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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宝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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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很好,比灵哥哥好,灵哥哥就会欺负我。杏仁,歪了歪了,靠左边点。”韩驿丞仔细观察了一阵宝生,见宝生没有异常,轻轻松了口气,道:“你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谨慎,这段时间就在内院,不要出去,生活起居全由赵嬷嬷安排。”宝生急道:“为什么?”韩驿丞只说:“听话,以后会告诉你的。”顿了顿又说:“宝生,你想和父亲回豫章府吗?”宝生想想,道:“也好,在这里呆久了也想和以前一样到处走走。”“这次不是走走,是回豫章府养老定居。”宝生愕然,韩驿丞道:“你马上就要过及笄之礼了,之后我的意思还是想带你离开京城。”
谢睿送走了宝生,回到佛堂内,中年妇人见到谢睿,笑笑拉过谢睿一旁蒲团坐下。谢睿笑道:“我要去江陵府一段日子。”中年妇人瞥过谢睿:“去龙阳山?”谢睿道:“恩。”中年妇人正色道:“小心行事。务必成事。”谢睿点点头。
中年妇人又笑着说:“刚才那韩姑娘有是怎么回事儿?”谢睿望向面前菩萨,笑而不语。中年妇人笑道:“我看这姑娘性子无暇,心无芥蒂,倒不像情窦初开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谢睿踯躅了一阵,低声说:“只要远远看着她,我心里就很欢喜。”
中年妇人却叹口气:“好像韩姑娘父亲品级不高,还受了惩戒。你父亲那边怕是不会满意吧。”谢睿冷笑道:“父亲与我何干。他如今行事诡异,我还在查着。”中年妇人道:“他满盘筹划,你黄雀在后,可以借助他力,然后”说着做了个禁的手势,谢睿点点头。
谢睿又道:“我离开这些日子,麻烦姆妈暗中照顾这位韩姑娘。她现在被连曜缠上了。”中年妇人听了,郑重问明情形,愕然道:“只怕连曜要借这个姑娘拉刘家下水!”
第十八章
戌时开始,秦淮河边的胭脂胡同又是一番光景。朱雀桥上二十四盏灯笼早早点亮,映红一波河水。河上,花花绿绿的画舫不时来往穿过桥孔,空留下木桨入水时候的哗啦声,划碎了萦绕的的丝竹。
岸旁的各座花楼也热闹起来,舞姬换上紧身荷衣,套上水袖,琴师调紧琴弦,倡优也赶着最后的补妆。时下夜夜宵禁,“庆元春”上门客人稀少,门口迎客的小厮见等了半天不见个人影儿,不由的往地上狠狠啐道:“妈的,老子去胡一把的本钱都赚不到。”刚转身坐回竹椅,就听见巷子口一阵紧似一阵的马蹄声,一抬眼,看见几匹高头大马护着一加精美马车过来。小厮不由的大喜,举着伞就跳出去迎候。
只见一位锦衣护卫勒停了马匹,四周检查一番,觉得四周无异常才下马挑了车的帘子,恭敬说道:“主子,到了。”小厮听得车上有人起身,连忙躬了腰过去打伞,却被护卫一把拦开。小厮只好退到一边,偷偷抬眼一看,只见一位三十出头,中等个头的锦衣公子在几位护卫保护中进了“庆元春”的牌门。
小厮本想迎人进门,顺手讨些赏钱,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不由的心中晦气,狠狠踢了一脚竹椅。刚好院内杂役出来,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小厮道:“本想讨些钱去玩两手,结果遇到一个铁公鸡,装的有钱似地,还带几个黑口黑面的东西。”杂役望望里面,道:“你说刚才进去的钟公子?人家派头大了去了,连来几天,只叫雪烟姑娘的牌子,出手也是极大方。你这几天不在,所以不知道些。”
锦衣公子穿过弄堂,嬷嬷见来了贵客,笑吟吟上前道:“钟公子,今儿又来找雪烟姑娘?可是不巧的很,雪烟约了人,不得功夫儿,要不,您看我帮你找个清秀的姑娘喝口茶。”嬷嬷正准备伸头向钟公子耳语一番,却被护卫一把推开。
钟公子皱皱眉头,刚想说话,又停住了。左边护卫见状,转向嬷嬷,大声喝斥道:“我家公子过来,这雪烟爱理不理,不是推说有病,就是有约。也不看看你们是什么身份,敢在我家公子面前放肆!”嬷嬷被这几句喝住,不敢出声。钟公子却笑笑,问道:“雪烟姑娘现在何处,你不必拘束,我只是想见见她而已。”嬷嬷为难道:“真的是约了人,正在楼上喝茶呢,您看”话没说完,只见几个护卫咋咋呼呼就上了楼梯,钟公子悠悠跟在后面。嬷嬷着了急,大声道:“真是有客呢。”却不敢叫院内的武夫阻拦,只得又赶忙唤了一声:“丫头,有人闯上来了!”
钟公子也是熟门熟路,直接上了筒子楼顶层楼梯左手第三间雅轩,几个护卫上前狠狠几脚,撞开了隔门进去。
众人只闻得一阵幽香袭来,却又不似普通的檀香或是麝香,吸入顿时神思幽幽,精神安定。再往里看,一男子散散侧卧在花厅里的胡床上,雪烟松松盘了腿坐着床踏上的毛毡上,拨弄着膝上似古筝的短琴,也不理会。见有人进来,男子斜过眼睛一瞥,面貌无比冷峻清丽。
几个护卫见男子并不客气,怒气更甚,上前大喝道:“今儿我们爷儿请了雪烟姑娘,你什么东西,也敢在此造次。”钟公子在后面笑笑,负手而立,并不说话。胡床上男子立了身坐正,作了一揖,问道:“我先约了雪烟姑娘,不知这位怎么称呼。”护卫高傲答道:“这位钟公子。”“钟公子……”男子低头玩味一笑,顿了顿,朗朗说道:“钟公子,在下连曜,有缘一见。”
护卫强横道:“原来是东宁卫连将军,不过,我家公子欲与雪烟姑娘一叙,还是请你出去。”连曜瞥着钟公子,笑道:“如何这般霸道,明明是我在先,而且我与雪烟姑娘两情相悦,何必扰人好梦。”护卫并不理会,冷笑道:“如此就不客气了。”说着就扑过去欲将连曜捞起。
连曜冷笑一声,微微一偏,将花几上茶杯掂起,茶杯飞出。护卫闪身躲避,趁此空隙,连曜突然起身,一个跨步抢在护卫近身之际,靠近雪烟之前,指尖力道暗运,打上几个护卫颈后天柱穴。
本来护卫自持功夫深厚,并未将连曜放在眼里,没想到突然之间,脖子仿佛遭受千钧力道,一时吃痛,瞬间半边手臂就动弹不得,不由张目结舌。
钟公子却笑道:“久闻连将军神勇,今日得而一间。钟某这几个手下冒犯了,这就带着他们离开。”说着又笑笑就反身出去,护卫见今日处于劣势,但嘴上还是狠狠回道:“今日给你面子,下次就不放过你。”
楼下嬷嬷和院内杂人等见楼上打闹了一番,都以为不过是有钱公子争夺头牌姑娘的丑剧,大家围观嬉笑评议一番就各自散去。嬷嬷见钟公子下了楼,连忙上前陪着小心给送了出去,直到上了车启程。
马车刚驶出半个街口,在一掩蔽的巷口,车辆微停,一人在黑暗中迅速下了车拐入小巷,没进黑暗中,马车却继续疾走。直到一座小院外,推开半掩的后门,悄悄进去屋内。屋内只燃了一只烛火,并不亮堂,一人隐在内室,见有人进来,朗声一笑,道:“陈王殿下,适才连某得罪了。还望殿下赎罪。”陈王慢慢坐下,道:“连将军说的严重了,大家不过形势所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说完又笑开:“明日我们的风流韵事就传遍坊间了,不知他们信不。”
陈王瞥见室内也放着一具短琴,正是刚才雪烟播弄之物,问道:“本王寡陋,竟不知这种乐器。”连曜笑道:“这是百丽的伽椰琴,我弄了一具回来,雪烟看见了就闹着要学。”陈王笑笑,道:“东西很是趣致,可惜我属地西南,并不熟悉北部事物。”说着用拇指拨了一弦,听得低沉回声。连曜道:“北部荒蛮,比不得西南自古富庶,而且人事尚未平定,艰难啊。”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陈王道:“西南如今也不平顺,如此关头,却赋闲在京城。你我本来无关,要不是这番拘着我们,倒也走不到一起。”连曜见陈王如此发话,只是轻轻一笑,并不接头。
自从回了驿站,宝生被赵嬷嬷拘在内院,日日演习笄礼程序。刚开始宝生对笄礼还有一些新奇,但时日久了难免生厌。但碍于父亲严厉叮嘱,只能生生忍着。
刘老太君又遣人送过几款花色布样,让宝生挑选供笄礼上订做服饰。最上面的布样是一款桃红色。说是去年皇圣欣公主生日,苏州织造府特地献上桃红蝴蝶牡丹水样纹,一时羡煞后宫女子,于是从宫中传出,坊间也跟着流行起来,刘老太君特地取了这款布样。
宝生嫌桃红老气暗沉,不大喜欢,杏仁捧着缎子,却极为心爱,极力推荐宝生用这种彩缎做采衣。宝生又挑了挑余下的布样,却见压底的有一款淡妃红色忍冬花样的布样,当即就喜滋滋定下:“我就选这款花色了。”
谢睿也遣人送来书信一封,信中谈及江陵府沿途的风土人情,简单的事物被谢睿讲述的活灵活现,宝生展开信读起,仿佛也跟着一路逆扬子江西行,穿过云雾缭绕猿声不断的峡谷,停泊在那座拥挤繁华的码头,江边的吊脚楼里,穿粗蓝布衣的渔家女捧上热腾腾的的糍粑酸鱼。宝生细细想来,不由忆起昔时与父母游历山水间的往事,顿时一扫多日烦恼,心旷神怡,又多了一丝奇异的期待和心动。
山路匍匐,水路逶迤。谢睿从金陵城西码头上了自家帆船,一路过庐山岳阳,而后到江陵。上了岸后稍息一天,又向西北行走了数日,终于到了龙阳山脚下。
龙阳山东接鄂州府,南依襄阳湖,历来为道家圣地,近年更是大兴道场,几乎是五里一庵十里一宫,宫殿更是讲究,红色的墙铺着琉璃翠瓦。山脚望上去,只觉恍然楼台隐映在画镜中。
谢睿只带了名亲信武士朱丹臣上山,两人清晨出发,飘飘然暗运轻功,到中午仍只到山间。直到傍晚,方才到了南岩玉虚宫。玉虚宫是在悬崖上撬出的空间,加上栈道搭建而成。谢睿轻敲了山门,惊起一树晚归的数鸦。
半响,有个小道士来开了门,上下打量了谢睿一番,怯怯问道:“客人哪里来,找哪位?”“我等金陵谢氏,有事请教张真人。”小道士想了想,答道:“你等在此等待,容我通报一声。”说着,又掩了山门。
过了一阵,听得里面脚步声,“哗啦”山门大开。刚才的小道士领着一白发老道迎了出来。谢睿微微一笑,也上前一步,做了一揖,道:“张老道,久违了。”白发老道呵呵一笑,道:“睿哥儿”话声刚停,一掌拍过谢睿肩上,谢睿悄然一闪,避开了这一章的力道,张老道笑笑,猛然翻过手掌直扑谢睿面门,谢睿身形向左一躲,仍然避开。
老道哈哈大笑道:“睿哥儿的功夫越来越精进了,能躲开我刚才两掌的人可是不多。来来来,咱们好好唠唠。”说着拉着谢睿就进了山门。此时正是晚课时分,修行之人正在伴着晚钟打坐,夜色慢慢侵蚀了大殿,山风呼呼而过,只剩数盏烛火摇曳。
张老道拉着谢睿穿过大殿,来到了后面修行的厢房,说道:“去信半个月,我算着你这几天就能到,没想今日就来了。”谢睿道:“手头还有些事情交接,还耽误了些时间。”话说间,早有小道士送上简单食物,几色蔬菜,两碗米饭。张老道笑笑,说道:“山下送菜不方便,自己种些,将就吃些吧。”两人用过晚膳,张老道朗声道:“带你去见识些家什。”
第十九章
二月初八傍晚,天下起了小雨,路上湿滑,连曜刚从外面回了府前,远远望见母亲的软轿从西街架过来,于是下了马等侯,待软轿停稳,连曜上前挑了撒花帘,见母亲一脸倦容。连母见是儿子,强撑着一笑。于是连曜扶母亲回了花厅休息。
连母坐下喝了口热茶,方说:“从今儿早出去护国寺到现在,战战兢兢一路拜佛请愿,连口水都不敢喝。”连曜皱皱眉头,问道:“今日可有什么特别?”连母沉吟道:“今日倒似冲着刘家老太君,我后来见她一直面色不善。贵妃不仅单独见了她,还让刘学士女儿专门陪伴圣公主。”
连曜问道:“刘家去了几个女孩?”甄氏道:“就去了一位,闺名宝蝉。午茶时候我在外间还隐约听得贵妃问起刘家另一小姐,就是你上次遇到的那位,听说还在养着,并未大好。看来我们也欠了刘家一个人事债。”连曜想起与宝生相见的情形,嘴角不由一勾,笑道:“这位姑娘已大好了,我前儿才见过。只怕是刘家把她藏了起来。”
刘老太君从护国寺回了家,先让宝蝉回房休息,唤过儿子媳妇和刘灵到自己内室。刘学士疑惑道:“母亲为何如此紧张。”刘老太君黯然道:“只怕他们的头一个想对付的不是连家,而是我们。”刘学士大骇道:“此话怎说。”刘老太君抿了口茶,道:“刘家一贯明哲保身,当年连家的事情虽然没有倒戈相击,但也没有挺身而出。这些年刘家树大招风,太子的新政咱们也没支持,只怕暗地里也得罪了些人。”
刘学士想了想,道:“现在除了向太子示好,只怕也没有别的法门。”刘老太君直直望向儿子,刘学士一阵心慌,听得母亲说:“如果示好是要牵涉到宝生呢?”刘学士急急问道:“母亲……”刘老太君打断他:“他们想让宝生指认连家元宵行刺!”
张真人在前,领着到了厢房最末一间。此间无窗无门,外面看只道是间柴房。张真人趁黑摸过屋檐下,只见手上微扭,听得脚下“嚓嚓”声,竟空出一块搁板,露出一路暗道。谢睿笑道:“九华派的道人土木技艺越来越巧夺天工。”说着走下去,暗道半丈来宽,全为石彻土筑,道内黑暗,但两人内力俱佳,直视无碍,约摸二十步来到一处一丈来方的暗室方停。张真人擦了火折,点燃了墙角火油烛,照亮了室内一排排兵器架。
只见白光一闪,张真人操起一把长刀:“剑如名士,刀如勇者,可使剑不能马战,使刀只能近战,而北蛮的骑兵集中来犯时候,往往是结队冲锋,迅疾猛烈,只是刀剑不能成事。而弓箭手一次十发,十发之间必要换箭,也不利于对敌。”顿了顿,接下去说:“你看这柄镗钯。”谢睿接过一看,只见“镗钯”为三字形,铁制,长七八尺,顶踹的凹下处放置一尾火箭。张真人解释说:“这火箭系有爆仗的箭,点燃后可以直冲敌阵。”
谢睿道:“连曜善用鸳鸯阵法,但限于我朝武器供应,只能重用藤牌、毛竹、铁刀组阵。如果有此火器利刃助阵,必能如虎添翼。”张真人嘿嘿一笑,道:“现在东宁卫逼的北方俺答暂时议和互市,但鞑子仍是虎狼之心,而百丽政局不稳,与俺答暗中来往。连曜现在被召回京,心里只怕也是像猫抓似的。我也放了些风声出去,应该东宁卫也得到了消息,迟早要找上门来,就等着他们来求咱们啦。”
谢睿用手指弹了弹镗钯戟冀,听得“当当”声,却不似生铁般清脆,问:“是不是加入其它金器?”张真人回说:“一斤加入三钱铜粉,半钱银粉。”谢睿惊道:“如此贵重金粉,少量试制尚无问题,大批制造如何支撑。”张真人嘿嘿一笑,眼角一皱:“全国铜矿,龙阳山附近几座光成色就占了前三。矿石富银,简单分选即可入生铁水,进高火大炉炼制。”谢睿想想问:“铜矿是朝廷严厉管制,龙阳山附近铜矿是湖广府所有。想要大量采矿,要取得皇上手谕方可。”张真人摸摸灰白长须,笑了不语。
谢睿想了想,也笑道:“你老小子是打我什么歪主意。”张真人凑上拍拍谢睿肩头:“你现在不光是谢家大公子,还是当朝的财神爷,地方上哪位府尹不买你小子的面子。”谢睿想想,道:“我确实收到过湖广府尹的拜帖。”张真人又是一拍,道:“这不了了,只说龙阳山要新建道宫,需要一定铜器,由湖广府尹上折子去说,省了你的功夫。”
谢睿想起家门口聚集的各路门人,不由噗嗤一笑,停了停道:“除了炼造兵器,还要建造一支精兵,先由团练开始。”张真人点点头:“这个我也想过,想和东宁卫合作,或者在朝廷说上话,光有武器只是噱头。连曜的东宁卫真正精兵是五千鲁地子弟。我们就招募楚地少年来训练,以修筑宫殿为幌子。”谢睿见思路渐渐明晰,不由精神一爽。
两人说着又比划了一番武器,方折回房内各自休息。从第二日开始,谢睿跟着张真人查看铜矿和铸造情况,着手选拔团练子弟,一连忙了数日。看事情慢慢初有起色,谢睿打算折回江陵,便与张真人道别,径直下了山。到了江陵,谢睿高调拜访了湖广府尹,杯盏之间委婉说起龙阳山宫殿老旧,湖广府尹何等聪明,自然领会,翌日就上了折子,请求开放附近铜矿以便重修龙阳山紫阳大殿。
晚上谢睿边留宿在府尹官邸,此时尚是仲春,江陵之地仍是寒冷,屋外又刮起了阵阵山风,和着树枝摇晃。谢睿刚回到房间,就听得朱丹臣道:“公子,侯勇传信来。”谢睿心里莫名一惊,接过蜡丸,掂在火上化了外面的蜡皮,展开来看。谢睿看完,缓缓坐上竹塌,深深叹了一口气,自言语道:“他永远只把我当做一件工具。”朱丹臣见这话说的突兀,不知如何回答。
谢睿想了想,猛然抬头,凤目一狭,肃然对朱丹臣吩咐道:“你明早返回龙阳山,协助张真人组建团练之事。我弃舟从陆上快马回京。”
第二日,谢睿辞别湖广府尹,带了几名贴身小厮,一路快马,直走官道,从江陵赶回京城。急行两日一夜,方到了金陵城外的孟城驿站。
谢睿跳了下马,通报了驿站的驿卒。韩驿丞听了,急急出来,见谢睿风尘仆仆,人马具疲的样子,不由大吃一惊,不知如何说起。谢睿微微一笑,上前负手一揖,道:“韩大人,我刚从江陵过来,今晚不便进城,就在驿站留宿了。”韩驿丞回过神来,笑着道:“也是多日没有存昕的事情,听说你去了外地。”边说边领着谢睿进了驿站。
谢睿跟着进了前厅,驿卒奉上茶退下。谢睿去门口悄悄扳开一道缝隙,确认没人偷听,方小心对上门,回到座位。韩驿丞诧异却不道破,只是等着谢睿。谢睿严肃道:“我父亲只怕已倒向太子一边。有些事情我还没确凿,但只怕他们首先针对的会是刘家。”韩驿丞心中一惊:“此话怎讲。”谢睿说:“都说太子一党对连曜心存忌讳,但现在东线不平,西南又开始匪祸。首先制衡武人,他们还是有所忌惮。但刘家……”韩驿丞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一时两人都安静下来,各怀心事。谢睿想了想,冷笑道:“我父亲始终当我是件称手的工具。他与太子结好的引子就是我的婚事。”韩驿丞不料谢睿这般说话,谢睿接下来说:“我是不会随了他的心愿。”
韩驿丞忧心的望了望谢睿,想叉开话题,刚想说话,却听得谢睿道:“我知道自己如此很是唐突,但事情紧急,愿伯斋应允。”说着竟然一撩袍尾,单跪了下来,韩驿丞大惊,谢睿负手道:“我愿与宝生结为百年之好。”韩驿丞听了反而镇定下来,也不扶起谢睿,只是叹口气,“这件事情,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同意的。”谢睿也不慌张:“我知道伯斋想离开京城,可是如果太子一党真想出手,你还走的了吗?”韩驿丞道:“我是想离开,可是我离开也是为了宝生,她心性简单,并不适合深宅大院的日子。”谢睿仍跪着,傲然道:“我就是钟爱这种性子,当会随了她的习惯。”韩驿丞蹙眉呵斥道:“胡闹,你以为就这么容易违逆你的父亲?!”两人正在僵持不下,突然听到外面的笑声:“睿哥哥来了。”谢睿红了脸,慌忙站了起来,背了门转身过去。
只听到“咯吱”一声,大门被推开。宝生穿着家常背心,浅蓝花布裙,小心提了裙脚,跨了大门槛,小跑进了前厅,赵嬷嬷跟着后面喘气道:“老太太只许你在内院。谢睿定了定神,方转过头去。半月没见,宝生出落的高挑了许多,却也丰盈了许多,弯眼一笑之下,两颊也红润起来。谢睿微微含笑低了头,道:“有些事情。”宝生进来,已然瞅见父亲面色不善,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只听得韩驿丞道:“宝生,你先回房,存昕和我还有些事情要谈。”
宝生从没见父亲如此严厉,却也不惧,笑笑道:“睿哥哥,我过几天就要行笄礼了,你到时候可要来看我。”说着,行了一礼,转身准备出去,出门之前,回望一眼,谢睿嘴角微扬,神情满是温和,但深若寒潭的眼眸竟有破空之态。宝生心里竟没来由的一阵慌乱,赶紧掩了门跑回去。谢睿看着宝生背影,心中期许,只盼笄礼之后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子。
宝生走后,韩驿丞气势方有所松懈,深深叹口气道:“存昕,你说的事情我们先放下,待宝生过了笄礼之后,我们父女再做打算。”谢睿仍然想力争,但却被挡住,自知今日并无结果,不由握紧了拳头。
宝生回了内院,呆呆的逗了一阵屋檐下的小雀,又进屋倒在内室的软榻上。往日睿哥哥对自己的好,突然涌上心头,却有了不同的意思。正是惊蛰时分,窗外一声雷鸣,起春雨点点,屋内少女的小心思宛如春藤般悄悄滋生。
第二十章
晚上,韩驿丞和谢睿草草用完饭,并无多话,各自回房,谢睿一心盼着还能见到宝生一面,但宝生一直被赵嬷嬷留在内院未出来。
宝生懒懒靠在软榻上,不想日未落时天就变了,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春霖脉脉,阴晴不定。那天渐渐的黄昏,且阴的沉黑,兼着小轩窗外点点雨声打在芭蕉叶上,“滴滴答答”响个不停。杏仁捧了小案几进来,案上放了刚刚洗净折叠好的衣服。杏仁一边归纳衣物,一边道:“这个天气总也不见晴,衣服洗了晾了也有股子潮味,还是赵嬷嬷有办法,用檀香熏了,才勉强压住那霉味。”转头见宝生无精打采,笑道:“你这是怎么了,被赵嬷嬷见了,又要说你身形不正,不是良家子的教养。”宝生也不起身,只是道:“心里慌乱的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杏仁抿嘴一笑,凑过来附上宝生耳边,悄悄道:“我知道怎么回事儿,刚刚还好好的,八成是见了那位谢家小爷,该是心里有人家了?”宝生激的红了脸,跳将起来,啐道:“你这个丫头,说些什么胡话呢。”
杏仁一边躲闪,一边笑道:“说中了吧,也不怪你这样,要怪只怪这小爷生的俊朗,前些日子在刘府的时候,我偷偷瞅着,宝蝉小姐见了那位谢家小爷,也是这般失魂落魄。”宝生听了,怔了怔,站定了问道:“你说什么?”杏仁不知深重,只道小姐被自己说中了心事,笑嘻嘻说:“那天谢家小爷来了探你,你还睡着,宝蝉姑娘出来陪着说了会儿话,后来小爷告辞了,她可是那么端方娴雅的人,回到屋内也是一声不出,呆坐半天。依我说,姑娘家家到了这年纪总是有些心事的。”说着不见宝生接话,抬头一看,却见宝生咬着下唇,垂了双眸,发起怔来。
杏仁慌了神,连连劝道,“姑娘,我只是笑话,你别当真。这些事情只是我胡诌。当不了真。”宝生猛一抬头,双眼微红,但透着一股倔强劲儿,反倒把杏仁吓了一跳。
宝生回过神,缓缓说道:“今天的话,以后被再说出去了。”杏仁见宝生说的郑重,点点头,知道自己说过了头,有些迟疑,凑过来说道:“姑娘,你也别太上心,如果你真对这位爷有意,他又对你有意,管的旁人什么。”
宝生听得恍惚,今日见过谢睿后,心中仿佛有颗种子挣扎着要破土而出,一直慌乱的厉害,闪过一丝奇怪的甜蜜,更多的是不安,想马上跑去他面前,再说说话儿。直到听到杏仁无心中说出宝蝉姐姐心仪于他,猛然一阵委屈的无法诉说,却反而镇定下来。
父亲说过不久要带自己回去豫章府,离开京畿之地。宝生想到此处,心头一阵无奈和轻松。从父亲进京为官开始,家中既不复往日宁静和美,那一夜,父亲奄奄一息,满身是血的趴在竹滑上被下人架回来,娘亲疯了一样扑了上去,父亲强撑着如往日般一笑,韩家的男子对妻子总是温和的。
父亲身子渐渐好了,娘亲却衰弱下去,那时侯,自己每日祈祷,只希望娘亲好起来,一家人离开这里,像往日一样四处游历,逍遥自在。直到娘亲临终前握着自己的手,说要自己一世快活。将娘亲送回豫章府安葬之后,父亲无奈来到此处履职,处处小心。
此后心里总是冷清极了,不知道怎么样做才能像娘亲说的那样快活,咬破嘴唇也不敢哭,怕自己学不会快活,怕辜负了娘亲的希冀,也怕父亲叹气,怕老太太对自己好,所以无论怎样总是笑,在父亲面前笑,在老太太面前笑,在灵哥哥面前笑,在宝蝉姐姐面前笑。
可只恨自己处事不慎,惹上连曜,虽有谢家哥哥一心帮衬,可这其中些弯弯绕绕又岂是自己能规避。即使真的,真的,对谢家哥哥有一丝欢喜,可宝蝉姐姐也有欢喜。宝生苦笑,还不如趁着没有明了,做个了断。宝生屏了一口气,仿佛下了狠心要把心中那颗暗暗滋生蔓延的青藤剜出来。屋里完全暗下去,杏仁掌上火烛。窗外雨声中愈加密了,啪啪的敲在户棂上,惹人心烦。
韩驿丞回房后,在窗静默半响,如谢睿所说一半,刘老太君已经有所叮嘱,但谢修之事倒是意料之外。只恨当初自己鲁莽,不知进退深浅,贸然上了针对王家的折子,只恨自己行事拖累了秀卿,只恨自己……韩驿丞想念起妻子,心中悲戚,茫茫然在房内踱来踱去。
而这边客房,谢睿也是无眠。宝生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见,数月来的思恋找不到出口。伯斋硬了心不肯应承,如何抢在父亲结下皇亲之前定下与宝生的婚事,此刻时机一过,如侯勇所报,指婚的旨意下来,一切都晚了。念及此处,谢睿心急如焚,一阵怒意涌上,无法自制,只得挥手狠狠拍下桌面。
突然驿场传来一阵马匹急促的嘶鸣声,声声悲切。驿站坐落低处,四面围山,面前挨着进京的官道。嘶鸣声回旋在山谷里,听的人心惊。
谢睿皱了皱眉,踱步出了客房,小厮送上蓑衣。谢睿接过戴上,穿过泥泞的驿场,只见马厩边已有几个人,拉扯着一匹小马。小马不停蹦跳挣扎,喘气悲鸣。谢睿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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