!”顾瑾之笑道,“你奶奶的病,跟这个没关系。总之,这花很美,却也有比它更美更安全的花。你若是不放心,明年别种了。”

小姑娘连连点头,眼泪汪汪的。

回去的路上,顾瑾之紧紧抱着这些种子。

顾辰之笑道:“你这是要自己种了制药?”

“不仅仅是药。”顾瑾之道,“这东西很神奇。”

“怎么神奇?”顾辰之问。

“趁着它的果子未成熟,把里头的白浆挤出来晒干,就能制成一种药。给人吸下去,就会有瘾,怎么都戒不掉,不停想要吸。最后,那个人就成了傀儡,被我控制……”

顾辰之惊呆。

“你编造的吗?”他问。

顾瑾之摇摇头,道:“我认真的。”

“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顾辰之不相信,道,“若是真的,你要来做什么?那岂不是害人?”

顾瑾之道:“我平白无故去害人做什么?将来若有人要害我,也能自保啊。大哥,这庄子上有咱们家的地吗?我想寻个地方,建个药圃,把这罂粟给种上……”

顾辰之不知道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说笑的,道:“别胡闹。药圃哪里容易弄?没有积年的老药农,也是伺候不来的。”

顾瑾之就笑了笑。

她也只是和大哥说说,并不是跟他商量。

把罂粟种子拿回药庐的时候,顾辰之拿给林翊认。

林翊没见过。

他有了点兴趣,笑道:“我从五六岁跟着师傅走南闯北,走了大半河山,却也是第一次见这东西。这有什么用?”

说吧,他就要用嘴巴咬,尝一尝味道,看看有什么药性。

顾瑾之一把夺下来,笑道:“你别吃。”

然后又把她跟顾辰之说过的话,给顾瑾之说了一遍。

“我想建块药圃,专门种这个。您也没见过,定是很多人没见过,咱们有优势。果壳能制药,果浆能制毒,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东西了。”顾瑾之道

“可行。”林翊道。

“种这些有毒的东西做什么?”顾辰之拧眉道。

“有毒的药多的是。”林翊笑道,“上次那个小孩子,不是误食了山上的生半夏,差点毒哑了吗?这种罂粟是新药,也许比半夏更有用呢。”

顾辰之就不理他们,进去整理医案了。

第288节玄机

顾瑾之得到的罂粟种子不多。

林翊很眼馋。

他开口,向顾瑾之讨要:“你分给我一半。等我种了出来,再翻倍还给你种子。”

“你定是不知道怎么制药的,给你也没用。”顾瑾之不肯,当宝贝一样护着,笑道,“到时候,少不得要尝尝药性。这东西最好不要尝。一旦尝了,神仙也救不了你。”

林翊含笑看着她。

顾瑾之点点头,道:“我不骗人。”

林翊眯起眼睛笑了笑。

他略有所思。

顾瑾之道:“你别打主意了。付万有家里的确种了。我跟他女儿说,罂粟是有毒的。估计现在,他们早已拔光,甚至连藤蔓都烧了。”

林翊就有点泄气。

顾瑾之在庄子上住了一个月,时常到老爷子坟前,彷佛心里的阴霾,也渐渐逝去。

她终于能接受老爷子已经离开的事实。

得到了罂粟种子,她将把它作为自己的秘密武器。

生活有了希望,糟心事的事退后,顾瑾之显得很有精神头。

顾瑾之在端午节之前赶回了城里。

“娘!”她扑到了母亲怀里,撒娇说,“我想您了。”

从前天天在家,离开她的人只有老爷子;等出去一趟,父母弟弟们皆不见,她的思念就转变了方向。

回到家,她对老爷子依依不舍的情绪,能放得下了。

“傻丫头。”宋盼儿笑。她不习惯矫情。说不出娘也想你的话。

顾瑾之不在家这将近四十多天,宋盼儿浑身不对劲。顾瑾之长这么大,头一次离开她如此之久,让宋盼儿六神无主。

要不是宋妈妈和海棠多番劝阻,宋盼儿早将顾瑾之接回来了。

想到再过四个月她就要远嫁,宋盼儿心里又是一阵抽搐的疼,道:“以后别乱跑了。礼部已经在筹备你和王爷的婚礼,再过几个月就要出阁,在家里再学学针线。”

顾瑾之道是。

“娘,您想我吗?”顾瑾之眼巴巴看着母亲。问道。

宋盼儿瞪她:“多大的姑娘家。还跟娘这里撒娇,丢人不丢人?”

顾瑾之就哈哈笑。

而后,她去外院,跟父亲请安。说她回来了。

这段日子。不仅仅顾瑾之去了乡下。顾琇之也去了嵩山书院念书,顾延臻的思念比宋盼儿还盛。

他感叹道:“家里少了你们姐弟俩,清冷了不少。你娘最想你。纳谷不馨,坐卧难安。再过小半年嫁出去了,让她怎么是好?”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也很想顾瑾之,就拿宋盼儿说话。

顾瑾之眼眸微黯。

想到出嫁,她就想到了宫里的皇帝。

这桩婚事,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完成呢。

顾延臻误以为是自己的话,惹得顾瑾之伤感,就笑着道:“一路颠簸,累了吧?回去歇了。”

顾瑾之道是,从父亲的书房出来。

她的丫鬟和行李包袱,早已回了自己的院子。

顾瑾之回来,几个人忙服侍她。

“我身上乏,打了水来,我洗个澡。”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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