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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缘-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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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天君大喜,先谢过张殷殷夸奖,然后似乎很是找寻了一番,方道:“他在桌子下面!待我拉他起来,小姐邀杯,他竟敢不喝吗!?”
接下来是阵阵挪动桌椅之声,紧接着轰隆一声大响,就此寂静下来,那白虎天君也没了声息。
纪若尘吃了一惊,慌忙冲进房间,登时呆住。
若大的一个前厅酒气冲天,四下里零零落落的全是酒坛,怕不有二十坛之多。看那坛上泥封字样,可不都是龙象白虎二天君的私藏美酒?这酒纪若尘是试过味道的,当时三人小酌浅饮,一晚功夫不过喝下了三坛,结果纪若尘就昏睡了大半日。此刻见了二十多个空坛,纪若尘一时无语。
原本整洁宽敞的前厅如今也是狼藉一片,那张巨大的红木圆桌此时已被摆至厅正中,桌上还放着一坛没开封的酒。龙象天君平躺于地,大半个身子露在桌外,头倒还在桌下,刻下鼾声如雷,显已醉得不省人事。白虎天君抱着他的一根龙足象腿,也栽倒在地,动都不动,不过那睡相可就文雅多了。
张殷殷水袖挽起,云鬂蓬松,双颊飞红,一双秋水中光彩涟涟,整个人说不出的妩媚清丽,纪若尘只看了一眼,那一颗心就跳得快了起来。
她手中端着一只青花大碗,满满地盛了一碗的酒,睁着一双妙目四下张望,显然在找人拼酒。那只海碗之大,让纪若尘望而心惊,不由自主地悄悄退了一步,生怕进入她的视线。
张殷殷茫然看了半天,也没找到白虎龙象二天君在哪里,气得一拍桌子,恨恨地道:“这两个没用的东西,一说到喝酒,就全都不见踪影了!哼,下次若再让本小姐遇到你们,都给我小心着点!来,青衣,我……我们来喝!”
“嗯。”青衣柔柔地答应了一声。纪若尘这才发现青衣其实也坐在桌边,双手捧着一个青花餈碗,置于唇边浅浅地抿着。
若论饮酒之姿,青衣可要比殷殷端庄柔顺得多,只是。。。。。。
纪若尘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定睛看去,这一次终于看了个分明。
没错,青衣一双小手中捧的那只碗,分毫也不比张殷殷手中的小了。
当!张殷殷重重地与青衣撞了一下碗,然后举碗就唇,几大口就将一碗酒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将碗一放,伸手又去拎那酒坛。
青衣文文静静地端着酒碗,似青鸾吸水般细细地饮着,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是张殷殷刚将海碗放下,她那只碗也跟着空了。见张殷殷又在倒酒,她也乖乖巧巧地将酒碗送了过去。
片刻间张殷殷已将两个酒碗倒满,刚端起酒碗与青衣碰了一下,结果一抬眼间已看到了纪若尘,当下双眼一亮,嫣然一笑,媚意横生。她旋即向纪若尘一指,纤指勾了一勾,道:“若尘,别想逃!过来……陪我喝……”
张殷殷一句话才说到一半,身子就是一晃,缓缓软倒在桌上,沉沉睡去。
青衣听得张殷殷呼唤,一转头也看到了纪若尘,当即放下酒碗,起身行礼道:“公子回来了。”
纪若尘吃了一惊,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道:“别乱动,小心摔着!你喝了多少,没事吧?”
青衣先道了声公子放心,然后以一根纤指点着下颌,细细算了一会,方柔声道:“应该是……十二坛。”
“十二坛!”纪若尘登时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喝起酒来了?”
青衣道:“公子走后不久,两位天君就携了二十坛酒登门,说是给我和殷殷的一点薄礼,日后还请多多提携。殷殷开了一坛,见的确是好酒,就试了一杯,嗯,然后不知怎地就喝起来了。”
“可是……”纪若尘看了一眼前厅,数了数酒坛,犹自不敢相信过半的酒都入到了青衣肚里。
纪若尘叹一口气,先将两位天君一手一个提起,扔到了前厅角落里,想想又觉得不太好,于是将他们一一扶起,靠墙坐正。青衣则将一个个空坛拎出屋外。见桌上还有两大碗酒没动,她犹豫一下,见纪若尘没有注意,悄悄端起酒碗,顷刻间就吸了个干干净净。
纪若尘拍了拍昏睡中的张殷殷,见她全无反应,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将她打横抱起,进入里间,将她轻轻放在自己的床上。
哪知张殷殷突然翻身坐起,一把抓住纪若尘的领子,凑近了他,一双凤眼似笑非笑,咬着牙道:“纪若尘!你当年竟敢打我屁股,这笔帐我可都记着哪!这一辈子我都跟你没完!”
在如此近的距离上看着她那如花容颜,纪若尘心中不禁微微一荡,又颇觉得头痛。张殷殷恶狠狠地说完了这一句后,双眼一闭,又沉沉睡去了。她就算睡着了去,也是媚态横生,数不尽的风流娇媚。
刹那之间,纪若尘恍然想起了种种过往,与她一次次的争斗,如在昨日。
想到她不远千里,孤身来到洛阳,纪若尘不由得暗叹一声,拉起她的纤手,在唇边轻轻一吻。只是他此刻心事重重,有如山重,这么点绮思转瞬即逝。
就在此时,一道无形强风猛然间自后袭来。纪若尘措手不及,脚下一个不稳,合身压在了张殷殷身上。
这一道风来得全无征兆,穿堂过室,呼啸而去,四壁屋顶全然起不到半分阻挡之效。而且风中带着一种玄异之气,虽然嗅不到任何气息,但拂身而过时,却令人肠胃翻涌,恨不能将几日来入腹的东西都吐出来一般。那一种味道,就似是千百具腐烂多日的尸体一起堆到了眼前般。
这时门口处忽然响起一声轻呼,青衣跌了进来,看来也是受那一阵恶风影响。纪若尘迅速立起,有些尴尬,不知青衣刚刚看到或者是听到什么没有。
青衣见纪若尘望向这边,忙站了起来,施礼道:“叔叔说过,非常人自有非常手段。公子手段如此特别,青衣是十分佩服的。”
纪若尘一时间面红耳赤,咳嗽几声,只道了句:“你来照看她吧!”就匆匆出屋去了。
他定了定神,知刚刚那一阵风实是黄泉秽气爆发,刻下留给他的时间已所余无几,于是来到厢房,几下将室中之物通通扔出房外,清理出一片空地来,又将玄心扳指中的法宝器物一样样拿出,铺了一地,开始细细凝思应该如何运用,方能应付得了这一场黄泉魔劫。
纪若尘反复思量下来,终觉得现在道行太浅,要应付眼前危机,最好还是用符。道德宗符箓篇将天下咒符分为七品,最下一品为天心,其上为守虚,再上为上皇,每一品符又依书法不同,威力效验也不一样,又有正符,玉符,金符之分。纪若尘所能驱用的极限即为上皇金符,是以诸真人们与他的咒符也以此为限。
驱符也需大量真元,一些上品咒符更要辅以咒符,因此并不是咒符越多、威力越大就越好。
张殷殷和青衣显然是自幼过得太平日子,从没经历过什么艰难险阻的,所以不会对这一次的危险有何感觉。然而他五年来可过的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活,自幼又时时在生死关头打滚,对于危险已有了一种天生的直觉。他已隐隐感觉到这一次的洛阳大变绝非寻常,稍不留神,就是形神俱毁之局。
而且他心中另一个隐藏多年的担忧也被勾了起来。当他经过洛府之时,一刹那间,视线穿透了所有的楼宇墙壁,定在一处花园之中。花园中阴森森的,一道紫色天雷正滔滔而下,如九天垂瀑!雷光中,一个鲜衣少年正从地上缓缓站起。他忽然回头,向着纪若尘笑了一笑。
刹那间又是一道闪电横空而过,借助电光,纪若尘已看清了他的面容,分明是当日殁于龙门客栈的那只肥羊!
纪若尘顷刻间大汗淋漓,有如虚脱。此刻回想,依然惊悚而不能自已。纪若尘的手忍不住轻轻一抖,一笔画歪,眼前已绘了一半的符就此废了。
纪若尘收束心情,又在面前铺开六张符纸,再打开一小瓶无根仙泉,含了一口在口里,待得用真元温养已毕,就可喷在这六张符纸上,以开启灵气,作为绘符之始。
他准备绘四张除邪去秽的天心符出来,这种符念动即发,虽无多大威力,但用在黄泉秽气形成的魔物身上再有效不过。只是诸位真人显然也未料到洛阳会有此变故,是以给他备的咒符中没有此种符咒,此刻需要现绘。
哪知此时青衣悄然进房,道:“公子,刚才殷殷说你趁她酒醉时对她轻薄,这一笔帐,等她睡醒后会好好和你算一算的。”
扑的一声,纪若尘一口仙泉还未温养完毕就尽数喷出,六张符纸全都毁了。
此刻已近亥时,然而那一轮如火骄阳依然高悬在洛阳上空,分毫不动。只是烈日下的洛阳不再是燥热如火,而是升腾起一阵蒙蒙的黄雾,整座城中到处都弥漫着一阵中人欲呕的恶臭。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街上来回逡巡的铁骑,都时时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边窜了过去。但没人能看见那究竟是什么。
几乎全城所有的人都在默默地看着空中那一轮烈日,静静地等待着它下山的那一刻。
惊慌已然过去,剩下的,只有绝望。
在凡俗眼中,洛阳此刻自是烈阳高照,然而在道者看来,此刻的洛阳实是漆黑如墨,间中会有阵阵暗黄秽气呼啸而过。这些秽气如有生命一般,会追逐灵气而去,并汇聚成团,越积越多,直到将这些灵气统统粘染同化,方才作罢。
然而此刻洛阳城中却有一点灵气穿街过巷,徐徐而行。它恰如暗夜中的***,一时之间不知聚到了多少若飞蛾般的秽气,围绕着它呼啸盘旋,几已形成小小一道龙卷。
吟风双眉微皱,在洛阳城内慢慢行着,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如此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究竟何时何处曾经见过。吟风走得不疾不徐,此刻于他来说,到哪里、走多快都是冥冥中早已定好的,他走出这一步,下一步该如何落步,到时自然就会知晓。
只是不知为何,一进入洛阳城,他本是宁定的心情就开始微微波动起来。这一点涟漪虽微不足道,可是对于本心向如月下平湖的吟风来说,就是前所未有之事。
此时他周围尽是浓稠得几欲滴出水来的暗黄秽雾,雾气中每时每刻都不知要浮出多少狰狞恐怖的面孔,都在向吟风咆哮怒吼,似欲吞之而后快。
但这些秽气中的魔物无论多么狰狞凶厉,却无一敢进入吟风身周三尺之地。吟风每向前一步,前方的魔物秽气就会慌张向两旁分开,为他让一条路出来。
从外望去,吟风几乎是推着那一道已高达数十丈的秽气龙卷前行!
片刻之后,吟风已立在铜川巷中,看着那气势轩昂的门户,以及两尊守门的青玉紫纹虎,若有所思。
此时洛阳白夜已成,人人均知大难将至,是以洛府也是大门紧闭,门前根本见不到一个守门的甲士。
吟风一双剑眉越锁越紧,向那朱漆大门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
他茫然四顾,整座铜川巷中惟有一株株枯死的古柳,再无一个人影。
下山以来第一次,吟风不知自己的下一步,应该迈向何方。
章二十二 任他遮挡重重 上
月夜,静寂的长安。市里坊间早已是灯灭人寂。唯有城北那巍峨雄伟的宫殿群依然***如织,人声不绝。这即是当今天子所居的皇宫。
夜色下的皇宫浸润在朗朗清辉之中,飞檐、殿顶、漆柱、雕栏俱淌出一层银华,光彩迷人。重楼殿阁层层叠叠,若隐若现,似是延伸到浩渺的星空边缘,虽失了点白日里那般恢弘气势,却添了几分柔美之态。
月上中天。皇宫里依然***辉煌,但却听不到半点声响,诸般人等,惟恐惊了今上的好梦。
夜月高挂,繁星若锦。柔和的夜光透过悬玉殿琉璃殿顶洒落,在白玉地面上留下斑斑点点的光影。
悬玉殿汉白玉地面上依九宫方位,刻着八道回旋盘曲的水道,团团拱卫着大殿正中的象牙床。地下清泉自西北入殿,围绕着象牙床盘旋一周后,再悄无声息地从正南出殿。大殿四角各立一座青铜异兽鼎,鼎中燃着的碧潭沉香,有解暑驱蚊之效。
是以这一夜天气虽然闷热无比,但这悬玉殿中却是凉意习习,毫无暑热蚊虫之苦。
象牙床上侧卧着一个男子,微有酣声,正自沉睡。
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年轻内侍沿着白玉小径行来,在殿口处跪下,犹豫片刻之后,方低声呼道:“陛下……陛下……”
这象牙床上,卧的即是当朝天子,明皇隆基!
明皇极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翻个身,又自沉沉睡去。那内侍早冒出了一头的冷汗,但他年纪虽轻,却颇有些胆色,又斗起胆子唤道:“陛下……”
明皇乍然惊醒,勃然大怒,喝道:“什么人吵吵闹闹的,扰朕的清梦!”
天威当前,那内侍唬得连连磕头,触地有声,边磕头边道:“秉皇上,通玄国师孙真人有万分紧要事求见!”
明皇伸了一个懒腰,翻身坐起,终于清醒过来,道:“孙真人?这么晚了会有何要事?去传吧!”
片刻之后,明皇已披衣起身,端坐在颐晨殿中。那内侍从殿外引入一位面若婴儿的道士,退在一旁候着。
这道士生得白白胖胖,一双细目,五缕长须,就似是一个普通的中年道人。若非那白里透红、吹弹得破的面孔,真看不出有何玄异之处。
他进得殿后并不叩拜,只是向明皇躬身为礼,就坐在了一侧的椅中。那内侍倒并不奇这道士的无礼。明皇好道,天下皆知,于这孙国师又是极为礼遇,不光尊为国师,还半持弟子礼。孙真人可入殿不拜,议事有座,由此可见圣恩之隆。
孙真人此刻面有忧色,坐定后即向明皇拱手道:“圣上,近日臣夜观天象,见中原星象有变,阴阳倒悬,秽气冲天,主洛阳有大劫出世。三十五日前洛阳尚是黄龙之气冲霄而起,主圣人出世,神物现身,可是这几日吉兆却悉数化成凶劫。我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在潜心推算,直至今日黄泉秽气现世,方略有所得。此事十分紧急,是以星夜来拜,还望圣上息怒。”
明皇一摆手,微笑道:“孙真人上窥天机,助朕国运,朕何怒之有?洛阳即算有劫,有真人护国,想必也能消解于无形。”
孙真人面上忧色更重,先是叹一口气,欲言又止,似有为难之处。
明皇道:“真人有事,但讲无妨!”
孙真人叹道:“三十六乃天罡之数,黄龙吉兆经一周天轮回却化为黄泉凶劫……唉!本来洛阳凶兆主一黄泉之魔出世,此劫当使一方生灵涂炭,中原天灾频仍,但还不是不可化解,也于圣上国运无碍。但此劫承黄龙冲霄而生,我推算下来,却另主一事……这个,我实是不知当不当讲。”
明皇见孙真人说得严重,面色也凝重起来,道:“真人不必顾虑!”
孙真人点了点头,道:“大吉经周天轮回转为大劫,却又有黄龙气现,这种种征兆,合主天下大乱,十二年内,洛阳必成帝都!”
啪的一声,明皇手中茶碗落地,摔得粉碎!
那内侍慌忙跪地,眼见得茶洒碗破,犹豫一下,终跪行到明皇椅后,将碎瓷都收拾了去,然后退出了殿外。
明皇站起身来,在殿内踱来踱去,焦燥不安。他蓦然立定,一双凤目精光外溢,盯住了孙真人。孙真人也站了起来,迎着明皇的目光,缓缓地点了点头。
明皇神色凝重,知孙真人此意为自已推算无误。如此大事,他又哪会信口开河?他沉思片刻,道:“既是如此,那朕迁都洛阳,您看如何?”
孙真人立即摇头道:“万万不可!陛下辟二十年天下盛世,已与天地气运结为一体。若久出长安,必有大祸!”
“那朕该怎么办!”明皇怒意升腾,怒喝一声。他喝过之后,方觉舒了些胸中郁气,突然想起一事,皱眉道:“真人的意思是,李安?”
孙真人神色丝毫不变,缓缓地道:“寿王凶星入命,有枭雄之相。他又果断敢为,无所忌惮,而且依贫道推算,寿王命宫染血,说不定与豫王暴卒有关。”
“住了!”明皇怒意又起,在殿中走来走去,边行边道:“朕那侄儿聪明伶俐,善体朕心,素来忠心耿耿,又与朕是血脉之亲,怎可能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何况他就算想反,小小一个河南道又有多少军马,就算尽数归他,如何是朕几十万禁军之敌?此事休要再提!”
孙真人依然不疾不徐地道:“陛下,此事关乎国之大运与陛下安危,切不可等闲视之。贫道听闻寿王最近几年收得不少有大来历的修道之士,观其心志,当远不止益寿延年。”
明皇直在殿中转了数十圈,方才消了怒意,皱眉沉思起来。孙真人求见时甚急,此时反而不急了,只是立在一旁,等候着明皇决定。
明皇终在殿心负手立定,沉声道:“来人!”
殿外那年轻内侍闻声立刻入殿,侍立一旁。
明皇沉声道:“传朕密旨,着相国杨国忠即刻秘查寿王,观有无不宜之事。”
那内侍忙备了笔墨,录下了明皇旨意,双手高捧过头,供明皇过目。明皇一眼扫过,见无不妥之处,即从腰间取过私玺盖了,向孙真人道:“既然事不宜迟,还烦请真人施展神通,将此旨送入国忠手里。”
孙真人暗叹一声,从内侍手中接过秘旨,道:“此刻洛阳秽气盈野,内外隔绝,围城之势已成,寻常道法已不足用。不过陛下放心,贫道这就动身前往洛阳,当亲手将秘诏送入杨相手中。”
明皇喜道:“有真人前往,朕即可放心了。”
孙真人再行一礼,即行出殿去了。
明皇面色阴沉,显然心中仍是抑郁难去。他踱了许久,心情也未见得好,再无半分睡意,于是长叹一声。他目光一扫间,忽然看到那内侍仍跪在殿外侍候着,看上去眉清目秀,很是一表人才。明皇又想起刚刚他代笔之旨,字字银钩铁划,雄劲有力,倒是难得的一手好字,且他人也乖巧,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内侍喜形于色,忙跪倒在地,道:“奴俾姓李,名辅国。现跟着高公公办事。”
明皇点了点头,道:“嗯,很好,以后你要用心办事。传朕旨意,现在摆驾,去华清池。”
皇宫以西不远处,矗立着一座气势恢宏的道观。这道观虽占地不广,但楼宇耸峙,殿群巍峨,非一般道观可比。细瞧之下,这道观色泽明丽,檐角簇新,显是落成没几年。再瞧那山门牌匾,其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真武观”。这真武观乃是由明皇下旨建造,建成不过五年,以为供奉孙真人的道观。
真武观的格局与那一般道观无甚差别。山门前竖有四根山门柱,柱上绘有仙器神兽,精美细致,栩栩如生。山门正对的即是主殿三清大殿,主殿旁各有一个偏殿。其后尚有几个小殿。每一殿俱有回廊,折而向前,彼此相通。但由于是皇家敕造,其一砖一瓦俱是希罕之物,又非一般道观可比了。
此时夜深人静,三十禁卫铁骑护送着孙真人的车驾一路疾驰,进了真武观的大门。孙真人缓步下车,拂尘一挥,禁卫铁骑即向两边散开,真武观主殿中***通明,十六个道士鱼贯而出,迎了孙真人,徐徐入殿去了。
大殿中,四位道士早已立在那里,手中各捧一个玉盘,上面分别放着法衣、道履、仙剑和玉符。孙真人在弟子的服侍下更换衣服,片刻间已装束完毕,向身边一位弟子吩咐道:“派一人飞报司马天师,说洛阳此次魔物现世,很可能有神物相伴而出。我先行一步,请他随后接应。”
那弟子道:“洛阳凶险,师父此行带上弟子吧。”
孙真人看了那弟子一眼,嘿了一声,道:“洛阳已然围城,我此次要破围而入,你道行不够,去了只是徒然送死。”
那弟子脸有惭色,不敢再多说。
孙真人颂起真咒,然后叱喝一声,背后呛然一声龙吟,仙剑大放青芒,自行出鞘,浮在空中。他凌空蹈虚,一步踏上仙剑,转瞬间已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
洛阳王府正殿上***通明,轻歌曼舞,燕语莺声,正是一片歌舞升平景象。
其实此时洛阳空中仍高悬着一轮烈日,殿中根本无需点灯,只是人们习惯使然,是以仍然高燃数百只红烛。
大殿居中端坐着洛阳王李安,无论身份爵位,此刻殿中皆以他为尊,是以不得不坐了中位。李安左首边席上坐着当朝相国杨国忠,右手边则端坐着一个宦官,头顶高帽,身材高大,生得白白净净,保养得极好。他虽然服色品轶不高,但也得位列当朝两大炙手可热的权贵之旁,安坐如泰山,无半分拘束之意。
殿中数十舞女只着一袭轻纱,裸着洁白如玉,纤巧秀美的莲足,正自曼曼起舞,粉臂雪腿忽隐忽现,一时间实是春光无限。她们随着柔靡的音乐翩然而动,滑如凝脂的肌肤撒发出动人的光芒,凹凸有致的曲线随着腰姿的摆动令人浮想联翩,。无论是回眸、顿足、还是扭腰、摆臀,每一个动作皆令人目眩神迷,血脉喷张。
然而本该是皆大欢喜的一场夜宴,却几乎人人都面带忧色。无论是乐手、舞女、还是上菜斟酒的侍女,莫不如此,惟有殿中高坐的三人一脸欢容,就似分毫没有看到殿外异相一般。
杨国忠一边兴致盎然地挨个打量着舞女的面容,一边赞叹道:“王爷这里果然是太平盛世!”
李安呵呵笑道:“这还不全仰仗杨相在朝中支持?”
杨国忠笑道:“王爷哪里话!国忠不过是一介布衣出身,哪比得上王爷天子血脉,宏图大略?何况国忠得有今日,也全仗王爷和高公公提携,饮水思源,国忠可是不敢或忘的。”
那宦官细声细气地道:“相国抬举了!咱家日后还得相国多多提携呢!”
这一名宦官,即是本朝权宦高力士,因深得明皇宠信,权势也是炙手可热。
一时间三人互相吹捧,宾主尽欢,全不把殿外凶劫当一回事。未过多时,李安低声笑道:“杨相看小王府上这些歌女,还可堪一观否?”
杨国忠双眼微眯,不住点头道:“王爷挑选的,那还用说,必是好的!”
李安呵呵一笑,低声道:“难得杨相满意,一会小王就让她们悉数到杨相居处,任杨相挑选。”
杨国忠双眼一亮,笑出了一点杀气,道:“既然王爷有心,那国忠可就是却之不恭了!哈哈!”
一旁的高力士也嘿嘿地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有些尴尬。李安自然知道在高力士面前谈论女色,如何能让他高兴得起来?只不过李安另行备有一份重礼,不愁他不满意。
当下李安一挥手,所有的舞女侍者都悄悄退了出去,一时间大殿上只剩下了当朝三大权贵。
杨国忠面色一正,肃容道:“王爷,此次洛阳大变,人人都是措手不及。还好此行之前南宫上师赠了本相一辆八瑞定军车,有此车停在王府,任它是祥瑞也好,凶劫也好,都侵不入车周三十六丈之内。但这只是一时权宜之计,安不得长远。东都洛阳可是王爷您坐镇的。此次大变,实在瞒不得多久,圣上得知此事之后,一旦震怒,王爷必是首当其冲,所以还得从长远计议一下。”
李安忙道:“小王也深忧此事,一切还得仰仗杨相和高公公指点。”
杨国忠与高力士对望一下,咳嗽一声,正容道:“我在朝中听闻李王爷府上颇有些修道之士,此事朝臣非议不少,且孙果孙真人一直伺机而动,企图在此事上大做文章。洛阳大劫原是仙魔之事,本与我等俗世之人无多少干系,也非我等人力所能为之。既然王爷身边有不少能人异士,不妨将此次大变之因悉数推到他们身上去,这样不管怎么说,在圣上面前都算是有了个交待。”
李安沉吟一下,缓缓地道:“我明白杨相之意了。本王府上有两位客卿,乃是出自世外仙山西玄山道德宗。听闻这道德宗乃是当世有数的修道大派……”
杨国忠轻轻一笑,道:“王爷实在英明!他们两方若能斗个两败俱伤,那当然最好不过。若是不能,也正好借道德宗之手,除去真武观一脉。”
章二十二 任他遮挡重重 中
直至亥时时分,洛阳上空那一轮似乎永远不会沦落的烈日忽然染上了一层火红,然后迅速暗淡下去,隐没在早该出现在夜幕之后。
这一夜,无月,无星,无风。
上一刻还是烈日高悬,此时已换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尽管已是深夜,但依然闷热无比,刚刚的酷热仍没有散去,反而随着夜的到来,空中那一股浓郁的黄泉秽气更加的重了。
荟苑东首的院落里亮起了蒙蒙的光芒。原来院落一侧的草地已被翻开,泥土已被翻整成了条条沟垄纵横之形,正对应着整个洛阳的地脉形势,有数十条标示着地下水脉浅沟正发出淡淡的蓝光,映得纪若尘面容忽明忽暗。
他身边摆放着数十支竹签,又有一支紫晶卦签插地土里,斜指向北。纪若尘凝望着面前的洛阳地脉,左手五指不住屈伸,正在潜心推算着方位天时、地脉流向,于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实际上此刻荟苑中寂静得令人心寒,同在洛阳王府中,相隔不远的主殿中正是一片歌舞生平的景象,但是悠悠丝竹声却丝毫也传不到荟苑这中。实际上只要出了王府主楼一步,就失了那无形中的庇护,完全听不到楼内的歌声乐声。
荟苑本来就是清静之地,此时白虎与龙象二位天君都在酣睡未醒,张殷殷也不知是醒着还是醉着,青衣则在进进出出,胡乱地忙碌着。她进退都是悄无声息,也不会惊扰到纪若尘。
纪若尘眉头紧锁,手中拈了一根竹签,犹豫着不知该落向何处之际,突然听到院外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脚步声显得想当慌乱,轻重不一,一点与周围环境中暗含的波调不合,一听就非是修道中人。可是此时此刻,王府中的下人们非万不得已,都早已躲回房中瑟瑟发抖去了,谁还会如此没有规矩地乱奔?
砰砰砰!一阵重重的拍门声响起,纪若尘愕然抬头,望向了院门。他站起身来,左手一挥,院门即自行打开。
出乎他意料之外,门外奔进的一个拖着小孩子的妇人。她衣饰华贵,望上去二十八九的样子,十分美艳,尽管一脸的张皇之色,但眉梢眼角处仍尽是脉脉春情。她手里拖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眉眼十分清秀可爱。
那女子进门后立即叫道:“哪位是纪仙长?”
纪若尘道:“我即是纪若尘,当不得仙长二字。”
那女子几步跑上前,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纪若尘面前,双手抓住他的前襟,仰面叫道:“求纪仙长救这孩子一救!救这孩子一救!”
纪若尘眉头一皱,如石像般立在原地,不动声色地问道:“不必惊慌,有何事慢慢说好了。”
那女子定了下神,拭了拭眼中之泪,道:“妾身姓吕名仪,乃是豫王李充之妃……”
她口齿十分伶俐,几句话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这吕仪乃是豫王李充侧妃,李充死后,寿王李安见她美貌,没有杀她,而是以豫王之子李琓为质,强行将她收入了后宫。她为孩子计,只得委身于李安。只是没过数月,李安就已对她厌倦,渐渐冷落起来。她也是个颇有心机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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