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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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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女人,进退皆是利益考虑。

这并非她们自私冷血,而是为了自保。

在宫里生活,每一步都在走在荆棘丛里。感情和怜悯,是最无用的东西。只有利益,才能让她们自保,才能像样的活下去。

张淑妃和谭贵妃一样,早已磨平了棱角,如今只剩生活下去的技能,无感情可言了。

“回贵妃娘娘的话,德妃娘娘此症,脉弦,只怕是情志不畅,肝气郁结所致。情志不思,肝气不畅,气机就不利。气机不利,血不得以畅行,就恶露不下。恶露不下,下腹肿胀疼痛……”李太医道。

谭贵妃心里笑了笑。

这个太医,从前应该没有再德妃面前行走过,而且为人老实,一点也不了解德妃的脾气。

果然,听完了太医的话,德妃大怒:“本宫开开心心生了三公主,哪里心情不畅?这等庸医,还不快打出去?”

果然和谭贵妃预想的一模一样。

张淑妃垂首听着,并不多言。

“还不出去!”谭贵妃立马脸色一沉,对李太医呵斥道。

德妃就是这么讨谭贵妃的喜欢——她的反应、她的心智,全在谭贵妃的掌控之中。想操控德妃行事,让利用德妃惹事,易如反掌。如此顺手的人,谭贵妃怎么能不喜欢她?

李太医的确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不太懂宫里的规矩。不像有些太医,把宫里得宠的主子性格都摸透了,见面怎么说话,一清二楚。

这个李太医,一下子就说错了话。

见德妃和谭贵妃同时翻脸,彭乐邑和李太医等四人,慌得全部跪下,给她们磕头,道该死。

谭贵妃坐到了德妃床边,仔细替她掖了掖被角,柔声道:“妹妹别动气。你如今可不能见风,快躺好。”

然后一改往日的温和大方,冷着脸问跪在地上的李太医道,“李太医,你从前常在苏嫔跟前行走吧?你跟苏嫔娘娘说话,也是如此不知轻重吗?”

李太医原本就是个耿直的性格。

苏嫔向来好性格,而且她很信任李太医。苏嫔自幼体弱多病,对大夫就多了份宽和忍耐。

“下官也只是直言不讳……”李太医梗着脖子道,“娘娘之证,任谁说出第二个缘由,下官愿意丢官罢职。”

李太医是山东人氏,最是耿直认死理。

他断的医案,断乎不能更改。

况且他能肯定。

妇科是个比较难的病。

学医的人都说:宁治十男子,不治一妇人。妇科病因为难,所以精通的人少。

真正精通的。自然是自负有才的,李太医就是既耿直又有才的,他才不管谭贵妃的厉责,坚持己见。

德妃则气得都打颤。骂道:“庸医,庸医!知错不改,还一堆道理。是不是苏嫔教唆你,谋害本宫的?”

张淑妃依旧站在后面。安静听着。

她觉得今日谭贵妃好运气。

谭贵妃想利用德妃的病,既指向顾家图谋不轨,想要个皇子,不惜残害宫妃的身子;又指向了苏嫔背后的建宁侯府,想要更进一步,要个二品妃位,居然和太医勾结。

不管这些指责能不能最后做效,都能在皇帝心里留个痕迹。

将来只要顾家和建宁侯府有事,皇帝就会想起今日的这些痕迹。

张淑妃不由心里发寒。

要么别和谭贵妃斗。要么把她压得死死的。

要是想和谭贵妃斗。还斗败了。将来只有死路一条。

张淑妃不想永远居于谭贵妃之下,更不想被谭贵妃逼死。

想到这些,张淑妃没有再退缩。

她笑着。也上前到了德妃床边,对德妃道:“妹妹别气。你如今身子要紧。最是动不得气的。”

然后她对彭乐邑道,“还不快把这个没用的东西轰出去,在这里碍着德妃娘娘的眼!”

谭贵妃还没有说够呢。

她的目的尚未达到。

张淑妃突然来插一脚,让谭贵妃心里冷笑,抬头看了她一眼。

“快滚!”德妃果然顺着张淑妃的话道。

吼完之后,德妃的下腹疼得更加紧了。

她喘不过来气。

彭乐邑等人却不敢耽误,全部退出了内殿。

只留下谭贵妃和张淑妃,左右陪着德妃。

这两位妃子虽然帮着德妃,可德妃总觉得她们俩不怀好意。德妃心里,对任何人都没有信任感,心里就更加不会去相信这两位了,就道:“两位姐姐,也请移步他处,本宫想睡一会儿……”

谭贵妃和张淑妃纷纷叮嘱她好好养着身子,然后一齐出了内殿。

到了正殿,其他等着的数人,纷纷问德妃的情况。

“还没查出来。”谭贵妃笑容和煦,“那位李太医,说了一堆话,把德妃气了一回。妹妹们都散了吧,别再这里耽误了德妃静养。太医院下午估计才会重新派了太医来……”

站在人群里的苏嫔,猛然背后一凉。

谭贵妃那温和的笑,分外刺目。

宫里的妃子,都有种敏锐。

苏嫔出身侯门,自幼家里就是位高权重,她的警惕性更高。

最后,谭贵妃为首,众人纷纷从景和宫出去。

张淑妃缓慢了一步,和苏嫔并肩而行。

“那位李太医,今日真不像话。”张淑妃的声音有点高,连走在前头的谭贵妃都能听到,“说了好些混账话。要不是我拦着,让他出去,只怕他要说更多的话,惹得德妃不悦了。听闻他总在妹妹跟前行走,妹妹未免待他太过于宽容了些……”

其他妃子们不敢回头,个个小心翼翼的走着,脚步都放轻了,生怕引火上身。

张淑妃这是训斥苏嫔吗?

平日里,张淑妃也是个性格不显露的人,今日怎么了?

德妃病得很重吗?

谭贵妃表情温柔,心里则冷笑,张淑妃这是公然向苏嫔讨人情,让苏嫔知道她维护了李太医。否则依着李太医的执拗,只怕要把德妃得罪个彻底。

见张淑妃很聪明,讨人情也没敢把谭贵妃牵扯在里头,谭贵妃笑了笑,快步往自己宫里去了。

苏嫔又如何听不出张淑妃的意思?

“多谢姐姐拦着……”苏嫔忙道,“其实妹妹我往日,和李太医也不算太近……”

她想说李太医并不是她的亲信。

可这话,旁人能信吗?

人人都知道苏嫔的脉案一直都是归李太医管着,几乎每个月要问诊两三次。

张淑妃就笑了笑。

苏嫔也知道自己的解释有点苍白,却又不能不说。

宫里的一个生存技能,叫掩耳盗铃。哪怕真的发生到了自己身上,能推也要推了,而且要装得很无辜地推了。

苏嫔就是这么无辜的说下去:“……都怪妹妹这身子不争气,时常生病。满宫里的人,谁和太医这样近的?原本也只是请他瞧病的,他却依仗我的势,如今他还得罪了德妃姐姐,妹妹真是罪该万死。”

说着,便哭了起来。

“妹妹别难过。”张淑妃携了她的手,笑着道,“外头小人作怪,我们岂能管得了?幸好如今没闹出事,妹妹也该安心了……”

“是,还要多亏了姐姐。”苏嫔对张淑妃做出感激涕零的模样,又哭了一场。

和张淑妃在岔路口分手之后,苏嫔的眼泪敛去。

她走得很慢,静静想着心思。

太医院的人去给德妃问诊,怎么还牵扯出了后背的势力?

怎么就把苏嫔给搅合了进去?

德妃自己,没这个本事。

而当时在内殿的,只有张淑妃和谭贵妃。

而张淑妃,公然卖人情,不像是她的作风。她卖人情,不应该卖得这么简单……她当着谭贵妃的面说,似乎是想解除谭贵妃的疑惑。

苏嫔顿时就想到了谭贵妃。

能从中挑拨的,非谭贵妃莫属了。

顾家和苏家结亲,在京里的势力会越来越大;而谭家退出了朝堂,他们家的势力渐渐被挤压。

能挑拨顾家和苏家内斗,甚至将苏家和顾家同时变成皇帝的眼中钉,最大获益的,就是谭家了。

张淑妃的真实意图,就是想暗示苏嫔这个吧?

苏嫔的手指紧紧攥了起来,心头似有把火再烧。

她想见她母亲一面。

第214节 败血冲肺

宫里的事,在朝堂的顾延韬很快就听闻了。

可是,没有皇帝的特旨,他进不去内宫。

他有点着急。

德妃身居二品妃位,是个很重要的棋子,还没有到放弃她的时候。

顾延韬买通了宫里的内侍,让去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德妃的脉案一直归顾瑾之管,怎么突然换了太医?

是不是顾瑾之做了什么,惹得德妃动怒?

过了小半天,里头的人来说,德妃根本没请顾瑾之,是直接请的太医。

顾延韬心里隐隐有点不对劲。

他回了家,问大夫人。

大夫人知道缘故。

她就把那日三公主洗三礼那日,德妃发脾气骂二夫人,指桑骂槐之意,说给了大老爷听。

大老爷顿时盛怒,道:“忘恩负义的东西,她那就是骂我!不生皇子,要她进宫做什么?”

“所以她对家里人都存了气。不仅仅恨咱们,连照顾了她七八个月的瑾姐儿也恨上了……”大夫人无奈叹了口气“我倒只担心她。这样不知好歹,咱们想护着她都难……”

德妃的确不知好歹。

大夫人心里有些难受。

宫里的路那么难走,德妃还这么无所顾忌。大夫人想帮她,也出不上力气。

“你带着瑾姐儿,进宫去瞧她!”大老爷最后道:“让瑾姐儿给她瞧瞧,别让她着了旁人的道儿。”

大夫人道是,心里却想:只怕进宫也要讨个没趣。

——*——*——

朱仲钧下午才从宫里出来。

他去了药铺,拉顾瑾之到院子里的槐树下说话。

“你们家那个娘娘病了,还把太医给骂了出去。”朱仲钧道:“太后知道了,看得出不太高兴,和成姑姑商量把三公主也抱过来养……”

顾瑾之则错愕,忙问为什么。

“恶露不行……”朱仲钧记得彭乐邑是这样回禀太后的:“是不是生完了孩子,子*里还有污血?德妃那个污血,流不出来,往上冲,冲犯了什么,喘不过气来啦。”

顾瑾之脸色骇然:产后败血流不出来,就会上冲。

败血冲心,败血冲胃,败血冲肺,这是“产后三冲”属于产后危急症。德妃喘不过气来,就不是“败血冲肺”吗?

是急症啊!

“太医开方子了吗,吃药了吗?”顾瑾之问。

朱仲钧蹙了蹙眉头:“太医都被她赶了出去,怎么开方子?”

顾瑾之也顾不得更衣了,道:“我要进宫去。她那个气喘,是恶侯急症,弄不好要死人的。”

朱仲钧就紧紧攥住了顾瑾之的手、

顾瑾之走得急,差点被他拉得栽了个跟头。

“不准去!”朱仲钧道:“你那个姐姐,在宫里活不长,早也是死,晚也要死。你管得了初一,管不了十五。你这样急忙忙去,少不得挨她一顿骂。顾瑾之,我骂过你一句吗?凭什么你要送上门去给别人骂?”

顾瑾之被他攥着的手,有点紧,有些发疼。

滚烫从手腕处蔓延开来,直到内心深处。

顾瑾之的心,仿佛被什么烫了下。

她怔怔看着朱仲钧。

朱仲钧却不再看她,撇过脸,只是紧紧攥住她,不准她走。

“妇科原本就难。”顾瑾之耐心跟朱仲钧解释:“那些男大夫,哪里精通妇科?他们自以为精通的,实则也只是半桶水。要是有人精通,就该知道德妃那是急症,不会被骂骂就都回去了。要是死了人,不仅仅景和宫的宫女、内侍跑不了,太医院也要被祸延……还有三公主,她才出生。德妃虽然不堪,可她是我姐姐。”

“什么姐姐!”朱仲钧转脸,已经是一脸的冷漠:“她当你是姊妹了吗?”

“有些感情,是用心交换来的;有些感情,是天生在骨子里的。”顾瑾之道:“她做得再不好,也是我姐姐,这是天生的。至少她从未有个谋害我之心,对吗?”

“伪善!”朱仲钧骂她:“又装老好人。从前教你的,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行事需得看到利益。人在这世上,不能存有好心。你一旦大公无私,别人就会想利用你!”

哪怕被利用,你也只能给我一个人利用,朱仲钧在心里想。

顾瑾之笑了笑。

“我知道。”顾瑾之道:“可我,还是想救德妃一命……她可以死于愚蠢,死于天灾,却不能死于我所知道的病……”

朱仲钧拉着她,狠狠瞪她。

两人相持不下,直到大夫人进了院子。

大夫人只带了个丫鬟,疾步进了后院。

看到顾瑾之和朱仲钧,她只是简单给朱仲钧行了礼,就忙对顾瑾之道:“瑾姐儿,听说德妃娘娘身子不太好,咱们瞧瞧娘娘去吧……”

顾瑾之有宫里通行的玉牒。

情况紧急,大夫人也等不及通禀了。

顾瑾之点点头,又看朱仲钧。

有人来了,朱仲钧的傻子面目又要露出来。

他拉着顾瑾之的手不放,道:“你走了,我一个人不好玩。你不要去,你明日再去……”

大夫人就道:“王爷要不要也去?”

“不要!”朱仲钧道:“我才回来。我要抱三公主回来玩,母后不给……我再也不想去了。”

他紧紧攥住顾瑾之。

要是旁人欺负顾瑾之,他的肺都要气炸了。

偏偏顾瑾之还要赶着去被欺负。

朱仲钧对她也有气。

大夫人则对他的话瞠目:要抱三公主回来玩?

这够骇人听闻的。

见朱仲钧很坚持,大夫人只得给顾瑾之使眼色,让她劝劝朱仲钧。

顾瑾之就对大夫人道:“大伯母,您先去车上,我们马上就来……”

大夫人狐疑看了眼她,也顾不上去前头和顾辰之、老爷子打招呼,就出去去了。

朱仲钧立马就收起了呆萌的神色,变得狠戾,瞪着她。

顾瑾之被他拉着,一时间也挣脱不开,就道:“你陪我去。要是德妃不好,你当场就翻脸骂她。”

“我为什么要当场就翻脸?”朱仲钧道。

“你不是擅长吗?”顾瑾之笑:“你一点不高兴,立马就翻脸啊,跟翻书似的。”

朱仲钧微愣。

愣神之间,顾瑾之就拉着他,往外走去。

一路上,朱仲钧都在发怔。

仔细想来,他有时候不高兴,在不需要掩饰的场合之下,他很少去控制。

翻脸跟翻书似的?

这是顾瑾之对他的第二个深刻印象吗?

马车到了宫门口,停了下来。

顾瑾之对大夫人道:“大伯母,咱们先去太后娘娘那里问安吧?”

“理应如此的。”大夫人道:“虽然是担心娘娘,却也是未传召入宫。要不,你和王爷先去。倘若太后心情不善,就别说我。我在这里等着……”

顾瑾之想了想,道:“那劳烦大伯母先等等……”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

每个人都喜欢守规矩的人,太后娘娘也不例外。

顾瑾之有通行的玉牒,她可以不等传召就入宫求见,况且太后也是真的喜欢她。

大夫人就不同。

朱仲钧就和顾瑾之往宫里走。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我翻脸很快的?”朱仲钧问她。

这件事,成功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不再在德妃的病上和顾瑾之较劲。

顾瑾之就故意不说,让他再自己憋屈一会儿……

“说啊。”朱仲钧重重捏她的手,又怕真的捏疼了她,一下子就松开了。

“你猜啊。”顾瑾之道。

果然,朱仲钧再也没心思多阻拦顾瑾之了。

到了坤宁宫,他才换上另一副面孔。

太后娘娘见顾瑾之进宫,自然知道她的来意。

她仍是等顾瑾之先开口。

“。。。。。。听说德妃娘娘身子不太好。我想着,娘娘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万一娘娘不好,全是我的责任,将来摘不清的,就不请自来了。”顾瑾之对太后娘娘道。

太后娘娘如今对德妃不怎么上心了。

孩子都落地了,德妃自己的死活,太后不太在意。

她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听到顾瑾之这么一说,太后就笑道:“有太医服侍她,你不用担心。再说了,小七也不是御医,照顾德妃七八个月,也是瞧着哀家和皇上。谁敢胡言乱语说混账话,哀家先不依的。”

太后也听说了德妃大发脾气,赶走太医之事,更听闻生了公主,德妃公然不悦之事。

德妃很没有规矩。

既然她要发脾气,就晾她几日,让她也知道知道什么是宫妃。

宫里,还轮不到她这样肆意妄为。

没有规矩,深宫就没不成方圆。

太后不想再网开一面了。

她告诉顾瑾之,哪怕将来德妃真的有事,也有太后作证,赖不到顾瑾之头上。

这就是摆明了不想让顾瑾之再沾惹德妃。

“太后!”顾瑾之忙给太后娘娘跪下,道“我听闻德妃乃是恶露不行而气喘。恶露不行,原不算大病,可是气喘就是恶侯急症。倘若不用药,只怕有性命危险。太后,我知道德妃行事不妥。等我治好了她,您再教她规矩……”

太后错愕。

她忙叫成姑姑扶起顾瑾之:“起来说,起来说。怎么就是急症?哀家听太医的那意思,只是恶露上冲,败血阻了气机,气机不畅而已……怎么是急症?”

“我尚未给德妃号脉,只能估计。”顾瑾之道“一般恶露不下导致的气喘,乃是败血冲了肺,是急症……”

太后沉吟了下。她的目光,有些阴晴不定,并没有因为顾瑾之说是急症,就立马让人送她去景和宫。

太后沉默了下来,久久没有开口。

第215节 泡药

太后的沉默,似乎在她脸上拢上了一层厚厚的冰。

顾瑾之感觉寒冷,四肢有点僵。

眼前的一切,变得影影绰绰,太后熟悉的容貌,也有了些朦胧。

可最终,太后还是点点头,道:“你去吧。”

年纪大了,她越来越慈悲。

顾瑾之心里感激,忙道是。她转身要走,想起了尚在宫门口等着的大伯母,又对太后道:“我大伯母也来了……”

“怎么不进来?”太后问,脸上有了些淡淡的笑容,神色恢复了平常的慈祥温和。

“没有传召,她不敢擅自入内。”顾瑾之解释。

太后微微笑了起来,让常顺去通禀,请大夫人进来,道:“让禧平侯夫人直接去景和宫吧,她也急坏了。”

不论顾延韬如何,顾大夫人还是挺得人心的。太后也觉得顾氏大夫人会做人做事,有取之处,心里对她并不反感。

顾瑾之又道了谢,往景和宫去。

朱仲钧也要去。

太后便拉着他道:“仲钧不要去了,母后这里做了螃蟹酿橙,你上次不是吵着要吃螃蟹?”

现在还不是吃螃蟹的时节,所以螃蟹并不肥美。

哪怕是御田的螃蟹,只怕也差强人意。

朱仲钧兴致乏乏,又怕顾瑾之受德妃的气,硬是要去:“我要去看三公主……”

太后想起他上次说要把三公主抱回去玩,骇了一跳,拉着他不松

“仲钧,你不许胡闹。”太后道,“你再这里陪着母后,岂不好?”然后又对顾瑾之道,“小七,你去吧……”

朱仲钧被太后拉着,也不好强行挣脱一时间居然走不了,只得拿眼睛使劲瞅着顾瑾之。

顾瑾之笑着,行礼道是,转身要走。

朱仲钧就不再挣扎。

太后见他安静下来手里的劲松了些。

他感受到禁锢松了,立马抽回了手,跳下炕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小七,等等我!”

太后哪里腿力去追他?

见他跑了,也无可奈何。像庐阳王这样,发火也是不济事的毕竟他什么也不懂。

太后对这个小儿子,很有耐心。

她喊了成姑姑:“你跟着去。别让王爷瞧见了三公主,又想抱走……”

“是。”成姑姑得令。

大殿里的热闹,顿时就空旷下来。

太后默默坐着,想起顾瑾之,心里叹了口气。

她是不愿意顾瑾之再管德妃的事。

宫里死人,平常得像日头朝起夕落一样,太后心里早无半点怜悯。像德妃那样自己把太医赶走,不顾体面的摆架子,那是她自作自受。

太后并不想惯任何一个妃子破坏了宫里的规矩。

哪怕德妃死了,也是她自找的……

太后不是很愿意顾瑾之再去。顾瑾之的方子,自然会药到病除。可那位德妃,岂是好好用药的主儿?

万一德妃有个三长两短,所有的迁怒和指责,都在顾瑾之身上。宫里宫外的那些人,定要落井下石,狠狠将顾延韬一军。到时,皇帝只怕也会疑惑顾瑾之,甚至疑惑庐阳王。

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德妃让庐阳王再次受到皇帝的猜疑,太后很不愿意。

可顾瑾之站在那里,肩膀有些僵,很难过的样子,太后就想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许,这才是替庐阳王积德。最终她同意了。

此刻,大殿里空荡荡的,太后瞧着琉璃瓦反映进来的光,似稀薄的霓虹,落在青石板砖面上。

青石砖就铺了层锦绣锦缎般华丽。

“老了……”太后感叹。她的心,再也没有从前那么硬,越老越不中用了。

在这个宫里,最怕心软。

太后一路熬到今日,她深有体会。年轻的时候,她杀伐不露于形,底下心狠手辣,跟那些努力攀爬的妃子们一样。

如今,她反而修成了菩萨心肠……

顾瑾之到了景和宫的时候,大夫人也到了。

两人在宫门口遇着了。

大夫人什么也没多说,只是轻轻拉住了顾瑾之的手,用力捏了捏,带着她往例走。

朱仲钧跟在她们身后,最终加快几步,跑到了她们前头。

德妃在内殿,半躺在床上,眉目紧锁,喘气越来越重,甚至不能再躺下了。她躺下就透不过气来。

半躺着的德妃,脸色发紫,胸闷气短,正在冲小内侍发火:“……太医……太医怎么还不来?”

太医院的那些御医们,谁不是见风使舵?

感觉到太后娘娘对德妃这病不是很在意,而德妃又难伺候,众人便推三阻四,此刻都没人来。

小宫女兰儿都急哭了,见德妃骂人都没力气了,就帮着呵斥小内侍:“还不快去请?再不来,他们都不想活了,什么太医,这样偷懒托大,脑袋还要不要……”然后就看到了顾瑾之和大夫人进来。

兰儿似看到了救星,噗通跪到了顾瑾之面前:“七小姐,您快给娘娘瞧瞧。娘娘这也不知是怎么了,喘不过来气。”

德妃的确很难受,就没有再推辞。

她撇过脸,不看顾瑾之和大夫人,却也没有赶她们走。

她的态度,让朱仲钧很不高兴。

顾瑾之拉起了兰儿,道:“不妨事,不妨事,你快起来。”

她也没多说什么,走到了德妃床边坐下,道:“娘娘,我给您号脉……”

德妃漠着脸,不答语。

大夫人就知道德妃仍存了气,怕顾瑾之委屈,就接话道:“瑾姐儿,你快给娘娘瞧吧……”

德妃也不伸手。

顾瑾之亲自去拉她的手,她倒没有拒绝,将手给了顾瑾之。

在诊脉的过程中,德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发紫、发黑,她胸口的气都喘不上来,人也越来越难受。

“本宫……本宫到底是怎么……”她终于转过脸,问顾瑾之。

大夫人心里也发凉,从来没见过德妃这种症状。

“有我呢。”顾瑾之抬头,目光坚定看着德妃,道,“娘娘不会有事的。不要多想,阖眼歇息一会儿,不要深吸气……”

德妃哪里歇得了?

她难受得厉害。

顾瑾之诊了脉,发现德妃的脉细沉无力;她脸色紫黑,喘气不上,这些都是败血冲肺的症状。

和顾瑾之预想的一样。

她就问德妃:“您下腹是否肿胀?”

德妃点点头。

“先只是下腹胀痛……请了太医,却说什么情志不畅,气机不利……混账太医……”难受的时候,德妃还是要骂人。

顾瑾之就知道她为什么把太医赶走了。

那位太医倒也不错,知道这病的起因。

德妃的败血冲肺,的确是因为心情不畅,肝血不行,导致了气机不利,恶露无法下通,就上逆冲肺……

这个原因,德妃无法接受,她不想别人知道她心情不好。

顾瑾之就没有再提,只是道:“您这是败血冲肺,乃是产后危急重症之一。我先给您配药,赶紧喝下去……”

德妃点点头。

顾瑾之起身,出了内殿,喊了宫人拿笔墨纸砚来。

她写了方子,又道:“从太医院拿一套研磨药材的小舂子来,我要亲自研药……”

服侍的是德妃身边比较机灵的兰儿。

她道了是,拿着方子,亲自去了御药房取药。

她跑得很快,根本不顾宫里不准疾奔的规矩,很快就到了御药房。

顾瑾之方子上的药很简单:花蕊石、延胡、末药、血竭各三钱。

没有引药,抓药的小内侍就问:“姑姑,这药是做什么的?”

“别废话了,娘娘等着急用……”兰儿一改往日的热情温柔,急促催着小内侍,赶紧把药抓好。

大约两刻钟,兰儿便从御药房回来了。

她跑得满头是汗。

“七小姐,怎么煎熬?”兰儿喘着粗气问,“奴婢来熬……”

“不用了……”顾瑾之道,“你去吩咐准备好开水即可,等会儿先用开水冲泡……”

兰儿微讶,却也没再多问。

顾瑾之就将四味药,全部放在小舂子里,慢慢研磨起来。

研磨得差不多,她将药末筛出来,放到小秤上称。

称了一钱的小药末,顾瑾之转身对兰儿道:“去端一茶盅开水来,要滚水……”

兰儿立马去了。

滚水倒来之后,顾瑾之将一钱的细药末倒进去,让兰儿端给德妃:“快拿去给娘娘喝。别撒了。”

兰儿道是。

等兰儿一走,顾瑾之又将剩下的药末筛了一遍,筛出一钱,用纸包了,半个时辰之后,再给德妃服用一次。

还剩下大约六钱药末,顾瑾之用纱布包了,交给小内侍,道:“拿去煎熬,要浓汁……”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她才微微舒了口气。

不知不觉,额头上满是汗。

后背也汗湿了。

定是方才研药的时候,太过于用力的缘故。

她吩咐好了,就往德妃的内殿去。

第216节 延后

德妃对旁人,都缺少一种信任。

可是对顾瑾之,到底不同于外人。

顾瑾之端给她的药,她一口气喝了下去。

她恨大伯母诓骗她,却也知道,顾瑾之一直尽心尽力服侍她,对她没有坏心。要不是顾瑾之,她这胎也不会这样稳。

而她现在这病,多半就是上午李太所言,心情郁结所致……

生了公主,她心情很差。

她盼着是个皇子,心里的希望很强烈。等希望落空了,这种落差感,她自己调节不过来。

说到底,不管德妃如何信任撒泼,她都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

顾瑾之想起自己前世十六岁的时候,刚刚升入高中……

那时候的自己,尚不如德妃。

不是德妃没用,是环境和时代对她的要求太高了。要是换在新世纪,她顶多是个不懂事、骄纵的高一女生罢了。

如今,她却要争生死存亡之道。

顾瑾之看着她喘气仍是那么急,脸色也难看,心里叹了口气。

喝了药,她微微阖眼,不肯看顾瑾之和大夫人。

又宫人照顾她,顾瑾之就和大夫人出了内殿。

大夫人问顾瑾之:“如何?”

“不好说……”顾瑾之道,“她心情仍是不好。她太认死理了,旁人的话都听不进去。心里生气,怒火中烧,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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