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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人禁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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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他在山上听到山下的村子里人声鼎沸,哭喊声大作。他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急忙下山,想看个究竟。

下得山来,眼见昔日里宁静祥和的村子此时竟是一片狼藉,啼声不断。他找个了村民打听情况,那村民告诉他,原来刚才有个军阀来抓壮丁,一下就抓走了全村所有男丁,只剩下了一村子的孤儿寡母老弱妇孺,今后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大胡子一时性起,想救村民们于水火,向前追了过去。

追上那队官兵之后,大胡子还待理论,但没说几句就引来军官的不满,逐下令杀了大胡子。大胡子见好说不成,就和官兵动气手来。虽然也打伤了十几名官兵,但怎奈对方人多势众,几百号人对他刀枪并用,他本事再大也只能求个自保,最后手臂还中了一枪。他见自己孤掌难鸣,又不愿真的伤人性命,眼见已经救不到人了,只得颓然而返。

看着一村的孤儿寡母实在可怜,大胡子于心不忍,就经常下山帮他们耕田耙地,担水劈柴,修房补瓦,甚至医病救人,几年下来也算过的安生。村里人个个夸他神通广大不是凡人,拿他当救世的活菩萨,他也视村中每一位村民为自己的亲人。

话说一日他上山采药,多耽搁了两天才下山。下山后见到全村老少都围着李家的屋子议论着什么,于是赶忙走了过去。一看之下吃了一惊,原来李家母子俩全被什么野兽咬死了,李家的儿子才五岁,竟然被吃的几乎只剩下骨头。

大胡子当时被气得火冒三丈,问村里人可曾见过是什么野兽,竟如此凶残?村里人却都说没有见过,前一晚还好好的,第二天就这样了,连呼叫的声音都没听到。大胡子嘱咐村里人先把尸体埋了,然后拿了一柄单刀和一把火叉就上山去了。

他在山里转了几天,杀死了两只老虎,打死了十几只狼,但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在山里转了几天,见确实没什么可伤人的野兽了,这才回程下山。想着这次应该是除了大害,也算为李家母子报仇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刚一下山就被村民们围住了,哭着说他走的这些日子,胡家老太太被咬死了,孙家老两口被咬死了,范家媳妇和三个孩子全被咬死了。

大胡子闻言顿时勃然大怒,被气的牙根都咬出了血来,转身就要再次上山,杀光全山杀野兽。可转念一想有些不对,就问村里人,这七个人是何时死的?如何死的?可有什么蹊跷?村里人说死法和李家母子一样,无声无息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三家人,每隔一天死一家。

村民们争论不休,这个说是豺狼虎豹,咬死了人,吃饱了就跑回山里了。那个说不对,准是山里的什么动物成了精,下山来索命了。还有的坐在地上大哭起来,说这是什么世道啊,儿子被抓了壮丁,还不知道是死是活,现在又赶上妖魔作祟,害人性命,老天爷真是不让人活了。

大胡子心里烦躁,一时也摸不着头绪,便问村民是否已经把尸体埋了?村里人说胡家老太太和孙家老两口子已经埋了,范家四口是昨晚死的,还没来得及埋。大胡子闻言赶忙到范家去看尸体,对着尸体仔细观瞧。他发现尸体被咬的地方,并不像是被野兽撕咬的痕迹,切口平整,倒有些像是人的牙齿印。并且,他能闻到尸体伤口上散发出一丝淡淡的香气。虽然不清楚是什么花的香气,但以他常年采药的经验判断,可以肯定这是花香。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大胡子已经可以断定事有蹊跷。这些村民绝对不是野兽所伤,恐怕真的有可能是什么妖魔邪祟。

他假作糊涂的样子对村里人说,自己可以确定此乃山中野兽所为,让大家放心,他明天就起程去打野兽,不杀光野兽绝不回来。

在那个时代,山中的村民大多深居简出,为人极其淳朴。况且近几年来,村民们都视大胡子为村里的主心骨,大胡子怎么说,一村的孤寡老小就怎么做,从来没有异议。

次日清晨,大胡子一大早就出门上山了。眼看时近黄昏,他又悄悄的潜回了村外。

待天色全黑后,他无声无息的进了村,跳上了村子中央一颗高大的古树上。透过浓密的树叶,他可以看清村里的每一个角落。

月至中天时,一个黑影闪了出来,悄无声息的进了一户人家之中。借着月光,大胡子定睛观瞧,那黑影原来是个人。他估计这个人就是罪魁祸首,一跃下树,也悄悄的走向了那户人家。

行至门前,他向屋里听了听,有微微的响动。知道刚才那个黑影应该就在里面,忽地一抬脚,踢开了门。

在他踢开门的一刹那,一个黑影从后窗窜了出去。大胡子连忙要追,却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原来是村民刘老汉躺在了血泊当中。他伸手摸了摸刘老汉颈部,已经死了。

大胡子不敢耽搁,抓凶手要紧,于是向外一纵,也从后窗跳了出去。可左寻右找,那个黑影竟然不见了踪迹。

他加紧脚步围着村子疾跑起来,转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还是没见那凶手的踪影。他停住了脚步,心想估计凶手没有出村,应该还躲在村子里的什么地方。

于是他大喊了几声,将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喊了出来,告诉大伙杀人凶手就在村子里,都点起火把照亮村子,大家一起找。只要谁发现了不认识的人,就马上大喊。

村民们应声点起了大大小小数十个火把,将这个小村庄登时照的亮如白昼。大胡子也忽东忽西的,在村里四处寻找,防止凶手外逃。可找了大半夜,竟然没发现任何外来的人。大胡子无奈之下只得让大家先回去睡觉,自己再另想办法。

回到家中,大胡子心下焦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推敲。

当时他只在刘老汉的屋中耽搁了一小会儿,那个人影就从此消失了。也就是说此人身手敏捷,脚下的速度绝不在他以下。可他围着村子打转的速度已经算是极快了,确实没发现有人外逃的身影,按理说此人应当就躲在村中。然而全村老老少少数十号人,在这样一个小村子里找了良久竟然找不出此人,这便真是奇了。难道说……那个人影不是村外的人,而就是村中的住户?

想到这儿大胡子不由得感到有些糊涂,方才除了刚刚死去的刘老汉,全村的人都站在了他的面前。他也暗中清点过,除了刘老汉以外,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如果杀人者是村里的村民,那会是谁?每个人都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几年时间,从未发现谁能做出吃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再者说,全村剩下的尽是一些老弱妇孺,任谁也不可能有如此好的功夫而在他眼皮底下隐藏这么久。越想越是糊涂,只得暂且作罢。

翌日,大胡子将刘老汉的尸体埋葬了。埋葬前,他再次检视了一遍尸体。发现和此前一样,尸体喉咙上的伤处有一股花香,并且牙印整齐,是人牙所为。

自此之后,大胡子每晚都悄悄的进村,然后躲在大树上暗暗观瞧,等待那个凶手再次出现。可一等数日,那个凶手却再也没有出来。又多等了几日,依然不见凶手的行踪。自忖难道是自己技不如人?或许那晚凶手早就已经逃出了村外,自己只是没有发觉而已?

再观察数日,终是没有任何异常再出现,村里也逐渐的回复了平静。想来也许是那晚凶手因为露了马脚,逃出村外不敢再来了。屈指一算,自刘老汉被害那晚,至今已经过了一月有余,应该是不会再有事了,总算松了口气。

简短捷说。如此又过了数月,村子里早已平静如初,五家人被害的事情也渐渐的淡出了人们的心中。

这一日大胡子从山里采了一些山蘑和山笋,下山准备分给乡亲们。谁知刚一下山,田婶就哭天喊地的告诉他出事了,昨日她家凤兰出去放羊,一夜都没回来,村里人都出去找了,可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大胡子让田婶稍安勿躁,他出去再找找。

出去找了半日,终于在离村二十多里的老河口找到了凤兰的尸体,和此前一样,被咬得不堪入目。尸体被咬之处,有淡淡的花香,确是同一人所为。

大胡子此时怒不可遏,甚至想抓到真凶之后,也一口一口的将他咬死,让他受到和亡者同样的痛苦才算给这些无辜的生命一个交代。

可愤怒够了,却苦于无计可施。这怪物对他的举动了如指掌,总是在他不在村中的时候或者放松警惕的时候下手,这让大胡子头痛不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大胡子怕田婶看了凤兰的样子受不了,将尸体带回村外就地掩埋了,这才回去告诉了田婶,让田婶节哀顺变,孩子的模样太惨,就在坟前烧些纸上柱香罢了。

看着田婶嚎啕大哭的情景,大胡子心里如同刀割般的伤痛。他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抓到真凶,给冤死者报仇,一日不除这个祸害他便一日不放松警惕。

这日过后,大胡子又每天躲在树上盯梢,可又过月余,凶手再次彻底消失了。

此时他几乎可以断定,凶手必定是众多村民中的其中一个,可此人隐藏太深,根本无法察觉。但又不能一个个的过堂审问,总该想个什么办法才好。

俗话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这日,大胡子到得傍晚正向山下走,忽见山路中蹿出一只野兔从他面前蹦了过去。那野兔满身是水,一边蹦一边抖着身上的水珠。想必近来几日经常下雨,这只兔子肯定是掉进了哪个水洼才弄得一身湿。

大胡子本没在意,正要继续前行,猛然间看见野兔在山道上留下的一排脚印。那是因为野兔的脚上有水,踩在黄土的路上形成了印记。他灵光一闪,有了计较。

于是他下山后召集所有村民,告诉人们他已经发现了凶手的行踪,应该就在老河口以西三十里的林子附近。他今晚就去捉拿真凶,明天一早就能给大家一个交代。说完就拿了单刀向老河口出发了。

出村后,他兜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山下,然后赶忙上山回到家中,背了两袋白面下来。等到夜阑人静之时,他悄没声的走到各家门前的不远处,撒起了白面。

他每隔一步撒一滩,每隔两步撒一滩,再每隔一步撒一滩,再每隔三步撒一滩。这样一来,无论此人的步子跨的大还是跨的小,总有一脚会踩在面上。然后他又依法在每家的后窗外撒上白面。撒完后,他就蹿到了村中的老树上。

一夜无话。次日寅时已过,天刚蒙蒙亮。大胡子跃下树来,仔细查看每家门前的白面。

但每一滩都完好如初,没有被人动过。难道昨晚凶手没有出来?他有些疑惑不解,于是又到后窗去看。

终于,两条白色的脚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沿着一条脚印走去。

白色的脚印相距很短,可能是怕发出响动,所以此人的脚步迈的很小很碎。脚印的尽头对着吴大伯家的后窗,后窗虚掩着,看情形是被打开过。

他轻轻的将后窗挑起,向里张望。只见吴大伯的尸首凌乱不堪的散落在屋中,内脏都被掏了出来。大胡子见状顿时头上青筋暴起,牙咬得咯咯直响。

他急忙转过身,沿着另一条脚印追去,顺着脚印,他来到了马家的后窗跟前。大胡子又轻轻的挑起后窗向里观瞧,却看见马家的媳妇马大嫂躺在炕上,正用血红的双眼直勾勾的瞪着他。

第二十章 除妖

大胡子被马大嫂的样子吓了一跳,情知之前杀人食尸的凶手一定便是此人。怒吼一声:“啊呀!原来是你!”话音未落,便一掌打碎了木窗,跳进了屋内。

马大嫂一骨碌站了起来,伸出了坚硬如刀的一双利爪,指尖还残留着血迹。大胡子怒气冲天,指着马大嫂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做出食肉饮血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

马大嫂阴笑道:“我这般小心没想到还是被你找到了,你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大胡子哪有心情和她闲扯,盛怒之下一刀砍了过去。那马大嫂单臂一挡,‘当’的一声,单刀从当中震断。大胡子见这一刀虽将这妖人的皮肉砍破,但并未见她如何疼痛,而且她竟然能将单刀震断,也不由心中大吃一惊。

大胡子将半截单刀往地上一扔,发力挥单掌拍了过去。马大嫂忙举双手格挡,但怎抵得住大胡子膂力惊人,直被大胡子这一掌震飞了出去,后背将房门都靠碎了。大胡子二话没说,紧接着拍过去第二掌,马大嫂无处可躲,只得又硬接了他一掌。咔嚓一声,马大嫂连人带门摔到了院里。

此时村民大多已被吵醒,都出来瞧个究竟,将马家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马大嫂打了个滚站起身来,双臂被大胡子震得有些抬不起来,瞪着血红的两只眼睛,露出了四颗钩子般的獠牙。

大胡子指着马大嫂,对村民们喊道:“大家来看,这便是那个吃人的真凶。她白天像个好人一般,到了半夜却变成了生吃人肉的妖魔。”然后指着马大嫂微微隆起的肚子说道:“看她那肚子,刘大伯的半个肉身就在她的肚子里。”文人小说下载村民们闻言都向前几步凑过来围观,有的大骂她是妖精变的,有的却一时还无法相信。

那马大嫂呲开獠牙,吐出一口寒气,向四周的人怒视着扫了一遍。此时天已大明,村民们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她恐怖的面容,被她的样子都吓得又后退了回去,都催着大胡子赶紧将这个孽障杀了。

大胡子对马大嫂道:“你于数月之间,竟连伤十二条人命,喝血吃肉,禽兽不如。我问你,你到底是人是妖,在此蛰伏数年,残杀这些老弱妇孺到底是为了什么?”

马大嫂阴森森的回道:“你以为你有点本事就能制住我了?想得倒美,我今天既已现形,就要大开杀戒,先把你杀了,然后将这一村痴人全都咬死。”话音刚落,便挺身一纵,向大胡子扑了过来。

大胡子对此人是恨之入骨,使出十二分力气和她斗了起来。顷刻之间,便将那马大嫂打得皮开肉绽体无完肤。但大胡子越打越觉得奇怪,为何将她打的如此模样,她竟还能有力气和自己缠斗?大胡子见这怪物确实身有异能,不是寻常办法能够杀的死的。于是飞出一腿将她踢到,趁她还未起身,瞬间转到她的身后,将那怪物头颈抱住,用力一扳,这怪物才应声倒地。

怪物死后,村民都上来围观,看到她嘴里的四颗獠牙,开始议论起来。有人说这是僵尸,但有几个老者却说不对,僵尸乃是尸,尸有一口生人气,从而变化出来。虽说僵尸也分数种,但终归是尸,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不可能和我们一起生活这么久都没人察觉。况且僵尸最怕阳光,这马大嫂白天整日的在地里干活,也从不见她怕光。虽然也有僵尸变魃的传说,但相传魃能飞天,能杀龙吞云,她直到被杀都不曾飞过一下,可见不是魃。

此时又有人说既然不是僵尸,应该就是什么妖精变化的。几个老者又说不然,妖精变幻化为人形确是有此传说,但相传变化的妖精被杀之后,必会现出原形。可你们看她如今死了,还是人形,必然也不是妖精所变。

也有人说可能是她不小心吸了坟地间的尸气而变得爱吃人肉,古时倒也有一些这样的故事。但为何吸了尸气能长出獠牙来,而且不怕刀砍斧剁这一点却是难以自圆其说。

大家众说不一,没人能说清这马大嫂到底是为何变成了这等吃人的怪物。议论了一番,也就不了了之了。大胡子将马大嫂的尸首掩埋后,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转眼夏去秋来,村里再次回复了宁静。虽然有些心重的老人对此事还是念念不忘,但既然原凶已被大胡子打死,除去了祸根,大家也就安心了许多。

且说这一日,大胡子正在田里收菜,忽见武家大小子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他告诉大胡子说刚才自己放牛的时候,看到马大嫂竟然从坟里爬了出来。

大胡子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还是跑过去看个明白。一见之下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马大嫂果真复活,正脚步蹒跚的向远处走去。她的衣服已经烂的差不多了,裸露着的后背上,浮现出了那幅神秘的图案。

大胡子一声虎吼,叫住了那怪物。那怪物见大胡子又来,顿时双目圆睁,呲牙咧嘴,恨不得将大胡子马上生吃了才算解恨。两人不由分说,又动起手来。但那怪物死而复活,正是极其虚弱的时候,怎么打得过大胡子?欲待要跑,却被大胡子的拳脚罩住,无论如何也跑不出去了。眨眼之间,大胡子再次将那怪物的脖子扭断,那怪物至此又死了一次。

大胡子想想如果再如前般掩埋,怕是日后它还能复活。于是找了些柴火,将死尸烧成了灰烬。

在火化之前,大胡子仔细端详了怪物背部的图案,虽然想不出是什么名堂,但怕今后会有用处,就将这幅图深深的记在了脑子里。

此后的许多年中,大胡子也曾经到处寻访过血妖的踪影,但再也没有见到过其他血妖。他甚至逐渐的相信,血妖或许仅此一只,世上再没有这种吃人的祸害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慢慢的放弃了寻找。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八十年后,这凶残的怪物竟然再次被他遇到。在决心不诛杀这妖孽便不罢休的同时,大胡子也隐约觉得,血妖很有可能不止眼前这一只,既然在相隔了数十年之间他能见到两只血妖,那恐怕在这世上还存在着第三只、第四只,甚至数百只。为了不让村里那些乡亲们的悲剧再次重演,他发誓要找到血妖的源头,并且将它彻底毁灭,让这个世上不再出现这种害人的妖怪。

大胡子讲到这里停住了话头,他说:“此后的事你都知道了,不用再讲了吧。”

听到这里,我长出了一口气,没有说话。然后点了根烟,看着袅袅腾挪的烟雾,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中。

血妖断然在我们的生活中存在着,它们心思缜密,擅长伪装,它们吃人喝血,残暴至极。好在血妖的传播途径不是直接的咬伤,不然这世上每天每时不知道要增加多少只吃人的妖兽。

八十年前有血妖,已经被大胡子烧成了灰烬,八十年后,我又见到了血妖。我想这肯定不是一种定律,大自然不会每八十年自动产生出一只或几只血妖来愚弄世人。然而血妖究竟是如何出现的?它们到底生来就是妖还是后天转变的?它的传播途径到底是什么?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不解的谜题。

可是现在,我觉得我有义务去解开这个迷,无论是保护我自己还是保护我的家人,甚至是保护那些与我不曾相识的人们。我觉得既然我见到了血妖,见到了大胡子,我得知了这个荒诞离奇的事实,我就应该做些什么,至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我虽然不能像大胡子那样行侠仗义,济世救人。但我至少可以尽我所能去帮助他,如同我当初对大胡子夸下的海口一样,用我所了解的现代社会知识帮他去调查。这,也是我如今唯一能做到的了。

想到这我将手中的烟捻灭,非常认真的对大胡子说:“大胡子,我现在真的有点儿佩服你,你是个好人,真真正正的好人。”大胡子对我微微笑了一下,以示对我嘉奖的感谢。

我又继续说:“但是我得承认,这些天我其实没有认真的查找线索,之前的有些话,其实我是在忽悠你,这一点我向你道歉。但是听了你的故事,我很受感动。我佩服你济世救人的品德,也替那些无辜受害的村民们惋惜。并且,我也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现在我决定要做点什么,这次是真的要做点什么,不是忽悠你了。从明天开始,我要真正的帮你去调查。怎么查你不用管,可能说了你也不太懂,但我保证这次没有骗你。对毛主席发誓,这次我真的没有骗你。”

说完这些话,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中顿时轻松了许多。我对自己刚才讲的那些气宇轩昂的言论有些沾沾自喜,整个人好像飞升了一样,上了一个档次。有生以来我头一次感到,原来相互的坦诚,竟能让人的心情如此愉悦。

大胡子听完我的话,起初有些惊讶,以他那单纯的性格,当然不会想到我一连骗了他这么多天。等我的话全部讲完,他又释然的点了点头。

他说你能诚实的告诉我真相我很满意,人与人之间在互相不了解的情况下,有欺骗有隐瞒是很正常的。就如同我此前一直把血妖的事隐瞒不说一样,当时也是怕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从而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血妖。现在我们一起生活也有几天了,我可以肯定你这人虽然有些玩世不恭,但本质不坏。你既然说真的肯帮我,那我们就好好合作,一起将这害人的血妖彻底除掉,也算慰藉那些冤死者的亡魂了。

我说帮你是帮你,但我还没升华到和你一起除妖的境界,我只是说帮你调查,除妖的事我可办不来,我也没那份儿能耐。大胡子点头一笑说:“一切随你,你能帮我调查已经是帮了我的大忙。”

这一晚是我第一次和大胡子推心置腹的谈话,大胡子也是自从认识我以来,第一次没有顾忌的和我交流。血妖的事在他心中埋藏已久,从来没有过倾诉对象,如今全盘托出告诉了我,并且达成了共识,他的心中自然也是欢喜的。

我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心情愉悦的对他说:“好,既然今天聊的这么痛快,咱们就庆祝一下,我请你下楼去吃顿丰盛的。”大胡子一听到吃饭,显得格外的高兴。有时候我真怀疑他是饿死鬼投胎,长得仪表堂堂的,怎么就从来不会矜持一下?一提到吃就跟疯了似的,而且饭量还出奇的大。

虽然我口称‘大餐’,但因为近些天的开销太大,已经有些囊中羞涩了。为了节省点开支,我带着他在楼下的夜市坐了下来。不过对于他这种常年住在山里的人来说,夜市已经算是非常奢侈了。

我点了一些凉菜和几瓶啤酒,告诉大胡子,吃什么都行,就是不许吃烤肉,一看见烤肉我就想起那烧焦的尸体来,几天都吃不下饭。

大胡子起初推辞不喝酒,说自己很多年没喝过酒了,怕醉了出丑。我说你别装大尾巴狼了,估计你的酒龄比我爷爷岁数都大,今天聊的这么开心,哪有不喝酒的道理?来吧,今天咱爷们儿尽兴!

当晚我们两个酣呼畅饮,酒到杯干,彼此间的友谊由此又加深了一层。我本想把他灌醉,然后套套他长生不老的真实原因。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个自称酒量不行的大胡子不管怎么喝都像没事人一样,而我,最终却连自己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了。

次日醒来,感觉头疼欲裂,口干舌燥。赶紧下床倒了杯水,边喝边向客厅走。大胡子正在沙发上看书,见我出来,微笑道:“昨天你喝多了。”我说那还用你说,你这厮太能坑人,明明说不会喝,却有那么好的酒量。本想把你灌醉,反而却着了你这厮的道了。

早饭时,我告诉大胡子,今天我出去找个朋友,问问朋友有关那幅图案的事。那个朋友是倒腾古玩的,兴许能问出点儿什么门道儿来。

我让大胡子别老在家呆着,没事出去随便转转,熟悉熟悉周边情况,也算是认识一下新的社会。老在山里闷着,消息闭塞,一准儿的孤陋寡闻。

早饭后我们一起出了门,我给他配了一把家门钥匙,嘱咐他别跑太远,免得找不到回来的路。然后就各自分道扬镳了。

第二十一章 季三儿

我揣着大胡子给我画的那张图,直奔潘家园古玩市场,去找一个叫季三儿的人。

这人本名叫季文学,是个古玩贩子,因为排行老三,故称季三儿。除了经营古玩生意,他也捎带手的倒腾一些文玩核桃、葫芦什么的。我爹妈在天津就是开文玩核桃店的,季三儿常年在我家收一些上了年头的老核桃,然后带回北京高价转手。这些年,他用我家的核桃没少捞钱。

我很多年前就认识季三儿,那时我上初中,他也就刚二十出头。当初那个背个挎包,满世界打游飞的毛头小子,如今已经成了潘家园的一店之主,这自然离不开多年来我爹妈的关照。

在北京生活的这些年,我没事经常来找他。他因为念着我爹妈的恩惠,而且至今也时常在我爹妈的店里拿货,所以对我也相对客气。我们在一起时,大部分都是由他请客吃饭。后来我就养成了习惯,嘴一馋了就去找他,蹭顿好的吃。

我下了公交晃晃悠悠的进了市场,感觉酒劲儿还是没有过去,胃里一阵一阵的犯恶心。

季三儿大老远的瞧见我,对我一挥手:“这呢嘿!还往哪走啊?都快撞墙上了!”我没精打采的对他挥了挥手,示意我来了。

季三儿挑着他那双三角眼的眼皮打量着我,挖苦道:“怎么着?昨儿晚上累着了?又上哪儿坑人家小姑娘去了?”我说你这孙子能不能别那么龌龊,我滋要是没睡好就是坑人家小姑娘去了,那我还不得早就成人干儿了!

他嬉皮笑脸的没答我的话茬儿,从柜上拿下一对核桃来递到我的手里:“瞧瞧,咱爷们儿前两天刚收的,你给长长眼。”我拿到手里一看:“呦,老三棱儿狮子头,这对儿可有年头了,配的够周正的呀。多少钱收的?”

他的脸上都快乐出花儿来了,托着下巴说:“行啊,小掌柜的眼力没丢啊!你猜猜,你猜我多少钱收的。”

我一看他那洋洋得意的表情就知道准贵不了,要不然他不能乐的这么开心,就大着胆子往低了说:“5000?”

“不对,你再猜。”

“3000?”

“不对,你再猜猜。”

“2000?”

“还是不对!”季三儿眯起眼来,扬着下巴,一副奸商的嘴脸暴露无遗。

我把核桃往他桌上一搁:“我他妈不猜了,你丫准是偷来的,没花钱吧?”

季三儿的眼睛乐得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得意道:“你猜怎么着,前两天我碰见一雏儿,像是个公务员,拿着这对儿核桃问我收不收。我估么着一准儿是谁送礼送了他这对儿核桃,他不爱玩儿这种东西,就拿这儿卖来了。让我一通神聊,800块钱就拿下了。”

我说你真是坏到头儿了,这东西少说也得值个三五万的,弄好了能卖个十多万。你就用800块钱给人家打发了,就不怕人家找你算后账来?他说那到时候谁认账啊,我愣说我也不懂,1000块钱给卖出去了,他能拿我这么着啊?到时候生无凭死无据的,能奈我何?

我懒得听他扯淡,对他摆摆手:“你赶紧别废话了,你坑人家那么多钱也不能白坑,我得让你出点儿血。今儿我可得吃顿好的,麻利儿的收摊儿,走人。”

季三儿这人就这点好,我让他请吃饭时他从来不推辞。他让隔壁摊位的女孩儿帮他照看一下生意,然后就和我一起出了市场。

我们在离市场不远的酒楼里找了个小包间,然后我点了几个硬菜,好好的敲他一笔。他问我喝酒不喝,我说再喝我他妈就死了,喝点酸枣汁解解酒吧。

我们俩一边吃一边闲聊,季三儿一直不停的在那儿云山雾罩。我此时酒劲儿还是没缓过来,没力气和他掰扯,少见的当了一次听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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