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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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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姑娘害怕,哭得更厉害,四姑娘和六姑娘只得扶了她出去,饭都没吃。

二老爷和二夫人则愤怒瞪了眼顾延臻和宋盼儿。

顾延臻和宋盼儿也是一头雾水。

他们自然知道自家闺女的本事,也知道老爷子让顾瑾之进宫的目的。可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二房反应这么大?

就算是太后娘娘喜欢顾瑾之,五姑娘哭什么?

一顿晚饭,吃得很不愉快。

回了房之后,宋盼儿对顾延臻道:“家里肯定是要送珀姐儿进宫的。否则,听说太后娘娘喜欢瑾姐儿,她哭什么?”

顾延臻不喜欢妄议天家,就道:“咱们心里明白,他们糊涂,让他们哭去,不相干的。你小心祸从口出。”

第072节帝前辩证

顾瑾之跟着祖父,夜里住在太后娘娘坤宁宫旁边的偏殿里。

坤宁宫坐北朝南,九间连廊,琉瓦重檐,富丽辉煌。

这倒和后世的坤宁宫很像。

可是顾瑾之记得,历史上的这个时期,还没有开始建坤宁宫,要过好几年才有。

也许是自己的历史知识单薄,误读了野史。亦或者,这不是历史上的那个朝代,只是个平行的空间。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历史上,这个时期的皇帝,是位篡位成功、千古留名的伟大帝王,并非自己白日见到的那位斯文俊朗的青年。

真实历史上的那位伟大帝王乃是庶出,嫡母和生母皆早逝,更没有这么位太后了……

“叩叩”的两声。

老爷子手指重重敲顾瑾之的桌面。

她发呆的时间有点长了。

顾瑾之回神,冲老爷子笑。

“发了这半日的呆,可想明白了太后娘娘的病因?”老爷子板起脸孔问。

老爷子神态不带一丝笑意,跟往日祖孙俩念书时一样,严肃看着顾瑾之。仿佛答错了,就要用戒尺打手板。

顾瑾之也是真的没想到,老爷子会找她上京,来给太后娘娘瞧病。

她总觉得,有些话一直藏在她和祖父之间,那是建立在信任之上的。她不肯信任祖父,不愿意和盘托出,祖父就不问。

老爷子的性格,素来怪癖。

“从脉象和气色瞧来,太后娘娘枯瘦得厉害,只存了最后一缕生机,定是久咳。”顾瑾之敛了心神,只谈病情,“我初估计。咳嗽定是一年半左右,从不间断,仅仅是有时轻、有时重,常有夜间频咳。”顾瑾之徐徐道来,语气非常肯定。

她对自己说出口的判断,从不模棱两可,都是非常肯定,这是艺高人胆大啊。

老爷子心头微动,震撼比以往都强烈。

至少,他从太后的脉象和气色上。只能看出太后身体受损已久,却说不出准确的时间。

他面上不露情绪,等顾瑾之说完。他才微微颔首。

“皇上跟我说,太后娘娘是前年七月发病。当初只以为是风寒,吃了些疏导剂,可后来并不见风寒,反而低咳不止。白日不发。夜里半夜咳嗽,难以入睡。”顾老爷子说道。

顾瑾之点点头:“正是如此。”

两人正在说话,外面传来了小太监的声音,皇上请顾世飞和顾瑾之到坤宁宫说话。

祖孙俩的话题就打断了。

他们早上进宫的,只因太后娘娘那边有两位湖广来的神医就诊,顾瑾之和顾世飞就歇在了太医院。和秦微四说话。

到了下午丑正,才宣了他们祖孙进坤宁宫。

可巧太后娘娘吃了药,正在安睡。任何人都不敢打扰。

顾老爷子和顾瑾之又等到了寅正。

太后娘娘醒来,看到是顾老爷子,目光里露出几分欣喜。

顾老爷子说让顾瑾之给她号脉,她只是微微一沉思,就让顾瑾之瞧了。足见她很相信顾老爷子。给顾老爷子极大的面子。

顾瑾之倒也不怕事,笑盈盈跟太后请安。就坐下来号脉。

她还在号脉,皇帝和顾瑾之的大伯顾延韬进来看望太后,正好撞上。

太后示意他们别出声,别打扰了顾瑾之。

当时皇帝和顾延韬都是错愕不已。

一个小小的孩子在那里号脉,总叫人觉得滑稽。

顾瑾之的脉刚刚号完,皇帝要问她的话,外面的太监进来说:“夏首辅在御书房等陛下,有紧急奏本陈奏。”

皇帝为难看了眼太后。

太后娘娘虚弱道:“皇上且忙去……”

皇帝这才行了礼,带着顾延韬走了出去。

顾瑾之号完脉,自然是不好跟太后娘娘说病情的。

太后娘娘也不相信她,根本没问她看得如何,只是问她:今年几岁了,在家里读了些什么书,说了婆家不曾,进京路上好玩吗等等。

冬日的夜,来的特别早。

太后娘娘知道城里快要宵禁,就让顾瑾之和顾老爷子歇在她的偏殿:“等会儿皇上肯定要问,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顾瑾之和顾老爷子就歇在了坤宁宫的偏殿。

果然,没过一个时辰,他们祖孙刚刚吃了饭坐下,准备商讨下太后的病情,皇帝就叫人来请了。

不在朝上,皇帝换了绣龙纹的青稠袍子,端坐在坤宁宫的西梢间,请了顾世飞和顾瑾之说话。

祖孙俩进屋就跪下,跟皇帝磕头行礼。

“快平身。”皇帝的声音温醇敦厚,很是好听。

顾瑾之自己很快爬起来,还掺了祖父一把。

皇帝瞧着,眼底就有了些淡笑:往年逢年过节,再太后这里也偶然碰到几位王贵贵胄家千金小姐。那些小姐见了皇帝,个个瑟瑟发抖。当然,有时也见过温婉大方、知书达理的。

可是,没一个像顾瑾之这样。她倒不是大方得体,而是……根本就不觉得皇帝有什么可怕。

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孩子。

还知道搀扶祖父一把,也是个至孝的孩子。

皇帝自己是个至孝之人,也是以孝治天下,他特别喜欢孝顺的人。

他对顾瑾之的行为不以为忤,反而微微颔首。

“赐座。”等祖孙俩行了礼,皇帝喊宫人搬了锦杌给他们祖孙坐。

两人又是道谢,坐了下来。

“母后的病,上午从湖广来的钱大夫和莫大夫,都作了诊断,寡人并未叫煎药,还想再听听顾国公的意思。”皇帝轻声道,态度很和蔼。

他母亲病了,对待每个大夫,他的态度都很谦和。

上次顾世飞开了方子,吃了两个月,太后的病情清减了些。咳嗽病却没有完全消除。

到了十月,日子天寒地冻,太后又开始反复。

可能清减些病情,也是不容易的。

这一年多,能让太后的病情轻缓几分的大夫,数不出五位,所以皇帝并没有怪罪顾世飞,而是求他再想想法子。

顾世飞说,他的法子,要等到两个月后。

如今两个月过去了。他的法子不知道有没有,只知道他把孙女带进了宫。

皇帝暂时不准备和大夫较劲,他需要他们给他太后救命。

所以。他对待每个大夫都很宽容。要不然,顾世飞带个孩子进宫,皇帝是要发火的。

“老臣一时也想不出法子。”顾世飞声音不卑不亢,好似治不好病,并不是他这个大夫的失职。而是件普通平常的事。

他的心态比任何人都好。

所以太后信他,皇帝也信他。

“老臣这孙女,自幼跟着老臣学医,天赋异禀,她倒是有些见识。”顾世飞指了指顾瑾之。

皇帝的眉头不经意蹙了蹙,而后又轻轻放开。笑着道:“顾小姐可有十岁?这么小就会瞧病,真是异才……”

顾世飞表情不变,一句“谬赞”也没谦虚下。让皇帝心里有了好奇:难不成世上真有超脱凡俗的奇才?

“回陛下,民女今年十二岁整,略通雌黄。愿为太后娘娘和陛下效力……”顾瑾之起身,行了一礼,答了话。

皇帝又让她坐下回话:“太后的病。顾小姐可有高见?”

“高见自是不敢当。”顾瑾之笑着道,声音清脆。清晰,“不过,民女倒能猜测到以往大夫和太医的见解和用药……”

皇帝对她的回答有些意外。

“……咳嗽不离肺,或宣肺,或清肺,或戗伐胃气以润肺。药方,左不过橘梗、苏叶,亦或鱼腥草、黄芪,再不过是大贝母。”顾瑾之道。

皇帝脸上露出了惊愕,他难以置信看着顾瑾之。

自从母后染了这怪病,皇帝就请便了名医;太医院的不行,去京城和附近地方找知名大夫;又不行,远走湖广、江南……

药方他更是见过的,病理也听那些大夫分析过无数次。

真的正如顾瑾之所言,全部不离肺,用尽了方法来治肺。

每次的药,也是如顾瑾之所言的这些。

要是再请个新的大夫,他说的方子和病理与以往相同,皇帝都能分辨出好坏来。

这叫久病成医。

没人像顾瑾之这样,一口气说了这些话。

皇帝被她震了一下,心里对她的不信任和成见,一下子减了三分。

“……祖父医术了得,用药不仅仅是从肺入手,还治了咽炎。”顾瑾之断定道。

顾世飞没有开口。他的手指也紧紧攥在一起。

倘或往日只觉得顾瑾之特别自信,那么,今日她这手未卜先知,又是从何而来?

顾老爷子自负见多识广,又气性超脱,仍是被顾瑾之这一番话,震得心神不宁。

皇帝则对顾瑾之说顾老爷子的方子,没多大感触,他只当这祖孙俩谈过的。

可顾瑾之能说出这么一大通,也是前面大夫未提及的。

皇帝心里泛起了一丝希望。

这丝希望,在和他对顾瑾之这个孩子的不信任坐争斗。

“那顾小姐,可有更高明的诊断?”皇帝最终被那丝希望占领了心神。

只要有希望,他就应该给母后试试。

“……前朝医典上,有本阎氏医话。其中,阎氏对有位不知名的大夫‘五脏六腑皆令人咳’,视为缪谈,大肆反驳且嘲笑。我倒以为,阎氏见识浅薄,反而是那位五脏六腑皆令人咳的大夫,有独特卓见。”顾瑾之道。

皇帝不懂医理,就望向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的神色很奇怪。

他似乎想让顾瑾之不要大言不惭,可而后想起什么,神态又敛了下去,继续不动神色。

皇帝就疑惑了:顾瑾之说的,到底对不对?

第073节另辟蹊径

皇帝对医理的了解,也仅仅是因为太后生病,耳濡目染了一些。

顾瑾之说的,他闻所未闻,自然不能判断她是见识超群,还是满嘴胡咧。

他看向了顾家老爷子。

而顾老爷子神态已经恢复了平常,一副世俗之外的超脱,不现喜悲。

“顾小姐请细说。”皇帝只得转脸对顾瑾之道。

“太后娘娘久咳不止,常有胸肋隐痛,是不是?”顾瑾之问。

她问话的时候,就像是对待普通病者家属,语气丝毫没有对君主的敬畏。

皇帝却也被她问得心里大动,点头如捣蒜:“正是正是!”

母后常常说,胸肋时不时作痛。

可每位大夫辩证诊断,也没说过这桩隐情。直到皇帝问,为何会胸肋隐痛,他们才说,乃是久咳所致。

他们的意思是,胸肋疼是久咳而带来的。

而顾瑾之的意思,分明就是胸肋疼乃是久咳的原因,而非结果。

这个辩证,让皇帝心里大震。

这是以前没有的说话。

是不是终于说到了点子上,找到了母后的病因?

这些日子,看着生养他的娘亲病成那样,皇帝的心也一直都提着,每日强打起精神应付朝中大事,心力疲惫。

人说久病无孝子,皇帝则不以为然。

“……五脏六腑皆令人咳。以往的大夫都走了歧路,只当肺乃是咳嗽根本。欲伏其主、必先其因,这是内经上的话,原是没错的。可病因寻错了,药不对症,就久治不愈了。”顾瑾之缓缓道来,“依民女拙见。太后娘娘的病,不是在肺上,而是在肝上。”

皇帝不知该接什么话了。

肝至咳?

他闻所未闻。

这十八个月来,他替母后请了无数的大夫,各种病由都说了一遍,单单没人提过肝伤。

皇帝沉思,没有接话。

顾瑾之就看他。

他微微颔首,示意顾瑾之继续说下去。

“肝主疏泄、司情志。太后娘娘染病,应是酷夏冷热不均,疏泄失主。又因当时碰到了极其为难之事。情志不司,情绪抑郁,乃至肝气郁滞。有言道。肝属木,肺属金,肝木刑金,所以肝热则伤肺津。”顾瑾之又道。

皇帝脸上的表情,随着她的话。每一刻都在变。

或惊讶,或赞同,或欣喜,皆被顾瑾之和顾老爷子尽收眼底。

“不错。”最后,皇帝叹了口气,“发病之前。太后的确有些事……很伤心。只因朕和太后从未想过,当初情绪抑郁可能是病因,所以没跟任何大夫提过。包括顾国公。而顾小姐居然一口道出,足见你是深知病理。朕相信你,只信你!你要治好太后的病!”

一句“只信你”,让顾老爷子心里百感交集。

他脸上,终于有了罕见的淡笑。

“民女定会尽力而为!”顾瑾之回答道。

皇帝就等不得了。让顾瑾之赶紧开方子。

顾瑾之又道了是。

皇帝身边的太监,端了小炕几。上面摆满了笔墨纸砚。

顾瑾之先向皇帝行礼,然后才坐下来,开始仔细想着方子。

“顾国公,您这孙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虽然还没有吃药,皇帝却已经开始不吝啬褒奖的辞令,狠夸顾瑾之。

顾世飞也笑,道:“老臣也甚欣慰!祖宗保佑,几代才出了个这么个娃儿,有些天赋!”

“不是天赋!”皇帝接口道,“是异才,果真是异才!等母后的病好了,顾国公要跟朕说说,您到底是如何教养顾小姐的。朕很好奇呢。”

顾老爷子恭敬道是。

那边,顾瑾之的方子已经写好了,亲自起身,交到皇帝手里,请皇帝过目。

皇帝也不通医理。

他对身边的太监道:“去喊了秦微四来。”

秦微四乃是如今的太医院提点,这些日子一直在太医院值夜。

太监道是忙跑了出去。

皇帝又把方子给顾老爷子看:“顾国公,您也过过目,看看是否稳妥。”

顾老爷子双手捧着接过来,就着灯光看。

“白茅根、麻仁、杏仁、青黛,茵陈……”顾老爷子一个个看了起来,都是清肝平肝的药物。

他看完了,想告诉皇帝,这方没有任何十八反,可以安心用药。

顾瑾之却开口,解释方才陛下那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民女授业于祖父,不曾胜之。倘或不是祖父清肺、宣肺而无用,民女也不敢断言就是肝疾。祖父开路,民女拾遗,却得了陛下这样的褒奖,民女当不起的。”

皇帝被她说得哈哈笑起来。

她好似很怕陛下会怪罪她的祖父治病无能。

“顾小姐所言甚是,朕言语不当了!”皇帝哈哈笑起来,心情大好。

顾老爷子却暗暗擦汗。这孩子,居然让皇帝自认有错……

她真是不怕事啊!

岂知伴君如伴虎,怎能这样轻易说皇帝的不是?皇帝夸你,受着就是了,非要替祖父正名做什么?

虽然怪顾瑾之,顾老爷子心里却是异常的暖和。

那股子暖流,在四肢百骸流淌,酷寒的冬日,彷佛有春风吹进了心田。

秦微四就在这个时候进了门。

他先给皇帝跪下磕头,口呼万岁。

“你瞧瞧这方子,可有不妥?”皇帝把药方又交给了秦微四。

秦微四忙爬起来,接过药方仔细看着。

这是副清肝之方,不知道给谁用的。方子没有错,用药攸当,可以安全抓药的。

“陛下,”秦微四拿着这药方,有些疑惑问道,“是哪位主子肝气不畅?”

他也说是清肝的。

皇帝就道:“这是顾小姐给太后开的方子。既然你也说是治肝气不畅的,定是不错的。你亲自去抓药、熬药。然后送进来。”

秦微四进来之前,在门口听到了皇帝说“朕言语不当”,还哈哈大笑,当时他差点摔了一跤,心里大惊:到底是谁能让皇帝大笑,还自嘲说天子言语不当的?

然后,他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顾世飞。

秦微四能做到太医院提点,除了他的医术,更是他察言观色的本事。这等情况之下,他如何不知道皇帝对这药方的满意?

虽然他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这样满意。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帝说这是顾小姐给太后开的方子,又笑得那么开怀,自然是认定了这副方子的。

秦微四哪怕心里再有疑惑。也不敢轻露半个字的。

他眼睛余光又扫了一下,隐约看到了一个总角女童。

他忙道是,又给皇帝磕头,疾步去抓药。

等秦微四抓药、熬药的过程中,皇帝又问了顾瑾之很多关于太后的病情。

比如。顾老爷子和其他好几位大夫都让太后轻缓了些,只是过了几日又复发,是因为什么?

“虽然太后娘娘的病,不是因为肺而起。可是久咳伤肺,病上加病,肺阴跟着也受损。”顾瑾之仔细给皇帝解释。“咳嗽,平常人先入为主,都以为是肺气所伤。肺乃是娇脏。而太后娘娘因为久咳,也的确咳伤了肺。

陛下您瞧,咳嗽大部分又因肺而起,太后娘娘久咳又伤了肺。本末倒置,除了肺。谁还能往其他方面去疑?自然都照清肺来治疗了。肺治好了,咳嗽有了短暂的压抑。

然。可肝热不除,病因未消,过不了几日又是咳嗽,又重新伤了肺,就如此循环往复,把太后娘娘的病越来越往歧路上带。”

皇帝听了,止不住的点头。

顾瑾之的解释,让他不通医理的人都听懂了。

都是先前的第一位太医昏聩,把太后的肝热伤肺津当成了风寒来治。结果,太后咳嗽不止,越发伤了肺。

肺的确有病,那么,咳嗽一般又是肺伤,正常人谁又回去想其他方法?

“都是庸医误了太后!”皇帝道,“朕绝不轻饶他。”

然后就要叫人去查,当年把太后的肝热当了风寒治的,到底是谁。

顾瑾之笑着劝他:“陛下,您何不等太后服了药,真的好起来,证实了我的话,再惩罚太医呢?”

到时候太后好了,陛下心情也好了,惩罚太医只怕就成了末事,可能很快就忘了。顾老爷子看了眼顾瑾之,眼底有莫名的情绪。

太后在内殿,突然又低低咳起来。

皇帝和顾老爷子、顾瑾之进去服侍。

大约过了两刻钟,秦微四亲自捧了药来。

太后趁热喝了下来。

药也不是灵丹,一时并未起效。

太后低咳,断断续续的,没什么力气了,咳到了三更天才睡。

陛下回了寝殿,顾瑾之和顾老爷子也去睡了。

第二天,陛下只留下顾瑾之,照看太后,打发顾老爷子回家。从湖广请来的那两位神医,也遣了出宫。

太医院的那些太医,早起在坤宁宫门口跪着,皇帝竟然打发他们到太医院,今早不用再给太后问诊,只让他们在太医院随时侯着,有吩咐的时候才喊他们。

大家都一头雾水。

听闻昨夜秦微四进了坤宁宫,那些太医就纷纷打听:“提点大人,这回是请了哪里来的神医?还是,顾国公在坤宁宫服侍?”

秦微四就把昨晚的事,仔仔细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他进去之前,听到了皇帝的道歉,已经震吓得心里失衡,而后皇帝又哈哈大笑。最后给了他一张治肝热的方子,让他去抓药煎药。

他一直垂着头,隐约看到了顾世飞和一个女孩子……

他还记得陛下说:顾小姐……

秦微四更是越想越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太后的病,用清肝的方子……

这能行?

秦微四很想去看看太后,只可惜,陛下说太后要静养,坤宁宫他们再也进不去。

第074节许诺

太后喝了顾瑾之开的药,咳嗽了到了三更,缓缓睡熟。

皇帝也回了寝宫。

他只睡了一个更次,四更天就起床,先到太后这里问安,然后准备上朝。

太后也醒了,她往常夜里也只能断断续续睡一个更次。

不过,这次不是咳醒的……

皇帝听了,心里大喜:“顾小姐的药,定是管用的?”

太后苦笑:“这倒未必。当初好几位民间来的神医,也是能让哀家缓了十天半个月,哀家只当也是好了,心里喜欢得不得了……。就连顾世飞的药,哀家更是报以希望。结果……。”

结果,无一不让太后失望。

现在高兴得太早的话,将来会心酸。

太后娘娘被咳嗽折磨得苦不堪言。这一年多来,微弱的希望,她都不会放过。

不知道抱以多少次希望,又有多少次失望。

她如今虽然愿意尝试各种治疗方法,却只是抱着幸运的心念,不再轻易希望了。

只能能缓解一时半刻,她也是高兴的。

说着,又是微微的低咳。

咳了两声,就停了……。

皇帝察觉有些不同:太后往常咳嗽,都要咳十来声,才能缓一缓。这次咳嗽,两声就能停下来。

他心里狂喜。

可太后说的也对,万一又只是临时缓解,岂不是叫太后心里失望难过?皇帝就没有把自己察觉到的异常告诉太后。

太后咳嗽完,继续道:“陛下从湖广请来的那两位神医,跟往常的民间大夫没什么不同。哀家这病,自己都听熟了。他们俩的说辞,不新鲜。打发出去吧。”

皇帝道是。

太后又是咳嗽,这次咳了三声,就停了下来。

皇帝眼底的狂喜又添了一层。

他没有误会。太后每次的咳嗽是短了。

“……从前哀家最信顾世飞,他的方子好,用药也好,真真药到病除。这次却也不济了。”太后道,

“他是个聪明又忠诚的,当年出了事就跑到江南去,不给哀家添麻烦。听闻哀家不好了,又大着胆子回来。这份忠心耿耿,万里挑一的,这世上再寻不出第二个来。不管他医术如何。哀家就让他治。治好了,算哀家的运气;治不好,也是哀家没那福气。不能照顾皇帝了……”

说吧,她又轻轻咳了一声。

仅此一声而已。

这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皇帝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误解,还是真的好了些,他仍是没敢点破。

他心里大喜,就连连道是。甚至没有留意到太后言语最后的消极。

太后说到顾世飞万里挑一的忠心,“这世上再寻不出第二个来”时,消瘦的眉眼间,有着难以遏制的伤感。

她怕情绪泄露,就微微阖眼养神。

刚刚敲响五更鼓,太监就进来低声禀告说:“顾国公和顾小姐来了。”

他们是知道了皇帝已经在太后这里。才起来服侍的。

皇帝面容带笑,让请进来。

顾瑾之和顾老爷子进来,给皇帝和太后磕头行礼。

“哀家累得慌。太医院那些庸医每日都要进来问诊。哀家陪着他们折腾,着实辛苦。”太后看着顾世飞和顾瑾之,就对皇帝道,“顾国公和顾小姐陪着哀家,今日就别让那些太医进来。让他们都到太医院侯着吧。”

然后又道,“将琼阑殿收拾出来。让顾国公和顾小姐暂住,方便照顾哀家。”

琼阑殿是离坤宁宫最近的宫殿,地方小,也是方便其他王爷进宫给太后请安,留住了出不去,就暂时歇脚的地方。

皇帝道是。

顾老爷子却道:“太后娘娘,老臣这次无功有过。太后和皇上没有责罚,老臣感恩戴德!只是,再无颜面留在宫里服侍。倒是老臣这孙女,有些能耐。她是个小姑娘家,能给太后解闷,不如她留下来服侍太后。”

太后娘娘微讶,目光落在顾瑾之脸上。

顾瑾之眉眼没有长开,瞧着很稚嫩。

可这个稚嫩的孩子,听到祖父说让她一个人留在宫里,她没有半点惧怕或者胆怯,神态安静站在那里。

太后娘娘不免有些好奇。

她是很相信顾世飞的。从前顾世飞还是做太医院提点的时候,对太后娘娘有恩。她现在的信任,是在回报顾世飞的恩情。

所以顾世飞把孙女弄到宫里来服侍,太后娘娘只当他是为了孙女谋个前程,让孙女在太后娘娘面前露脸。

太后娘娘也能体谅。

毕竟他们家,不能人人富贵承爵。将来有些儿子孙女的前途,可能不太如意。

借着机会替孙女钻营一把,也是老人的苦心。

太后娘娘从当年的小才人到后来的母仪天下,她的心气度量,比男子还有宽阔。只是生病这段时间,有些情绪失常。她虽然不高兴顾世飞如此行事,却也不怪罪。

只是,将孙女一个人留下来?

万一有事了怎么办你?

太后娘娘又轻轻咳了两三下。

“这倒也好。”皇帝抢先开了口,“顾国公在宫里好些日子了,也辛苦你。你回去歇歇,等太后的病都好了,你再进来请安。”

太后自然不会反驳皇帝的,就笑着点点头。

太医院的那些太医随时候着,太后倒也不怕。况且顾世飞使尽了法子,他也无能为力了,留下来的确没什么用。

太后想着,却又打量了几眼自己的儿子:居然让顾瑾之这么个小姑娘留下来,这是对太后的病彻底放弃了吗?

倘或这姑娘再大些,太后会疑惑皇帝是不是看上了她。可顾瑾之那么小,能对她有男女之情的,大概不正常。

皇帝看女人的眼光,还是挺正常的,太后就没有这个担忧。她只疑惑皇帝在敷衍她。

可她病了这么久,皇帝一直仔细服侍,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变了性子。

原因,全在这个小姑娘身上。

太后心里兜兜转转,顾世飞已经行礼告辞。

外面的太监也进来说,该到了上朝的时候。

“你好好服侍太后。要是真的应付不了,就让人去太医院喊人。”皇帝叮嘱顾瑾之。

顾瑾之道是,给皇帝和祖父分别行了礼。

屋子里就只剩下太后和顾瑾之,以及服侍的宫人。

太后拉她到自己床边,笑着问她:“你也懂看病?”

“是!”顾瑾之回答。“昨日夜里,您喝得那药,就是民女开的方子。等会儿让人去太医院拿了药铫子和药材来。民女亲自替太后娘娘熬药。七日过后,太后娘娘的咳嗽就能止住。”

太后娘娘呵呵笑起来。

顾瑾之的话,倒让太后娘娘心里犯暖:她现在最想听的,就是旁人告诉她,她几时能好。

哪怕是假的。

这一年多的病痛折磨。太后娘娘承受了旁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假如有人能治好她,她可以倾其所有来回报!

没有经历过,别人永远都无法体会,只有太后娘娘自己明白。

她是个意志坚强的女人。她进宫只是个才人,却生了长皇子,就是现在的皇帝。那时。她上头有太后、皇后、贵妃等等,她能有本事生下长皇子,除了泼天的好运气。自然也是心思过人的。

她经历了那么多事,吃了那么多苦,如今长子成了皇帝,幼子庐阳王还是个半痴傻的,她如何能放得下?不论今日的荣华富贵。就是她那半痴傻的幼子庐阳王仲钧,她也是难以割舍的。

假如真的能好。太后是非常愿意给那大夫封王封侯的!

“真的吗?”太后娘娘只当顾瑾之说笑,她也笑着信口道,“你若是治好了哀家,哀家封你做个郡主,如何?”

要是真的能治好,封个郡主,太后都是十二分的愿意。

况且她觉得,顾瑾之不能治好她。

彷佛许诺些什么,对方才会更加拼命去努力。太后娘娘行事素来喜欢用利益诱惑人。

当然,她许诺的,都是她肯定能给的,而不是空口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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