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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后宫叫德妃-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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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上盼夏也终于开口,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了,正经说:“昨晚王嬷嬷又胡说八道,还被主子骂了呢,您几时瞧见主子骂人?主子是真心替您高兴,说您这样好的人,才该伺候皇上。”
“盼夏……”岚琪最经不住别人对她好,眼泪到底还是落下来了,又见盼夏屈身扶着自己的膝头说,“从前和您开玩笑的话,真就应验了呢。奴婢眼下就盼着您将来更好,连带着能眷顾我家主子,奴婢也能跟着沾光过上好日子不是?”
岚琪听说这些话,更哭得泣不成声,反是素昔爱哭的布常在来哄了她,好容易止住了,还玩笑一样指指外头不敢进来的王嬷嬷说,“这下她可不敢再欺负人了。”
此时外头又来许多人,为首正是李总管,笑盈盈地吆喝着:“乌常在接旨,皇上有赏。”
022恩重恩驰
不同于之前赏赐布常在的珠钗,玄烨果然只给岚琪送来笔墨纸砚,但也眷顾布常在的心情,另赐其镂花金镯一对。
李公公再了解皇帝不过,知道现下岚琪是他心尖上的人,不论日后如何,一时的新鲜总免不了。故而也对岚琪殷勤客气,这会儿指着她东配殿里三个宫女说:“她们昔日都在苏麻喇嬷嬷手下学过本事,如今支配给常在您使唤,若有不好的,只管和奴才说,再另挑好的来。”
岚琪自己曾做宫女,深知好不好不在这一刻,笑着谢过,反惦记布常在那里,与李公公道:“眼下布常在身边少一个人伺候,还望公公留心让敬事房再拨一个好的来。虽说如今钟粹宫人多了,我与布常在也能互相照应,可分例该是三人伺候,少一个,只怕让人背后轻贱。”
李总管满口答应,立刻差遣徒弟去敬事房知会,这边瞧见岚琪眼圈红肿,知道必然是哭过,忙又轻声说:“一会儿皇上散了朝,就往慈宁宫请安,听苏麻喇嬷嬷的意思,您过会儿少不得也要过去。这红肿着眼睛可不行,太皇太后和太后面前,可不是要讨个喜庆才好?”
岚琪忙拿绢子拭了眼角,尴尬地颔首答应:“多谢公公提点。”又问,“今日是不是也该去向各宫娘娘主子请安行礼。”
李公公却笑:“多早晚的事儿,您且去过慈宁宫再说。”
且说慈宁宫这边,昭妃一清早过来请安,却被拦住说太皇太后晨起头疼,不想见人。明摆着是不要见她,她还得在门前行了礼,规规矩矩地回去。
再又辗转到宁寿宫,总算太后还见她,见了面便垂泪。太后虽怜惜昭妃眼下境遇不济,可也不愿再插手她和皇帝之间的事,她毕竟还在太皇太后跟前做儿媳妇,且又不是皇帝的生母,想要继续在这宫里立足,怎么也得先揣摩好婆婆的意思。
此刻见昭妃哭诉昨晚的委屈,她只能劝一句:“你出身贵重、家世显赫,她一个包衣宫女能有什么前途,皇上不过一时新鲜,你和他多年相伴,等他冷静下来,自然就回心转意了。”
这样不痛不痒的话,在宫里最体面也最无用,谁都知道皇帝不喜欢昭妃,从前是,将来也不会改变。
而随着册封常在和各种赏赐往钟粹宫去,宫内各色各样的传言都流转起来,几位贵人、答应聚在荣贵人处叽叽喳喳,都看戏看笑话似的说着昨晚的事。
安贵人本就嫉妒布常在一夜承宠就怀了龙种,如今见她身边的人也狐媚了皇帝去,嘴里便不饶人,当着众人的面就啐着:“那钟粹宫里是不是住狐狸精了,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要脸,主子是奴才更是。”
众人劝她小心口舌是非,边上另有人道:“如今上头说是太皇太后早就看中的人,咱们还有什么话说。”
惠贵人见荣贵人揉着额角有些不耐烦,便劝众人散了让她休息,自己则慢几步,留着私下与她说话。
昨晚荣贵人身子不适没有出席元宵夜宴,这会儿提起新常在,只听惠贵人道:“我那儿的人打听来说,既不适这乌雅氏勾引了皇上,也不是太皇太后一早相中,昨晚的事还在昭妃娘娘身上,是她先惹出的麻烦,太皇太后和皇上不过是帮着周全。”
“这乌雅氏我熟悉,是个本本分分的姑娘,以往布常在有什么事也都是她在支应,来过我这里也好几回,上次与你说大半夜求医问药的,也是她。”荣贵人轻轻叹着,“该是她的命,我从前瞧着就与旁人大不一样。”
惠贵人笑:“你的命何尝不好,太皇太后青睐有加,皇上也恩重。瞧瞧这宫里头,不说位份尊卑,就说在皇上面前,哪个能和你比。”
荣贵人却摇头:“你没听她们刚才说吗?皇上昨晚并没碰这乌雅氏,可今天照样封常在,更说是两人讲了大半夜的话,寝殿里笑声就没停过。睡一觉多容易的事,最难得皇上愿意和你说话,你我头一回侍寝的夜里,可曾是这光景?”
惠贵人怔怔不言,荣贵人且笑:“新人总是要来的,咱们可要不得昭妃娘娘那份心思,只会招万岁爷嫌。”
023慈宁宫谆谆教诲
正如王嬷嬷曾经说过,这后宫里的日子都一样,过得好不好全在自身。荣贵人、惠贵人若看得透,就不会像昭妃娘娘那般作茧自缚,把皇帝从身边越推越远。
而这日,临近正午玄烨才散了朝,新得佳人的欢喜并没有冲淡他对朝政的重视,只是一踏进后宫便想起岚琪,身上的几分疲惫立刻散了,就唤李总管差人去找,要她一起去慈宁宫请安。
李公公笑说:“左右等不到皇上下朝,眼看着要大正午了,乌常在已经先去了慈宁宫,这会子怕是都快伺候传膳了。”
玄烨欣然,忙坐进了暖轿里:“那就赶紧过去,朕也饿了。”
匆匆赶来,果然慈宁宫已经传膳,玄烨进门就见岚琪跟着苏麻喇嬷嬷在膳桌支应着,冲她笑一笑便先去了祖母跟前。
岚琪被皇帝这一笑,立刻双颊绯红,苏麻喇嬷嬷看着欢喜,但还是轻声在她耳边说:“您一会儿在主子面前可不敢这样,瞧着不稳重。”
“嬷嬷的话我记着了。”岚琪忙收敛心思,正色应答,只专心帮着布置碗碟杯箸。
不多久玄烨扶着太皇太后出来,苏麻喇嬷嬷迎上去说,“太后才刚又派人来请安,说昨晚多吃一碗元宵撑着了,太医让今天断食一日,午膳就不过来了。”
太皇太后嘱咐几句,让人过去问候,便要皇帝也坐下用膳,抬眼见岚琪捧着碗碟跟在苏麻喇身后,小小年纪很是端庄稳重,再瞧皇帝一双眼睛只盯着新人看,便嗔笑孙儿:“赶紧让新常在到皇上身边坐着,这样看下去,还吃不吃饭了?”
苏麻喇嬷嬷便接过岚琪手里的碗碟,拉着到皇上身边让坐下,一边说笑:“奴婢让常在歇歇,就是不肯,非要跟着一起侍奉主子。”
玄烨见岚琪坐到身旁,心里欢喜,温和冲她说:“不必太拘谨,皇祖母最仁慈不过。”
太皇太后却道:“你便欺负我老太婆仁慈,近些儿时候尽给我找麻烦。”
玄烨知道祖母说的哪件事,一时也沉了脸色,不敢顶撞祖母,只是说:“孙儿心里也明白着,皇祖母您且看看,朕绝不容他们再闹下去。”
原是那些亲贵们曾暗暗向后宫施压,希望太皇太后和太后能左右皇帝立继后之心,弄得慈宁宫里也不消停,昨晚的事皇帝虽胡闹些,可也叫钮祜禄一族自己讨得没脸。
这些朝廷上的事岚琪完全不懂,可她心里也担心,昨晚之后必然得罪了翊坤宫,她和布常在往后的日子,还不知该怎么过。
“才说吃不吃饭呢,怎么又说起这些,主子您瞧瞧,咱们新常在好容易摆的膳桌,菜都要凉了。”苏麻喇嬷嬷笑着岔开话题,领着宫女太监给主子们布菜,又说些别的趣事逗太皇太后高兴,一顿饭倒也吃得安逸。
膳后恐祖母也食积,玄烨搀扶着要在院子里走走,一边朝岚琪使了眼色让她也来搀扶,岚琪怯然不置可否,却被苏麻喇嬷嬷推了一把,忙上前为太皇太后拢了氅衣,一并搀扶住。
太皇太后顺势挽过岚琪的手,又将这孩子细细看了几眼,慈和温柔地说:“你从前护着布常在那份心,往后要数百倍地用在皇帝身上,我见不得精明能干求上位的人,可但凡体贴稳重,我都看在眼里。”
岚琪昂首看着太皇太后,她慈祥的双眸内更有不可撼动的威严庄重,可她并不害怕,反虔诚地答应下:“臣妾一定用心记着您的话。”
024引六宫侧目
太皇太后欣然对苏麻喇笑:“这孩子,可比我们玄烨懂事多了,若身边有这么个孙女儿,该多贴心。”
玄烨在一旁很是欢喜,与祖母道,“可惜只能做孙子媳妇,不能认孙女儿了。”
“你听听。”太皇太后乐不可支,又指了苏麻喇说,“那些年你教他的规矩,可不全忘了。”
苏麻喇嬷嬷笑:“哪儿是皇上忘了,是如今咱们皇上帝王之气更甚,不必要再记住那些。”
说着玩笑话,午膳倒也克化了,因天气依旧寒冷,老人家午后要养一养精神小憩,便打发皇帝离了,只是叮嘱,要他顺道去宁寿宫看看,“你皇额娘身子不爽,你早该去问候,也带岚琪去认一认,不能怠慢。”
“孙儿明白。”玄烨爽快就答应,之后与岚琪侍奉祖母回寝殿,太皇太后不要他们再跟进去,两人方行礼跪安,玄烨领了岚琪,便往宁寿宫来。
太后这里本在明窗下太阳心子里歪着,晒得暖融融一脸红润,瞧着也不像有病,但玄烨还是殷切问了,又说祖母让领岚琪来行礼,太后看着她规规矩矩磕头,心想不过是个常在,慈宁宫那儿如此上心,可见自己也不能随意轻慢。
便温和地问了岚琪一些体几话,后因见皇帝似坐不耐烦,忙借口要念经,让他们自己玩儿去。
玄烨这才松口气,一出宁寿宫就挽了岚琪的手,“这下总算没事了,接下去该朕考你了,昨晚学的字,还记得多少?”
岚琪脸涨得通红,一边跟着皇帝往乾清宫去,一边使劲儿回忆昨晚学得那些,玄烨瞧见她这模样,又心疼又喜欢。
一路牵着手到了东暖阁,却不再吓唬她,反而把着手把昨晚的字又写了几遍,好声哄她:“这回可要记住,再记不住,朕可真要罚你。”
岚琪甜甜笑着点头,玄烨喜欢看她这样笑,便要她也在明窗下坐了,自己看折子,让岚琪在一旁研朱砂。
玄烨虽喜岚琪相陪,可一旦钻进朝政里,就变得心无旁骛,两人近在咫尺地待着,一下午却没说几句话,安静得连李总管都歪在门前晒着太阳打瞌睡,一晃就把一整天功夫都打发了。
可外头的人不知道东暖阁里是如此单调无趣的光景,只看到皇帝牵着新常在的手一路从慈宁宫晃到宁寿宫,又再这样一路进了乾清宫,这份子故意显摆似的亲昵,宫里头都传疯了。
翊坤宫素来知晓六宫事,如此招摇又怎会不知,起先冬云唯恐主子不高兴还不敢提,后来乌常在进去乾清宫一下午都没出来,闹得宫里沸沸扬扬,也知道再瞒不住,才把从慈宁宫起的事都说了。
彼时昭妃手里还捏着内务府呈送来的元宵开支清单,听着话一下一下地在手里捏成团,最后疯了般塞在嘴里怕自己大声哭出来似的,呜咽着:“他就是要恶心我,他就是要恶心我……”
冬云吓得半死,上来夺下纸团,哭着求:“主子再气,也不能折腾自己啊。”
昭妃转身伏在引枕上嚎啕大哭,隐隐约约听见说:“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这样对我……”
025朕会好好疼你
这样的哭声,乾清宫里听不见,岚琪在这里待了大半天,顺理成章夜里也在这儿过了。
可是她陪着皇帝又睡了一晚,两人却仍旧只天南地北地闲话,玄烨把自己所见所闻告诉岚琪,岚琪则告诉他自幼在家看见的世界,彼此都是十足新鲜。
聊着累了,两人依偎着便睡过去,玄烨似乎不想男女之事,而岚琪自己也半点不着急。
如是,内务府始终都未有记档,乌雅岚琪在皇帝身边睡了两天,还是完璧之身。
本来这该是后宫最大的笑话,意味着一个妃嫔的彻底失宠,乌常在将很难在后宫抬起头,可她却自那日后,每天每天陪着皇帝,跟平头百姓家的小夫妻似的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再有皇帝每日各色赏赐不提,连带慈宁宫、宁寿宫也很是疼惜,慈宁宫的御膳时不时有菜往钟粹宫送,太后更是将手抄佛经的原稿赠给岚琪。
小小一个常在,一时风头无二。
可宛若身在暴风的中心,任凭周遭如何狼藉遍野,身处风眼里的岚琪却安宁平静,每日只勤勤恳恳侍奉帝王,并未意识到自己已在这后宫举足轻重。
一日午后,玄烨因前夜里看书太晚,眯不过两个时辰便又上朝,晨起一直忙到大中午,疲倦之下倒了胃口,回来岚琪便伺候吃了清淡的米粥,饭后歪在明窗下看几本折子,一时太阳晒得暖融融,困意袭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岚琪奉茶来瞧见,心疼皇帝辛劳,也不愿喊醒他,拿薄薄的毯子在他身上搭一角,自己静静坐在旁边,还是头回这样看皇帝的睡颜,心底怯怯欢喜高兴。
回想这些日子,他们平平淡淡地相处,玄烨每天都很忙,可每天都不忘教她写字。写得不好挨骂,写得好便是手心额头上轻轻一吻的奖励。
但皇帝一直还没碰过她,连布常在都私下问岚琪怎么回事,岚琪却一点也不在乎。
玄烨的睫毛长而浓密,岚琪自己就没生得这样好看,她还见过惠贵人也有浓密的睫毛,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在人群里一眼望过去,特别显眼。反观自己,好像什么都是清清淡淡的,正是女为悦己者容,岚琪近些日子越来越在乎自己的容貌了。
凑近了细细看,一时起了玩心,伸手想要摸摸玄烨的睫毛,颤巍巍将手指靠近,才触及肌肤的那一瞬,玄烨倏然睁开眼,不等岚琪收回去,就牢牢把她的手捉在了掌心。
岚琪大惊失色,满心以为自己惊扰了圣驾,她知道皇帝也是很有脾气的。
可不等开口请罪,突然被玄烨往前拽了一把,跌入他暖融融的怀里,玄烨的脸就凑在她眼前,吐息暧昧,“青天白日的,乌常在这是做什么……”
“皇上,臣妾错了。”岚琪还犹自不觉男人眸中的色气,只等玄烨猛地吻上来,唇舌交融缠绵,腰下被抚摸揉捏时,她才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嘴里禁不住一shen吟,更勾起玄烨的**,一把翻过身将岚琪压在身下,伸手解开她领子下的扣子,温和地哄着,“朕会好好疼岚琪。”
026是非之人多是非
不知是明窗下日头太浓烈,还是周身被爱抚着才发烫,心里滚滚燃烧起来,岚琪不自禁地稍稍抬起身子,一下亲在玄烨的唇上,而后娇俏不已地望着皇帝。
被突然啄了这一口,勾出玄烨心里的火,越发爱怜喜欢,搂着小人儿深深吻下去,一手渐渐摸向腰际,解开了她的裙衫。
暖阁外头,李公公忙不迭将侍立门前的宫女太监都打发走,心里发笑面上装着正经,这些日子他很不踏实,太皇太后那里也私下问了好几次,谁也不明白看着那么要好的小两口,怎么就不同房。今日总算都开了窍,可也忒热烈一些,他伺候皇帝这么些年,还头一回撞见主子大白天就忍不住。
初涉**,缠绵缱绻,更在如此不可思议的情形下,事后软软窝在皇帝怀中,岚琪竟忐忑不安地睡过去了。
这一觉黑甜绵长,醒来时正在皇帝寝殿的龙榻之上,她明明记得之前还在东暖阁,倏然坐起来不见人,不由得害怕紧张,轻轻唤了一声,“有人在吗?”
玄烨从外殿走进来,手里卷了半册书,瞧见岚琪醒了,负手而立,似嗔似笑:“这么贪睡?可睡醒了?”
岚琪赧然垂首,又抬眸偷看玄烨,皇帝已近了身,拿书册轻轻敲在她的额头上,“知道下午要问你生字,才偷懒睡的是不是?”
岚琪只是傻傻地笑不说话,弄得玄烨哭笑不得,便唤人来侍奉她洗漱,更在耳边暧昧轻语:“今晚也不许走了。”
之后几日,岚琪几乎不曾离开过乾清宫,如是专房专宠、承恩之盛,自皇帝大婚亲政以来,几乎不曾有过,引六宫侧目不说,只怕再这样下去,朝廷大臣也会有所非议,未免皇帝失了颜面,不等那些亲贵老臣张嘴,太皇太后先把孙子叫到跟前,好生劝他要爱之惜之,圣恩太重对一个出身低微的常在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如此才算打住了乌常在圣宠不衰的势头,内务府重新开始进绿头牌,难得见她在钟粹宫里歇了几日。
但不知和皇帝约定了什么,岚琪每日只是废寝忘食地学着写字,因布常在自幼是读过书的,帮了她不少,姐妹俩感情日渐深厚,布常在也渐渐开朗活泼起来。
然是非之人多是非之事,岚琪如此圣宠难免遭众人嫉妒,眼下纵然深居钟粹宫,麻烦也总能找上门。这日因内务府晚些将江南新贡的胭脂水粉送去安贵人处,而安贵人又听说钟粹宫一早就得了,且乌常在所得比贵人分例还多,一时气不过,便带人冲来寻衅。
岚琪身边的宫女环春性子烈一些,见不得主子被安贵人酸言冷语地欺负,顶嘴说了几句,越发勾得安贵人恼火,便要身边的人动手教训奴才,一时闹得大了,惊动翊坤宫,昭妃不得不把两人都喊过去问话。
环春曾在苏麻喇嬷嬷手下当差,是慈宁宫的旧人,虽是个宫女,昭妃也要看几分太皇太后的脸面,而虽恨岚琪得宠,但若为难她,等于上赶着让皇帝更加讨厌自己,便只敷衍劝说几句,要小事化了。
谁晓得安贵人不知进退,见昭妃如此态度,竟口无遮拦地说:“娘娘也要偏向乌常在,难不成仗着皇上宠她,如今宫里的规矩王法也要跟着她改了?”
027钮祜禄氏的尊贵
昭妃闻言大怒,可她轻易不在人前失态,何况是面对一个小小贵人,只冷声道:“既然安贵人如此委屈,又质疑本宫的裁夺,那就等本宫禀过太皇太后、太后和皇上,自有人为你做主。”
安贵人必是气血了攻心,竟冷笑:“若是请皇上做主,臣妾还有活命的吗?如今人家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臣妾这样容不得,不是等于容不得皇上。”
“放肆!”
昭妃怒然,深深沉一口气后,指了冬云说:“派人送安贵人回去,这四五天里再不许出门了。”
“娘娘……”安贵人哪里肯服,却见昭妃目色含威,“你是吹着冷风病了,烧糊涂了在这里胡言乱语,本宫要请太医好好给你瞧瞧。”又说,“回去养病吧,再不必出来,出来再吹了风,你可真就活不长了。”
“娘娘!”安贵人还要挣扎,冬云已唤了其他宫女来一左一右把她架了出去。
安氏一走,殿内顿时静下来,只听得花台旁西洋钟滴答滴答的声响,这西洋钟是皇帝心头所好,轻易不赏人,当日得到这一赏赐时,昭妃又怎么会想到,自己来日也会失了帝心。更因一时糊涂,亲手将眼前这个出身微贱的人,捧上皇帝的心尖。
昭妃端起桌边的茶,似乎摸着凉了,又撂下不喝。岚琪看在眼里,转身去桌上暖笼里捧出温着的茶壶,又斟一杯茶,小心翼翼端到昭妃身边,又退后福一福身子道:“今日事,原是臣妾没有管束好身边的宫女,给娘娘添麻烦,还望娘娘恕罪。”
昭妃淡淡看她一眼,方才瞧她斟茶手势甚是熟稔,心中便冷笑不愧是宫女出身,可偏就是宫女出身的人,得到她所想要却得不到的一切。
原以为小人得志,必要恃宠而骄忘了分寸,可乌雅氏却如此谨小慎微谦卑有礼,明明是美德教养,可在昭妃看来,不啻是对自己另一种侮辱。
安贵人胡言乱语那些话,昭妃心里全有,可她不会说也不能说,和一个小常在计较,只会失了尊贵。翊坤宫昭妃可以没有帝王之宠,可以没有太皇太后的偏袒,可钮祜禄氏的尊贵,绝不能被玷污半分。
“一件小事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昭妃按下心思,端的稳重温和,含笑与岚琪道,“安贵人素来娇惯一些,皇上也由着她,所以今日这些话,你且听过则已,不必要叫更多的人知道,再惹出别的麻烦。”
岚琪深深一福,温顺地应承,又听昭妃对环春说:“你入宫时日可比乌常在还长,苏麻喇嬷嬷若知你今日这样犯浑,可不要打你?好好伺候主子是正经,再不可多嘴多舌惹是生非。”
“娘娘教训的是,奴婢谨记。”环春屈膝伏地磕了头,算是谢恩不罚,再起来时,昭妃已道乏,让她们都跪安,便上来搀扶了自家主子,躬身退下。
一路出了翊坤宫,主仆俩半句话也不说地往回走,直到远远离开,岚琪才停下,对环春撒娇似地说:“若是娘娘要罚你,我可真就没主意了。环春啊,我若喊你一声姐姐,你定不肯受用,可你年长于我,入宫也比我久,这宫里的事你还看不明白吗?有时候忍一忍就什么麻烦都没了,我知道你心疼我,可你若因此受罚,我就不心疼吗?”
028帝王之爱
环春便是看惯了这宫里的是是非非,心里有一把秤呢,起先被打发来伺候一个宫女上位的主子,心里老大不乐意,可时日久了越发喜欢岚琪的脾性,真如苏麻喇嬷嬷交代那般把主子放在心里疼,这会儿听主子说这话,忙挽起岚琪也撒娇:“奴婢记着了,只这一回还不成吗?”
“可就这一回啊,下回安贵人若再寻我麻烦,咱们都忍着,多几次她也没趣了,就不会来搭理我了。”岚琪说着,渐渐小声,“皇上疼我,她们心里不好受,若是冲我发脾气能减了对皇上的怨怼,也是我的福气。”
环春嬉笑,“这话要叫万岁爷听见,可是太皇太后也拦不住咱家主子专房独宠了。”
岚琪赧然脸红,推开环春说:“回头告诉苏麻喇嬷嬷,一定打你。”
可环春又凑上来逗她,“您是要对嬷嬷说什么呀,说专房独宠吗?”气得岚琪哭笑不能,便赌气往前头走,可花盆底子她至今还不怎么习惯,一时走得急了,脚下一崴整个人扑在了地上。
环春大惊,赶忙跟上来搀扶,问跌坏了哪里,岚琪疼得眉头紧蹙,痛苦地说着:“脚崴了。”
这跌一跤,身边人皆又紧张又心疼,无不关心至极,连太医院也不等昭妃示下,就来为乌常在诊治疗伤。
唯有一人,得了消息火急火燎跑来钟粹宫,却开口便训斥:“好端端走着路,怎么会跌跤?眼睛长在后脑勺上的?”
岚琪垂着脑袋半句话也不敢顶,谁叫人家是皇帝。
玄烨气呼呼掀开她的裤脚,看到红肿的脚踝,含怒瞪着再不说话。
岚琪怯然,委屈地小声说:“可疼了。”
“再疼一些才好,你才能记住教训。”玄烨似乎真有些生气,“等你好了,穿着花盆底子绕着乾清宫走上一天一夜,看你往后还会不会跌了。”
岚琪噗嗤一声笑出来,被皇帝在额头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可没留神翡翠扳指,生生磕在了她额头上,痛得岚琪眼泪汪汪,玄烨后悔不迭,一边揉着一边哄,末了还是忍不住责备:“你再多摔几次,朕也不用听进讲不必管朝政,天天守着你才好。”
岚琪心里很暖,可不由自主想起今日安贵人闹事,深知自己再得专宠定会搅乱后宫太平,一时心情沉重,玄烨见她脸色不霁,才正经问:“怎么了,嫌朕说得重了?”
“不是皇上说重了。”岚琪柔柔窝进皇帝怀里,她早已依恋这份温暖,可她也明白帝王之爱背后的沉重,静了半晌才说,“皇上不能不听进讲,也不能不管朝政,臣妾一定每日都好好的,再不给您添麻烦。”
玄烨欣然,也自责方才那句玩笑吓着了她,好声道:“朕说笑,你何必当真?朕是生气,大后天说好带你去骑马,这下去不成了。”
岚琪才想起这档子事,不过那天应太皇太后之兴,本是阖宫皆去,所以她不陪驾,也自有陪驾的人。
“你也随驾出宫,哪怕只去透透气。”玄烨却放不下岚琪,笑道,“不骑马,凑个热闹也好,皇祖母身边也要有人支应,你跟着苏麻喇嬷嬷吧。”
029翊坤宫心计
“若是脚下能走了,臣妾一定随驾,若不好,还是不要去添麻烦,不然是臣妾伺候太皇太后,还是烦太皇太后照顾臣妾呢?”岚琪也正经地应着,“皇上您说是不是。”
玄烨听着老大不高兴的,但也勉强不得,只把环春几个叫来让好生伺候,而众人见皇帝不提安贵人一事,猜想眼下还不知道又或是真不愿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都不敢乱说话。
之后玄烨又待了小半个时辰才走,走前哄岚琪睡下了,这一来一去,也不说瞧瞧西配殿的人,权当布常在不存在似的。
布常在自己倒不在乎,身边却有嘴碎的,王嬷嬷便按捺不住嘀咕着抱怨主子没用,“从前能把您哄得什么都听她的,奴婢就瞧着不简单,心里不踏实,如今更是显出来了,那一位在万岁爷面前又娇又俏,哄得万岁爷喜欢,还能想到您这儿么。”
静燕在一旁也不知天高地厚地帮衬说:“瞧着念旧日情分,和主子姐姐妹妹的亲热,可明明在一个屋檐底下,好些东西却又不同,咱们这边就跟捡剩下似的,那会子怎么不姐姐妹妹的了。”
盼夏恨得牙痒,布常在却朝她使眼色叫忍耐了,只等她们离了跟前,才说:“不要计较,你计较了吵闹起来,惊动了那边,岚琪一定不放心,她为我操心还少吗?你放心,我自己知道在这宫里是什么分量,还用这老嬷嬷来数落或提拔不成?随她嘴碎去吧,学学岚琪,退一步海阔天空。”
盼夏这才高兴些,夸主子说:“从前您忍耐,是柔弱;如今忍,却有大道理在里头了,都是忍耐,天差地别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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