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烟波照明蓝-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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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在为之前说要搬出去的事情向他道歉，然而，他却以为她是要离开他，所以提前说对不起。尽管这两件事情其实都是离开，但是，轻重程度却是不一样的。

　　　　明信笑了笑，松开欧其蓝：“晚了，你去睡吧。”

　　　　天亮就好了，天亮以后不会说再见，天亮以后一切都像从前那样。只要她还呆在他身边，给彼此时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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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如果没有爱过（1

　　　　欧其蓝坐在咖啡厅里，一只手捂着半边脸，另一只手捏着小勺搅动面前的咖啡。（：）

　　　　郑立扬接了朱冬冬一起进来之后，朱冬冬径自坐到了欧其蓝的身边，郑立扬坐在她们对面，笑着问欧其蓝：“怎么你这么喜欢坐靠窗的位子？”

　　　　欧其蓝说：“喜欢就是喜欢，需要理由吗？”

　　　　郑立扬愣了愣。他不是不能接受这个答案，他是怕欧其蓝接下来会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需要理由吗？

　　　　朱冬冬叫了柠檬汁就着吸管喝着，忽然说：“蓝蓝，我怎么觉得我们现在这样聚会像是在例行公事，没多大意思了啊？”

　　　　欧其蓝也点头：“我也觉得咱们这个聚会可以灵活一点，没有必要固定时间了，以后就什么时候想聚了再聚吧。”

　　　　“不会是因为我吧？”郑立扬露出了然于胸的笑意。

　　　　欧其蓝和朱冬冬异口同声：“美得你！”

　　　　郑立扬抚着下巴笑。他看着朱冬冬，眼神渐渐变得有些怪异，似乎不是情潮涌动，而是在冷静地研究她的五官。忽然在心里轻轻叹口气，看着欧其蓝欲言又止，手机却突然响了，他接了电话以后，有些为难地看看欧其蓝。欧其蓝心领神会，像个招财猫似的向他摆摆手：“总监拜拜！”

　　　　郑立扬的心忽然嘭地跳了一下。他带着一丝愣怔看着欧其蓝。欧其蓝有些紧张地问：“什么事啊？跟我有关？”

　　　　郑立扬醒过神，有些狼狈地站起身：“没，没有……你们玩吧，我先走一步，不好意思。”刚走一步又转回来，“你们怎么回去？”

　　　　“打车，或者叫明信来接。”诚实而思维清晰的欧其蓝说，“总监，您就放心地走吧，拜拜！”

　　　　郑立扬刚走一步，又转了回来，这回是因为欧其蓝的一句话。她说：“哎，总监，不会是你以前的某个女朋友约你吧？”

　　　　郑立扬的表情异常地严肃而郑重：“我和她们已经解除亲密关系了，就算见面大家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他加重语气，“普通朋友！Youunderstand？”

　　　　欧其蓝同样地严肃而郑重：“Yes，sir，Ido！”

　　　　郑立扬点点头走了。这回没有再转回来。

　　　　欧其蓝转头，看见朱冬冬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不由得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朱冬冬不自然地笑了笑：“没有……哎，我们叫蛋糕吃吧，巧克力慕斯。”

　　　　欧其蓝笑：“叫了你包吃完，我现在最好只吃流质的东西，吃正餐的时候都基本用吞的。你不知道，刚拔完牙那会，我吐的都是血水，麻药过去之后，疼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明信心疼得差点要去揍一顿医生，你说这能是医生的责任吗？！”她低了头，依然在笑，笑容却渐渐透出一丝凄凉，“他呀……真是傻……”

　　　　区凝三合一的一大福利是，区凝内部员工可以在烈风科技设计的新款网络游戏正式公测之前先行试用，于是，在试用第一天的上午，区凝各部门的美女与帅哥们成群结队地涌进市场部，并且在市场部总监郑先生冷峻表情幻化成的无形屠刀之下，视死如归地将市场部再次变成了生意高峰时期的菜市场。

　　　　“欧美女，你家明信太有才啦！”

　　　　“欧美女，这款游戏一上市，明帅哥可就名声大噪哇，到那时候他在IT业就炙手可热了，你可得看紧点！”

　　　　“欧助理，你们什么时候分手告诉我一声，我早就准备好追求明信了，呵呵……”

　　　　“呸呸呸，说什么呢？咱欧大美女什么人啊？明信舍得放手吗？——不过，哪一天你们要是真分手了，可别藏着掖着，一定要告诉我们，到时候我追你哈！”

　　　　“还有我！欧美女，到时候别忘记也给我一个机会啊！Hi，哥几个，咱公平竞争哈！”

　　　　…………

　　　　欧其蓝冷汗直冒。她被团团围住，所以看不到郑立扬在哪里，也很奇怪为什么这次他居然袖手旁观，没有发扬英雄救美的优良品德。

　　　　不过，他郑立扬不肯做英雄，不代表其他的人都不肯做英雄，而且英雄一来就来俩。这两位英雄还都是大只佬，一个183，一个185。

　　　　“我本来没有打算要裁员，不过如果有人闹得太过分，我不排除实施裁员计划的可能性。”万恶的黄世仁音量不大不小，但他一开口，所有的人都噤了声。

　　　　“……高，高总……”

　　　　在冷面总裁高烨先生的注视下，大队人马陆续撤离，连向站在他身边的、他们的最新偶像明信帅哥送几捆菠菜的胆量都给吓没了。明信帅是帅，可是再帅也不能当饭吃呀，而且，就算是能当饭吃，人家欧助理肯定是独吞啊，笨瓜才会拿出来与人共享……

　　　　欧其蓝站起来，客客气气地说：“高总，明先生。”然后低头按下内线电话，“总监，高总和明先生到了。”她走出写字间，引领着高烨和明信走向郑立扬的办公室，“高总请，明先生请。”

　　　　高烨看了她一眼率先走进去，明信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顺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欧其蓝若无其事地走回写字间，忽然一转头，发现市场部所有的同事都在看着她乐。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干什么你们？想吓死我啊？”

　　　　一美女说：“是啊，吓死了你，我就有机会追明信了，哈哈……”

　　　　另一美女说：“欧助理，被偶像调戏的感觉怎么样？”

　　　　帅哥们都没说话，他们要么翘着二郎腿，要么咬着签字笔，要么端着水杯，乐呵呵地观看美女们如何大战区凝市场部。

　　　　欧其蓝磨磨牙：“不如等会明信出来，让他也调戏调戏你？”

　　　　“那敢情好！”某女还真是够彪悍啊。

　　　　帅哥以及其他的美女们想爆笑，却又害怕被里面的高总听到，于是忍笑忍到内伤。欧其蓝无语了。

　　　　大家又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了一阵，不过尽量将音量压低，并且每隔几秒钟就瞄一下郑立扬办公室的门，以便在门被打开的瞬间恢复忙碌情状。——没想到，神出鬼没的苏欣雅小姐忽然在市场部的入口处说话：“总裁与你们一门之隔，你们都敢闹成这样，可以想象平时郑立扬对你们这些兵的管教是如何疏松。”

　　　　早有帅哥迎了上去：“苏大美女不知道，咱们市场部最大的亮点就是美女多，总监看着赏心悦目了，自然也不计较啦，哈哈。”

　　　　有女同事不咸不淡地说：“咱们再漂亮也没有苏大美女漂亮啊，所以，咱们即使再放肆，也不敢让总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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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如果没有爱过（2

　　　　苏欣雅笑得倾城倾国：“让总裁等算什么？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家广告公司想挖我过去？天薇撑不下去了，所以被区凝收购，如果不是我看上了你们高总裁，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还不走？”

　　　　对于苏欣雅抛出的这枚炸弹，区凝本部的人笑纳了：

　　　　“那还真难为苏小姐了，我们一直以为天薇广告是业内的翘楚，没想到原来是副空壳呀！”

　　　　“当初广告招标，高总裁看中天薇，我们还以为多多少少是因为高总被苏大美女的美色所迷惑呢，原来真相是苏大美女倒贴啊！”

　　　　苏欣雅用凌厉的目光在刚刚说这话的某美女身上扫了一遍，依旧笑着说：“若是我苏欣雅只有三分姿色，头脑简单，就算是倒贴，心气儿比天还要高的高总裁兴许连看都不乐意看一眼呢。（：）”

　　　　某美女顿时火冒三丈，正待发飙，忽然听到一个沉凉的嗓音：“苏小姐请。”

　　　　欧其蓝站在办公室大门的一侧，神情淡然。她刚刚打开门的时候，真切地感觉到六道寓意不同的目光完整地齐聚在她身上。

　　　　苏欣雅在与欧其蓝错身而过的时候，侧首向她微笑：“谢谢。”

　　　　欧其蓝回之一笑：“不客气。”

　　　　六道目光散开。

　　　　高烨的声音很是清淡：“苏小姐请坐。”

　　　　郑立扬的语调微微上扬：“苏美女的大驾，我们三个可都已经恭候二十分钟了。”

　　　　欧其蓝关上门，突然感觉到有些头晕。

　　　　刚刚被苏欣雅激怒的某美女都快要跳起来了：“她以为她是谁啊？不就是长得风骚一点吗？她当别人都没见过美女啊？我只有三分姿色怎么了？我只有三分姿色，但我感情专一！她以为自己绝色就了不起了？被不知道多少男人玩过的破货，还在我们跟前耍清高！我们高总要能看上她才怪！靠！一个创意总监跑出来搞业务，天薇没人了？”

　　　　“你跟她计较什么呀？好了好了，别气了！”

　　　　“就是啊，她长得再好，交过再多男朋友，也是她自个儿的事，她自己都不介意，咱们跟着瞎搀和什么？”

　　　　“高总那么优秀，怎么可能看上她？痴心妄想吧她！”

　　　　…………

　　　　欧其蓝一直都没有说话。里面的会议持续了很长时间。快下班的时候，有人凑到跟前小声问：“欧助理，为什么这个会议会在咱们总监的办公室里开？”

　　　　欧其蓝的眉头蓦然惊跳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既然是有高总参加的会议，好歹也是在会议室啊，要不就在高总办公室，怎么说高总也不应该带着人来找我们总监啊，合着他这个总裁还得听咱们总监的呀？”

　　　　欧其蓝愣了愣：“这可能不是什么会记档的会议吧？我觉得可能是讨论新产品宣传的事情，你看烈风科技和天薇广告的人都来了。”

　　　　同事想了想：“咱们总裁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让人摸不透哇！”

　　　　欧其蓝笑：“他们在干什么管我们什么事啊，我们只管干好自己手里的活呗！”

　　　　“你说得也是，得，吃饭去！”

　　　　欧其蓝说：“你们先去吧，他们不出来，我不能离开。”

　　　　偌大的写字间很快就只剩下她一个人。郑立扬通过内线电话让她叫几份盒饭，没想到楼下的餐厅今天会这么忙，直到快一点了盒饭才送上来。她将一次性筷子和塑料勺额外用饮水机里烧开的矿泉水清洗了几遍，才一一放到饭菜里，端到每个人的面前。

　　　　郑立扬随口问了一句：“小欧你吃了吗？”

　　　　欧其蓝才想起自己一中午都在发呆，不过她决定说谎：“吃了，谢谢总监。”

　　　　“嗯，那你出去做事吧。”

　　　　苏欣雅说：“郑总监如此体恤下属，真是难得啊！”

　　　　“把他们累坏了，我使唤谁去？”郑立扬笑着说，“其实，我把他们每个人都当弟弟妹妹疼。”

　　　　苏欣雅抬头叫住刚刚走到门后的欧其蓝：“阿蓝，郑总监要认你做妹妹呢，你还不赶快过来叫哥？”

　　　　明信笑着说：“那我以后岂不是也要跟着叫哥了？！”

　　　　苏欣雅说：“是啊，你以后就是郑总监的妹夫了，可要巴结好了他，这样的话，在咱们这旮旯就没人敢欺负你们公婆俩了。”

　　　　高烨突然捂住胃部咳嗽了一声。

　　　　郑立扬急忙问：“高总怎么了？”

　　　　“胃有点疼……没事，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同时打几份工，很多时候都没时间吃饭，胃病就这样饿出来了，嗯，吃点药就好了。”高烨站起来，“我两点钟还有个会，你们吃完饭继续商量，把结果告诉我就行了。”

　　　　苏欣雅忍不住说：“我送你上去吧？”

　　　　“不用了。”高烨略略摇晃地往外走，“欧助理能不能扶我一下？”

　　　　欧其蓝急忙接住他伸过来的手。她没敢回头看，却感觉到那些目光如芒落在她的背上。明信、郑立扬、苏欣雅，谁都没有再说话。

　　　　高烨将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说是借她扶持，实际上是他将她揽在怀里。进了电梯，他索性将她整个搂住：“蓝蓝……知不知道，今天我为什么将会议的地点定在市场部？”

　　　　欧其蓝轻轻将手掌附在他的胃部位置。

　　　　高烨轻笑了一下：“胃痛是真的，我没有那么……蓝蓝，我不过是想多看你一眼罢了……”

　　　　欧其蓝静默。

　　　　“你……什么时候搬出来？”

　　　　欧其蓝的心脏突然疼了一下。那种疼，似乎是心脏里所有的脉络都瞬间紧缩了一下，又似乎是有一根极其纤细却强韧无比的绳索在瞬间将她的心脏捆缚。

　　　　电梯门打开，她扶他走进他的办公室。

　　　　“药在哪里？”

　　　　高烨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她挣开他的怀抱，扶他坐下来：“药在哪里？先吃药，好吗？”

　　　　高烨说：“欧其蓝，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你还会不会那样做？”

　　　　欧其蓝回到市场部之后，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几块巧克力，对一美女说：“高总今天中午只吃了几口饭，你拿这些巧克力上去给他。”

　　　　对方狐疑地看她：“这么好的事？你自己怎么不去？”不等欧其蓝回答，接着说，“哦，你是担心明信会吃醋？”

　　　　欧其蓝苦笑了一下：“别胡乱猜疑了，赶快送上去吧，他一会还有个会议，现在补充体力还来得及。”

　　　　她自己也需要补充体力，但这个丫头心情不太好的时候有自虐的倾向，于是，她什么都没吃。

　　　　郑立扬办公室里的三人会议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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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如果没有爱过（3

　　　　凌晨一点，欧其蓝依然毫无睡意，居然就这样靠着床头坐在昏暗房间的地板上发呆，直到天亮。（：）

　　　　明信敲门：“老婆，起床了！”

　　　　欧其蓝站起得过猛，顿时头晕得眼冒金星，她就势侧躺在床上。

　　　　明信径自打开门走进来，不由得失笑：“怎么还在睡啊？起床了起床了，小懒虫！”

　　　　他扶起欧其蓝，顺手捋好欧其蓝的头发，露出她的脸来，“怎么有黑眼圈？昨晚没睡好？——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欧其蓝却有些呆怔，过了几秒，才仰头看他：“没事，我去冲个热水澡就可以了。”

　　　　明信笑着目送她逃往洗浴间，顺手拿起她床头柜上的手机，开机，似是百无聊赖地翻看她的电话簿以及通话记录，然后将手机塞进她的手袋，打开衣柜帮她搭配今天要穿的衣服。

　　　　洗浴间的欧其蓝关了莲蓬头，裹了一条大浴巾走出来。明信看见她大吃一惊：“你脸怎么这么红？”

　　　　欧其蓝站到穿衣镜前看了看：“哦，刚刚水太热了吧。”

　　　　明信宠溺地看着欧其蓝：“老婆，我怎么瞧你这小脸红得，跟发烧似的。”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用手背试了试她的额头，吃了一惊，“老婆，你真的发烧了！”

　　　　欧其蓝说：“你才发烧了呢！我这叫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她甩开明信去开门。

　　　　明信笑着捉住她的手臂：“真的烫啊！今天别去上班了吧，在家养病？”

　　　　“不行！今天要跟郑立扬去见一个大客户，我吃豹子胆了，发个小烧就请病假置工作于不顾？”

　　　　“但是，你脸红成这样怎么去见人啊？你就是到了公司，郑立扬也会改带别人去的。乖，听话，回去吃药，然后躺着！”

　　　　欧其蓝说：“我有那么娇贵吗？没有！我壮得跟头牛似的，OK？”

　　　　明信忍俊不禁：“是啊是啊，我的牛老婆！算了，上班也行，不过要先吃药，等下我，我去拿药。”

　　　　欧其蓝看着明信往回走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酸。

　　　　吃了药，有些昏昏欲睡，她坐在车里打瞌睡。

　　　　明信说：“你这个样子去干活，我很担心啊，我看还是给郑立扬打个电话给你请假吧？”

　　　　欧其蓝慵懒地摆摆手：“真啰嗦，好好开车！”

　　　　明信慢慢将目光调向前方的车流之中，脸色也渐渐变得沉黯。

　　　　欧其蓝似乎已然睡着。

　　　　到了区凝大楼，欧其蓝摇摇晃晃地下了车，明信不放心地说：“你这个样子真的不行啊，老婆，你要是真不舒服的话，就直接进郑立扬的休息室去睡觉，知道吗？”

　　　　“知道啦知道啦，八公！”欧其蓝甩上车门。

　　　　明信还是不放心，拨通了郑立扬的电话：“立哥，我老婆发烧了，你别让她干太多的活啊，嗯，是啊，叫她不要来上班她非要来，你帮我看着她点，嗯，刚给她喂了药了，好的，谢谢，拜拜！”

　　　　收了线，却看见欧其蓝站在车外，举手往前方摆了摆：“走吧走吧，再不走就迟到了。”

　　　　他与她都没有去想，这个时候的欧其蓝实际上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明信终于开车走了。

　　　　欧其蓝慢慢转身，慢慢走上台阶。十几级的台阶，她拖着极度疲乏的身体一级一级地走上去，如同在经历一种酷刑。头昏昏沉沉的，脚步轻飘飘的，她几乎怀疑，如果此刻突起大风，她会被轻易地吹走。

　　　　头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病了？”

　　　　欧其蓝倏然抬头。高烨站在台阶的尽头低眸看她。早上**点钟的阳光洒照在他的身侧，辉映得他的侧面熠熠生出一道光晕，仿佛他是她用尽气力去崇拜的神祗。他终于不再戴墨镜，她终于能够直接看到他的眼睛。恍惚之中，她似乎回到了曾经的年少时光，多少个灿烂朝霞照耀着的早晨，她与无数同窗一起站在广阔的操场上，心情愉悦地仰望台上讲话的学生会主席、那个英俊挺拔的他……

　　　　模样尚未长成的少女，肌肤白皙娇嫩得如同凝成的羊脂，少年每次经过她身边，都能够嗅到专属于她一人的芬芳……而十来年之后的今天，曾经天涯海角之后，她终于再次近在咫尺。他缓缓绽开微笑，眼睛微微眯起，说：“欧其蓝，我以前从来都没叫过你老婆。”

　　　　欧其蓝高高仰着头，阳光在她的眼前幻化出璀璨的星芒，高烨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他的声音也慢慢飘去了遥远的地方，她即使想去捕捉，也没有了力气。

　　　　她朝后栽去。

　　　　高烨吃惊地伸出手，他的手也碰到了她的衣袖，可是他尚未使上力气，她的衣袖便已经从他的指上滑走。

　　　　此时此刻的欧其蓝已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而地心却并未放弃吸引她的身体。她在滚下台阶的过程之中突然想起了朱冬冬，她不知道当时朱冬冬为什么会忽然踩空了楼梯，她想，朱冬冬会不会像她这样，因为前方伫立着心里的那个他，她无暇顾及自己，所以才伤了……

　　　　高烨从短暂的愣怔之中回神，长腿连跨数级台阶，惊惧地将自己心爱的女人从地面上抱起：“蓝蓝！”

　　　　他的手托在她的脑后，再抽出时已沾染了一掌心的鲜血。

　　　　欧其蓝的眼前一阵黑一阵亮。混乱的记忆之中，她的身体被胡乱搅动的坚硬水泥团团包裹，它们肆无忌惮地从她的身上碾过，当滚动终于停止的时候，谁又搬了大块的凝固水泥用力砸她的头。肌肤上火辣辣的感觉，脑袋上沉闷的声响，使得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她看不清楚将手臂横在她背后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的他，她甚至还在内心深处艰难地问自己，他是谁，她与他曾经认识吗……

　　　　有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似乎无比仓皇，她却觉得它无比温暖，她拼出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气向那个从远方奔到她身前的男子伸出手，眼帘却终于无力承受沉重的压迫，她微笑着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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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如果没有爱过（4

　　　　特护病房里，头部缠了层层绷带的欧其蓝沉睡在洁白之中，明信和高烨分别坐在床的两侧。（：）

　　　　高烨神色淡然，虽然望着自己所爱的人，眸光却是淡薄，几乎像是透明的水晶一样一览无余。

　　　　欧其蓝手臂也有擦伤，明信想握着她的手都不能够。他知道，欧其蓝这次的意外并不仅仅是意外而已，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必然。只是，她伤到这样重，可知道他会如何心疼？

　　　　他不挑明，给她时间，让她自己去做选择，只是想让她顺从自己的心而已，并非是要强迫她做任何事，可是，她如今却变成了这样。自从当年那场病灾之后，她甚至再也不曾住过院，他也曾经暗暗发过誓，决不允许她在他的眼里再受任何伤害，可是，原来，事情总会朝着人们不期望的方向发展。

　　　　高烨虽然一直保持沉默，却将明信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尽收眼底。他更不曾忽略过，欧其蓝在陷入昏迷之前看他的眼神是那样陌生而疏离，然后，她的目光从他的身上调离，望向遥远的天际，却努力地伸出手臂，朝着惶惶地从远处跑来的明信。

　　　　明信呼出一口气，看向高烨：“高总，现在新款网络游戏已经快要上线公测，您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基本完成，以后就算是出现什么问题，其他的程序员也有能力解决，因此，请您接受我的辞呈。”

　　　　郑立扬环抱双臂，靠着墙壁，面色沉郁地站在病房外。

　　　　旁边坐在长椅子上的朱冬冬说：“蓝蓝真让人心疼，对不对，郑立扬？”

　　　　郑立扬沉默。

　　　　朱冬冬说：“我以前一直埋怨她一拖再拖不肯嫁给明信，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是在等另外一个人。我和她这么多年的朋友，清楚她的为人，知道她不会玩弄明信的感情，所以我想，这几年她的心里一定很辛苦，如今那个男人回来了，她也没有好过多少，相反，也许，她已经快被逼疯了，因此才有这次的受伤。可是，要解决的事情终究还是要解决，她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郑立扬的眉毛越拧越紧。

　　　　“她现在还在昏迷，不知道醒来的时候会怎么做。我很想帮她，我不想她放弃明信，可是，这种事情，我们这些旁观者只能给意见，不能帮她做决定。”朱冬冬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郑立扬，我们都是蓝蓝的好朋友，虽然平时都喜欢嬉笑打闹，但感情却是真挚的，所以，我们必须做好朋友的本分去帮助她，而不是给她添乱。”

　　　　郑立扬终于侧眸看向朱冬冬：“你想说什么？”

　　　　朱冬冬笑了笑，说：“我想说，我的脚快好了，可蓝蓝却受伤了，而且还伤得这么重。你说她怎么会从台阶上滚下来呢？”

　　　　郑立扬此时此刻才明白，朱冬冬已经不是原先那个单纯得有些傻的女孩了，有些事情她已经看得比他透彻。他有些吃惊，因为他没有想到，她会成熟得这么快。

　　　　“一扇房门而已，”朱冬冬慢慢站起来，走过郑立扬身边的时候，说，“门里门外，却是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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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心碎前一秒（1

　　　　在南方这座城市，每年只有两个季节，大半年的夏季之后，直接过渡到冬季，而在冬季，一丝雪的影子都是见不到的。（：）少了雪的冬季并不算真正的冬季。也有人说，这里是没有冬季的，这里只有夏季和秋季。

　　　　天气刚刚转冷的时候，欧其蓝的身体变得异常虚弱。许卿相信明信的话，认为欧其蓝虽然不能说话、不能自主走动、不能回应，但她一定是有知觉的，她一定听得到他们对她所说的话，所以，她看着她似极了熟睡的面容，柔声说：“蓝蓝，妈妈不逼你，可是你不能一直这么着，不然妈妈就带你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到那个时候，你在这里所认识的每一个人，不论是好朋友，还是你爱的人，妈妈都会与他们断绝联系，蓝蓝，你该知道，妈妈说得出就做得到。”

　　　　许卿只觉得一股悲愤涌上心来：“欧其蓝，你爸爸已经离开我了，你要是再半死不活地跟我耗着，你让妈妈下半辈子怎么活？我生了你养了你，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古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尚且当涌泉相报，你到底什么时候尽尽孝道报答报答我？”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你如果还不醒，我就只好带你一起回澳洲。”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在旁边笑道：“阿姨，假如威胁有用的话，她早就醒了。”

　　　　许卿说：“明信，我一直都认为你是很有能耐的一个人，怎么这么多年了你都搞不定她？”

　　　　明信有点汗颜：“我能做的都做了，可是您闺女早就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刀枪不入啊！”

　　　　许卿说：“当年她爸爸追我的时候，我都不拿正眼瞧他，结果人家像土匪似的，直接扛着我进了洞房，你说你们这一代人怎么就没这种血性了呢？”

　　　　明信笑。

　　　　许卿摆摆手：“得，我不管你们年轻人的事，反正半个月之后你还弄不醒她，我就带她走。”

　　　　明信虔诚地目送许卿离开，然后蹲在欧其蓝面前，握着她的手说：“今天我找到工作了，年薪是以前的两倍，老婆，我是不是很厉害？”他笑着抚摸她的脸，“半个月之后，如果你真的还不醒，我就跟你和阿姨去澳洲。老婆，我真的很爱很爱你，所以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你，你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宝贝儿，再给我一次机会……”他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手掌里，轻声说，“我知道你是听得到我说的话的……”

　　　　她是听得到的，她也能够感觉得到他的抚触。即使是很久之后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她依然感谢自己曾经经历过这样一种状态。

　　　　明信突然抬头看她：“老婆，我很想抱抱你。”

　　　　他贴着床沿，俯身将双手环到欧其蓝的背后再收紧，小心翼翼的将她裹进自己的怀里。

　　　　如今的欧其蓝不能使丝毫力气，他如同在拥抱一个婴儿，她那么柔弱、单薄、几近无骨。

　　　　病房外的许卿泪流满面。

　　　　明信每天都会来，但他从来不会在天黑以后出现；高烨每天也都会来，但他从来不会在太阳西落之前现身。

　　　　他们之间并无任何约定，连许卿都感到奇怪，为什么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两个从来没有撞见过。

　　　　通常，高烨走进病房的时候，许卿已经回酒店休息了，因此她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过，高烨趴在欧其蓝的床沿上入睡直到天亮的情境。她只听特护说过，高烨很少说话，他只是坐在床沿握着欧其蓝的手，安静地凝视着她熟睡的容颜。

　　　　特护没有看到过，因此她便无法告诉许卿，当夜晚越来越深、当静谧越来越浓厚、当所有的人都陷入沉睡的时候，有大颗而滚烫的泪珠砸落在欧其蓝的手背上。

　　　　没有人听得到那个低沉而略显喑哑的嗓音在如何倾诉，除了现在以植物状态活着的欧其蓝。

　　　　高烨同样地深信，欧其蓝听得到他的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