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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记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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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庄稼汉,都是靠佃田地过日子。
他们是不敢轻易得罪了富贵人家。
那些富贵人家,在大老爷面前说得上话,一个诬告就能叫庄稼人家破人亡。他们多少有点奴性……
“砸,不合适吧?谁知道是个什么来历?万一是太守老爷家的,可怎么了得?”另有一个领头的汉子,声音微颤着说道。他自己后退了两步。
他身边的人,都跟着后退了两步。
顾瑾之一开始拿出那么些钱打点他们,就给了他们这孩子是大户出身、惹不起的印象。
“都不用慌!”顾瑾之高声道,“要是轻举妄动围过来,我手里可是有半罐子痘脓水,泼在你们身上,皮都烂掉你们的……”
守护的庄家人啊了一声,大部分全部退了好几米。
人人自危。
还有几个大胆想拦的,顾瑾之又道:“我不曾有害人之心。我家里是开百草厅的,延陵城里新开的秦氏百草厅,就是我家的。这些东西,我是拿回去做药。吃了我的药,你们一生都不会再染上这病。”
人群里露出低呼声,不知是惊讶还是怀疑。
“难道庄子上的老人没说过,天花一生只染一次?好了就再不会有的?”顾瑾之又道,“你们放心,这病没那么可怕。我直接回城,不往任何庄子里停留……”
人群就彻底散开了。
司笺眼泪都糊了脸。
他已经绝望了。
回去之后,肯定要染上的,定会是死路一条的。
七小姐只怕也活不成了。
人家只跟染了天花的病人在一处,就会过上。七小姐呢,她不仅仅用帕子弄人家半死人身上的脓水,仔细装在罐子里,还把一个全身都起了脓疱、脓疱化水人的衣裳脱下来,穿在自己身上……
她是死定了。
司笺在庄子里逗留这么久,又要赶车送七小姐回去,他也死定了!
“走啊,回家!”顾瑾之自己上了马车,那些壮丁离得远远的,不肯再靠近他们,个个戒备着,司笺腿都软了,坐在马车旁边的地上。
顾瑾之就喊他。
他抹了眼泪,爬起来驾车。
路上顾瑾之对他说:“我说你没事,你就没事!当初胡太守家的小姐快要死了,是我救活的,听说过吗?”
司笺心头一震,涌起无限的求生欲念:“七小姐……”
“你不会有事!”顾瑾之笑着道,“你要是还这样,被夫人瞧出破绽,到时候有事没事,我就不知道了!”
说的司笺心里大震,不敢哭了。
他再沉稳有心计,到底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第060节种痘
顾瑾之和司笺赶在申时回了府。
神不知鬼不觉的。
顾瑾之院子里的丫鬟们以为她在老太爷那边看书;老爷子那边的丫鬟则以为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宋盼儿要料理家务,平常中午也不是一处吃饭,她没有留心。
顾瑾之先从角门溜进来,回了自己的院子,把东西藏好,她沐浴更衣,才去了母亲那边请安。
“……浙江也发过,都十几年前了。”吃晚饭的时候,顾延臻和宋盼儿说起刘家庄的天花来,“当时大夫们说得很可怕。可气那年的太守,是个读书不知所谓、花钱贴的官。
他怕事情闹大,被朝廷知道,居然抓了几个带头的大夫!而后,死了好些人,朝廷才派了钦差大臣来。”
宋盼儿也咋舌:“天杀的,那等狗官就该杀一儆百!”
而后又笑着道,“你倒是记得,我都忘记了。”
“也不是你忘记了,许是根本没听过的。那时候你刚怀着瑾姐儿呢,紧张得不得了,哪有闲心听其他事?”顾延臻道,“浙江离京城远,听到的人有限。我们在外头念书,风吹草动也知晓……”
宋盼儿就笑了笑,没有反驳他。
“往前,也有人得过,像死人较多的,本朝就没有再听闻了……”顾延臻叹气,“不知为何,偏偏叫咱们赶上了这一回。我和梅卿去茶楼喝茶,坊间都在说:天生异象,妖孽丛生,才有灾害频繁。这异象、妖孽,也不知显在哪里。”
“我生的那年,闹过一次?”顾瑾之倏然问。
顾延臻和宋盼儿都一愣。
两人心底各自一荡,想起了顾瑾之的异常本事来。
宋盼儿掌心有些寒,顾延臻何尝不是?
“应该是吧?”顾延臻支吾,“不太记得了。”
方才他还说,当年宋盼儿怀着顾瑾之,说的很清楚。
等顾瑾之一问,他就支吾。
顾瑾之不由苦笑。
她只是想问到底是哪一年。倘若时间短,有些大夫可能经历过,他们也许有经验,告诉太守胡泽逾,找去帮忙也未尝不可。
毕竟浙江离延陵府也不远。
可父母的表情……
顾瑾之很想扶额。
吃了晚饭,她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宋盼儿和顾延臻也歇下。
晚上,顾延臻翻了几次身,他睡不着,想和妻子说说话儿。
可宋盼儿呼吸均匀,顾延臻不敢吵醒她,话又咽了回去。
到了敲响三更鼓的时候,顾延臻就渐渐睡熟。
宋盼儿这才缓缓睁开眼。
她也没睡,一直阖眼假寐,等顾延臻先睡熟。
她知道顾延臻想说什么,定是要说顾瑾之的“异象”。依着顾延臻的性格,只要宋盼儿松口,他也许会叫了道士到家里闹一通。
宋盼儿不想如此,这样会伤了顾瑾之的心,只会让孩子逃避父母。
顾延臻在外院念书,不知道缘故,宋盼儿却是整日和顾瑾之在一起。她的女儿她最是清楚。
也许,前些年,顾瑾之经常有着诡异的沉默,看起来像呆子;也许,她的本事过人,叫人无法理解。
可顾瑾之绝对不是什么妖孽!
顾瑾之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宋盼儿像顾瑾之这么大的时候,心里也别扭,看父母兄弟姊妹,都不舒服,只想整日一个人待着。
那时候母亲也担心她,整日念叨。宋盼儿后来连她母亲都烦了,什么都不愿意和母亲交流,母女俩有了隔阂。
就是因为经历过,宋盼儿特别能理解小女儿的心态,她更是不愿意和顾瑾之有了隔膜。
她很喜欢现在的母女关系,母女俩很贴心。
可想起顾瑾之……
宋盼儿何尝不替孩子担心?只是顾延臻是个沉不住气的,要是宋盼儿也担心,他早就闹翻了,到时候顾瑾之不知道该怎么伤心。
只能做娘的,替顾瑾之镇住其他人的质疑!
宋盼儿一夜未睡。
一开始是不敢睡,而后是再也睡不着了。
又过了两日,刘家庄的水痘越闹越大,已经渐渐有人死亡。
太守衙门就派了人去镇守,另外成立了“时疫衙门”,高金聘请大夫让发痘地方去救治。
胡泽逾一边安顿好这些,一边派人送京城送信,请朝廷支援。
“时疫衙门”却收获微小,大夫们都怕死。
秦申四禀明了明慧公主,他想去“时疫衙门”暂时做个提点,执掌事务。
明慧公主大赞,亲自宴请了延陵望族,筹措饷银,给时疫衙门聘请大夫提高了筹码。
一来二去,十天已经过去了。
在刘家庄下水流的几个庄子,全部染上了。
虽然痛心疾首,却也是意料之中的,胡泽逾加紧派人往灾区去。
就在这时,胡泽逾听闻了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消息:马原巷的顾家,就是顾延臻一家人,已经封锁了大门。
他们家全部染上了天花!
这个消息,在延陵府炸开了锅。
马原巷的人,全部窜逃般迁走了。
城里也人人自危,大家都不敢靠近马原巷。
太守胡泽逾不得不亲自带着赵道元和周家药炉的老爷子登门。
结果,两位德高望重的大夫,都证实了顾家全部染上了天花。
延陵府里炸开了锅。
人人都想往外逃。
只是有将士把手,城门出入都很难。
“……听说顾家七小姐去过刘家庄!”不知是谁提了这话。
“怪不得染了病回来,还全家染上了!”有人愤怒了,“烧死他们,把他们全部烧死!”
明慧公主也痛心疾首:“到底是孩子,只怕本意是好的,可这样不知轻重,惹了大事的!把他们家封起来,一旦有人死了,就烧了那宅子!”
胡泽逾原本跟顾家有交情的,很想替顾家说话。
可公主也说为了全城的百姓。
他帮顾家求情,万一城里出现了其他病例,就是胡泽逾的责任。
他不敢做天怒人怨的事,只得派了五十个将士,把顾家庭院包围起来。
时间又过了七八日。
距离刘家庄的瘟疫,已经二十天了,死了不少人,也有不少人痊愈,虽然脸毁了。
顾家被封锁也八天了。
城里到处都是骂顾瑾之的声音,人们恨不能撕了这个不懂事的小蹄子,恨不能一把火烧了顾家。
所以,除了太守衙门的人,每日都有百姓围在马原巷附近,怕胡泽逾徇私情放了顾家的人。
延陵府防御得严,目前情况商号。目前除了顾家,还没有一例天花。
“按说,都八九天了,也该死人了!”赵道元私下里嘀咕。他和周老爷子是去过顾家的,顾家的确是全部在发烧,是天花的前兆。
已经八九天,那些体弱的孩子和丫鬟,也该扛不住了。
到了第十天,顾家开了大门。
他们家三爷顾延臻为首,下面带着一群小厮丫鬟婆子们,站在门口,跟太守府的人大声吵闹:“我们家只是在种痘,这一生都不会再染痘了,怎么能把我们都关起来?”
附近围观的百姓都听在耳里。
那些丫鬟小厮不停的嚷什么种痘种痘的。
延陵府一下子又炸开了锅。
什么是种痘,他们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顾家人脸上一点麻子也没有,一个个精神百倍。可之前,他们的确是关了家门,大夫也说,他们家全部染了天花。
城里人人都骂过顾瑾之,此刻,全部哑口无言,心里无比的震撼。
——*——*——*——
写这个案例,我也是查了很多资料,看了很多文献。关于种痘,看到有亲们说种牛痘。其实牛痘种植法,是欧洲发明的,成功率很低,而且没那么凑巧就有生了痘的牛。
欧洲发明牛痘种植法,已经是在十八世纪。发明了之后,还是大量死人,天花让他们死了将近一亿多。
一亿多!
亲们能想象为什么他们把天花说的那么可怕了吧?
中国远在十一、十二世纪的宋朝,就出现了人痘种植法,那时候技术不成熟,种了可能也染了死了的,只是小规模,而且争议很大;到康熙年间的十七世纪,人痘技术就已经逐渐成熟了!
牛痘是生在牛身上的痘,人痘是长在人身上的。
后来,天花就基本上没造成什么死亡。
为什么人们还是觉得天花很可怕,那是现代人看多了西方的医学典故。
可能亲们会问,为什么如今说起天花的防御,第一个念头就是疯狂死人,然后第二个就说牛痘种植法?
好像牛痘种植法,就是治疗天花的最好法子?
个人愚见是,原因在民国!
民国初年,就有一场声势浩大的禁止中医、宣扬西医的运动。那时候日本已经取消了汉医,只用西医。
中国一来是西学东渐,什么都讲科学,而中医讲究的那些阴阳五行,被视为糟粕;二来是中国什么都学日本。
取缔中医的运动,闹了将近三十多年。而后,南京政府出台政策,禁止中医办学校,这已经是从政策上扼杀中医。不办学校,没有传人,中医怎么延续?老中医们又是漫长的争斗,到了一九三几年的时候(具体日期懒得查了,有兴趣的亲们自己查查),南京政府修改了政策,中医可以办学校,但是只能私人办,国家不给办公立的。
哪怕是胜利了,也胜得有些惨烈,如今我想起了就心痛。
从民国那时候开始,西医就在中国疯长,西医的治疗案例,也在中国受到了吹捧和欢迎。
于是,西医治疗天花的牛痘,被奉为最好治疗方案。
其实大家各有争论,到底哪种好,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牛痘发明比中国人痘种植法晚了七八个世纪,而且发明之后照样大量死人;而古老的中国,死人最多往往是战争,绝非瘟疫……
我不管旁人怎么说,我只相信中医古老的种痘法:种人痘。
第061节普渡
十一月中旬的延陵府,已是深秋,风寒雨凉,残香细袅。
到了十三这日,落雨霏霏,嫩寒侵体,庭院景致颓败,淡花瘦玉皆杳杳。
距离刘家庄那场瘟疫,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顾瑾之心情很平静,调砚聚墨,坐在窗前写字。
几个丫鬟和祝妈妈怕她冻着,屋子里烧了暖笼。
顾瑾之在伏案疾书,葳蕤和芷蕾坐在一旁做针线,陪着她;祝妈妈今日和幼荷、霓裳记账,把夏季的东西入库,记录在案,等会儿要把账本给夫人送去。
帘栊半揭,能看清院子。
院子湿漉青石小径上,穿着绣花鞋、套了木屐的丫鬟,打伞小心翼翼走过来,生怕滑了。
祝妈妈等人都瞧见了,就遣了幼荷忙去迎几步。
来人是夫人身边的芍药姑娘,夫人身边八个大丫鬟之一,地位仅在海棠之下,最得夫人喜欢。
“夫人让问问,七小姐这边的东西整理好了不曾,让妈妈拿账本去,夫人今日要入账的。”芍药拍了拍衣襟的湿意,笑着传达她的使命。
祝妈妈等人忙请她坐,拿了帕子给她擦脸。
“都整理齐全了。”祝妈妈笑着道,“一路走来累了吧?先坐坐。我这就去给夫人回话。”
芍药没有推辞,坐了下来:“劳烦妈妈了”。今日夫人那边不忙,是夫人特许她到七小姐这边逛逛的。
她想来看看霓裳。
霓裳是她的姨母表妹。
给她端茶的正是霓裳。
此刻的霓裳,脸上挂着轻薄面纱。
“脸都好了吗?再给我瞧瞧。”芍药接了茶,放着不喝,就拉霓裳坐下,要去看霓裳的脸。
霓裳带着面纱,只露一双水灵美丽的杏眼。
天花肆虐了刘家庄,死了好些老弱病残的。
霓裳年轻,体魄素来健朗,就活了下来。
只是这张脸,已经不成模样。
她回来已经一个月了。
她刚回来的时候,夫人想打发她去庄子上,是七小姐留下了她。
霓裳记得七小姐跟夫人说:“……抹平脸上的疤痕是难的,可用药清减些,三五个月的功夫,瞧上去就像雀斑。虽不好看,却不会有碍瞻仰,不吓人的。我院子里离不得这丫头……”
夫人这才让她留下来。
“哪里能好了?”霓裳笑着,还是解了面纱给表姐芍药看,“七小姐开了药方,又亲自做了些药膏。每日白天吃药,夜里抹些药膏……”
芍药有些吓一跳。
霓裳的脸,比一个月前回来的时候还要难看,漆黑狰狞的,不知是严重了,还是正在恢复?
她没好说实话,就道:“七小姐医术塞活神仙的,你放宽心!”
霓裳微笑,点点头,重新把面纱带上:“我是最信得过七小姐的!要不是七小姐,那场瘟疫不知要死多少人呢!”
说罢,她眼眸微黯。
那场瘟疫里,有了七小姐的种痘法,其他庄子没怎么死人,只是霓裳家的刘家庄,因是先发的,所以死伤不计其数。
她那刚满周岁的第二侄女和大嫂、爹爹都没有抗住,纷纷离世。
原本的一家子人,如今只剩下大哥、三岁的大侄儿和霓裳。
大哥还安慰霓裳:“咱们庄子几百口人,只余下五十不到。有的全家没了,有的只剩一个。咱们还有三人,总算给咱们留了点依靠。你莫要伤心,要往好处想。若是主人家不肯要你了,回来跟大哥种田,大哥养活你!”
想起来,眼睛就有些涩,霓裳连忙把念头转回来。
芍药坐了一会儿,跟霓裳说了半日的闲话,又跟幼荷几个打了招呼,然后进来给顾瑾之行礼,见外面的雨渐渐歇了,就起身回了夫人那边。
霓裳送她到院门口。
青石板路湿滑,芍药走得很慢。回到夫人那边的院子时,夫人和宋妈妈已经把各屋子的账对完了。
夫人正在跟七小姐的乳娘祝妈妈说话:“……多劝着些,夜里早睡,别写字到三更半夜的,又不是要下场考学。”
祝妈妈恭敬道是。
夫人这才笑眯眯的,让祝妈妈先回去。
“霓裳如何了?”夫人看到进来的芍药,就笑着问她。
今日夫人心情很好。
“脸好了些,都是辛苦七小姐!”芍药道,“更是夫人的恩典,赏她一口饭吃。”
宋盼儿摆手,笑了笑。
顾瑾之喜欢霓裳,宋盼儿就留下她。
只要是顾瑾之愿意的,宋盼儿从来没有执拗过。
想起天花肆虐的时候,顾瑾之说服宋盼儿种痘,宋盼儿何尝不是紧紧攥了一口气?
“……我已经把挤下来的痘浆和痘痂制成了粉,挑一些放在鼻子底下,就是种痘。过几天会发热。”顾瑾之说的头头是道,
“等热退了下去,这辈子就再也不怕染了天花的。这是救大家一命。咱们不试,外面的百姓不会相信咱们,延陵府附近的庄子保住也难,只怕要死成千上万的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娘,咱们平素积的小德,这次才是大功劳。”
女儿拍在胸脯说,保证没事,这是给他们救命,她能保证全部种痘成功。
她需要宋盼儿的支持。
对于宋盼儿而言,这是个极大的考验。
万一孩子狂妄,不能种痘成功,全府陪葬不说,还给延陵府添了病乱,成为罪人。
可不同意吧,往日对女儿的支持,都是假的吗?
顾瑾之又把她治好的宋大太太、胡婕和明慧公主的案例说了一遍。
宋盼儿又是一夜未睡,思前想后,最后瞒着顾延臻,答应了顾瑾之的话。
她亲眼见过当初宋大太太和胡婕是如何的凶险,命悬一线被顾瑾之救活的。
他们先种痘,等到发热的时候关了家门,透出风声给胡泽逾,让胡泽逾来作证,顾瑾之的种痘技术是可靠的。
顾瑾之是本着既救满府的人,又给瘟疫出力。
宋盼儿则是心惊胆战用满府的性命支持顾瑾之。
如今想起了,她何尝不后怕?
顾瑾之最终成功了。她的种痘方法,因为有胡泽逾和赵道元、周老爷子的亲眼见证,得到了胡泽逾和明慧公主的信任。
于是,胡泽逾下令,全部强行给延陵的百姓种痘。
大家一开始将信将疑,有人哭闹,有人逃走,觉得胡太守是要害死他们,比害怕瘟疫还要强烈。
可胡泽逾毫不手软。
胡太太也不敢种,是被胡泽逾强逼的。
那半个月,胡泽逾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没人知晓。他没有睡过一天的安稳觉。万一失败,他就是万劫不复;万一成功,他的政绩显著,调回京师指日可待。
宋盼儿不得不承认,胡泽逾是个特别狠的人。
他为了前程,敢走险峻。
当然,最后顾瑾之替胡泽逾保住了前程。
想起这些,宋盼儿对女儿的医术,已经是深信不疑。
异象也好、妖孽也罢,宋盼儿都不怕了。她的女儿绝对是个慈心仁厚的。
也许顾瑾之并不是妖孽,而是菩萨转世吧?
宋盼儿唇角就有了个满意的笑。
傍晚的时候,顾煊之和顾琇之兄弟俩下学,来宋盼儿这边吃饭。
宋盼儿今日觉得顾琇之也挺顺眼的。
快到开饭的时候,顾延臻身边的小厮来说:“胡太守留三爷吃饭,他们在鼎香楼开了饭局,三爷让告诉夫人不用等他。”
宋盼儿眉头蹙了蹙,问:“太守因为什么请客?”
“刘家庄牵头,大大小小十来个庄子,给太守送了把万民伞!”小厮笑着说道。
宋盼儿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的确值得庆贺。
胡泽逾这次是立了大功的。
明年他就要调任,只怕是更好的前程。
而后,宋盼儿心里又酸酸的。
顾瑾之冒了那么大的险,顾家不遗余力支持她,最后,出风头的却是胡泽逾和秦申四。
顾瑾之只教秦申四如何种痘、如何退烧,旁的一概不出面。
如今功成名就的,只是胡泽逾和秦申四。
顾瑾之什么都没有捞到。
宋盼儿不知道顾瑾之这份淡泊名利的心境,到底是哪里来的……
反正宋盼儿做不到。
吃了饭,宋盼儿打发两个孩子回房,自己也准备歇了。
突然,外头的管事说:“老太爷从京城送了书信回来,是加急的。”
宋盼儿忙起身,叫海棠把信接进来。
第062节生祠
老爷子叫人加急送了信回来,宋盼儿心里非常不安。
自从老爷子回京,她就隐约有些不好的念头。
是不是他们也要回去了?
因为很不想回去受拘束,宋盼儿每每想起来就担忧。
她不等丫鬟拿裁纸刀来,一把用力撕开了信封口,迫不及待读了起来。
读了几行,就读完了。
她眉头微微蹙起。
宋妈妈等人纷纷问怎么回事。
“……没事。”宋盼儿回神,微微笑了笑,“二月初六是二房三少爷的好日子,老太爷让咱们回去观礼。”
就这么一件简单的事,用得着加急送信吗?
要不是夫人故意拿话搪塞她们,就是这其中有她们不知道的隐晦。宋妈妈和海棠不敢再问了,两人又服侍夫人歇下。
宋盼儿却摆摆手,独自坐在椅子上,对宋妈妈道:“你派个婆子去外院,跟司笺说一声:不管三爷多晚到家,都回内院来。让上夜的婆子们给三爷留门。”
宋妈妈眼底闪过一缕不安。
这是出了事啊!
“是。”她应着,就出去吩咐了。
宋盼儿再也没有睡意,披着件小绫袄,围着暖笼,静坐沉思。
今日是芍药值夜。
宋盼儿让宋妈妈和海棠下去歇了,明日还要起来当差,只留了芍药在跟前。
芍药给她端了杯清茶。
“夫人,您不如床上卧着。这暖笼虽然不冷,可背后寒。”芍药细声劝着宋盼儿。
宋盼儿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不妨事,三爷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先去吧,等有事我喊你。”
芍药不敢深劝,道是。
她也不敢退下,就在一旁守着,时不时给宋盼儿续茶。
来来回回,已经续了三次茶,外头的更鼓也敲了又敲,已经二更天了。
芍药想再劝宋盼儿去睡,外头却隐隐传来了脚步声。
宋盼儿抬眸,望向芍药,示意她出去看看,是不是三爷回来了。
芍药忙走了出去。
外头还在下雨,淅淅沥沥的寒雨,透出初冬的冰冷。芍药缩了缩单薄肩头,让婆子拎了灯笼,亲自去开了院门。
果然是三爷顾延臻回来了。
他一身酒气,脚步踉跄,司笺和另一个小厮司墨左右搀扶了他。
芍药忙迎了他们进屋子。
顾延臻喝醉了,神志不清。
宋盼儿也从暖笼里起身,让丫鬟给顾延臻端了浓茶,服侍他喝下,一边令丫鬟去打水洗漱,一边又令婆子去做些酸汤。
用水之后,宋盼儿亲自拿了块醒酒石给他含着。
顾延臻这才渐渐清醒过来。
“高兴也不用喝这些酒。”宋盼儿抱怨,“明日又该头疼,念不得书了。”
顾延臻却呵呵笑。
“……你不知我高兴什么!”顾延臻舌头有些控制不住,声音很大,“刘家庄附近的庄子上,都给咱们瑾姐儿立了生祠,叫……叫什么顾七娘娘庙,初一十五都拜她……才建起来,那些庄稼人个个都说灵,头疼脑热拜一拜就好……”
他声音里满是兴奋。
宋盼儿微愣。
她没听说过。
继而,她紧紧攥住了顾延臻的胳膊,问:“是真的?”目光里满是期待。
顾延臻就哈哈大笑,把妻子抱了起来,道:“当然!咱们姑娘要千古留名了!”
从前,他一直以为,人这一生的最高成就,不过是封王拜相。
千古留名太难了,他也从来没奢望过。
可当他赴宴时,听宴上的胡泽逾和秦申四都说,刘家庄附近那十来个庄子,个个给顾瑾之立了生祠的时候,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只差热泪盈眶。
那些庄稼人把顾瑾之当成了救命的菩萨。
那一刻,他内心的喜悦是难以言喻的。
好似他自己做了什么丰功伟绩。
那种成就感带来的喜悦,远不是高官厚禄能媲美的。
所以,一向不胜酒力、也从来不愿意多喝的顾延臻,今晚喝醉了。
秦申四和胡泽逾敬他,他一杯也不推辞的全喝了。
回了家里,他的兴奋劲仍没有过去,当着满屋子丫鬟婆子,他就这么把宋盼儿高高举起来,宋盼儿脸刷得通红。
年轻夫妻的时候倒也没这么恩爱,如今反而……
她虽泼辣,却也面薄。
芍药就忙把满屋子人都遣了出去,替他们关了内室的门。
内室就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没过多久,又有低低的喘息声。芍药年纪大了,自然明白是什么,有些尴尬起身,让婆子们准备好热水。
这一晚不得安宁,内室里三爷折腾了三次,才渐渐歇下来。
芍药服侍夫人沐浴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软了,没有半点力气,依偎着芍药,脸上红潮涌动,便有了难以言喻的明媚娇艳。
芍药印象中的夫人,对她们这些身边人很和蔼,对小姐和少爷很宠溺,对管事的婆子们很严厉,对洪姨娘母子很苛刻。
可从来没瞧过夫人这么柔媚的一面。
往常三爷歇在这里的时候,夫妻俩从来就没这样肆意过……
夫人和三爷今晚都非常高兴呢。
洗沐好之后,三爷和夫人就睡熟了,内室里再也没有了声音。
芍药这才敢安心睡去。
早上刚过寅初,芍药就醒了。她往常每日都是这个时辰醒。
内室里有些幔帐悬挂金钩的声音。
夫人却没有喊她,大约是起来喝茶。
芍药就没敢敲内室的门。
而后,她隐约听到了三爷也要吃茶的声音。
宋盼儿夫妻俩都醒了。
想起昨夜的事,宋盼儿现在红了脸。
晨曦熹微中,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娇憨,竟有刚刚成亲时的颜色,让顾延臻瞧着就心里大喜。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宋盼儿轻咳,想起昨晚的话:“……收到了爹爹快马送过来的书信。”
顾延臻就坐了下来,问:“怎么回事,京城出事了吗?”
每每有非常着急的事,才会快马送信,顾延臻和昨晚宋盼儿接到信的反应一样。
宋盼儿就从床头枕下,把信摸了出来给他。
她下床挂了帘勾,移烛过来,方便顾延臻读信。
信很短,顾延臻很快就读完了。
然后,他也懵了:“就这事?”
——*——*——*——
第063节急信
老爷子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信,真的很短。
内容就是,因二房的长子顾晴之成亲,让顾延臻和宋氏带着孙儿、孙女北上观礼。
这样的书信,出自老爷子之手,叫人起疑。
又是快马送来,就更叫顾延臻夫妻摸不着头脑了。
当年二房做的那些事,让老爷子痛心疾首,顾氏药铺也是因为二爷做私帐贪钱而关门歇业的,老爷子很不喜欢二房的人。
他们家长子成亲,依着老爷子的性格,睁只眼闭只眼,甚至心情不佳,可能不出席。
老爷子专门让延陵府的人,千里迢迢去给二房长子成亲观礼,这不合常理。
况且还有一个多月就是除夕,难道让顾延臻一家人在路上过年?
这就更加不能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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