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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春-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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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捣乱——”朱若极心中郁郁之情大减,面上终于浮出笑容,心中畅快,不禁对面前这个小姑娘又高看了几分。
*——*——*——*
此刻靖江王起身,背着手往池边去,来到田紫茹身前,沉声道:“你田家之事,我已尽知——”
田紫茹知道面前的人大有来头,当下伏正了身子,连连叩首。
“田妃当年尝有过,谪于别宫省愆,只因一个’骄’字。而你田家,得先帝恩宠,荫余三代,不见寸功却愈发骄纵而不知收敛,以致有今日之祸。”靖江王说话严厉。
“民女晓得——”田紫茹觉得背后有冷汗渗出,丝毫不敢辩驳,王爷提及的姑祖母禁足别宫的事情,她以前也知道,只是不愿往心里去罢了。此刻田家被打落尘埃,再回头想这些事,她曾经笃信的“两情相悦”,便如笑话一般。而此刻她再回想起自己兄妹以往在广陵府行事,也不禁大悔。
“然而你一介小女,不曾作恶,却是受了家族连累。我不能令你田家恢复权势富贵,却可以令你过上那位小哥说的那种,每日靠自己的劳作吃饱睡好的踏实日子。”
“我曾经在花园巷与徐凝门见到你出门劳作,换取银钱,侍奉老父。我也曾经见到你在水井旁边,礼让于人,扶助乡邻。做了这几个月的邻居,我总觉得你不是没有可取之处。一旬之后,我的家眷将迁来此处,你过来陪我的老伴解闷说话,闲时帮我打理打理书屋可好?”
田紫茹闻言大喜,应了,又朝老王爷郑重致谢,磕了好几个响头。但是靖江王却不受,道:“你记住,届时你可不是我家奴婢,只是在我这里做事,工钱按广陵城中的行情来算,但想来维持你一家的生计,应是够了。”
田家男丁因为此次犯事,断了科举进学之路,不得已,田乾鹏去江都乡间附馆教书去了,而田乾晟去了钞关码头,挣些微薄的收入。田家子弟,大多散去。然而田紫茹自己再能得这样一份活计,确实一家的生计便没有那么艰难,至少温饱无虞。至少广陵田家不会再为身在大同的叔叔拖后腿,日后只要田敏权在任上兢兢业业,能再立新功,田家不是没有再起的可能。
田紫茹看到了希望,傅阳在旁,也觉得十分欣慰。傅春儿见状,舒了一口气。这田姑娘经过了这一次,应该能懂些人间的疾苦,日后能够踏踏实实过日子了吧。而且又靖江老王爷夫妇护着,田紫茹也不会叫人轻易轻贱了去。
她也从水榭里转出来,站到傅阳身边。傅阳看了一眼傅春儿微红的眼眶,递了个关心的眼神过来。傅春儿摇头笑笑,示意无事。
旁边靖江王也笑道:“小丫头,再过一阵子,你‘苦瓜’奶奶要过来广陵府,你还不常常过来坐坐?”
傅春儿微笑应了。她对靖江王妃也比较好奇,这位“苦瓜”王妃,也同靖江王一样,嗜食苦瓜么?她突然想着,苦瓜性凉,多食怕是对女性身体不太好,倒是最好能找大德生堂的人来看看,给两位老人家设计几道养身的食疗,中和一下苦瓜的寒气。
就这么定了,傅春儿心中想起了这样的点子,一时大是兴奋,原先笼在心头的淡淡愁绪一时便都散了,一双明眸在老王爷身前身后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老王爷还不知道自己快要成为傅春儿的“试验品”,一时便打了个寒噤。
二百十六章 戴茜的怨气
话说戴悦在戴家两间新铺学着看账管账,过了几日之后她去徐府看望戴茜。
戴茜这几日大部分时间一直都呆在宝通,她很忙碌。再过个把月进了腊月,届时广陵城中银根很紧,戴茜叫了所有的管事一起,要大致把该调的头寸数目都事先安排出来。因此她每日忙到将近申时,然后才从宝通回转。
今日戴悦没有造次,便一直在徐府等着戴茜。戴茜拖着疲累的身子回来,见到妹妹过来,很是高兴,连忙吩咐摆饭。
“二妹,你在那两间新铺学着看账,觉得怎么样了?”戴茜随口问着,也并不曾真的指望戴悦能看出什么来。
戴悦待这位大自己几岁的姐姐一向恭敬的,当下细细地将在新铺学到的东西说了一遍。她最后说:“我上次听姐姐说戴家作坊和铺子水比较深,还是少沾惹为妙,所以这回就是多看多学,并不敢多查多问的。”
戴茜听了,虽然觉得妹妹将自己的话听在了耳中,可是她却并不满意。“二妹,你日后还是要记住了,这回与你自己跑去新铺里看账簿不一样,你原是持了爷爷的话当令箭的,要杀便可以杀一片。你这般放弃了,岂不可惜?”
戴悦完全不懂这些,睁着一对妙目,怔怔地看着戴茜。戴茜在这数年间,尤其是俆晏“废掉”的这前后一年间,她在商场上是拼杀惯了的。因此说话之间,也有时候会说起“要杀便可杀一片”之类的话,已经是习惯使然。可是戴悦却不懂。
戴茜便有几分自责,戴悦这个性子,自己多多少少要负些责任。自小两姐妹一起长大,戴悦出生之时,戴茜未满六岁,随后不到一年之间,两人失怙。戴茜是长姐,万事护着这个幼妹。生怕她收到一点点伤害。
她们姐妹情谊甚好,戴茜每每见到戴悦喜欢的东西,哪怕去求去抢去骗,戴茜也会想办法给戴悦弄到;族中的堂兄弟,曾经无意之中指戴悦是“克死爹娘的赔钱货”,被戴茜听说之后,毫不犹豫地找人将其收拾了一顿;当日戴悦在平山堂上走失,戴茜知道消息的时候只觉得,若是妹妹真不见得,自己此生。怕是会永无安心之日……
然而眼下戴悦的性情。纯真无邪之际好似愚笨。隐忍顾全之时偶显无知,担当不足,软弱有余,一点也不似戴茜自己。这令戴茜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然而戴茜却不希望戴悦像自己。她晓得自己锋芒太露。在戴家是留不住的。这一点她早就知道,可是也没想到爷爷以她的终身幸福为代价,以换取宝通钱庄一张长期的契票。在历尽艰辛之后,终于能够一手握着宝通的理事之权,她却不想再让妹妹走这条路。无它,太辛苦太憋屈了。
想到这里,戴茜望着在面前垂首认真听着的戴悦,最好还是不要再让爷爷有机会将这个妹妹也当件货品或是当个工具似的,以婚姻之名。给换出去吧。
“二妹,看不懂铺子的账目也无所谓,你最近可有听我吩咐,将你自己院里的人口开销,与公账上面拨来的核对过?”就算是不能管着生意。至少也将家中的庶务打理打理吧!
“嗯,对过了,每月差八钱银子,我见差得不多……便算了。”戴悦说,看看戴茜的脸色,连忙又补了一句,道:“只是没将以前他们贪的都吐出来而已,那些人都说以后再不敢了。”
戴茜先是扶额,接着便有满地暴走的冲动。“这回你对了两边的账,发现的这些猫腻,他们下回哪里还会使一样的手段。还有,你确信你这次查到的人,便是真正欺上瞒下的人,而不是他们随便找两人顶上来替罪的?”
戴茜这次说话的语气又有些重,戴悦听了脸上就显出错愕的神色。戴茜马上知道自己话说重了。戴悦低头,戴茜几乎以为她要掉金豆了,岂料她抬起头来,低声说:“姐姐,我想,这些人都能将我交出去的诸事做得妥帖,眼下只是贪了八钱银子而已。我原想过,这八钱银子,就当我平素赏了这些人,换来他们事事尽心去做,也并不算太过,对么?”
偏戴茜是个眼里容不得沙的,一听这话便想反唇相讥,但是刚要开口,却忽然惊觉,这怕是戴悦头一回在自己面前将她的主张完整地说出来。
“嗯,你自己院内的事,你看着办吧。”戴茜终于不忍心再教训妹妹了,总要她自己能开始拿一些主意才好。“总记得要恩威并施才好,便再是开恩,也不能再叫他们蒙蔽了你的耳目。”
戴悦感激地应了,最后又道:“这些人迟早要自寻出路的,无论是在戴家还是去别家,有我帮着说两句好话不是顶好的么,所以想来也不会做得太过。”戴茜听了这话,觉得算是有些道理,不过,迟早要自寻出路,妹妹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对了,上回在宝通顾不上问你,爷爷是不是寻了人准备帮你说亲?”戴茜问着,戴悦的面孔便立刻便涨红了。她隐约知道爷爷的意思,但是是否有人上门说亲,这些事情她都是要回避的。只是前一阵子有人轮番上门拜访,她多少也从仆下口中,听到了一些风声。
“爷爷看上了什么人家?你可知道?”戴茜问道。
“这……这我不知。”戴悦不想把她去傅家做客的事情说出来,这似乎与戴家关系不大。当然她也并不知道戴三娘子上门拜访杨氏的事情。
“你也太听人摆布了,”戴茜又有点不满,“这可是你自己的终身啊!如今你好歹有姐姐可以给你援手,不论如何,总要叫你心愿达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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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戴悦,她身边的嬷嬷李氏便凑了上来,对戴茜说:“奶奶,二小姐的亲事现在城里不少人家都在传呢!”
“哦?有此事?”戴茜待着这位李嬷嬷,一向都是淡淡的。但是这足够鼓励李嬷嬷往下说下去了。
“听说,前段日子,广陵府不少大户人家,都上了戴家的门。有意向与戴家结亲。谁曾想,戴老爷子将人家都婉拒了。坊间都在传说,老爷子在等一家同行上门提亲,两家联姻,日后在广陵府的妆品行当里,便再无人可及了。”
戴茜“咣”地一掌便击在在紫檀硬木的茶桌桌面上,她的手立刻便红了一片,几乎麻木,然而她却丝毫不觉。“这莫不是要与薛家联姻?薛家的那些,都是些扶不上台面的东西。什么薛定贵、薛定诺。一肚子尽是男盗女娼——还能又什么好的调调儿?”
“老爷子为何总想着这一出?他怎地就不能为孙女好好想想。悦儿这样绵和的性子,送到薛家去,还不是羊入虎口?”
李嬷嬷见戴茜会错了意,又见她竟这般不待见薛家。吃了一惊,连忙圆道:“不是呢,不是薛家,是广陵城中新晋的一家人家,据说妆品做得很不错,老爷子还曾亲自到他家铺子中相看过那家的后生,极为中意,回来就将戴家自家管事的少爷骂了一顿,说是与人家比起来实在是相差太远。”
不是薛家!戴茜心中稍稍缓过劲儿来。眉头一皱,终于想起了傅家来。
傅家的后生,那便是傅阳无疑了。
戴茜想到这里,怒气稍减,心中却多了几分怔忡。缓缓地抬手举起茶盅,饮了一口,才道:“将铺子里的张管事传来,我要看上次傅家那笔账的账簿。”
宝通钱庄放出去的款子是逐户管的,拿傅家做例子,傅家与宝通做了第一笔生意之后,宝通钱庄里就有专门的管事对着傅家,除了将与傅家的银钱的往来,全部都记在账上之外,那管事还要负责时时了解傅家的各种状况,甚至婚丧嫁娶这等俗事,都一一有记录。
所以有宝通这样的渠道,打听傅家的事情,再方便可靠不过。
在宝通张管事过来之前,戴茜紧紧皱着的眉头从来不曾放开过。提到傅家,她心中莫名的有点不舒服,便打了李嬷嬷下去给她寻薄荷油来。她自己便一个人在厅中等着,一时便想起自己年幼之时,两度与傅家相遇的情景来。
头一回是戴家的下人误解了傅家,将傅老实误认做拐子,那时候傅阳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照样能够向着戴家的家丁挥拳,戴茜原是对他,印象极深的。
再来就是遇雨,戴家姐妹在傅家的小铺子之中避雨。那时候戴茜自己已经开始插手戴家的生意,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她看中了傅阳,邀傅阳去戴家铺子的学徒,承诺他会成为最好的档手。然而傅阳有自己的想法,当场便拒绝了戴茜的好意。
那次拒绝令戴茜极不舒服。她本就势单力薄,在戴家人缘又不算好,想安插几个自己的人手,却苦于手中缺兵少将。她那点力量,在戴家作坊与铺子盘根错节的势力纠葛之中,几乎什么都不算,最后还不是被戴老爷子大手一挥,便嫁到徐家来了。
而傅阳当日明确的拒绝,难道是那时候那个少年便打定了主意,将来是要自己开铺子与自家竞争的么?戴茜一时想起旧事,觉得太阳突突地跳着疼。
既看不上戴家,又要与戴家相争——这样的人家,日后哪里是能够与戴家好好相处的?如果戴悦嫁过去,岂不是会正好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少时张管事过来,将傅家的账簿呈给戴茜看了。
戴茜只瞅了账簿一眼,道:“怎地这样新?”
张管事赔笑道:“前两日宝通有个伙计不小心打翻了水在旧账簿上,洇湿了大半边簿子,所有小的吩咐人将旧账簿晒干了,重新又誊了一本。所以墨色和账簿都显得新一些。”
戴茜觉得不是大事,便轻轻放过了。张管事松了一口气,这簿子,哪里是前两日重誊的,分明就是过来之前赶着抄写的。好在这傅家的账簿上,只有两条记录,某年某日,出银几何,借期三月,利钱几何;某年某日,收到还款几何。利钱几何。
戴茜看了,掩卷沉思起来——
傅家的信用,至少从这一笔银钱上看起来,毫无瑕疵。款子还来的那日,恰恰就是借款的三月之后,一日都不曾延后,利息银子一分都不曾少。账簿上按照宝通的规矩,还记着傅家归还银子的成色数量之类,都没有任何问题。
她的目光,轻轻地落在账簿上的最后一行。上面写着。傅家这次借银。拿的是两张房契抵押,另外有大德生堂与富春茶社两家作保。大德生堂利润如何,戴茜不知道,富春茶社戴茜却是知道的。若说他家现在日进斗金略有夸张,但是以富春的实力,每年的纯利可以到千两以上。而且富春背后放着“季节性”印子钱,她宝通如何不知道。
“大奶奶……”张管事叫了一声,“请问还有什么事么?”他一向很怕这位新掌了宝通管事权力的寡居少奶奶。
戴茜从沉思之中惊醒,和颜悦色地对张管事说:“你管着傅家这头的账,已经三个月了吧!”
张管事背后的冷汗便一下子滑落了下来,道:“是——”戴茜在宝通里管事的时候,曾经发落过一大批人。发落之时。越是这般和颜悦色,最后落下来的板子就越重。张管事躲过了那一波,但是也见识过戴茜的手腕,此刻记忆犹新,腿肚子都几乎抖了起来。
“傅家这三个月里。有什么动向?你可知道?”戴茜问张管事。
张管事不敢怠慢,故作仔细回想的样子,然后想他所知道傅家的事情一一回给戴茜,事无巨细,傅家什么时候翻新的院子,傅家最近铺子里出了什么新品,傅家什么时候新进了两个丫鬟……等等。
他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了。
戴茜低着头,雪白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见张管事这副样子,便说:“怎么了?有什么觉得为难的么?”
“只是,只是小的知道的这件事,恐怕和戴家……奶奶的娘家有些关系。”
戴茜有点焦躁,冷声道:“你直说!”
张管事忍不住便伸手摸了摸头上的汗。戴茜一时心道,这个张管事,看起来是个老实人的样子,难免便会对他的话多信几分。
“傅家雇的作坊里的管事,原是是从戴家的作坊出来的,傅家在过去几个月里,陆续地收了不少从戴家作坊出来的人。”
戴茜一下子站了起来,又坐了回去,稍稍镇静了一下,问道:“依你看,这傅家请了戴家弃用的人,是个什么用意?”
张管事想了想道:“我原是觉得无可厚非。其中一人,就是从戴家作坊出来的那个工头,叫做姚十力的,是年初刚从戴家出来的时候,就过去傅家了。但是他家中之人,对外都只说是在仙女镇帮工。除了这名工头之外,其他那些从戴家作坊出来的人,大多是在家务农了一阵,前前后后地去傅家的。我当日听说之后,便觉得有些奇怪。若是傅家真要收留戴家的人,正大光明地一起收了来便好,为什么偏要这样前前后后地?”
“后来我又问了几家与傅家相熟的,才晓得,傅家的生意,真正起来的时候,就是那叫做姚十力的管事,到了傅家的前后。我想,傅家的生意,与这人有莫大的关系吧!”
戴茜听得越发沉不住气了,说:“再去查问一下,莫要说这等捕风捉影的话,等有了实信儿,再来回我。”
那张管事似乎等着这句话,连连躬了两躬,跟着便急急地出门去了。戴茜见此人如此听话,更是去了几分疑虑,开始觉得傅家的生意,多多少少还是与戴家作坊里出去的人有些关系。
她坐在椅上,仔细回想当日傅家铺子在下铺街上刚开业的时候,那时傅家铺子虽然开业时一阵热闹,但是那会儿的生意并不好。
戴茜真正知道傅家生意开始好起来,还真的是今年,那会儿傅家的铺子已经从下铺街迁到了徐凝门。时间上听起来,也正好与张管事说的时间吻合。难道,傅家之所以兴旺起来,是因为用了戴家的人?
她有些焦躁,站起来踱了几步,突然对李嬷嬷说:“找个人,去将傅家铺子里所有的货品,一样样地都给我买回来。”
李嬷嬷陪笑道:“奶奶,不要心急啊——眼下人家铺子已经关了,要去买。也总要等明日才行。”
戴茜失笑,说:“是这个理,明日你找人将这事儿办了,然后送到我房里来。”
其实在戴茜的心里,自己一直是个戴家人。她对戴家的生意其实比宝通的还要上心,还要着急。除了她自己也是戴家的血脉之外,也与当年她那次欲夺之而不成有些关系——求不得的总是最好的。
试想戴家可是历经了百年,才得了这广陵府香粉第一的名头,其间也曾经历过起起伏伏。而再想那傅家,怎可能在短短的两三年之内做到这样的规模。到能与戴家相提并论的地步?戴茜的心里不由得有些酸酸的。若说上天特别眷顾傅家。不。她戴茜不信这个邪。既然不是上天眷顾,那就只有旁门左道一途了。
自己不在戴家,戴家便没有人能够看得出傅家的伎俩了么?
*——*——*——*
“办得好——”薛定诺在花山涧的小院里,细细地看了信。便对一个小厮说道,“给老张传个话,这回不错,不要一次就将柴都添上,但是一定要尽快地添,回头将锅给烧开了,汤滚起来,爷好往里面添佐料。”
采蘋从外面进来,掩着口笑道:“爷是惦记鱼锅子了么?厨房里刚得了一尾三斤多的黑鱼。刚刚剔好骨,片的鱼片,过会儿就滚好鱼汤,与您烫鱼片子吃。”
薛定诺大喜,一把将她揽过来。道:“回头记得叫厨房多下点姜——”
“对了,叫你打听的事,打听得怎么样?”薛定诺问怀中风情万种的美人儿。
“爷交代的事,奴自然都放在心上的。”采蘋便附在薛定诺耳边说了。“不过,教奴没想到的是,竟然探听了一件没想到的事情。那傅家的家主傅三,竟然原先是戴家作坊里出来的。便是现在,戴家作坊里也有些老人识得他。”
“哦——”薛定诺登时也来了兴致。
“还不止如此呢,听说那傅三爷,当年离开戴家作坊的时候,出了好多事——”采蘋接着附在薛定诺耳边,一一都说了。
“这么久的事情了,怕是比你年岁都大,你是怎么晓得的?”薛定诺皱起了眉头,对采蘋说。这明显对他现在正在进行的事情太有利了,只是,在这个时机,这件旧事突然放上台面,未免有点——太巧了。
“奴也纳闷,但是确实这件事情就在这几日便传得沸沸扬扬的,好些人都知道了呢!”采蘋娇嗔道,她生怕薛定诺不相信她。
“爷——”外面采蓝恭敬唤了一声,道:“薛家来人,说是大爷从金陵回来了,请您回去。”
薛定诺“蹭”地一下就跳了起来,随手将采蘋推在一边,“唉”了一声,大步就出了房门去。
采蘋在后面嘟嘟哝哝了几句,嗔道:“只知道拍薛定贵马屁,是个没出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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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几日,戴茜便也知道了消息,自然难以置信,傅老实那人她多少也见过两面,此人与自家,竟有这样一番纠葛。这是戴茜万万没有想到过的。
戴茜在房中转了几圈,问张管事:“此事可当真,如此旧事,你是从何而得知的?”
张管事恭敬答道:“此事广陵城中,原有不少人知道,因隔了好多年,不少人怕都是忘了。然而不知为何,最近有些传言出来,大约……大约是傅家打算上戴家求亲的缘故吧,才会有人将上一辈的故事拿出来嚼舌根。”
戴茜失手又摔了一个茶盅子,坐了半日,一个字不曾说。张管事一向怕她的,只躬身站着,连问一句都不敢。
“张管事,烦你去问问傅家,他家可有再向宝通借款的打算——就说我们在安排秋冬的头寸好了。”戴茜终于说道。
二百十七章 纳采
所谓苍蝇不叮没有缝的蛋,傅家眼下便是这样,上下一团紧实,戴茜便是想寻个由头找找傅家的麻烦,也轻易找不到。宝通上门去问有没有借款子的打算,被傅阳婉谢了。
傅家的作坊与铺子眼下不缺现银。
戴茜皱着眉头想了半日,突然想起了寿家来,将张管事寻来,问他:“做花木生意的寿家,与咱们宝通之间,有些什么往来没有?”
“寿家?”张管事说,“去年腊月里寿家曾经找上门来,想从宝通贷八百两银子。当时宝通因为数目小,就干脆说了个很高的利钱,大约是将寿家吓回去了,便再也没有上过门。”
他此时与戴茜稍微熟稔一些,没有原先那样惧怕戴茜了,只小心翼翼地问:“这寿家,奶奶是想……”
“我在想,寿家为城中的香粉作坊供着香花,应该也同时供着傅家与戴家,我想帮着寿家,把从傅家那头得的收益抬一抬。所以如果寿家与钱庄有往来,那便再好不过了。”
宝通钱庄的大门之上,在暗处高悬着一枚通宝,寻常客人可能不知道,在宝通却是人人皆知的,固然暗含“宝通”之名,更是“钱能通神”之意,是历代宝通掌权之人行事的准绳。宝通靠着银钱头寸,进而可以逐渐操控广陵府百业之中有地位有人脉的大户,真正有实力的宝通人可以从而控制广陵城的整个商业。
然而宝通如此行事,确实与那枚隐藏在门首暗处的通宝一样,是极其隐秘而低调的。甚至戴茜接手钱庄的事情以来,都只将全部的心思放在正常的钱庄往来打理上,问到的第一桩与铺子里的款子无关的事情,竟然就是这件寿家的,绕来绕去,还是绕回到戴傅两家头上。
张管事心中暗暗称奇,对戴茜说:“小的近日还听说了一事——”他便接着将傅家在广陵郊外,买下五十亩花田和买下一座小山头的事情给说了。
“傅家竟然买下了花田和山头?”戴茜奇道。得到张管事的确认之后,她便皱起了眉头。
戴家经营百余年,以现在戴家核心的产业来看,绝对是集中在作坊与铺子这两头。如果将妆品的产业分成上中下三游,上游是原料,妆品的原料不过香花香树之类,外加上定粉米粉豆粉,中游就是作坊,主管妆品的生产,下游则是分销。要么是自家建铺子。要么是通过行商将成品销到外地去。
相比之下。傅家的步骤很是明确,先是将中游主业的作坊先建好,上游的原料一开始都是外购的,下游销售的那头。也是很明显,自家建的铺子少而又少,将大头都包给行商代销,自家只打理一间铺面而已。然而现下傅家看根基已经打稳,便出手从上游开始,慢慢规划傅家在香粉妆品里头的完整产业。
而戴家,戴家与之相反,在中游精耕细作了多年,将作坊建得复杂无比。作坊里的人事也建得复杂无比,然而上游与下游的产业却都不大涉及。甚至除了东关的一处老铺之外,其余铺面都是到了戴振昌这一辈的时候,才逐步建起来的。
戴茜从心底里不愿意承认傅家其实好些事情上头比自家强,但是她却又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判断。因此她打心眼里越发地不喜欢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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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李嬷嬷匆匆过来找戴茜,道:“大奶奶,刚才奴婢在外面听说了一些戴家的事情,赶紧来回。”
“怎么?”
“听说傅家两日以前已经请了城东的窦婆娘,和官媒一道,上戴家纳采,应是替傅家的长子向二小姐提亲。”
“两日前?”戴茜登时便拍案,“这么大的事情,戴家怎么没有人来告诉我一声?”
“……”李嬷嬷明显招架不住,戴家没有来人,关她什么事,看来这次报讯,是一丝好也捞不着了,没准捱骂也会有份。
“据说傅家低调得很,并未事前张扬,而戴家也没有通知亲朋好友。”
“唔——”戴茜不禁有一分得意,这在她眼中看来,傅家怕是没有什么把握,生怕出丑,因此才如此低调的吧。可是她却不曾想,傅家既然能同时请了窦婆子与官媒,绝不是没有把握而怕出丑的架势。
“傅家着媒上门,送了什么礼?”
“四匹绢、四个果盒、金银锞子各两对。”这原是广陵府登门纳采的标配,算不得出挑,中规中矩而已。
“那戴家将傅家明拒了么?”
“没……”李嬷嬷望着戴茜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说:“戴老爷子,将二小姐的八字写了,已经给了傅家了。”
桌上的茶壶茶盏登时“乒乒乓乓”地一阵乱响,落在地上,李嬷嬷见戴茜动了真怒,急忙接着收拾的机会退了下去,留戴茜一人在堂上。
此时的戴茜,已经完全将自己对傅家的好恶做了对妹妹这门亲的看法,而戴家对她的漠视,亲妹妹的亲事竟然不知会她一声,更令她怒火中烧。“备轿!”戴茜匆匆就换上了出门的大衣裳,一顶轿子就将她向戴家送过去。
见到戴老爷子,戴茜急急忙忙地问:“爷爷,妹妹的亲事……”
“已经定了——”
“是呀,我已听说,怎么就定了呢?”戴茜从小对自己爷爷都是既敬且畏,说话之际也不敢失了礼数,但是语意之中的焦急,溢于言表。
“傅家那小子挺好——”戴老爷子一句废话都没有多说。
“可是,傅家,爷爷,您知道么?那傅家的家主,要做悦儿公公的那位,原来就是咱家铺子里出来的啊!”戴茜急道,“况且……”
“英雄不问出身,以前做什么,眼下又有何干?他家家境不错,人口又简单,我打听过,那傅老三两口子人都不错,傅家也一向是怜贫惜弱的。就这么定了,勿要再说。”戴振昌挥挥手,要打戴茜下去。
“爷爷,”戴茜突然往戴振昌身前一跪,道:“爷爷,求您千万不要再为了戴家,将妹妹牺牲出去了……”
戴老爷子的脸色登时就变了,“茜儿,你是觉得你当年嫁到徐家,为了戴家牺牲太多,对不对?你心里对戴家一堆的怨气对不对?当年你一心想掌下戴家的家业来,爷爷没给你机会,你委屈了是不是?”
“孙女儿不敢,只是,那傅家虽是广陵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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