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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美人-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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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妃那日紧赶着令小厮、下人抬了聘礼出门,可大管家的人刚走到半道,就见王媒婆一脸怒容,面带窘色,扬着手道:“回吧!回吧……”

大管家抱拳道:“出了什么事?”

王媒婆“啊哟”一声,“我做了大半辈的媒人,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明儿就要成亲,今日要退亲的!”

大管家忙道:“王媒婆,你是说神宁大公主要退亲?”

“哪是神宁府退亲,是你家广平王说心有所属一定要退亲。这不,订亲信物、昭宁郡主的庚帖,一并丢下就扬长而去了,这会子,整个神宁府都闹翻了天,你们这会儿过去,可不是火上浇油么。”

大管家愣在一边,聘礼出府,方才得晓慕容祎退亲。“可知郡王爷去哪儿了?”服侍的太监在,慕容祎的心腹侍卫郁枫却没了踪影,“郡王爷去哪儿了?”重复问话时,人群里都是或茫然,或摇头不知的下人。

他退亲了,而他自个儿却失踪了。

刘妃得晓了消息,整个人都懵了!一动不动,似化成了石像,被身边服侍的丫头连唤两声“刘妃!刘妃!”她回过神来,方“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祎儿,我的儿呀,你这回可惹大祸了……”说到祸字,理智让她复又振作了起来,对左右厉声道:“来人,准备厚礼,我要去神宁府,任他在是不在,这亲都不能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得他的。”

大管家沉声道:“禀刘妃,郡王爷不见了。”

正文 134 姻缘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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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了,就意味想再如期举行成婚也不可能,总不能让凌雨裳与一只公鸡拜堂。凌雨裳是神宁唯一的女儿,神宁那性子,满朝文武都是知晓的,谁敢招惹她,这不是在找死么。

刘妃厉声道:“不管如何,现在所有人都出府寻人,无论如何也要在明儿天亮前把人给寻回来。”

慕容祎失踪了,整个广平王府的下人倾巢出动,遍城寻人。从最热闹的百乐门,到不知名的城北乞丐窝都寻了个遍,连素日里慕容祎常去的几处地方也是反复寻觅,甚至遣了下人蹲守。

绣阁里的凌雨裳哭成了泪人儿,她实在不明白他怎的就变心了,正伤心着,服侍的丫头来禀:“郡主,大公主要入宫告广平王的御状,已备下车辇。”

凌雨裳一惊,再顾不得哭,在丫头的搀扶下,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出来,来不及去拦人,却直接候在二门处的车辇前,一见到神宁,阻住她道:“娘若进宫告御状,女儿再没法见他了。他许是一时猪油蒙了油,或是听了什么谗言一时冲动,娘,我求你了,求你别进宫,且给他一个机会……”

“我神宁受不得此等羞辱,我女儿何等贤惠,女红、厨艺、主持中馈哪样差了?便是这容貌,也是这京城人人皆知的好相貌,他慕容祎为何如此羞辱人?要在大婚前夕退亲弃我女儿?为娘咽不下这口气,我定要皇上将他贬为庶人……”

神宁无泪,有的只是冲天的怒气。

任何人敢与她难堪,她便要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慕容祎是皇族,她不能让他死,但可以让他生不如死,让他为自己做下的事付出百倍的代价。

神宁娥眉倒竖,怒不可遏。一双明亮的眼睛泛着血红的剑光,着了魔一般,咆哮着、怒骂着,“慕容祎欺我太甚。他如此行为,可要你往后怎般为人?”

被退亲的女子,他日再难有人问津,而好男子就更少了。

凌雨裳跪在地上,拽着神宁,就是不肯放手,泪流满面,神宁何曾见她如此过,凌雨裳是她贴心的小袄,是她的珍宝。如今受到这般委屈,怎不让她心痛欲裂。

“女儿求娘不要进宫,你若告了御状,女儿往后再没法做人了。女儿喜欢他,除了他谁也不要。从小到大,女儿学女红、厨艺,与宫里最好的嬷嬷学规矩、主持中馈,就是为了能配得上他。”她一面抽泣,直抽得下颌摇摆,胸前起伏难定,仿佛随时都会因呼吸不过而昏厥过去。

到了现下。凌雨裳还深深地喜欢着慕容祎,无怨无悔,痴心不改。

“祎表哥从来最是得体的,怎会平白做下这种事,定是有人挑唆,一时冲动……”

凌雨裳哭得可怜。声声哀求。

神宁心下一动,蹲身扶住她,“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替他说话。”

“娘,谁让女儿喜欢他。我不能看他被毁了,我不能……”她拉着神宁的手,“娘得答应我,不得入宫告御状,祎表哥一定遇到了难处,他定有苦衷。”

母女正说话,有婆子急急奔了过来,欠身道:“禀大公主,刘妃带着厚礼登门赔罪。这会子,驸马爷正训骂刘妃,刘妃说他们蜀王府永远都认郡主是儿媳,除了郡主,谁也不认……”

原本哭着的凌雨裳,听到这话,哭得轻浅了。

侍女忙道:“郡主,可别再哭了,许是一场误会呢。你听,刘妃也说只认你呢。”

刘妃是慕容祎的亲娘,要是自己的父母训骂她,可不是打了慕容祎的脸面。

凌雨裳道:“快扶我过去。”她想往玉凤殿去,又怕神宁回头又乘辇入宫。若不去玉凤殿,又担心凌德恺说出太难听的话,伤了两家的和气、刘妃的脸面。凌雨裳咬咬下唇,狠声道:“娘今日若告御状,便是要女儿死。女儿求你,看在女儿真心喜欢祎表哥的份上,别再生气了。且听刘舅母是如何说的。”

一边的婆子道:“公主且去瞧瞧再说,幸许真是孩子们闹出的误会。”

神宁原要出门,听了这话,阻了凌雨裳:双眼红肿如桃,布满血丝,双颊微肿泛着水红。道:“你这个样子可怎好出去,站在玉凤殿屏风后听听就是。”又对侍女道:“帮郡主好好收拾,莫让旁人瞧了笑话。”

玉凤殿。

刘妃带了两箱子厚礼,垂手立在大殿上。

凌德恺义正言辞,怒容难缓,“当我们神宁府是好欺的么?说退亲便退亲,要我家凌雨裳怎么做人?刘妃,你也是为人父母的,有这么欺负人的?你们是让我们神宁成了全城的笑话……”

神宁进了大殿,刘妃连连欠身行礼,态度谦恭,“祎儿定是着了疯魔,在外惹上邪物迷了心智,才说那等混话。大公主和驸马是瞧着他长大的,他怎会平白做了这事?”刘妃连连欠身行礼,反反复复,一脸焦急模样。

同来的婆子甲道:“大公主、驸马爷可别不信,我们在蜀郡时,也发生过两回这样的事。前年我家高奉侍踏青回来,早前都好好的,第二天就突然疯了,嘻嘻哈哈,又哭又笑,请了青城山的道人入府,方才知道是染了脏东西,要不是这发现得早,这人啊只怕就没命了。”

服侍的丫头,唤作侍书的,此刻惊呼一声:“听刘妃和嬷嬷一说,我家郡王爷真是着魔了。昨儿夜里从外面回来后,便有些不大正常,一个人痴痴呆呆的,有时候还自言自语,奴婢虽是跟前服侍,竟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奴婢问他,可是要喝茶?他竟奇怪地看着奴婢,竟似不认识一般……”

神宁听她们一说,原想借机发作也一并敛住了。

巫蛊之术,原在后宫就是比比皆是的,她亦见过着疯魔的嫔妃。

此刻,对刘妃的话是将信将疑。

但,如果这等说辞能保住神宁府的名声,她愿意当成慕容祎着了疯魔。

屏风后的凌雨裳早也呆不住,跑了出来,又惊又怕,“祎表哥着了疯魔?这可怎么办才好?”

刘妃忙道:“凌雨裳应该明白,我家祎儿与你感情深厚,怎会突地退亲?我已经着人去请道士、高僧回府作法,可祎儿这会竟没影儿了。”

凌雨裳拉住凌德恺,一脸惊慌:“爹,你快派人去寻人,这着了疯魔,万一有个好歹,女儿这一生如如何是好?祎表哥……怎的在这时候着疯魔了……”她捂着嘴,难掩担忧,又在一边啼哭了起来。

神宁对左右道:“还不速速报官寻人。”

凌德恺抬手道:“把府里不当值的下人,嬷嬷、宫娥、小厮尽数派出去寻人。郡王爷被邪物上身,失了心智,得尽快寻回。”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知道慕容祎着疯魔,发病不知去向。

神宁府、广平王府又有京衙官差都在寻人,方圆百里都寻了个遍,却依旧没个消息。

慕容祎着疯魔附体,原订在三月二十八的婚期延后,具体订在何日,对外却没有说出来。

凌雨裳坐在窗前,食无胃口,睡又难眠,满心都是慕容祎。

他到底去哪儿了?若真是着了疯魔,有个好歹来,只怕她也活不成了;倘若他不着魔,她又该如何应对。

侍女轻声道:“郡主好歹吃些,刘妃和公主请了栖霞观的道长来,说是郡王爷应是京城以东的地方,今儿一早,所有人都往东寻去了。着了魔的人,最怕见光,许是藏在山洞、树林、黑屋子什么的地方……”

凌雨裳的泪又落下来了,“好好的人,怎就在这时候着疯魔了。”

因为婚事出了差错,神宁府上至神宁大公主,下至婆子、丫头一个个都全信起神佛来。

嬷嬷一路急奔,人未到就听她的声“郡主!郡主!”却是凌雨裳的乳母嬷嬷,莽莽撞撞,喘着粗气,拍着胸口道:“郡主,老奴在外面寻了个极厉害的道婆,你可要见见。”

侍女道:“嬷嬷在哪里遇见的?”

嬷嬷道:“老奴今儿出门,遇到一个游方的道婆,她说老奴硬堂发黑,定有灾劫,还说老奴身上有股子黑气,定是有人使了巫蛊术。”

凌雨裳止住流泪,“你说的是真的?”

嬷嬷指了另一个丫头,“她当时也在。”

那丫头是绣阁里的二等丫头,此刻点头道:“说得真真的,还问我们,是不是身边有人近来姻缘不顺?”

侍女觉着说得真准,又问:“还有呢?”

“那道婆还说,看来她推断得没错,她说有种巫蛊术叫作姻缘劫,再好的良缘施了这种巫术都得被拆散。”

凌雨裳一听,这还了得,忙道:“把人请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长得慈眉善目的中年道婆,一袭灰色道袍,手捧拂尘,念声“无量天尊”。

嬷嬷道:“请道长替我家郡主瞧瞧。”

道婆看了凌雨裳的面目,“郡主面相乃是大富大贵之人,怎奈硬堂黑里透着桃花色,这分明就是中了姻缘劫之中的乱桃蛊。”

众人“啊——”了一声。

嬷嬷忙道:“可有解法?”

正文 135 蛊惑

道婆掐指算着,口里叽哩咕噜地念着一通,挥着拂尘在屋里走了一圈,“我得摆坛施法找出巫蛊藏于何地,要细瞧了那件东西,才能寻到解法。”见众人深信不疑,她又道:“这好比给中毒之人解毒一样。”

凌雨裳顿时来了精神,也不继续想慕容祎的事,轻声道:“那你可得寻出来。”

一炷香后,绣阁的院子里设下了道坛。

道婆也换成了一袭隆重的道袍,挥着桃木剑,烧着灵符,口里继续念念有词,一比一划,只见烈焰乱喷,瞧得众人胆颤心惊,凌雨裳生怕这事传扬了出去,遣了心腹丫头守在院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倏——”的一声,只见道婆抛出宝剑,剑光一闪,那剑竟直直飞向了院中的一株樱桃树下。

“这……”

道婆又念了声“无量天尊”,道:“着人挖掘,如果贫道没猜错,那巫蛊之物便藏在此处。”

嬷嬷带了两外丫头取了锄头,在樱桃树下挖掘开来,没多外,还真挖出对木头小人,那女子穿着粉色小裙,男子着银灰锦袍,两人用一个系有小结的红绳系着。那女子身上写着凌雨裳的闺字:凌雨裳,昌隆五年三月初五酉时生。男子身上只写有“慕容祎”三字。

嬷嬷立时啐骂道:“这到底是什么人埋在院子里的?竟有人使了这种法子来害人。”

道婆瞧了一眼,故弄玄虚的道:“让我瞧瞧这小结。”丫头们捧到她面前,她伸手一解,这结一解,红绳从中断开,不由得脸色巨变,一脸苍白。

嬷嬷忙问:“这有何说法?”

道婆欲言又止。

凌雨裳遣退了左右,引道婆进了她的内室。

嬷嬷欠身道:“还请仙姑明示。”

道婆长吁一口气,“唉。我再问一句,这上面的女子可是郡主?”

嬷嬷点头应“是”。

道婆道:“若真是如此,只怕郡主与这位男子再难结成良缘。”

凌雨裳原想装着淡然,倏然起身。忙道:“仙姑帮我,我不要与祎表哥分开……”

道婆目光闪动,“要解开此降术,也是有法子的,只是……只是……”

凌雨裳会意,令嬷嬷去取金银。

一盘子或金光闪耀,或银光灼目的元宝出现在面前,道婆只觉双目都快被闪花了,并不客气,取了袋子将元宝一并收下。

嬷嬷催道:“仙姑还没说这化解之法。”

道婆道:“嬷嬷和郡主。可瞧见那结原是断的?”见她们明白,又道:“确定这是姻缘劫中的棒打鸳鸯,再恩爱的人,中了此巫术都得各奔西东,或大婚之前有人突地发疯。或突地失踪,总之就是不能在一起。要解此法,除非……”

凌雨裳急道:“你倒快说!”

十金,又另备二百两银子,可算是丰厚的了。

道婆道:“除非将此劫恶运移到旁人身上。”

“怎么个移法?”

道婆看了眼凌雨裳,“此法倒也简单,把那小人身上的男子名字换成另一男子的名字。但。郡主需得与他着红袍红衣行夫妻之礼,此劫自然可解。”

凌雨裳一听,这不是说,要她与另一个人行逾规之事?当即花容苍白,厉喝一声“大胆!”

“郡主,如果想与心仪之人在一起。唯有此法,否则一生都难遂愿。贫道言尽于此,告辞!”

嬷嬷轻呼“郡主”。

“听道婆的话,哼,我偏不信。一定还有其他的法子可解。”她看了眼嬷嬷,“回头你寻个懂的,悄悄打听巫蛊之术的解法。”

嬷嬷应声。

凌雨裳看着手里的一对小人,“到底是谁要害我?”

嬷嬷道:“绣阁皆是自己人,丫头们都是服侍多年的,万不敢对郡主生出二心。从三月二十五日开始,屡有文武百官家小姐上门添妆贺喜,难不成是哪位心中嫉妒郡主寻到良缘的,趁那两日院里客多丫头们张罗不过来,埋下东西也有可能的。郡主且瞧这布料上的颜色,还有这纸条的笔迹,若是下雨,早就坏了,定是最近几日才埋下的。”

自不能说是郡主阁的人做的,否则所有上下服侍的人,不死也是被拔成皮,凌雨裳面上看着柔弱、温柔,实则是个狠毒的角色,打罚下人可是半点也不带心软的。

凌雨裳咬碎银牙,狠声道:“可恶!敢害我!我定饶不得她。与我不和的,就那么几个,不管是谁,她们全得付出代价。我若得不到良缘,也要她们身败名裂,没男人要!”

她握着拳头,将那害她之人恨了半死,“听说祎表哥人在洛阳,去了大商会,与云五公子颇是交好,还一处赏花郊游。”

嬷嬷嘻嘻笑道:“云五乃是当世才子,郡王爷又最是个爱才之人。”

凌雨裳语调极轻,却带着恨意,“前些日子,京城里传出,说祎表哥喜男风,只怕这与害我良缘之人脱不了干系。”

“郡主,这人太过可恨,施巫蛊害你良缘不说,还害得郡王爷着疯魔,不可轻饶。若非她们害你,你现在已经是广平王妃。”

凌雨裳起身,移到案前,很快写下了几个人的名字,将手一抬,道:“你着人小心盯着她们几个,如果我没猜错,定是她们其中之人害的。要是坐实是谁,速来禀我。”

嬷嬷接过名单,上面竟有十六位官家小姐的名字,有的顶撞过凌雨裳,还有的给过她难堪,又有的是在背后说过她坏话或慕容祎坏话,更有几个一见慕容祎就发呆的。

*

豫王府,世子院。

慕容祯坐在偏厅之侧,夏候逸拿着一张单子,正小心的禀报着查到的消息。

“云罗,生于昌隆四年,身世不祥,昌隆七年夏,随母谢氏如茵访亲不遇,回乡途中得遇匪贼,其母被杀,她被九华山高僧空明大师所救……”夏候逸笑了一下,道:“世子没认错,她就是世子小时候在白马寺得遇的那位叫云罗的小姑娘。”

“昌隆八年三月,云罗在钱塘镇海寺被人所偷。之后的事,便有些难查,不过这期间在钱塘却发生了一些,属下与张统领分析过,属下以为,定与嘉勇伯萧家脱不了干系。”

慕容祯道:“说来听听。”

夏候逸应喏一声,继续道:“昌隆八年三月,钱塘萧众望被封为卫国大将军,其府中女眷家小举家迁往京城,萧众望的嫡长女萧初云与云小姐同龄,更令人惊奇的是,小时候的她们都有一头黄头发。萧初云抵达京城第一天便已生病,竟在医馆得遇二十年下山一次的泥菩萨算命,当时萧众望拒绝给她女儿批命,但事后不久,因萧初云久病难喻,萧夫人携女前往栖霞观请求泥菩萨治病,说来也巧,被泥菩萨看诊之后竟奇迹般地好了。”

慕容祯明白,定是夏候逸与张卫都认为萧初云就是云罗。

“昌隆八年秋,萧众望领着身怀有孕的平妻姜氏回府,没想姜氏因难产而亡,虽产下一子却没活到半个时辰便已夭折……”

慕容祯听到萧初云被萧众望怒极之下踹飞,直至吐血昏厥。文人小说下载

一定是这样,萧众望堂堂七尺武将,一脚踹向五六岁的女孩,这才让云罗落下病根,那云罗也定然就是萧初云。

夏候逸又继续道:“同年十月,蔡氏洗脱嫌疑,原是府中姨娘所害,而萧初云是为了护母认罪。萧众望后悔莫极,萧初云因内伤过重,伤及心脉落下一生都不能痊愈的心疾……”

不过是五六岁的孩子,自小便要承受心疾之苦,吃饭不能太快,会牵动胸口疼痛;不敢大笑,不得走路,不能用力……这,该是怎样的痛苦。小小年纪,便知晓如何维护父母的体面。

在萧初云因病前往江南将养时,他曾听过,说睿宗皇后几度夸赞说萧初云乃是贤惠女子,那时的她不过才几岁,就已懂周圜转旋之术,用一封家书感动父母,竟令萧众望为蔡氏娘家大哥谋得临安府知州一职。

小邓子在外禀道:“世子,王爷请你去书房议事。”

才听一半呢,他想一次性听完。“马上就去。”给了夏候逸一个“继续说”的眼神。

一路走来,都是她柔弱、孤独又无助的身影,她走得这样的艰难。

慕容祯顿时竟无法讨厌起她来,他突然明白那日自己从假山上跃下吓她是如此的幼稚,对于常人许是惊喜,对于她,也许一个不慎就可能让她犯病丢命。

直听到萧初云在十一岁那年死于一场大火,而那日正是萧众敬回钱塘前的一日。

夏候逸念完,又着重说了一些萧初云是云罗的事实:“萧初云的乳娘柳氏有一个女儿唤作杏子,而云小姐的身边也有个梁杏子。还有,昔日萧初云的琴师花无双,而今是百乐门的副门主。玉倾城的幼女小花儿,便是今日的玉灵儿,她曾在萧府相伴萧初云长达两年之久。据暗卫调查,大商会盟主李万财还俗前乃是镇海寺的和尚,他又是云小姐的义兄,我们的人曾打听到,当年云小姐寄住镇海寺,与石头小和尚的感情最好,石头是李万财的小字,如今知晓的人不多。”

正文 136 一个人

从他结识云罗开始,到重遇前关于她经历的断缺,现下都能大致联系起来。

“昌隆十五年至今,她又做了什么?”

夏候逸微微一笑,“这是属下与张统领做出另一个结论:云五、云罗其实是一个人。”

这原在慕容祯的意料之中。

既然张卫能做出这个定论,肯定是有原因的。

“一,萧初云葬身大火后,云五在三个月后名动天下,她不仅创建了百乐门,同时创出‘梨园戏’,且杜绎、夏候庶都做了她先生。杜绎早前是萧初云的先生,能如此顺遂又做了他的先生,本身就令人质疑……”

无论怎样,所有的一切都在证实云罗绝非池中物,虽是女子她传奇的经历更让慕容祯刮目相看,只是他为什么要在她面前扮刁钻、泼辣,难不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对她产生厌恶感。

若真是如此,她是连他也一并算计进去了。

耳畔,只听夏候逸道:“如果当今天下还有一个男儿配得云小姐,这人应是世子。”

小邓子在外面道:“世子,王爷在书房候着呢。”

久等不着,豫王爷很是恼火。他得知道自己的儿子最近下这么大的力气所为哪般,莫不是和慕容祎一样,被云罗的美色所惑。

慕容祯正色道:“她和慕容祎是怎么回事?”

夏候逸不仅是他的侍卫,更是他的谋士,但凭夏候逸的出身,若助慕容祯登基成功,便是前途无量。

夏候逸回道:“打听过了,据广平王府知情人说,广平幼年时在宝相寺庙会上与家仆走散,可肚子饿了,想吃糖葫芦身上又没钱。是云小姐替他买了一串糖葫芦,而慕容祎不愿欠她人情,竟把先帝赐给蜀王爷的螭纹玉佩搁在她那儿。一个寻到家仆要还铜钱,一个在茶棚里等到了酉时。竟这样错过。直至前些日子……”他停了一下。“就是上回,有探子回报,说广平与云五在百乐门相遇一见如故,也是因为这枚玉佩……”

难怪云罗如此有信心引诱到慕容祎,只怕一早她就知道自己手里的玉佩就是慕容祎。这个女子的经商之才,算计人心,竟是这等厉害,若是男儿……慕容祯不敢想下去,定是连他都得为之畏惧。

云五是她,云罗是她。萧初云也是她。

慕容祯不停地转动着自己指尖的那枚玉戒,只是简单的翡翠,没有任何的纹饰,他微微勾唇一笑:“慕容祎还在洛阳?”

“四月初五一早就回去了。”

“云五呢?”

“白日是云五,晚上是云小姐。”

“盯着他。若他出门,把人给请进来。这一次,本世子要她亲口说出自己的身份。”

外面,传来一个小邓子的声音:“禀世子,王爷请你即刻去书房问话。”

这已经是第三次传话了,为了听完夏候逸的禀报,他把这事给搁下了。

夏候逸从未见过豫王爷在短短大半个时辰里连催三回的。心下猜踱了一番,道:“此次为了查云小姐的事,大江南北的影卫、细作都动用了。世子还得与他解释一番,免得他为此生出误会。”

动用数万影卫,就为了查云罗的底,他就是要与她站在同等的位置上。不再许她站在暗处,而是要她站在阳光下,让他瞧个仔细分明。

“从账上拨出二十万两银子,打赏此次有功之人。”

“是。”

为了查一个云罗,他竟花了这么大的心力。难怪他查不出云五的底,这个人原是云罗,似乎是凭空而降。“对了,可能查到谢如茵被杀之前的事?”

夏候逸回道:“张统领已着人彻查,只是谢如茵死得突然,而那时的云小姐尚小,难辩口音,一时分不出是何郡人氏。那边一有消息,属下就尽快回报。”

慕容祯再不敢耽搁,领了小邓子即走。

书房内。

豫王爷久等不见慕容祯的人影,颇有些心急,正要使人再传,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父王找我?”

豫王爷振臂一拍,直震得书案嗡嗡作响,案上的花瓶摇了几下,“哗啦”一声跌在地下,“一干人等都退下!”

慕容祯抱着拳,一脸恭谨。

“你本事大了,动用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就为了查清一个女子的底。哼!你到底想干什么?”

慕容祯语调平和,“回父王,儿子想知道云氏兄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这一查收获颇丰,居然发现萧初云、云五、云罗都是一个人,不仅如此,还意外得知,天下有一半的商贾都是她的人,也就是说,天下财富,她握有一半。”

豫王爷可不信,天下竟有这样的女子,若是五六十岁许是能的,可偏是一个十多岁的美貌少女,“胡言乱语!”

慕容祯奉递上一本小簿子,缓步走到案前,双手呈递给豫王爷,这正是夏候逸从影卫营张卫那儿取回来的东西,经过整理,云罗的生平几乎已全了,只是在她的三岁以前,及她身世上暂时还没寻着眉目。

豫王爷用了大半个时辰才看完,看得神采奕奕,双眸发光,道:“一个女子岂有这么大的本事?这背后许有你没查出的高人?”

“无论是什么?云罗都是其间最关键的一个人。所以,儿子想……”

“既是如此,你把她娶了!”

“父……王……”慕容祯张着嘴巴,很快阖上,“她不是寻常女子。”

豫王爷道:“再不俗,也只是个女子。”

慕容祯抱拳道:“儿子肯求父王,这件事你别再过问,儿子自有分寸。儿子的所求,父王知道,儿子生怕这事被父王、母妃一搅合反倒变得复杂了。”

豫王爷掳着自己的胡须,爽朗大笑,笑声震动琼宇,“好!好!老子不过问你的事。”

“谢父王。”

“你放心,这件事,我亦不告诉你母妃和妹妹,只得我们父子知晓。”

“是。”

豫王爷抬了抬头,“我瞧着,就把禧儿许配给夏候适吧。”

“这事,父王与母妃商议就好。”

“夏候适是夏候氏的公子,出身门第倒也配得,你母妃也乐意,偏是禧儿还念着云五,颇不甘心,你回头设法劝劝她。她自来最听你的话。”

“是。”

豫王爷将簿子重新递给了慕容祯,“有时候不可高看一个人,也不可轻视一个人。这次,你为了查云罗的底,动用的人力、物力太多,再这样下去,只怕府里再被你这么折腾一回就揭不开锅了。各地的藩王个个圆滑狡诈,你闹出这么大的动作,万一惊动了人,被他们发现在他们的封地潜伏我们的细作,岂不是打草惊蛇。

你皇伯父眼下瞧来,最信任的是豫王府,可他年纪大了,疑心又重,还是少惹他不快。上次,你就不该去大商会,官商勾结自来就是大忌。云五至今在世人眼里就是一介才子,他是巨贾商人的身份不易张扬。”

未抵时,豫王爷大发雷霆。

离开时,豫王爷面含微笑。

慕容祯刚出来,就见慕容禧、慕容祉姐弟俩站在院门外,一脸忧色地道:“大哥,听说父王大发脾气?”

他伸出手来,轻拍着慕容祉的肩,“一点误会,解释清楚就好。夜深了,回房歇下,禧儿见到母妃记得宽慰她几句,免她挂念。”

慕容禧笑道:“大哥,我这就去告诉母妃。”

慕容祉调头追了过来,跟在慕容祯身上,道:“大哥,父王请职去西北赈灾,被皇上驳回了,听说皇上有意让你去,你到时候带上我好不好?”

“圣心难测,会不会让我去尚且难定,这种话不可乱说。”

“赈灾银子五百万两,大商会捐了五百八十万两,大商会是我豫郡洛阳的大商会。”

“你这是什么理儿,好像大商会是我们自家的。”

慕容祉嘻嘻笑着,摸了摸头,“学武说,要我做他的姐夫呢,呵呵,可不是说傻话么。凌雨裳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矫情了一些。”

慕容祉才多大,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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