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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之伯爵夫人 正文完结-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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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尔福检察官的死,连同他私生子的事件,很快就被记者查明,被原原本本地刊登在了报纸。维尔福夫人涉嫌谋杀罪被逮捕,很快就会接受审讯。报纸上没有提及腾格拉尔夫人就是贝尼代托的母亲,但她在法庭上的表现,已足够人们去猜测了。
  读完报纸,伊林看着伯爵,他和平常一样,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她知道虽然他已经顺利地向两个仇人复仇,但复仇对他来说,只是一顶痛苦的使命。
  伊林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成功地干预了剧情,免去了维尔福夫人与爱德华的死,否则伯爵此刻就会自责万分了。
  “现在还剩一个了,马尔塞夫。”伊林说,“你还要按计划进行吗?”
  “当然。”伯爵答道,一丝痛苦出现在他眉间的那道深纹上。
  “如果梅塞苔丝来求你呢?”伊林问。
  伯爵没有看她,有些发怔。
  “不管你最后怎样决定,我只要你记得,不要做任何可能伤害到自己的事。”伊林说,她决不会允许伯爵去和任何一个人决斗,即使她知道他肯定会赢。
  阴云从伯爵的眉间消散,给了她一个让她放宽心的笑容。“我不只是一名丈夫,还将成为一名父亲。亲爱的,别再为我担心了,我向你保证;不会把自己置于任何你想象中的危险境地。”
  伊林温和地笑了,那是一种只有即将成为母亲的人才会发出的笑容。
  一大清早,阿尔贝急匆匆地跑进了父母的房子里,发现父亲已经出门了,他推开了母亲的房门。
  “什么事情隐张张的?”梅塞苔丝被儿子的突然闯入吓了一跳。她从今天早上起,就心慌得难觉,最近巴黎发生的一系列丑闻让她胆战心惊; 腾格拉尔、维尔福。。。。。。为什么都是和那个人有关的人?她总觉得要有什么事发生在自己的周围了,但愿不是阿尔贝!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阿尔贝出现了,她不得不紧张。
  阿尔贝的焦急是有原因的,他把手里的报纸递给母亲,那是一份很权威的政府机关报。
  报上有这样一则消息“亚尼纳通讯:我们现在听说到一件至今大家还不知道,或者至少还没有公布过的事实。防护本市的城堡,是被阿里·铁贝林总督非常信任的法国军官弗尔南多出卖给土耳其人的。”
  梅塞苔丝机械地放下报纸,和儿子对视,她的直觉告诉她,报纸上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当初弗尔南多拿回大笔的钱财时,只说那是阿里总督赏给他的,她也就信了,她从没有深究过,因为她从不关心弗尔南在外面做的事。
  “妈妈,您不要生气,这一定是谁在陷害父亲,我会马上去把这件事澄清!只是父亲好像还不知道,我该去告诉他。”阿尔贝说,“到底是谁在恶意中伤?很少有人知道弗尔南多是父亲的教名啊。”
  “啊!”阿尔贝叫道,“我竟然忘了一个人,海黛!”
  “谁?”梅塞苔丝问。
  “海黛,阿里总督的女儿,基督山伯爵的养女!”
  “她是阿里总督的女儿?”梅塞苔丝倒吸一口冷气,果然和基督山伯爵有关。
  “她给我讲过父亲遇害的经过,她说是一个法国军官害死了阿里总督,天啊,可我从没想到那会是父亲!”阿尔贝说,“这一定是个误会,我要去找她,我相信她可以帮父亲澄清!”
  “不,阿尔贝,你不要去!”梅塞苔丝拉住儿子,“你早该听我的话,远离基督山伯爵。”
  “什么?母亲?难道您认为伯爵和这件事有关吗?”阿尔贝脸都白了,“不,不可能,他为什么要中伤父亲?不过,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再不会承认他是我的朋友。我会找他决斗,要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们道歉!”
  “阿尔贝,我的孩子,求求你,哪也不要去。”梅塞苔丝死死地拉住儿子,“我很少求你,这次就听我的吧。”
  “妈妈……”阿尔贝不解地望着母亲,“您在害怕吗?”
  “什么都不要问,我的孩子,我想很快,我就会把一些事情告诉你的。”
  阿尔贝跌坐在沙发里,母亲的表情像是在说,她认为父亲有罪。
  72。揭露
  马尔塞夫伯爵本人并不知道报纸上刊登的这条消息,仍像往常一样,带着骄傲的态度去了议会。法国当时的议会分为贵族院和众议院,只有身份尊贵到一定程度才可以进入贵族院,马尔塞夫以他伪造的身世得到了这份殊荣,于是经常装出一种过份的骄傲以维持他的地位。因此老贵族嘲笑他,才智之士排斥他,德高望重的人厌恶他。
  今天,一向冷清的贵族院里显出了很大的骚动。因为不只一份报纸上出现了关于马尔塞夫的新闻,还有几份报纸上写得更加详细,指出了他议员的身份,这件事已关乎到贵族院的名誉。
  马尔塞夫出现之后,所有人都急于得到求证,想知道报纸说的是不是真的。很快,一个令人尊敬的议员跨上讲台,他的讲话直指马尔塞夫的丑闻,要求他作出解释。
  马尔塞夫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深藏已久的,以为永远不会败露的秘密已经被公之于众。他的内心惶恐不安,但一个上过战场的人还是有几分胆量的,他保持着外表的镇定,听完对方的发言。并且要求议会马上对这件事进行审查,“我将流尽最后的一滴血,向我高贵的同僚们证明我无愧于与他们为伍!我会拿出可靠的证据否决这项指控。”
  主席同意了他的请求。
  议院选出了一个十二人委员会来审查马尔塞夫所提出的证据,并决定当天晚上八点在小组会议室里开会。
  这次会议不允许外人旁观,除了几位新闻记者,而波尚恰好在其中。八点整,马尔塞夫走了进来。他看上去脸色平静,脚步坚定,仍是一副老军人的派头,上装一直扣到颈下。
  他一出场,就拿出几份文件,说明阿里总督对他的信任。最后,他拿出一只戒指,说道:“这是阿里总督的权威的像征,他常常用这只戒指来作为他的信物,阿里总督给我这只戒指,就是让我在他回来的时候,不论日夜,不论任何时间,都可以凭此直接去见他。不幸的是,那次谈判失败了,而当我去救他时候,他已经死了。”
  “但是,”马尔塞夫接着说,“阿里总督对我是这样的信任!甚至在他临死的时候,还把他的宠妾和他的女儿托我照顾。”
  说到这里,许多人已经被他感动了,几乎想接受他的证词了。
  这时,进来一个人递给了主席一封信。主席漫不经心地打开信,却被信的内容吸引了,读完信后,他的眼睛盯住马尔塞夫,“伯爵阁下,您说亚尼纳总督曾把他的妻女托付给了你照顾?”
  “是的,阁下,”马尔塞夫答道,“但很不幸,在我找到她们之前,凡瑟丽姬和她的女儿海黛已失踪了。”
  “你认识她们吗?”
  “我与总督的关系十分密切,正因为如此,我见过她们二十多次。”
  “伯爵阁下,您能提供出证人来证实您刚刚所说的所有话吗?”
  ‘不能,阁下,’马尔塞夫答道,“总督身边的人,不是过世就是走散了。我只有阿里·铁贝林的信件,现在已经呈交在您面前了,还有那只戒指,也在这儿了。但是,我想说:在一次匿名的攻击以后,并没有一个证人敢站出来指控我,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全场发出一阵低低的赞许声。
  主席让大家安静,“伯爵阁下,现在有一个证人想出席。她是自己找上门来的。鉴于你刚刚的那番话,我相信,她一定是为了证明你的无辜而来。”
  马尔塞夫的脸色却迟疑了,手紧张地捏成了拳头。
  五分钟以后,听差领着证人进来了,她不是别人,正是海黛。她穿着一套希腊的古典服装,所有的人都惊奇地看着这名少女,猜测她到底是谁。
  马尔塞夫在看到她的一瞬,脸上露出明显的恐惧。
  主席亲自端来一把椅子给海黛,但她并没有坐下。但一直站得笔直的马尔塞夫却倒进了椅子里,他的两腿已经支持不住了。
  主席报出了海黛的身份,所有人都激动起来,她的举止已经很好地说明了她的高贵,当她拿出自己的出生证明后,人们更没有一点怀疑。
  “我的出生证明书,是我父亲亲笔写并且由他的高级官吏签署的,还有我的受洗证书,因为我的父亲同意我可以信我母亲的宗教。这张受洗证上有马其顿和伊皮鲁斯大主教的签署。”海黛把证明交给主席查看。
  “您今天来是要证明马尔塞夫伯爵的清白吗?”主席问道。
  “我不知道那位先生为各位提供了怎样的供词,我只想把我所知道的事实真相告诉各位,这一切都是我亲眼目睹的。”海黛义正言辞地说,“我的父亲,是被一位法**官害死的。”
  马尔塞夫紧紧地咬着牙,像要把它们咬碎一样,海黛的出现让他痛苦万分,好像那些一直以来缠绕着他的噩梦变成真的一般。
  “您能把您所说的真相经过讲出来吗?”主席问。
  海黛讲出了她的遭遇,最后拿出了那份屈辱的卖身契。卖身契上详细记录了弗尔南多的名字,连他卖掉海黛母女得到的钱数都清清楚楚地记载着。
  当这份文件读完以后,马尔塞夫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不,”马尔塞夫挣扎着站起来,“这是一个卑鄙的阴谋,我不认识她!”
  海黛本来用眼睛盯住门口,象是在期待着什么,这时她转过头来,“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弗尔南多·蒙台哥,你出卖了亚尼纳堡!是你带回来一个假造的赦免状!是你骗取总督戒指去获得了守火者西立姆的信任!是你刺杀了西立姆!是你把我的母亲和我出卖给奴隶贩子艾尔考柏!凶手!凶手!凶手!你的额头上还沾着你主子的血呢。看,诸位,大家看!”
  这些话产生了巨大的说服力,每一双眼睛都盯着伯爵的额头,他自己竟也用手去抹了一抹。这情景瞬间改变了全场对他的意见。
  “诸位,”主席说,“马尔塞夫伯爵阁下是犯了叛逆罪和暴行迫害罪吗?”
  “是的。”全体委员异口同声地回答。
  海黛并未露出任何特别的情绪,仿佛一些都在意料之中,她庄严地向委员们鞠了一躬,迈着女神般的步伐离开了会场。
  “亲爱的,你怎么样?”黑暗的大街上,万帕迎向了她。
  “我终于为死去的父母报了仇。”这时的海黛才流露出一些激动。
  万帕高兴地将她抱上马车,在他看来,她本不必亲自来受这个罪,要让马尔塞夫得到报应的方法还多着呢,但是他知道手刃仇人的快感,还是同意她来了。“回去吧,伯爵和夫人正等着消息呢!”
  马车载着两人回到了伯爵府,但只有伊林迎接了他们。因为有位不速之客在不久前来拜访,正在与伯爵会谈。
  “夫人,是谁这么晚来?”海黛问道。
  “马尔塞夫夫人。”伊林无奈地说。
  海黛露出明显的厌恶,凡是和马尔塞夫有关的,她都不喜欢,“难道她来向大人求情吗?”
  “我想她来这里,并不是为了马尔塞夫伯爵的事。”伊林古怪地一笑,“她和伯爵之间,可是有很多话题可谈呢。”
  海黛与万帕都不解,伊林把话题引了开来,恭喜海黛终于达成了愿望。
  “没有您和大人,就不会有今天。”海黛感激地抱住伊林,她被伯爵夫妇买下那天的记忆,从没有淡忘过,每次想起都是感慨万千。
  “傻姑娘,”伊林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如果没有你一直的坚强与隐忍,又怎么等来今天这个机会。好了,别像个小孩子一样了,你看,有个人正嫉妒地看着我呢!”
  海黛被她的话弄得脸红了,她放开伊林,瞥了一眼笑容满面的万帕。
  这时,大门被用力推开,是阿尔贝突然闯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焦急的阿里,阿里想拦住他,又不敢在没有主人指示的情况下伤到他,不然就算三个阿尔贝,也不是他的对手。
  伊林立即挡在海黛的前面,万帕想上前制止阿尔贝,但被伊林拦住了。
  “夫人!”阿尔贝大声说着,走到伊林的面前,“请恕我冒昧,我急于要找伯爵先生。即使您怪我没有礼节,我也不会放弃离开,直到见到伯爵为止。”他看了海黛一眼,他还不知道父亲已经被定罪了,否则他一定羞于出现在这里。而当他看到万帕时,多了几分慌张胆怯。
  “伯爵正在见客人。”伊林落落大方地说,心想这下可好,人齐了。
  “那我就等着他!他今天总会见完的吧?”阿尔贝说,他本是凭着一腔冲动来的,在场其他人的镇定让他开始不安,尤其是海黛,她那冷冰冰的眼神开始让他不安。
  “阿尔贝!”梅塞苔丝突然出现,她的脸色惨白,双目通红,像是刚哭了一场。
  伯爵走在梅塞苔丝的后面,他的神色有些疲倦,当他的眼睛对上伊林关切的目光时,马上又恢复了惯常的从容。
  “妈妈,您怎么在这里!”阿尔贝吃惊地问。
  “我们回去再说吧。”梅塞苔丝走上前,拉起儿子的胳膊。“伯爵阁下、夫人,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这就告辞。”
  阿尔贝站着不走,回头看向伯爵。
  “走吧……”梅塞苔丝拽着他的胳膊,乞求地看着儿子,今天的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显得可怜,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阿尔贝不由得惊愕地抬起脚,跟着母亲离开了。
  一路上,无论阿尔贝问什么,梅塞苔丝都只是摇头,眼泪在眼中打转。在他们回到家的之前,马尔塞夫也回来了,他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连妻子儿子不在家都没发现。
  梅塞苔丝没有回主宅,而是进了儿子的房子里。阿尔贝扶着她坐在大沙发上。梅塞苔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妈妈,您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说?您为什么去伯爵家,您是去谴责他的,对吧?”
  “亲爱的,”梅塞苔丝每说一句话,都要提起很大的力气,“你的父亲是有罪的,而他的罪不仅在于此。”
  “您在说什么呀,您怎么能因为一个外人的话而怀疑自己的丈夫呢?”阿尔贝说,“您以前还不是经常对我说,让我远离基督山伯爵吗?是我当初犯傻,被这个阴险之人欺骗,可您怎么也开始糊涂了?”
  “阿尔贝,他对于我来说,是个再熟悉不过的人。”梅塞苔丝流下痛苦的眼泪,“只是那时,他还不叫这个名字。”
  “我越来越糊涂了,您才见过他几次啊,难道你们以前认识吗?”
  “你听我讲一个故事吧。”梅塞苔丝看着墙壁,深陷入记忆里,她一点一滴地讲述着自己的过去,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在她的心里,都不曾被时间磨得模糊。
  阿尔贝越来越吃惊,直至惊恐,当他听到那些人设计陷害唐太斯的时候,他痛苦地把头埋在了自己的手中。当他得知自己从小到大所深信的那些事实都是谎言的时候,当他听到自己父亲那卑劣的行径时,他只觉得胸口快要爆炸了。
  梅塞苔丝深知儿子这时正经历着怎样的痛苦,这都是自己造成的恶果。
  许久,阿尔贝抬起他的头,“您的故事让我见到了世界上最高尚正直的人。我不再怪他,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做得比他更宽容了。”
  “阿尔贝,我的孩子,假如我当初再坚强些,就不会让你背负上着所有的一切。但不要绝望,你长有一颗纯洁的心。”梅塞苔丝说,“我的孩子,抛去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吧,仇恨和罪不该背负在你的身上。”
  “我当照着你的愿望做,我亲爱的妈妈。”阿尔贝给了母亲一个拥抱,这对心意相通的母子都知道,他们两人今后将要互相依靠了。

  73。选择
  在马尔塞夫接受审查之后的第二天,关于他的新闻就上了报纸。波尚看在与阿尔贝的交情上,请求其它报社的同行们手下留情,可没有任何人愿意放弃报道这轰动的新闻。马尔塞夫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他没有脸面对妻儿,也不知道,阿尔贝与马尔塞夫夫人正在策划离开这个家。
  梅塞苔丝母子一致认为不该带走属于马尔塞夫的财物,那是用肮脏的手段得到的。可他们两人从没赚过一分钱,想要一下子离开家独立是非常艰难的。弗兰士得知了阿尔贝的境况后,表示愿意借给他一笔钱。
  “等我找到工作赚了钱,会马上把钱还给你!”阿尔贝握住这可敬的朋友的手,感激地说。自从父亲出事后,以往那些往来密切的朋友们几乎都不来他家走动了。
  “不急,我的子爵,你有你的聪明才智,一定会很快发展起来的。”弗兰士说,“不过,我觉得你其实不用这么在意这件事。凡是明理的人,都不会把罪责加在你的身上。”
  “亲爱的弗兰士,我离开是有更深的原因,恕我不便说。”阿尔贝说,“还有,我已经不是子爵了,以后,我将继承我母亲的娘家姓氏。”
  弗兰士虽然惊讶,但也理解这位朋友,阿尔贝高尚无畏的精神让他十分钦佩。
  梅塞苔丝把她的珠宝首饰都整理好放在了首饰盒里,又把她的所有钥匙留在了梳妆台上。阿尔贝也和母亲一样,没有带走一件他曾经引以为豪的收藏品,甚至没有带走一支雪茄,他把支票簿和钱包留在了书房里,又留了一封告别信给父亲之后,就挽着梅塞苔丝的胳膊离开了家。
  他们没有乘坐家里的马车,而是叫了一辆出租马车等在门口。正在他们走出家门的时候,贝尔图乔送来了一封基督山伯爵的信。
  梅塞苔丝打开信封,读完信,苦涩地笑着摇了摇头,“请您转告伯爵阁下,他的好意我们领了,但恕我们不能接受。他的恩情,我和阿尔贝已经很感激了。”
  贝尔图乔得到了回复,鞠躬离开了。
  出租马车拉着母子俩离开了马尔塞夫家的那栋大宅,他们谁也没有回头朝家里再看一眼。而这时,马尔塞夫伯爵正用一只痉挛的手拉着窗帘,他在那儿已经一动不动地站了十分钟,这十分钟是他一生中最难度过的。
  “基督山伯爵。”马尔塞夫在看到贝尔图乔的时候,觉得自己这两天来的某些猜测得到了证实。基督山伯爵是海黛的监护人,这是所有巴黎人都知道的事实。由此可知,就算他不是那个幕后策划一切的人,也是一直在暗处冷眼看这场戏上演的人。他这会儿又派管家过来,不就是在怂恿挑拨梅塞苔丝和阿尔贝背叛自己吗?
  马尔塞夫好像找到了一个靶子一般,把所有的怒气与怨恨都对准了伯爵。他匆匆地戴上帽子,吩咐马车,来到了基督山伯爵府。
  巴浦斯汀接待了他,像是事先已经安排好一样,没有通报,没有等候,他被直接带了进去。
  “伯爵正在屋后的草坪上。”巴浦斯汀边走边说。
  马尔塞夫迈着大步,他在战场上从没如此慷慨激昂过。他们来到了花园,只听到“嘭——”的一声枪响,一支立在地上的靶子被击得粉碎。那靶子只有纸牌大小,伯爵站在离它至少一百步的地方,手里拿着枪。
  马尔塞夫本来因激愤而发红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但他仍对自己走过来的伯爵大声说道:“阁下,我来要求跟你进行一场决斗!”
  “哦?您能说说理由吗?”伯爵优雅地笑着,只是那笑容冷得让人发颤。
  “还需要我说出来吗?最开始,你以恩人的姿态出现在我的家里,那时我是对你心存感激的,可那都是你的预谋,你是要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在幕后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阁下,如果你是说你在希腊所做的事,我认可您所说的,我早就知道一切。”基督山伯爵平心静气地说,“但是我拒绝决斗。”
  马尔塞夫的脸本因羞辱而白得发青,但马上又露出一丝得色,认为伯爵拒绝决斗是胆小心虚的表现。
  “因为你不配。”伯爵淡淡地补充道,“而且我已答应过我的夫人不会与人决斗。”
  马尔塞夫的脸再一次涨红了,“你这个懦夫,胆小鬼!不要以这种借口推脱!无论如何,今天我们只有一个人可以站着走出这里!”
  “弗尔南多,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冲动。”基督山伯爵说,“你不就是那个在滑铁卢开战之前逃走的小兵吗?你不就是那个在西班牙充当法军的向导和间谍的中尉吗?而这些个你联合起来,不就变成了法国贵族院议员马尔塞夫中将了吗?”
  “混蛋!看来你调查过我。但谁知道你这个裹披着金银珠宝的冒险家实际上又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弗尔南多,我没有特意调查你,因为我们已经是老相识了,我只是碰巧从一个老邻居那里得知了你的一些近况而已。卡德鲁斯,你还记得吗?”
  马尔塞夫本能地摇头,像是要拼命与这个名字撇清关系一样。
  “看来您贵人多忘事啊,我记得你们以前可是经常在一起喝酒呢。”基督山伯爵微微一笑。
  “你是谁?”马尔塞夫紧张地问道。
  “弗尔南多!我的名字说出来足可以让你战栗,你认不出我今天这张因为复仇的愉快又变得年轻了的面孔,但这个面孔,自从你投下那封告密信害一位无辜的青年坐牢后,一定是常常梦见的!”
  马尔塞夫头向后仰着,目光凝滞,默不作声地盯着伯爵。然后,他一面往后退,一面发出一阵悲凉、哀伤、凄厉的叫喊:“爱德蒙·唐太斯!”
  “是的,是我。在你们享受自己胜利的喜悦,享受本不该属于你们的东西的时候,可曾想过,一位老人因为儿子的离开而饿死在家中!”基督山伯爵的眼睛里此刻正燃烧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火焰。
  “恶魔!恶魔!”马尔塞夫带着不象人声的悲叫,踉踉跄跄地越过庭院,跑上马车,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回家!回家!”
  “不,不要回家,转弯,离开这里,越远越好!”马车刚跑了几步,马尔塞夫就像发疯一样,惊恐地喊道。
  车夫被他的样子吓到了,马车调转头,顺着一条路就跑了下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马车急刹,马儿嘶鸣,马尔塞夫从座位上跌了一下。他惊恐地探出头,以为是伯爵追了过来,但是只看到马车旁边的一匹黑马上,跨坐着一名不认识的男子。
  “马尔塞夫伯爵、马尔塞夫将军。”万帕戏弄地笑着说。
  “你是谁?”马尔塞夫紧张地问,犹如惊弓之鸟。
  “您不认识我,但我和您的儿子很熟。”万帕说。
  想到对方是儿子的朋友,马尔塞夫的紧张缓和了一些。
  “我叫罗吉·万帕,也许您听过。”
  “啊!”马尔塞夫再次大叫,“是你!是唐太斯派你来的?”说到伯爵名字的时候,他的身子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
  “不是伯爵大人派我来的。我是为另一个人而来。”
  “谁?为谁?”
  “你恩主的女儿、那个被你以四十万法郎卖掉的可怜人!”万帕高声说道。他一下子跳下马,把马尔塞夫从马车里拽了出来。
  马尔塞夫被他那种强盗的狂野气息吓得全身瘫软,双膝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马夫也听过强盗万帕的名号,见时机不对,驾着车就溜走了。
  万帕拎着马尔塞夫的领子,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像在宣读一份判决书,“那些你曾经伤害过的人不屑于要你的命,并不代表你可以逃过命运的惩罚。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是体面些的死,还是死在我的手里?”
  马尔塞夫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他出卖自己的灵魂做的这些坏事到底是为了什么?最终又得到了什么?妻子和儿子都已经离开了……他闭上眼睛,想不出这人世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万帕把枪递给了他。
  马尔塞夫用颤抖的手接过枪,他站起身来,机械地走到一边,他不知道自己该面向何方,他不知道自己心爱的人此刻在哪里,但愿自己的死能为他们洗去所有那些耻辱吧!
  枪声响过,只惊起了几只飞鸟扑棱棱地四下飞散,很快,一切便又重归平静。
74

  ——正文完结、番外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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