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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后宫叫德妃-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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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贵妃指一指觉禅氏问:“贵人呢?”
冬云也不大清楚,便说:“来人说是六宫都去,贵人何不去凑个热闹。”
自然皇贵妃在承乾宫摆家宴的事,是请示过上头的,太皇太后和太后虽无异议,但都推辞不来,只有玄烨答应说会来坐坐,皇贵妃便赶紧往各宫送来消息,温贵妃这边还不服气地嘀咕:“我也想在咸福宫摆家宴呢,可惜没这么大的面子,谁叫她是皇贵妃”
转眼就是佳节,宫里头虽不似往年大操大办,也不乏过节的气氛,承乾宫里早早就张罗了席面,裕亲王热情地送进来两班戏,下午女人们聚在一起看戏,待得夜幕降临皓月当空,才迎来圣驾。
皇贵妃以下、温贵妃、惠宜德荣四妃,再有端嫔佟嫔诸人,下则贵人常在答应,女眷们依次而坐,自旧年大封六宫以来,竟是头回齐聚一堂。
德妃因产育孱弱,元宵宴之外,几乎没有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上。而皇帝春日东巡,夏日忙于政务又后宫许多繁琐之事,上回众人在储秀宫齐聚还是个个都胆战心惊不敢多看皇帝一眼,今日这样和和美美的气氛,实在不容易。
皇帝给面子,最高兴的自然是皇贵妃,受封皇贵妃以来,她还没怎么真正抖过副后的威风,今日独自坐在皇帝下首,比起元宵宴时与温贵妃一左一右齐肩,更彰显几分尊贵,这让她面上傲气更甚,而座下的温贵妃,脸上自然是不好看的。
但如今得温贵妃学乖了,晓得怎么才能真正哄得皇上高兴,皇上喜欢大度懂事的女人,她就是心里再不是滋味,也不会露在脸上,其他女眷亦或多或少深谙此道,席间欢声笑语,又有孩子们撒娇嬉闹,映着一轮满月,总算圆满。
酒过三巡时,公主阿哥们来敬酒,小孩子不能喝酒,玄烨替他们都喝了,听胤祉和胤禛有模有样地背诵咏月诗句,玄烨正高兴时,席间突然有尖叫声,众人循声看过去,有个宫女不知怎么癫狂起来,将惠妃和宜妃桌上的东西全推在了地上。
惠妃和宜妃都被她推倒,她嘴里骂骂嚷嚷地不知在说什么,又要扑向别人,尖叫声中,很快有侍卫冲进来把那宫女制服后拖下去,妃嫔们都吓坏了,皇贵妃却淡定威严地说:“不要乱了,来人把惠妃和宜妃的席面换上新的,皇上这里还没怎么动筷子呢,宴席照旧。”
公主阿哥们也都受了惊吓,玄烨方才抱着胤禛,此刻哄了他几句才让乳母带去,自己也安抚女眷们:“别慌张,朕今日高兴,一点小事而已。”
惠妃和宜妃去换衣裳,半晌才回来,还未坐定就听皇贵妃说:“听说刚才那个被拖走的宫女,是惠妃的人?”
宜妃一副要和惠妃撇清关系的架势,朝一边让开了些,惠妃独自突兀地站在那里,面色尴尬地应:“是臣妾的宫女,臣妾正想等宴席散了后,请娘娘让臣妾把她带回去,不敢给您添麻烦。”
皇贵妃示意青莲给她斟酒,纤纤玉指端起玉杯,幽然笑一声:“管她是病是痴,不过是个奴才,惠妃喜欢什么人,本宫明日就给你送过去,刚才那一个,自有宫里的规矩打发她,就不必惠妃你操心了。”
座下却有人说:“皇贵妃娘娘不知道吗?这个宫女原是惠妃娘娘贴身的人,出入都在身边,只是后来太皇太后赏赐了宝云过去,才不大在跟前。好的宫女是有,贴心的难找,臣妾拙见,不如把这个宫女还给惠妃娘娘自己处置的好。”
皇贵妃不动声色,却另有人说:“可不是嘛,让侍卫们带去,不知道要怎么盘查讯问,终归是从前惠妃娘娘贴身的人,若说出些不该说的闺房密语,惠妃娘娘的脸面往哪儿搁。”
女眷们一阵骚动,谁没些房中私事,心想惠妃的宫女若对侍卫胡言乱语,惠妃的脸面真真是要丢尽了,为她可惜的有,幸灾乐祸的也不少。
惠妃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目光徐徐扫过众人,仿佛要把那几个落井下石的贱人记在脑中,不经意看到对座的德妃,她正淡定地望着自己,那眼神干净地让人心生惶恐,仿佛能从里头照出自己丑陋扭曲的心,惠妃慌忙撇开了目光,定一定心神,对方才几句闲言碎语充耳不闻,端的稳重,恭敬地谢过皇贵妃:“长春宫里人手够了,少一个不少,这个宫女,就照娘娘的意思处置吧。”
她稍稍抬头看了眼皇帝,可皇帝冷漠地对此置若罔闻,正微笑着和温贵妃不知说什么,小钮祜禄氏得意的,就差把欢喜两个字刻在脸上了。
惠妃心头一阵阵寒凉,自己怎么坐下的都不记得了,她只知道今天宝云说不舒服,推了她的心腹宫女随行赴宴,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癫狂了?
边上的宜妃也察觉到事情的不妥当,奈何与她同席,躲也躲不开,幸好惠妃有自尊,还不至于在此刻去巴结什么人,硬是绷着平日的端庄稳重吃完了整场中秋宴,等散席回到长春宫,一进门就腿软,连走入寝殿的力气也没有。
而这一边留在了承乾宫的皇帝,正在清净的偏殿里心无旁骛地看折子,皇贵妃张罗了外头的事,哄了胤禛入睡,才端茶进来,放下茶问玄烨:“皇上,臣妾做得还算漂亮吗?”
224惠妃之怒(还有2次更新
玄烨闻言放下手里的折子,端起茶杯笑她:“这话听着满是江湖气息,你哪儿学来的?”
皇贵妃只管笑,得意洋洋地说:“往后臣妾也会盯着惠妃的,真没想到她是这种心肠的人。”但这句话说出口,她心里不禁微微一颤,自己曾经也不见得有多好,不过是眼前的人,还有某个人不计较罢了。
“不必你盯着惠妃,只管安心过你的日子,朕要你帮忙时不会客气,只是你别计较朕总麻烦你才好。”玄烨说着,轻轻拉了表妹的手到身边,夸赞她,“皇祖母近来时常在朕面前说你好,朕想,这些年总算没有白疼你。”
皇贵妃却稍稍扬起下巴轻哼:“皇上从前发狠骂臣妾的话,臣妾可半句都没忘。再说皇上疼我,哪儿及得上德妃万分之一,您这话,留着对德妃说吧。”她毫不顾忌地说这些,主动抽回了自己的手,可满面娇媚之态,端了茶碗就要走,更冲玄烨娇然一笑,“寝殿里换了今年新贡棉花缝的褥子,松软舒适,皇上早些过来歇息,来了承乾宫还要看折子,不如不来的。”
这番话不仅没有触怒皇帝,玄烨更是习惯了似的,这么多年他早摸清了表妹的脾气,比起其他女人的虚伪,至少皇贵妃还能让他觉得实实在在,几句拈酸吃醋的玩笑不伤大雅,他根本不会在乎。
承乾宫今晚自然是春晓几度,但同是月圆之夜,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此时此刻长春宫里一片死寂,惠妃从宫门前跌下去后,几乎是被宫女们架着进门,呆呆地坐了近半个时辰,才稍稍缓过一些。
宫女们来布置床榻,问主子是否安寝,惠妃只是点了点头一语不发,几个宫女退出去,便听她们在门前礼貌地喊:“宝云姑姑。”
惠妃听见动静抬起头,但见宝云进门来,含笑近身说:“奴婢睡得沉了些,才知道娘娘回来了,让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吧,很晚了。”
“你走过来些,我有话要说。”惠妃声音嘶哑,似乎许久不张嘴使得喉咙干涩,她稍稍垂首轻咳几声,眼见得宝云到了跟前,突然右手奋力一挥,尖锐的一声皮肉拍响,宝云猝不及防地重重挨了一巴掌,整个人顺势跌倒了下去,嘴角更被惠妃手中的戒指划破,殷红的血沿着嘴角流下。
外头端水盆进来的宫女吓得惊呼了一声,惠妃却转身冲过去抢下水盆,将一盆水兜头浇在了宝云的身上,宫女们都吓坏了,纷纷要跑出去时,却被惠妃喝止:“都给我站住。”
“今天本宫当众出丑,都是宝云没有好好管教你们,今天是那一个疯了,下回就不晓得该轮到你们哪一个了。可你们记着,只要好好服侍我终于我,就绝不会有这样的下场。不然,不等你们疯了,我就先解决了你们。”惠妃发了狠,这么多年在宫里,她从来不会在人前失态,哪怕是自己的宫女,也一直温和相待,今日这般模样,的确把小宫女们吓得不轻。
想她因为贤惠温和,曾经一度得太皇太后后的喜爱,可后来有了个乌雅氏,不知不觉她越来越不入上头的眼,这些年在宫内说好听的是左右逢源,但这里头多少人情冷暖,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
“虽然皇贵妃替我解决了这件事,免去我们长春宫的麻烦,但我不能不反省不自查。管教宫女是宝云的责任,那就从她开始吧。”惠妃恶狠狠瞪着地上狼狈的宝云,稍稍抬手往外指,“去院子里跪着,明日天亮太阳照到你身上了,你再起来。”
宝云面色苍白,唇齿颤抖,她在宫里这么多年,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比惠妃年长几岁,进宫比她还早,在慈宁宫看着她从一个小贵人成长到如今的惠妃,当日被苏麻喇嬷嬷指派来监管惠妃时,她还不明白看着好好的人怎么就落得被监管的地步,一件件事到今天,她也算把这个道貌岸然的女人看透了。
“愣着做什么,难道要我派人把你拖出去,你到底还要继续管她们的,你也不要脸面了?”惠妃冷然一笑,坐回原处,唤其他几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宫女说,“把地上擦干净,重新打水来伺候我洗漱。”
宝云慢慢站了起来,冷声呵斥那些宫女:“你们先下去,待会儿再来。”
宫女们两边为难,可她们竟更害怕宝云,一溜烟地就跑开了,惹得惠妃大怒,扬手将边上的茶碗朝宝云身上扔过去,瓷片碎了满地,宝云却一脚一脚踩过那些瓷片,暮色凌厉地看着惠妃说:“娘娘折磨奴婢一顿很容易,可出了这道门,您虐待宫女挑衅慈宁宫的名声,也就传出去了,难道要让六宫都以为,惠妃娘娘也失心疯了?”
惠妃眸中有嗜血的狰狞,咬牙切齿道:“不然呢?你以为,我在这宫里还能怎么样?今天这一切,不就是你们安排好了,合伙来欺负我吗?宝云你知不知道,站在那群女人当中,被人指指点点地嘲笑,可皇帝他看都不看你一眼,明明是他曾经的枕边人,如今却任凭别人羞辱,你知道这是什么滋味吗?”
“今天的事,是魇镇的代价吧?娘娘,您若不去害温贵妃,事情又怎么会闹到这一步?”宝云单刀直入,刺中惠妃的软肋,“奴婢说话不好听,可说的都是实话,皇上今天是放任别人羞辱您,下一回就要放任别人羞辱大阿哥了。而今天只是拿了一个宫女法办,没有真正伤害您本身,恐怕也是为了大阿哥,可您不要逼得皇上,将来连大阿哥都不顾了。”
惠妃浑身一震,似被震醒一般,宝云则继续道:“奴婢冷眼看着,也明白您做那么多的事为了什么,可您不觉得越走越偏了吗?您一定是为了大阿哥的将来,才费那么多的心思,可再这样下去,大阿哥的前程就要先被您毁了,奴婢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明白什么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您就不怕现在的一切,将来一模一样在大阿哥身上重演?”
“闭嘴!”惠妃疯了似的将宝云往后推,宝云踉跄了几下,冷笑道,“这宫里,青莲和奴婢一样,可她的命比奴婢好。”
“那你滚啊,你爱去哪里去哪里,为什么要在长春宫……”惠妃说着竟哭起来,她堂堂一个妃子,竟然对一个宫女无可奈何,刚才疯了似的想要折磨她,却被她反过来说教,可惠妃就是明白,宝云的这番话,不过是代替太皇太后和皇帝来教训她,他们如今,已经都不屑再对她当面说这些话,她在宫里十几年的脸面,真的一点也不剩下了。
宝云转身预备离开,冷漠地说:“奴婢不会去庭院里跪着,娘娘若容不下奴婢,明日还请您回了太皇太后,奴婢立刻就走。”她朝外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说,“娘娘不知道吗?其实德妃娘娘身边的绿珠和紫玉,最早也和青莲和奴婢是一样的,可她们的命,比我们俩个还要好。”
惠妃怔然,可她并不意外,太皇太后那么精明,不管如今如何偏心乌雅氏,早年时候一定也是诸多不放心的,但乌雅氏安然无事地一年年过来了,她到底有什么魔力,深宫里那么多的诱惑,那么多的不公平,皇帝对六宫雨露均沾的时候,她就一点也不嫉妒,一点也不难过吗?
惠妃越想越糊涂,越想越伤心,到后来抱膝大哭,吓得外头的宫女好半天都不敢进门来。
而另一边,永和宫里也有哭声,胤祚夜里吃多了闹肚子,吐了几次后才消停,可是身体不舒服又害怕,小家伙一直在哭,岚琪抱着他满屋子地转悠,但她的体力也有限,环春和乳母看不过去想搭把手,或请太医来。
奈何六阿哥不肯离开娘亲的怀抱,她们一碰他就哭闹,此外岚琪更说:“你们去请太医,总要惊动一些人,皇上今天在承乾宫,不是我要小看皇贵妃娘娘的气度,但可以避免的事,还是不要起冲突的好。”
众人无奈,岚琪耐心把儿子哄睡着了才舒口气,等她退回寝殿要休息,脱衣服时连手臂都抬不起来,可到底是做娘的,受累也还笑得出来:“孩子真是长大了,我想他再长大些,就不能这样和额娘撒娇了,这几年多疼他一些,之后上书房,再成家立业,往后闹肚子,就有他媳妇儿照顾了。”
环春笑道:“论年龄,咱们四阿哥六阿哥未来的福晋也都出生了吧,真不晓得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将来有福气得了主子这个婆婆。”
岚琪笑道:“你说我将来会不会是恶婆婆?其实我心里可小气的,想到我的儿子将来有了老婆忘了娘,心里很失落。算是明白,为什么天底下的婆婆都是一个样了,嘴上说着要开明大度,做起来不容易。”
225觊觎毓庆宫(还有一更
环春嬉笑:“往后主子若是恶婆婆,奴婢就好好心疼小福晋,这样等奴婢老了去六阿哥府里养老,小福晋能对奴婢好,反正婆婆也不喜欢,无所谓了。”
岚琪骄傲地说:“我不过说说而已,哪能真的做恶婆婆,我自己没受过一点气,做什么去折腾儿子媳妇?她们只要能好好顾着家,我没的去横插一手,自家小日子好好过着就是了。”想了想又说,“倒是皇上说,将来我们再有闺女,不要她远嫁和亲,看来是要在京城贵族里选一家做女婿,儿子我不怕吃亏,就怕媳妇去了婆家受委屈,将来这女婿,我要好好挑一挑才是。只是皇上这句话,不晓得他将来还能不能记得,他若真的忘了,我该不该说?”
“皇上本来就喜欢公主,您生的一定更加喜欢,至于忘不忘,奴婢只知道皇上对您从来言而有信。”环春手脚麻利地已经伺候好了一切,把岚琪送到床上让她早些休息,笑着说,“可要有小公主,您要先把身子养起来,您早些睡才是。”
岚琪也觉得累,看着环春放下帐子,慢慢想今天的事,想起彼时惠妃的模样,不由自主叹息:“惠妃何至于此,从前的惠贵人瞧着挺好的人,温柔又和气,我和布姐姐不如意的时候,她也时常来照拂,这些年不知不觉的,竟越走越远了。”
环春放好了帐子,就要离开,劝她说:“人各有命,荣妃娘娘端嫔娘娘怎么没和您走远呢?咱们永和宫照旧过日子就是了。”
岚琪翻过身苦笑:“其实想想,咱们也挺自私的。”
之后一夜相安,翌日早晨岚琪正喂胤祚喝粥,外头送消息来说,储秀宫查出魇镇的事有了结果,原来是储秀宫里有一个小太监曾经在承乾宫里当差,犯了错被赶走后,记恨皇贵妃,才下魇镇蛊害四阿哥,犯人自己全部招供,现下已经打入刑部大牢。
岚琪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不先说这件事,反而叮嘱乳母:“六阿哥若不好好吃饭,就饿着他,饿极了他自然就吃了。正经的饭不吃,零食点心也不许吃,你们总是哄着他可不成,他若哭闹,就送到我面前来。”
众人一一答应,岚琪才撂下这里的事,果然不等她回自己的屋子,永和宫门前就有客人到,布贵人和戴贵人一起来了,不等进屋子布贵人就说:“听见了吗,下魇镇的是承乾宫从前出去的小太监,我怎么觉得那么奇怪,承乾宫里赶走的人,怎么会去储秀宫。”
岚琪知道根本就没这回事,心里却是想照这样说,皇上应该是和承乾宫有了默契,皇贵妃那儿也该是知道了的,却不知皇贵妃是事先知道,还是这会儿才明白皇帝的用意,若是前者,她能牺牲妹妹为皇帝做事,果然是硬得起心肠,不说是对是错,到底还是她一直以来的个性使然。
而布贵人脚程快些,之后荣妃和端嫔也到了,说起魇镇的事有了结果,端嫔唏嘘:“那昨晚惠妃那宫女,又是怎么回事?”
荣妃看了看岚琪,见她气定神闲,自己想了想才说:“这就要问皇贵妃娘娘,人不是被她扣押了吗?”反而提起,“只说了魇镇之术,那迷药呢?”
戴贵人也说:“是呀,皇上一定不会放过要害德妃娘娘的人,可怎么都过去那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宫里闹到后头不了了之的事还少么,哪怕有结果,诸如这魇镇之事,绕了几个弯,皇帝心里什么都清楚,别的人却怎么也参不透,岚琪不怪在座姐妹对这一切的好奇心,谁不想活得通透?可如她这般好些事都知道的,其实也并不轻松,人活得糊涂一些,也是一种福气。苏麻喇嬷嬷曾经就告诫她,知道得太多看清了真相,有时候就只剩下绝望了。
这样的话题啰嗦一阵子,戴贵人问起景阳宫里常在万琉哈氏,说昨晚在承乾宫就没见到她,今日怎么也不跟着荣妃一起出门,荣妃说她病了还没好,布贵人便与戴佳氏说要去看看她,她们先走后,荣妃才对岚琪和端嫔说:“一会儿我要去趟长春宫。”
岚琪未言语,端嫔却道:“去看她做什么,你没瞧见昨晚宜妃那模样,恨不得要与她分席而坐,她们不是一向要好来着?连她们都要分了,咱们去凑什么热闹,何况惠妃那个人死要面子,你去了,她兴许还觉得是你在看她笑话。”
荣妃摇头:“毕竟多年的姐妹,看着她这样,你我心里真的好受吗?”
岚琪知道荣妃要去,自有她的算计,荣妃一向喜欢给人雪中送炭,更何况那个人是十几年一起在这宫里的,见荣妃有些下不来台,便笑道:“本来昨晚也没什么事,一个宫女疯了而已,皇上又没说惠妃姐姐怎么了。若是人人都为此对长春宫敬而远之,倒弄得像是宫里有什么事,再等有人瞎传到书房里,大阿哥也要吓着了。姐姐是该去瞧瞧,皇上喜欢家和万事兴。”
“还是妹妹宽仁,我就从你这儿过去,一会儿也不来了。”荣妃这般说罢,与二人告辞,一乘软轿往长春宫来,果然见宫门紧闭,里头小太监开门时还鬼鬼祟祟的,见是荣妃娘娘,忙不迭说:“娘娘有要紧的事儿吗?咱们主子讲,今天身子不爽利,不见客了。”
“她不见客,又不是不见我,只管让我进去便是。”荣妃懒得与这些人废话,自己推开了门大大方方地走进去,门前几个守着的小宫女都如遇大赦一般,围着荣妃道,“娘娘来了真好,您劝劝我家主子吧,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哪个也不见。”
荣妃没理会她们,径直往里头走,一脚就踩在了碎裂的瓷器上,再仔细看,寝殿里满室狼藉,架子桌案上的东西被摔了一地,惠妃一个人歪在炕上,身上还是昨晚赴宴的衣裳,发髻已经散乱了,双眸红肿妆容涣散,听见动静瞧见是荣妃来,冷冷地哼笑一声,又别过了脸去。
“若进来的是皇上,怎么办?”荣妃踩着碎片,脚高脚低地进了门,嫌弃地将屋子里看了一遍,叹息说,“你这样砸一气,慈宁宫里能听不见动静吗?”
“不怕听不见,有宝云在,宝云不就是他们的眼睛和耳朵吗?”惠妃开口,似乎是哭泣太久,声音真正变得干哑,怎么咳嗽也清楚不起来,涩涩的声音说着,“还是嘴巴,代替他们拿大道理来教训我,荣姐姐,我在宫里这么些年,就混到了被宫女教训的地步。”
荣妃蹙眉:“你若自重自尊,哪个敢教训你?”
“什么是自重?什么是自尊?”惠妃稍稍坐起来,“姐姐你有吗?”
“从前的惠贵人,什么都有。”荣妃拨开炕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浅浅坐在炕沿上,“昨晚那个宫女是怎么回事。”
“何必明知故问?”
荣妃心中一颤:“魇镇的事,果然是你?那德妃的迷药呢?”
“不是我!”惠妃立刻反驳,双目圆睁说,“储秀宫里的事,和我毫无关系,乌雅氏的迷药更不是我。不错,我是弄了布偶,可写的不是四阿哥的生辰八字,写的是乌雅氏的。可不说魇镇这种怪力传说是无稽之谈,就是真的有用,我减笔了上头的字,根本不会伤害她。而我也从来没想伤害她,我只是想断了温贵妃的要回八阿哥的念头,我怎么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子?”
“说到底,还不是你的错?”荣妃冷然道,“今日我来看你,念的是昔日姐妹情分,你心里一定觉得,我又来给你布施好心了,可摸着良心说,咱们一路走来一样的命,我瞧着你落魄,除了唇亡齿寒,还能有什么?我相信皇上放过你这一回,不是让你跑回来摔东西发脾气的,是想你反省,是给你机会,是看在大阿哥面子上呀。”
惠妃的眼泪似乎流尽了,想要哭却挤不出一滴眼泪,怔怔地看着荣妃说:“我以为今天,皇上就该来拿我去法办了,他怎么不来呢?昨晚他看都不看我一眼,让那些女人肆意地嘲笑我,他若真的顾念大阿哥,会这样对我吗?他不如杀了我,为什么要让我活着羞辱我。”
“你为何执迷不悟?你明明是最聪明的人,怎么就想不明白?”荣妃心中将一句话反反复复掂量,终于说出口,“你再不压制自己的**,所有人都要看出来,你觊觎毓庆宫的位子,到时候不是疯一个宫女,你别想活了,大阿哥也别想活了。”
惠妃整个人定住了,这句话被荣妃说出口,她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人掏了出去,荣妃凑近她轻轻晃动肩膀说:“那是不能想的事,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来提醒你,十几年的情分,我还不至于冷血无情,可你真一心一意往死路上扑,我也拉不住的。咱们从前说,要给儿子求个亲王位,为他们的子子孙孙求个好前程,这是求得的,毓庆宫的位子,可想也不能想啊。”
226夹起尾巴过日子(三更到
“我没有想,没有想……”惠妃目光凝滞,皴裂的双唇微微蠕动,不断地反复这几个词,想要否认荣妃说的那些话,可是干涸的眼中渐渐有眼泪流出,不知不就觉说起,“除了这个,我活在宫里还有什么意思?他对我早就恩断义绝,那天夜里说的话,还有昨天晚上的冷漠,你说,我凭什么要这样活着?”
每一个人都有心魔,而**便是心魔的给养,**不断膨胀,心魔就不断强大,终有一日无法压制,就会遭心魔反噬,此刻的惠妃正在被心魔吞噬,而刚才荣妃说出她真正的所求,她感觉到心像是被掏空的一刻,才略略有了解脱的感觉。
“孩子们长大后,将来的事自有他们为自己做主,你眼下非要为他铺路,只会断送他的前程,别让他走不到为自己做主的那一天。”荣妃冷静地说着,松开了扶着惠妃肩膀的手,“这一年一年的,不断会有新人来,昨天那些人不过随便几句话你就承受不住了,可你这样折腾下去,等我们人老珠黄时,被年轻的再这样嘲笑,你还不得气得死过去?四妃之位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你若非不自重自尊,我将来也只能看别人笑话你了。”
惠妃重重地擦去眼泪,冷笑一声:“她们也配?”
荣妃道:“的确不配,皇上虽没有言明我们四人之间的差别,可不论什么旨意,但凡提及你我,四妃之中你总是首位,这是皇上给你和大阿哥的尊贵,你若和我一样排在乌雅氏之后,你是不是还得更疯狂些?”
“都是一样的,何来主次之说,姐姐不必安慰我。”惠妃是被皇帝寒了心的,就这么四个人,分什么主次,对她而言根本不在乎。
“哪是你的尊贵,是大阿哥未来的尊贵。”荣妃叹息道,“你一心所求的忘记了吗?可子以母贵啊,你若为皇上所厌弃,大阿哥还有什么将来?”
惠妃似醍醐灌顶,荣妃又言:“在胤禔长大之前,你若在这后宫失去了尊贵,儿子都要被兄弟们看不起了,还争什么争?快起来收拾收拾,好好清醒一下。”
“我以为,你也讨厌我了。”惠妃伸手抚了抚散乱的头发,尴尬地想掩饰自暴自弃后的狼狈,“我还在想,谁会再来踏足长春宫,你就来了。”
荣妃苦笑:“昨天看你站在那里,那几个小常在吃了豹子胆地当面羞辱你,我心里真的很难受,咱们陪皇上那么辛苦的日子熬过来,到头来这个下场?反正今天这些话,我也是最后一回说了,你好自为之。”
这番话后,荣妃就起身要走,瞧瞧满室狼藉,皱眉头说:“你这一晚上摔摔打打,没吓坏八阿哥?既然把孩子要来了,就好好养着,养不好,上头又挑你的错,你现在别怪他们亏待你,先夹着尾巴过日子。”
惠妃没为这几句话动气,只是虚弱无力地说:“我也没听见那孩子哭闹,要说这八阿哥,还真是和胤禔小时候很不一样,她亲娘那么聪明,他也会是个聪明的孩子。”
“皇贵妃把四阿哥教导好了,你看皇上多高兴?八阿哥的事,也自己掂量掂量。”荣妃说完,小心翼翼走出来,见外头熬了一夜的宫女太监个个儿都神情憔悴,无奈地吩咐他们,“赶紧把屋子里收拾好,伺候你家主子歇息要紧。”
说完这些往外头去,正见宝云带着宫女打水过来,瞧见她很是恭敬地行礼,荣妃看到宝云嘴角的伤痕和微微肿胀的面颊,蹙眉问:“脸怎么了?”
宝云面无表情地说:“奴婢没管教好下人,主子教训了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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