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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缘-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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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心意,那就是期冀着万中无一的机会,道德宗只逐他出门墙却不收回道行,默许他离世独修。

全力做了,或有一线希望;若是不做,则全无希望。如何抉择,画卷中早已展示得明明白白。

于画卷中习得三清真诀后,再与荒原苍野环境相互印证,他也是受益良多。不过他至多从中学会运劲法门,却不能依照三清真诀修行。他的身躯可全是影雾凝成,即无关窍,也没经脉,让他如何搬运铅汞,调合坎离?何况依他看来,这三清真诀似也没什么了不起,处处讲究循序渐进,哪如他现下日夕掠杀鬼物、夺其阴精冥气以为已用来得痛快?比较起来,似也就那解离仙诀与他现下状况有几分类似,不过一者是解离灵物法器,一者是掠食鬼物生灵而已。

神游之际,他忽然察觉周围阴气有些波动,旋即哼了一声,徐徐收回神识。

大营空地上不知何时生成一团旋风,不住将周围阴兵鬼卒的残躯断刃吸入风中。风眼中心阴气翻涌,不多时忽然自雾中走出一名阴兵,看那气势装束还不是普通阴卒,至少是个校尉。这名校尉四下里茫然一望,看到安然高坐的他时眼中光芒一闪,大步走上,哗啦啦甲片交击声中,已跪拜下去,大声道:“末将参见大将军!”

他似早料到这局面,只挥一挥手,那校尉便爬起身来,自行寻了个军帐,入帐歇息去了。自此之后,方圆百里之内阴气不住涌动,一个个阴卒冥兵校尉将军自雾中重生,过来参拜之后,皆自行入帐。他则任由阴将冥兵自行行动,只管径自神游。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若大的军营中半数军帐都已有了主时,一队队的冥兵就在校尉或是将军的带领下踏出营门,自行巡狩去了。在众将兵的修葺下,大营倒塌的箭塔均已复原,破碎的营门也已修复,后营的兽栏中还多了不少各式骑兽,吊桥断掉的铁链也被冥兵重新焊起。

就在整座军营逐渐恢复昔日雄姿之际,他忽然心头一凛,猛然站了起来!团团黑雾自四面八方飞速汇聚而来,散布在外的神识顷刻间悉数回归。不待神识催运,湛蓝色的冰焰已自行汇聚,熊熊燃烧着,火焰跳跃不停,引得他识海内也是波涛翻涌。

他昂首望向铅灰色的天空,极尽目力,双目中竟喷出寸许长的蓝焰!于天空的极高处,铅云浓雾一团团、一重重,不光阻挡了他的目光,也将他的识念挡住。他竭尽所能,也不过能看入云雾百丈。

天忽然暗了。

一片不知边界的阴影悄然笼罩了整座军营。阴影的前界迅速远去,后端却仍不见踪影!

悄然间,沛不可当的威压当空洒下。他猛然心中震动,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空中的云雾似退潮般向两边退下,逐渐现出一尊无比庞大的躯体来!这躯体环环相扣,前后共有百余节,中间凸出,两端纤细,有如一只虫蛹。待它躯体完全自云中浮现时,竟占据了小半边天空!

它从头至尾足有数百里长,宽过百里,那片将整座军营及周围苍野通通笼罩的阴影,即是它投于苍野大地的身影!

他心中不禁有些战栗。这是何等魔物,竟然如此巨大!若它自空坠落,他就算身法再快,也逃不出魔物身躯坠落范围。

如此魔物,自然不能与寻常鬼怪阴兵同列,已可称为魔神!他知道,在这一界中纵横的,皆为深黯之魔。

这尊魔神躯干上每一环都覆盖着深褐色的甲壳,甲环后半部分向外张开,探出数以千计的触手,在空中舞动着。魔神腹部两侧不规则地分布着千余的眼珠,每只魔眼都自行活动,扫视着下方宽广无垠的苍野。

它腹部中央忽然裂开,现出一张足有数十里长的巨口,口腔内暗红色不断蠕动着的肉壁上则排列着密密麻麻、数以百万计的利齿!

巨口一开,苍野上骤起狂风,尖啸的风声此起彼伏。方圆百里之内,一个个阴兵鬼卒、一头头骑兽魔物纷纷被狂风卷起,一路旋飞上天,最终被吸入巨口深处。遥遥望去,就似是百万飞虫组成一条虫云,正绵绵不绝地投入魔神巨口。若大的军营中,除却二三名将军还能勉强抓牢岩面,就连校尉都无力抵抗狂风吸卷之力。何况魔神临空,煌煌无形之威早已席卷百里,寻常魔物均战栗不已,连平常一半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

狂风之中,他也一个踉跄,站立不稳。眼见八仙椅跳动不休,就要被卷上天去,黑色大旗被狂风吸得笔直指向魔神之口,已臣伏于已的兵卒几乎悉数被吞吃,素来狂傲的他骤升怒意,而胸中的湛蓝冰焰则如有了自己的意识,也在疯狂跃动着,不但分毫不惧深黯之魔的威压,反而不住向空中咆哮,几乎要脱体而出!冰焰中偶尔也会幻化出一头魔神形象来,但却转瞬即逝,十分模糊。

铿锵声中,一套铠甲自他体内浮出,护住各处要害。这套铠甲乃是他占了军营之后在中军帐中所得,经过冰焰重新祭炼后收于体内的。他又伸手一招,一根三丈长枪自行跃入手中,随后一声断喝,用尽平生之力,将长枪向空中的深黯之魔投去!

长枪如流星施电,向着一颗魔眼刺去。然而深黯之魔浮空处实在太高,待长枪飞近,已耗去了十之七八的劲力。冲到距离深黯之魔数里之时,长枪终于撞上了一道无形壁障,叭的一声断成数截,无力落下。

三四颗魔眼同时转动,盯住了他。他夷然不惧,胸中冰焰升腾,只等魔神一击。但魔眼下一刻就对他失去了兴趣,转而望向其它地方。这好比鲲鹏取食,一张口吞尽十万鱼虾,一条小鱼哪怕再美味,也不值得鲲鹏特别关注。

空中的深黯之魔此时已合拢巨口,十万触须同时划动,庞大无匹的身躯悄然向前滑行百里,然后张口又是一吸,下方百里苍野内立时魔物绝踪,重归死寂。

片刻之后,这头深黯之魔已消失在苍野深处。

他立在军营中央,看着孤零零的三四名部下,黯然坐回八仙椅上,不过胸中冰焰依旧跃动不休,似乎方才受了莫大的羞辱。

不知过了多久,苍野重新变得喧闹起来,深黯之魔似乎从未存在过一样。

这一日他神游归来,见密密麻麻的军帐中已住满冥兵,当即淡然一笑,长身而起,安然步出营门。大营中号角长鸣,兽吼连天,一队队冥兵在校尉将军的统领下列队出营,在大营外排成整齐的方阵。这里是大将军驻骅的军营,拉出营外的军阵主力是阴兵中排名第九的狂兽战骑与第十的幽鬼卒,数量上只占小半的寒甲冥兵很有凑数之嫌。

他点了五百狂兽战骑与五百幽鬼出阵,其余鬼卒皆留在大营。他向苍野深处凝望许久,几乎压抑不住胸中炽热的战意。但终于,他还是摇了摇头,率领千名幽兵反向苍野边缘行去。

苍野边缘处,数以百计的巡城甲马正奔驰来去,挥动手中长枪巨斧,斩杀着四处游荡的青鬼孤魂。孤魂没什么自我意识,青鬼虽有智慧,却性喜独行。是以数百巡城甲已能纵横无敌,实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为首一骑甲马遥遥望见远处游荡着二十余只青鬼,当下大斧向前一指,高声喝道:“兄弟们跟我来!那边有不少青鬼,大家卖力多杀点,回去好领功劳!一年当中就这么一次机会,都别给我偷懒,大人们可在后面看着哪!”

众巡城甲马轰然应了,纵马挺枪,掩杀过去。

章一 怎无言 下下

众巡城甲马过后,不多时百余骑士护翼着一辆华贵车驾出现在苍野上。这批骑士胯下座骑似鹿似马,头颈处生着十余根尖利长角,气势较巡城甲马所骑角兽还要强出三分。而中间那辆车驾也是非比寻常,车身被一团凝而不散的云气托住,驾车的更是两条三丈长短的黑龙!

车旁一名将军向龙车恭敬地道:“托大人洪福,各路巡城甲马已斩杀青鬼一千余头,孤魂不计其数,战绩已远远超过了以往。今年岁终大宴,大人定可力挫群雄,摘得头魁。”

龙车内传出一个尖锐细嫩的声音:“甚好!李将军如此有心,回去后我必会在平等王面前多多替将军美言的。”

那将军笑道:“多谢大人!”

龙车窗帘掀开一线,露出半张粉嫩面容来。这人生得十分俊俏,但眼中却透出藏不住的阴狠。他看了看周围,见四野苍茫萧瑟,罡风呼啸如刀,不且有些害怕,问道:“李将军,我们已进入苍野这么远,不会有什么事吧?万一遇到那些厉害凶物可如何是好?”

李将军笑道:“大人不必惊慌,如果是平时,这一带的确会有蝠虎、蠡牛出没,所以巡城甲马绝不敢进入这个范围巡狩。但一年之中,仅有这几天这一带不会有任何凶悍鬼物出没。末将在这里戍守了五十年,才探出这个奥秘。这秘奥说起来实也简单,有一头深黯之魔年年会从这里经过,它所过之处所有魔物都会被取食一空。如青鬼这样的三两天就会重生,那些厉害魔物则至少要十五天方会出现。有了这个机会,我们就能比别人更深入苍野,斩杀的青鬼才会多这么多。”

那秀气童子满意道:“李将军多年辛苦,早该换个地方了。嗯,回去后我会替李将军在酆都里寻个舒服位置的。”

李将军喜道:“末将前程,全仰仗大人了!”

秀气童子放下了车帘,坐得舒服了些。龙车宽阔的车厢内,只坐着清秀童子一个。车内正中摆一张温玉罗汉榻,缀以明皇锦缎。两侧及对面各放一张小凳,乃是侍者扈从所坐。这龙车本是平等王巡城座驾,正中的自是平等王宝座。平等王排场甚大,平素出巡时,车里都要有二童子一侍女随时伺候着。这小童居然能独自坐在这龙车上,可见深得平等王欢心。

那童子本是坐在一侧小凳上,此时眼睛转了几转,悄悄挪动身子,坐到了中央那张榻上。

清秀童子半闭着双眼,正薰薰然似醉非醉之际,龙车忽然停住!措不及防之下,他骨碌碌从榻上滚下,一头撞在了对面的玉凳上,只痛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童子一把拉开窗帘,尖叫道:“怎么回事?!”

李将军剑已在手,一脸凝重,道:“大人,前方有些古怪。末将从未见过那个魔物,所以停了车队!”

一听魔物二字,童子脸色瞬时变得雪白,战战兢兢地探头向车前望去,但见前方一个隐约人影正安步行来。这个身影九分似人,背后却又展开一双影翼,模模糊糊的怎么都看不清楚。童子见识浅薄,根本不知这是何种魔物。

李将军面沉如水,长剑猛然一挥,喝道:“吹号!速速召回巡城甲马!”

苍越的号角声顷刻间传遍四野,数百巡城甲马前出不过数里,本应闻号即回,可不知为何,号角声回荡不休,四野却全无半点回应。李将军面色愈发难看,又下令道:“后队掉头,即刻护卫大人车驾回城!其余人等随我列阵御敌!”

十余名骑士立刻抢上,将龙车护在身后,其余骑士则在李将军身后布成一列横队。那童子忽然觉得来人有些熟悉,于是揉了揉眼睛,再向前望去时,那双眼睛已变大许多,瞳仁尽呈紫色,闪着妖异光芒。童子忽然尖叫起来:“原来是你!我认得你,我认得你!你居然还敢来地府,今天可算落在我的手里!李将军,快把他抓起来,我要把他喂黑龙!”

李将军面有难色,斟酌字句道:“大人,此人敢在这里出没,怕是十分不好对付,为大人安全计,我们还是先回酆都为上。”

童子面色骤然一变,激动得满面通红,声音也高了一线:“我看过他的生死薄,九十九世既无功德,也无夙慧,绝非仙人抑或星宿转世轮回,一介孤魂野鬼,你怕他什么!给我把他拿下,我要将他喂……不不,喂黑龙太便宜他了,我要慢慢剥下他的皮,再将他的头割下来,挂在我的床头。我要每天都能看着他受苦!”

李将军皱眉望向苍野深处,号角已经吹过多时,数百骑巡城甲马无论如何都不该到现在还没有消息。眼看对面那人越行越近,车上童子却还如发疯一样催促他上前,无奈之下,李将军长剑只得向前一指!

左右各有十名骑士纵骑而出,其余骑士仍按兵不动。

那人双瞳忽然亮起,有如黑暗中两颗湛蓝珠石。虽然相距甚遥,李将军不知为何,忽然感觉到二十骑骑士都在那人的双瞳中清清楚楚的映出!李将军心头猛然一缩,刚要喝令骑士们小心,但见那二十名疯狂前冲的骑士冲势骤停,然后如被一道沛然大力击中,连人带骑被击得直飞上百丈高空!

砰的一声,二十铁骑当空爆裂,鲜血碎肉纷纷扬扬地落下,如下血雨!

那湛蓝色的目光自左而右,又扫过了整个护翼龙车的骑阵……李将军分明看到,麾下骑士一一在那双冥瞳中映出,又一一爆散。

眼见一个个骑士在自己眼前爆体而亡,李将军尽管身经百战,也不禁心魂俱裂,知此战已绝无幸理。眼前惟一的指望,则是寄望平等王巡城车驾上两头黑龙能够大发神威,胜过此人。

地面忽然颤动起来,李将军登时一喜,以为是巡城甲马终于赶回。虽然在那人惊天动地的魔威之前,这数百巡城甲马也不过是送死的份,但只要拖住他一刻,他即有机会带着童子逃回酆都。

只是浓雾中踏出的一排排军卒,杀气气势岂是巡城甲马可比?

李将军巡守酆都五十年,识见丰富,一见之下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失声道:“幽鬼卒!狂兽战骑!”

眼见千名阴卒从雾中现身,李将军自然知道那些巡城甲马因何全无消息了。这两种阴卒随便哪种,只需十来个就可尽屠百骑巡城甲马,何况眼下足有千名之多!

传说中这两种凶厉阴兵素来只在苍野极深处活动,怎么今日跑到酆都城边来了,还是如此之多。有千名阴兵在此,别说两头黑龙,就是再多十头,也绝无幸理。

千名阴兵行到那人身后,忽然一齐跪下,拜道:“参见大将军!”

李将军只觉一道寒气自顶心灌下,心脏几乎停了跳动!骇然之际,他忽见那双湛蓝目光已落在自己身上!下一刻,李将军即觉体内一切生机皆已凝止,旋即一道热流自心尖涌出,刹那间布满全身,而后眼前就是一片茫茫的红。

血雾当头浇下,淋了那童子一头一脸,将他几乎吓疯。童子紧闭双眼,狂乱地拍着车厢,只不管不顾地尖叫道:“杀了他!快杀了他!”

驾车的两头黑龙不知是听了他的命令,抑或是感受到湛蓝目光已落在自己身上,声声龙吟中,两头黑龙喷出带着无数黑砂的阴风,当头向来人吹去!

那人悠然立着,待阴风快吹至面前时,方才一张口,自口中吹出一缕细细蓝火。蓝火一遇阴风,刹时化作熊熊烈焰,沿着阴风逆燃而上,瞬间已布满黑龙全身。只眨眼功夫,两头黑龙已被燃成飞灰。

吹出冰焰后,他根本不向两头黑龙看上一眼,径自向龙车行去。龙车车窗早已关上,车厢则在微微颤抖。他随手打开车门,一把将那童子从车中提了出来。

“你认得我?”他问。

童子战栗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结巴道:“是……是的。你是纪……纪若尘。”

他双眉一扬,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童子颤抖着道:“您…。。。您的样子虽然完全变了,可是小的……小的生就妖瞳,可以看清……过去未来。”

他仔细看着童子那双深紫色的大眼,慢慢道:“我想起来了,你叫玉童。”

见他想起了过往恩怨,玉童不喜反惊,连连惊叫饶命,求得涕泪横流。他看了小童一会,方始道:“既然你这双眼睛还有点用,就先留你一命。”

玉童方才大喜,就见他指尖上射出一丝蓝焰,在自己颈中挥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头身分离,无头的身体软软倒下,全部的感觉就此消失,却偏偏意识清醒,又感觉不到任何痛苦,诡异的恐怖另玉童意识中一片空白,只想尖叫!可他又看了玉童一眼,湛蓝双瞳将压倒一切的恐惧送入玉童眼中,立将玉童的尖叫冰封在了喉咙里。

“你的眼睛有用,可身子是个累赘。”他如是道。

玉童脑中一片混乱,惟一知道的是,自己绝不敢说出半个不字来。

“大将军!”统领阴卒的将军纵骑过来,巨斧前指,道:“前方即是弱水,是否现在出击?”

他望向前方,那里虽然只能看见浓得化不开的灰雾,但他的心神早已穿越浓雾,横跨弱水,落在了巍巍酆都城头。他淡然一笑,道:“既然遇到了这个小东西,那就让他们多活两天吧,反正一个也跑不了。”

于是他提着玉童的头,率领着一千阴卒,返回苍野深处。

大营正中,他斜坐在八仙椅上,望着面前浮着的玉童头颅,道:“再说说看,你究竟有什么用。”

玉童张口就想说能看清过去未来,但看到他的目光,猛然打了寒战。玉童可是看到了在营门外竖着上百根足有数十丈高的石刺,上面挑着各式各样的鬼物魔怪。玉童只勉强认出了文雀和幅虎,虽然不识其余凶物,可单从那庞大狰狞的体形,以及虽死而犹有余威的气势,就可猜出这些都是绝不下于幅虎的凶物。将这些凶物挑在石刺上立在营门前的用意,玉童在地府呆了这么久,看过多少炼狱景象,又怎会不知?一个回答不好,玉童的头颅虽小,倒也能勉强够插在石刺尖上。

玉童小脸早变得惨白,结巴道:“纪……纪大人……”

他忽然胸中一阵烦闷,猛然喝道:“住口!那纪若尘与我何干!”

玉童啊的一声,本想说您怎会不是纪若尘纪大人呢,但他脑子动得快,生生将这句话咬在了齿间。

他长身而起,来回踱步,显得极为烦燥。只要听到纪若尘的名字,他即会回想起看过的一幅幅画卷来。几乎每看一幅,他都能切切的体会到纪若尘当时心境,紧张、茫然、惴惴不安、谨小慎微几乎无处不在,那种几乎窒息的压抑,就如周身都被万重蛛网缠死了一般。偏生这纪若尘最深处的心性又是坚毅无比,日复一日地为着完全没有希望的目标挣扎。起初他还感到振奋,但到了后来,见同样的画卷反复出现、永无休止时,他心中所剩的,竟惟有绝望。

当看到那胸中自有天地玄黄的女子,执手殷殷叮嘱“你乃堂堂七尺男儿,当有十荡十决的豪烈才是!”时,他才大呼过一声痛快,只觉此言深合吾心。

但看多几幅,他才发觉纪若尘与顾清之间的纠缠非是如此简单,终还是归结到了谪仙二字上。谪仙,每次想起,都如两块巨石坠在心头,提不起,挥不去。纪若尘曾数次犹豫,想要退出这段窃来的姻缘,却终是迈不出那一步。

于理如是,然则于情何堪?

每当他胸中抑郁积压到了极处,便会化作熊熊怒意:“要上便上,要走即走,本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这厮活得这般窝囊,怎会和我扯上干系了?”

到得后来,除了因要学习三清真诀及诸般道典不得不看之外,他总是尽量不去看识海中那些画卷。所以直到今日,那成千上万幅画卷中他看过的也不过一小半,于纪若尘生平往事,相应的也只是支离破碎的知道点滴。

没想到胸中痛事,今日被一个小小玉童给挑了出来。他停下脚步,重重地哼了一声,双眼微眯,盯着玉童。

玉童是极乖觉伶俐的,虽然被看得心胆俱裂,仍咬牙叫道:“大人!”

他冷道:“你有何用,说!”

玉童答得极为干脆:“小的双瞳既能看过去未来,也能看透三界五行。”

他重行坐回太师椅中,慢慢地道:“既然你说能看清过去未来,那就先看看我的未来吧!”

玉童忙睁大眼睛,双瞳尽紫,向他望去。目光刚落到他身上,玉童忽然惨叫一声,紧紧闭起眼睛,眼角更是流出两道血线来。

他皱眉道:“你看到什么了?”

玉童好不容易才张开双眼,慌道:“大人未来一片黑暗,玉童法力低微,什么也看不出。玉童本想再尽一次力,哪知大人未来忽然冲来一片杀气,差点……差点将小人双眼给刺瞎了。”

他一拍扶手,冷笑道:“即是如此,那留你何用?”

“小人真的已经尽力了啊!小人连转世轮回的散仙都看透过,可不知为什么,就是……就是看不透大人啊!”玉童几乎已在嚎啕大哭了。

他哼了一声,手一张,自掌心中飞出一团湛蓝冰焰,包住玉童的头颅灼烧起来。这冰焰实有无穷妙用,玉童只觉无数冰息涌入头颅,顷刻间就医好了双眼。玉童实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曾将平等王驾前黑龙烧成飞灰的冰焰。再向这冰焰仔细看了一会,玉童猛然换上一脸谄笑,拍马道:“大人竟能御使九幽溟焰!看来小的真是跟对了主人!”

他哦了一声,淡道:“关于这九幽溟焰,你都知道些什么?从实招来吧。”

听到他语气有些缓和,险险捡回一条小命的玉童不敢耽搁,忙道:“地府广大无伦,我等现在所处这一界不过是最上一界,也是距离人间界最近的一界。地府之下另有广阔世界,据传比这一界还要大上无数倍,那一界即是黄泉。而黄泉还不是尽头,其下还更有一个玄妙莫测世界,名为九幽。这九幽溟焰,传说中即是来自黄泉之下,拥有无可想象的大威力。大人竟然能够驾驭得了这魔……不,神焰!那管他什么四方守护,十殿阎王,就是加一起也不是大人对手啊!”

玉童别的话也就罢了,最后那一句他是绝计不信的。不过这玉童能够看出九幽溟焰的来历,的确有些本事。

他沉吟片刻,方道:“既然你看不出我的未来,那就看看我的过去吧。”

玉童应了声是,双眼中紫光重新燃起,越来越亮,最后将方圆数丈之地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紫色。这紫色如有形质,如远望,可见就如一个半圆的光罩,将玉童和他都罩于其中。玉童双眼中的紫色浓得如欲滴下时,在他面前的空间一阵波动,竟现出一幅画卷来,与他识海中载沉载浮的画卷有七分类似。

一幅幅画卷此消彼现,记载的都是纪若尘的往昔过去,其中大半与他识海中画卷一样,另有小半他也未曾见过,不知是本来识海中没有,还是恰好是他没有看过的部分。这些画卷同样支离破碎,并且次序混乱。看来这玉童本领,也不如他自吹的那样厉害。

一幅画卷悄然自他面前闪过,即将逝去时,他猛然站起,喝道:“停!”

玉童小脸立时涨得通红,双眼凸出,布满了血丝,大滴汗珠顺着面颊流下,但那幅画卷终于慢慢稳定清晰,不再跳动。看来稳住一幅画卷所花的气力,要远远多于将一幅幅画卷换来换去。

画卷中绘着一座绝峰,面朝大海,背依群山,陡峭绝险,恰如破天一剑。层层云雾自峰腰飘过,将远方群山掩映得如若泼墨山水。前方大海苍茫无边,海天极尽处浑然一体,不然何处是海,何处为天。

这一座孤傲高绝的险峰,不知为何中间多了一条缝隙,似被一剑居中斩开。

看到这里,画卷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原来玉童已有些支持不住。他当下一声断喝:“把这画给我定住!”

玉童面色惨淡,只得咬紧牙关,双瞳中紫光闪耀不休,两道鲜血又自鼻中滑下。

他身影忽然变得模糊,瞬间变回若有若无的一团影雾,然后化作一缕轻烟,竟然冲入画中!

当现身绝峰之巅时,他终于确定那画卷并非虚幻,而是成了连通阴司与人间的一扇窗户。只是这窗有些小,如非他是无形无质之躯,根本穿不过这扇窗户。

他缓缓转身,湛蓝双瞳之中,映出一个安宁仰卧的身影。

他竟然有些颤抖,片刻,方有勇气走过去,立在了纪若尘的身边。

纪若尘双手交叉置于身前,头枕孤峰,面向苍天,前临东海,后倚层峦,卧得安详宁定。

错非那柄穿胸而过的古剑,实会让人以为纪若尘只是在此风景绝佳的孤峰小憩。

他俯下身,伸出手,想将那宁定望着苍穹深处的双眼合上,但那几寸距离,无论如何,就是落不下去!

“你……你这家伙……”他终收回手,紧握成拳,却止不住双拳的颤抖。

他忽然探手一抓,自纪若尘胸口处提出一只青色光鼎,掉头大步向画卷走去,绝不回头!

画卷另一端,玉童惶急叫道:“大人!万万不可带那东西过来!那……那可是触犯天条的大罪啊!”

他早已穿过画卷,只听得一声暴喝从画卷那端传来:“给我闭嘴!在这里老子就是天,老子就是地,老子的话就是天条!!”

刷的一声,画卷收拢,消失。

纪若尘是微笑着睡去的,笑得如此安宁,如此轻松。那既是解脱,又是成全。

夕阳忽从海中跃出,染红了半天云霞。夕照之下,古剑拉出长长残影,静静投在孤峰之巅。

章二 荒唐事 上

酆都城中早乱成一团,小鬼杂役一个个狼奔豕突,大呼小叫,哪还有半份体统在?平素里威风惯了的鬼卒也无瑕去管这些大惊小怪的小鬼,或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或匆匆忙忙地赶往城头驻防。

长街尽头忽然响起如雷蹄声,一队五十余骑巡城甲马自街角绕过,向城门处奔去。不知怎地,酆都众鬼平日难得一见巡城甲马,见了本也该是又畏又敬,但此时望向巡城甲马的目光中却多了些看枉死鬼的味道。

这一小队巡城甲马与另外数十队巡城甲马在酆都城门处汇合,然后酆都城门大开,数千骑巡城甲马擎起战旗,滚滚出城,转眼就隐没在淡淡薄雾之中。

城墙中的机关室内,百头身高五丈、肌肉纵横的大力鬼吐气开声,合力推动绞盘,那两扇极厚重的城门缓缓合拢。轰的一声,一丈粗、二丈阔的精钢门栓落在锁卯上,将城门彻底锁死。看这意思,似乎根本就不想给出城决战的巡城甲马留一条回来的路。

阎王十殿中,此刻静得连一根落地都能听得见,与殿外的喧嚣截然不同。此时其余九位十殿阎王全到了秦广王殿中。十位阎王团团坐了,表情各异,惴惴不安者有之,强作镇定者有之,若无其事者有之,高深莫测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也有之。

众阎王不论表情如何,皆正襟危坐,有如古松铜钟,动都不动一下。如非偶尔眼珠转动、脸上表情变幻,说不定会让人以为是几尊泥塑木雕的神像。内中只有一个平等王与众不同,看上去如坐针毡,不住扭动身体。尽管殿内阴风阵阵,寒意浓重,但他额头上不住滴下大滴汗水,一身华贵王服也几乎被汗水浸透。

一名鬼侍一路小碎片奔进殿中,伏地道:“报!赵大将军已率大军出城决战!”

平等王面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他悄悄抬袖,拭了拭脸上的汗水。

秦广王居中而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除了挥挥手令那鬼侍退下外,全身上下纹丝不动。他面前燃着一柱三寸梵香,铜钱大小的香火时明时暗。这柱香燃得甚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逐渐缩短。其余八王也端坐不动,静候战报。

未过多时,殿外忽然响起一阵急骤的脚步声。平等王只听这脚步的节奏,心中已生出不祥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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