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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春-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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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杨氏那时便问自己的妹妹,想不想跟随唐定王世子南下,尽享荣华,就算是不能得了正妃的名分,但是只要唐定王世子宠爱,便可保一世衣食无忧。
“娘,您当时怎么说的?”傅春儿自然知道杨氏没有跟着南下,可是如此说来,当年受邀的是自己的母亲,而真正南下的却是那位大杨氏,想来后来应该是发生了李代桃僵之事了。
“我当时只说,既然得不到,我便自该放下——”杨氏淡淡地说,“我一直不是个特别执着的人,而当年二姐却非常热衷。”傅春儿猜的不错,后来大杨氏没有依约将妹妹给唐定王世子的信递出去,而是自己去见了那人,从此在广陵城中失踪。
杨父杨母得知此事之后,自然是气得不打一处来,将杨氏拘在家中,足不出户长达一年之久,而对外只说,大杨氏是得了恶疾,送到乡下去养病了。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大杨氏的事情,后来还是纸里包不住火,连累了自己的妹妹,久久都不曾有人上杨家的门提亲。
直到后来,杨氏遇见了傅老实,喜他为人做事实在,便禀明了父母,要嫁与此人。只是傅老实当时只是一个在广陵城中的挑担卖货的货郎,不得杨父与杨母的喜欢,因此小女儿的这桩婚事,也是极低调地便办了。此后傅老实这一房,也一直没有什么起色,时时需要杨家贴补,杨氏的父母因此更不待见傅老实。
然而一年之后,毫无音讯的大杨氏突然给妹妹递信,说是已经在唐王府站稳脚跟,邀妹妹去福建“享福”。
“我知道姐姐一个人在福建,一定是处处艰难才立稳脚跟,但是当时的情况看来,二姐只是想叫我过去,盼望唐王能够顾念旧情,藉此固宠而已。”
傅春儿登时觉得无语,竟然有这样的人,这样的心机手段,不惜拖自己的亲妹妹一道下水,竟然只为了一个侧妃之位而已。“后来……后来爹知道这事情不?”
“老实应该知道一点,但是知道得不详细。我当日自然想也不想便回绝了,可是后来又来了好几封信,有念及旧日姐妹情谊的,也有诉苦的,后来干脆笑我,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跟你爹一起过苦日子。后来干脆从福建来人,便叫老实知道了。老实当时就把人打了出去,从此他便再也听不得一点关于二姐的事情。”
“娘,现在那位二姨母,还总打您的主意了么?”傅春儿突然有点不忿。
“我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二姐早已熄了这等心思,而且看起来应该也确实得了唐王的欢心,日子过得不错。”杨氏追忆片刻,道,“只是,春儿,我有时恍然会觉得你小时候的情形,很像是二姐当年的样子。二姐当年,也是生了一场重病,被救过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仿佛一下子懂了好多……世人不晓得的事情,学着读书也比原来快了不少……”
傅春儿似乎有些明白了,当年她刚刚“穿”过来,还有些懵懵懂懂的时候,杨氏有时会以极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己,原来是自家亲戚之中,竟然有这么一位“穿越”前辈——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是真的很像。也难怪杨氏后来会总是祭出戒尺和《女诫》管教自己,原来是有前车之鉴啊。
可是这位二姨母,与眼前自己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瞧你母亲,都给闲扯到哪里去了。”杨氏省过来,往事说完,又回头说到傅春儿身上,“春儿,你一直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只是有时候会自己跟自己纠结。”
“纪家小七爷,也是个好孩子,但是你要想清楚,到底是该执着,还是该放下。”
傅春儿虽然有点脸红,还是将刚才在街上听说的事情,虽然她也不能确定这传闻是不是真的,但还是吞吞吐吐地告诉了杨氏。
“纪家一直淡泊,虽然皇帝赐婚之事,虽然不是不可能,但是为娘的实在觉得此事怕是传岔了。”杨氏说了自己的判断,“但是他家无论如何都是广陵望族,家中人口众多,小七爷又是解元公。总之你心中要有打算才好。”
“执着又执着的路子,放下有放下的办法。像当年二姐那样,原是绝不可能为止的事情,人言又如此可畏,可她照样办到了,毕竟人活着是为了自己,而不是给别人看的;而放下,也不是不可以,你只需不想这些,即便心中有一阵子会难过,只要过了这阵,便没事了。”杨氏这话,淡淡地说来,傅春儿听在耳中,却如惊涛骇浪一样。
“然而最怕就是,你既不去求,也放不下——”
“那如果求不得呢?”傅春儿感觉自己的声音弱弱的,问了一句。
“明知可能求不得,勉力去求,那才叫做执着不是么?”杨氏看了傅春儿一眼,说:“你先莫急着做决定,先看看再说。‘求不得’,可能只是你一人太过不自信了。等哪**见过小七爷,再来说这话也不迟!”
杨氏说到这里,又轻拍傅春儿的手背,道:“跟你二姨母那惊世骇俗的性子比起来,你这孩子,还是太谨慎稳重了。你如果能够做纪家的儿媳妇,爹娘一定是乐见的。便是再不容易,也须记住事在人为这句话。”
杨氏说的话,与傅春儿的预期完全相反。她不禁扶了扶额,心想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母亲曾经受过那位二姨母的影响,好些事情上,其实看得比自己还要开,再想想前两日见过的田紫茹,古人原来也没有那么深的门第之见。她一时汗颜——原来自己将自己拘住了。
与杨氏一番长谈,傅春儿便决心敞开胸怀过日子,反正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忙。
两日之后,皇上终于离开了广陵府,为广陵府留下了“政通人和”的四字考语,将杜毓乐了个不住,晓得这一任的考评也一定不会差。他尤为感激在防疫一事上出了大力的数人。要知道,相隔不远的几个州府,也是因为防疫不力,惹得龙颜大怒。直到在广陵府听说当地防疫得当,圣心才大悦,不仅表彰了广陵府,还当下朱批了,令所有东南的州县到广陵府“取经”。
杜毓在事前战战兢兢,事时如履薄冰的接驾过程中,竟然赚足了面子,自然是高兴万分。他当晚便在宅子里,摆了私宴,答谢诸人。
纪燮自然在座,可是他颇有些坐立不安,心中挂着别的事,见时候不早,便想提前告退。
杜毓早已喝得醉醺醺的,见纪燮要走,便大声问道:“又炎,又炎,当日皇上问你要什么赏赐,你为何竟是那个答案?你可知我当时在旁侧,为你捏了多大的一把汗。万一惹恼了当今圣上……你这个小子,还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黄以安也在座,闻言便满满地给纪燮斟上一杯酒,递了给他,坏笑道:“是呀,还不赶紧自罚一杯。”
纪燮也不推辞,当下一饮而尽,道:“表哥,你是不是也应自饮一大杯,皇上金口玉言,亲自说的’黄氏有……’”
黄以安似乎生怕他提起此事,当下一把就把纪燮按在座上。旁边的人都哄笑起来,杜毓更是笑得开怀,道:“黄五家中,马上就要忙起来了吧。御赐的姻缘,还不好准备着。”
他笑道:“人生又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你们表兄弟二人,真是令我眼红,最后两样,眼见着一人占了一样去。”
“哼哼,要不是……”黄以安看着纪燮,话里有话,随手又斟了一大杯酒,塞到纪燮手里,说:“你还不赶紧与我饮了这杯,若不是为了给你打马虎眼儿,皇上也想不到将这赐婚的好事给搁到我头上——”
“可怜我,眼见着要少逍遥好几年喽!”黄以安自己总结陈词,痛饮了一大杯,惹得旁边作陪的一席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好些笑得前仰后合。杜毓伸掌一拍桌面,桌上的酒盅菜碟便乒乒乓乓一阵乱跳,“少年人,不晓得闺房之乐,什么少逍遥几年,你这分明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黄家小五,这圣上指下来的婚事,只怕也是你自己乐意的吧!听说洪家小姐温柔贤淑,令堂还曾经相看过,可有此事啊!”
这时黄以安紧盯着肃容起身告辞的纪燮,突然之间有些恍惚。这次圣驾南巡,赐婚黄家,可是再看看自己这位表弟,与他相比,怎地好像自己竟失去了什么。
“醉了醉了——”黄以安身边的人看见他身子晃了两晃,而黄以安竟也觉得自己醉了,干脆倒在椅中,令自己睡过去。
一百八十四章 剖白
天色既晚,傅家人大多睡下了。傅春儿心里有事,辗转不能成眠,听得外间旺财哼哼了两声。她披衣起来,见旺财正立在院中,立着耳朵,似乎在细听。
傅春儿嘬着嘴呼哨了一声,低低地唤着旺财。只见长大了不少的小狗此时正挟着尾巴紧盯着小院紧锁着的大门,充满了敌意。她试探着走到门口,低声问了一句,“有人吗?”
没有人应答——
傅春儿听见夜风的声音,碧蓝的夜空之上,撒落着点点星光。她悄立片刻,轻叹一口气,暗暗有点失望。
转身之际,有个低沉哑暗的声音在外间轻唤了一句,道:“春儿——”
傅春儿身子轻轻一抖,欣喜地问道:“小七爷?”
“嗯,是我——”纪燮在门外轻轻地答道。
夜风立刻便温柔起来。
傅春儿又惊又喜,连忙问道:“小七爷,近来可好?”
门外沉默片刻,道:“春儿,这是怎地?是怪我很久没来看你么?”门外的人话语之间似乎有点苦涩,“真是对不住——”
“不用抱歉——”傅春儿连忙道,“这几日应该辛苦了吧!”
“还好,是我不好,我该遣人给你送信的。”纪小七依旧在抱歉。
“对了,前几日我遇见侍墨,他说,有件事你会亲口说给我听。”傅春儿将这句话说出口,觉得自己几乎在审判台上,“我又听说,你向皇上求了些什么,皇上也答应你了。是么?又炎哥?”
旧日称呼一出口,傅春儿觉得心中柔情忽动,她犹豫着要不要将院门打开,见一见纪小七,或许,从此以后两个人就再不该再见了;或许,从此以后还有很漫长的岁月可以从容相守。
“是——”一提起这件事情,纪小七就有些兴奋,竟而舌头有些打结,说:“我,我一直想亲口告诉你!”
“皇上表彰了广陵城中,防疫有功之人,便问我想要什么。我说——”
“稍等啊——”傅春儿突然出口,等等,她好像还没有准备好,话出口,便又赧然,道:“又炎哥,我不该打断你的。”隔着门板,她似乎正感受着纪小七的气息,“又炎哥,你是求了皇上——”
“皇上听闻我因广陵城中防疫的事情误了春闱,心存怜悯,考校了我几句学问,便打算破格抬我,入翰林院。”
“我向皇上陈情,直言我本意便不想赴春闱,直说我想留在广陵城中,继承祖上的医术,同时照顾家中的药铺生意。当时皇上非常惊异,他直问,说’你竟想要做一名商贾之人?’”
原来这就是纪燮认为最重要的事情。傅春儿觉得一点也不奇怪,可是她也不曾想到纪燮竟然会直接向皇帝提出此事。古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入得春闱,考取进士,便是天子门生,皇帝已经答应破格录取,纪燮如此直言拒绝,想来饶是纪小七人才出众,皇帝心中也是膈应了的。
傅春儿心中一时为纪燮捏了一大把汗,说:“那皇上,皇上有没有为难你?”
“春儿,”纪燮心中感动,“谢谢你——”他心心念念的这个女子,所挂念的,始终都是自己的安危。
“自然没有——”纪燮回想当日自己委婉向皇帝解释着,试着让皇帝明白,即便是行医开药铺,济世活人,才是自己毕生所愿,哪怕清贫、哪怕籍籍无名。当时那一刻,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别人不知道,可是他却晓得,自己背后的里衣都已湿透了。
真是冒险,不过这冒险,也值——
“皇上最后吩咐杜大人给了我一个广陵府的一个闲职,没有薪俸的那种,所幸不用日日去坐班,也就是广陵府或是周边府县有疫病流传,我便须随时报到的那种。”纪燮的话听来可怜,可是却令人听得出一种得偿所愿的舒畅。
“所以啊,春儿,我的’仕途’便自此到顶了,再也不会往前进一步了。你,你不会嫌弃我吧!”纪小七隔着门板问道。
傅春儿心里一动,原来纪小七竟然存的是这个心思。他在皇帝面前自请去从事自己“心爱的事业”,其实也自绝了家人要求他所走的那条仕途,真如他所言,那么纪小七日后,顶多便会是一个广陵城中的富家翁。如此一来,他与自己之间,便没有门第之差可言。只要傅家这两年内能够挣一份像样的家业出来,两人之间,眼见着便不会又太大的阻碍了。
能识得此人,或许是这一生的幸事。傅春儿顿时觉得眼眶微湿。她想起杨氏所说的“事在人为”的话,眼前这便真是“事在人为”了,只是她什么都没做,只在袖手旁观,忧愁着随时准备放弃,分明是门外的那个人,不言不语地支撑了这么久,做了这许多……
“春儿?”门外的人见没有回应,大约有些发急了。
“汪——”的一声,旺财极其不识时务地叫了一声,傅春儿俯身将它抱起来,免得它吵醒了别人。
“又炎哥,我明白的……”傅春儿声音微哽,心情激荡,除了这四个字以外,便再也说不出其他。纪燮在门板之外,不禁手足无措,道:“你别……难过,以后一定会好的。”所谓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得失之际,其实也很难说得清楚。或许眼前这样的一个决定,会令自己辛苦数十年,甚至令门板那头的那名女子与自己一起辛苦数十年,然而——
她却都明白。
在这些大事之上,两人能够想到一起去,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夜风柔软,傅春儿觉得自己的心慢慢清明起来。她柔声说道:“又炎哥,最近一定辛苦了吧。莫如你早些回去休息!以后,日子还长。”
纪燮听到这里,忍不住在门板那头无声地笑起来。日子还长,这四个字从傅春儿口中说出,便是两人之间的默契,比什么海誓山盟都要来得动听。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不晓得你是否听说,皇上很赏识黄家表兄,打算让他历练两年,便正式执掌广陵府的盐政司。皇上还为表兄赐了婚。你日后若是见到他,莫要忘记恭喜他一下。”
“是么?”原来是黄五啊,不是纪七。傅春儿心中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笑道:“应该的。”原来黄家才是被那个赐婚的那个,既是皇家做主的亲事,短时间之内黄家万万没有道理给黄五安排什么妾室之类的。关于自己与黄五的那个流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是无稽之谈,总算不会再有什么人嚼自己的舌根了。原来这间接也帮了自己的忙呀,傅春儿一时起了八卦之心,问道:“黄五爷那位赐婚的妻室,是哪家的女子?”
“是两淮盐运使洪大人的独生女儿。这门亲十分妥当,舅舅与舅母一定十分欢喜。”
“黄五爷会欢喜么?”傅春儿突然为黄五感到有点可惜,所谓盲婚哑嫁,便是如此了吧。
纪燮在门板那头沉默了半晌,说:“你放心,黄家表哥是一个有分寸的人——”
他知道这位表哥的心思,否则当日在平山堂,便也不会有林兆麟与黄五的一番闲话。黄五会甘心么?纪燮有点狭促地想,不过,黄五甘不甘心,诸事便都已成定论。而且最重要的是,傅春儿既然与自己心意相通,那么黄五这辈子便注定只能是一个外人了。
夜已深沉,傅春儿隔着门板,催促纪燮早些回去休息。一连忙了这许多日,相信他已经熬到极限。然而纪燮却极依依不舍,即便在道别之后,良久,傅春儿才听到他静静离开的脚步声。
*——*——*——
人逢喜事精神爽,第二日,傅家人都看出傅春儿的不一样来,却只有杨氏一人大概知道为什么。
然而这时傅家人都忙碌非常。傅阳找了老何,将自家对面的一片空地和隔壁的一间小院都买了下来,照旧到官府办了红契,交给傅春儿收好。自上次那两位苏北客商拜访之后,订单接踵而至,傅老实每日指挥着大家在作坊做活。傅春儿也不能闲着,给鸭蛋粉包装的事情,现在还是由她来安排。
傅春儿一开始还是选择将鸭蛋粉的包装分送给邻里之中,闲在家里的妇人去做,却发现有的时候,分发出去的包装,收回来的时候总会少一些。
她对包装这件事情非常谨慎,一旦又发现丢包装的,甭管对方给什么理由,她便会将这家人列进黑名单,日后不打算再找这些人家帮忙。相反,有几家女眷,活计做的又快又好,万一出什么岔子,做坏了一两件,还会自己掏钱赔上。傅春儿自然将这几家列为长期合作的对象。
又过了几日,眼看到了立夏。这天钱铄风尘仆仆从仙女镇上来寻傅阳,给他看了几件从仙女镇其他铺子里收上来的头油和香粉。
傅阳一眼便看出,这些,虽然都标着“馥春”的字号,但是明显不是自家的产出。他紧张地问钱铄,“铄表弟,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一百八十五章 仿冒
钱铄带来的仿冒品是仙女镇上收来的。傅阳细细看过,又分别递给父亲和妹妹看过。
傅春儿仔细看了一番,只见头油仿的不是甚像,毕竟傅家的头油是装在定制的瓷瓶之中发卖的,眼下这些仿冒的,倒像是最早自家刚刚开始做头油生意的时候做出来的那种产品。头油品质低劣,一闻就能闻出来,没有花香,而桐油的味道却非常刺鼻。
而有几件鸭蛋粉却仿得甚像,从外观上看,几乎可以乱真,尤其是用竹木盒子装的那些。大约竹木盒子在仙女镇很容易买到的缘故,仿冒之人只要在竹盒之上烙一个字号就可以,成本极低。然而除去外观包装以外,这些鸭蛋粉偏偏又是做的极粗糙。傅老实用手指在假粉的表面抹了一下,指上竟然没有蹭上多少粉。他“唉”了一声,将粉扔在地上,那“假”鸭蛋粉块,竟然不碎。
要知道,傅家的鸭蛋粉做出来,都必须要小心翼翼地包装,否则就很容易碎成几块,这是由粉的材质所决定。试想下,如果粉做得坚硬如石,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又怎么能从粉饼上把粉“抠”下来扑在面上呢?
傅老实颇有些泄气地说:“连一点好料都没有用,就只有石粉在里头了。这等货色,要是从我傅家的铺子里卖出去,主顾还不得上门指着鼻子骂我们!”
钱铄便详说了仙女镇上的情形。原来,这仿冒最初就是从仙女镇上起来的。仿冒之人都是先买了几件“馥春”的产品,作为样品,主顾们上门,使用过觉得不错,便将假货买下。有些发现不对的主顾,自认吃亏上当,也有不肯吃亏的,找上门去,那些仿冒的便指说是从钱家的杂货铺里进的货。钱家便是这样,才发现了仙女镇上的仿冒。
傅老实看着这些直叹气,道:“这些不学好的,怎能这样糟践货物哦!”
傅春儿却问钱铄:“铄表哥,那些找上你家的主顾,姑父是怎样打发的?”
钱铄道:“我们家在仙女镇开铺子久了,人面熟,每个主顾上门买过什么我们都大概知道。我们便与这些主顾说,’馥春’的妆品,在我们这儿,从来不批发转卖的。因此如果是从别人手中买到假货,我们家概不负责。”
一言提醒了傅春儿,她说:“铄表哥,要不,你家挂个牌子,说我家的妆品是在你家铺子里特许发卖的,其余人若在仙女镇上发卖的,定然是假货。你看这样行不?”
钱铄愣了一下,立刻便想通了,咧嘴笑道:“干脆借三表哥的贵手,给我家写个这么个……春儿说这该叫什么来着?”
“授权书!”傅春儿毫不犹豫地说。
“额——授权书,阳表哥给我写个吧!我回头也找人裱了,挂在铺子里头。”钱铄摸摸后脑,还没弄清楚这“授权书”是什么意思,只是既然傅春儿说是,那便是了。
“光写字据不够的,”傅春儿笑道,“还要拜托铄表哥和姑父在开铺子的时候,给仙女镇上的客人多解说解说,说这’馥春’的妆品,在仙女镇是你们钱家独家售卖,叫大家也多‘广而告之’一下,免得上了不法商贩的当了。”
钱铄自然无有不应。傅家感念他专程来城里送信,留他吃饭。
这日刚巧是立夏,广陵城中,有“立夏尝新”的习惯。傅家午餐的餐桌上便有樱桃、新笋、青蚕豆等好几样刚刚上市的时鲜,重头戏是清蒸的几条两斤重的鲥鱼。这鲥鱼是开膛破肚清洗之后,连鳞片一块儿下锅蒸的,鱼鳞下的脂膏丰盛,蒸了之后流溢碟中,那鱼肉便更加鲜香肥美。
钱铄吃得大快朵颐,说:“好久没有吃到过鲥鱼了。还是舅母手艺好,回去说与妹妹听,定将她馋坏了。”
杨氏听说,笑道:“想着镜儿呢!”她指指水盆中还养着的两条,说:“一会儿你回去把这两条给带上。”
钱铄大喜过望,没想到能吃居然还能拿。而傅家这边,鲥鱼也同时出现在了姚十力他们这些作坊工人的餐桌上。姚十力不禁对旧日伙伴叹道:“看看,咱们要还在戴家做工,哪里能有这样好的饮食!一个月能见到两三次肉星儿,就不错了。”
阿康忍不住说:“东家一向这样,东家自己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都是一锅一灶做的饭菜!依我说啊,咱再加班劲儿,将东家这几拨生意做好了。没准咱们半年的时候,就可以拿分红银子了呢!”
姚十力不禁感慨一番,当日被人从戴家作坊里排挤出来,没想到因祸得福。东家一点架子都没有,温和怜下,连阿康这等小不点,都照顾得好好的。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干,替东家多扛一点事儿呢?
少时送走钱铄,傅阳便将姚十力叫了过去,对他说:“十力,有件事情,我们分头去跑跑看。”当下便对姚十力说了仙女镇发现仿冒“馥春”的事情,“我担心广陵城中也有,总之先去看看再说吧!”
几个人在广陵城中转了一圈,发现的结论令人咋舌。广陵城中,不仅有售卖仿造的傅家妆品的,还有的铺子,竟然也起了与傅家一样的名号——“馥春香粉铺”,还有叫“馥春头油”、“馥春鸭蛋粉”的,总之就是借着“馥春”的名号各种仿冒就是了。
傅老实听了咋舌,道:“为啥仿咱家妆品的就这么多?以前见戴家和薛家的出产,都没有这么多仿的呀!”
傅阳说:“仿戴家和薛家的成本比较高,不过也真不是没有。我们曾经在城中见到公开回收戴家与薛家香粉的包装的,锦盒和瓶子都收。收回去之后可想而知,便是旧瓶装新酒,以次充好,整些仿冒的东西,以便宜的价格发卖就是了。”
傅春儿在旁边听了,吐吐舌头,心道,原来这等伎俩,古来就有,这不跟后世回收名酒瓶子再灌制了重新发卖是一个道理么!
然而再看回傅家,也很能理解“馥春”的妆品为什么又这么多人仿冒。傅家所制的妆品,若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低端”到“中端”的这一批产品,虽然品质很讲究,但是包装所费却不巨。从这个意义上说,确实“仿冒”的成本比较低。
傅家人听了这个消息,都很是沮丧,傅老实尤为如此。他一辈子勤勉劳作,从不掺假,但是亲眼看着自己亲手做出的货物,就这样被人仿冒,心里总不是味道。傅老实呆了良久,才道:“由它去吧,咱们眼不见为净。”
傅阳、傅春儿、姚十力,都是一呆,纷纷说:“这怎么行?”
既然知道了,还不管不问,把问题丢在一边,那是鸵鸟的做法,将来等仿冒的问题一发不可收拾了,才来想办法解决,想必就已经晚了。
“还能又什么办法?古来做生意开铺子,都是靠物美价廉来赢得主顾的口碑。那些个仿冒的,过一阵子,主顾们自然就觉出不好来,自然就不去光顾了,这叫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傅老实闷闷地说,大约他自己也觉得没有说服力,又反问回来,道:“不然还有什么办法不曾?”
是呀,这个时代,没有商标,没有专利保护,连一点这样的观念都没有,可该怎么办呢?
傅阳几个互相看看,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傅春儿却说,“爹,先别急着下定论。咱们还是先合计一下。这样吧,大家尽管想些法子,甭管有用没用,只要相干的,都不妨拿出来大家商议。”她说着掩口而笑,“大约这就叫做集思广益。”
姚十力颇有几分惊异地看着傅春儿,觉得她确实太过与众不同,虽然有时也能见到她苍白软弱的样子,但是此刻的她却像是一株疾风中的蒲柳一般柔韧。
几人商议之后,大致商量了几个法子。
首先,傅家打算发展几个像仙女镇上钱家一样的“特许经销商”,广陵城中自不必说,只得徐凝门自家铺子,仙女镇上是钱家。而其余地界儿,就要靠像刘行商这样的货商来帮忙了。好在这几家货商其实也多是在每座市镇之上,有一家对口的铺子,将船货买了去,再一一分销。只是每座市镇情况可能不一样。因此傅阳打算一一与几位行商谈定了再说。
其次,在包装上想想办法,既不额外大幅增加成本和售价,又不易仿冒的。傅春儿想到自家的头油,因为是定制的瓷瓶,仿冒的便少些,鸭蛋粉,是不是也可以依样画葫芦,用定制包装的方法来减少仿冒呢?
最后,虽然众人听了都面面相觑,但是傅春儿还是打算试一试。“哥哥,你还记得不,咱家创字号的时候,就曾经跟广陵府报备过。如今出了这些仿冒,广陵府是不是应该出面管一管?”
“找官府?”傅家大部分人都不太支持傅春儿的动议。
一百八十六章 反仿冒
尽管傅家上下都不看好,傅春儿还是拉着傅阳去寻了纪燮。一路上她对哥哥说:“哥哥,你再想想,是不是那时在田家巷的时候,结交过几名广陵府的差爷,你可别人一走,茶就凉,好不容易积攒点广陵城里的人脉,事情一过,便抛诸脑后了。”
傅阳挠挠头,说:“自然不会,但是,那好些衙役,都……好酒跟……色,谈不到一起来。”
傅春儿便有些无语,原来广陵府的衙役都是这样的人物……这广陵的百姓没被人鱼肉乡里,看起来也真是杜毓爱惜羽毛,极力约束属下的缘故。傅家家教严格,傅阳对这些人看不入眼,也是正常。傅春儿想了想,便说:“哥哥,你且挑几位跟你相熟,品行也还算不错的,面上打点一二,不必如何深交,只要广陵府点头,要他们为傅家出力的时候,他们肯出面,就好了。”
在哪里都需要人脉,这点道理傅阳也懂,可是水至清则无鱼,傅阳如果一直用要求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别人,便难免将自己给孤立了。
道理很浅显,傅阳听了,在心中转了转,就答应下来,“知道了,哥哥会有分寸的。”
两人在大德生堂见到了纪燮。纪燮此刻在大德生堂中,身穿一件居家的袍子,头发随便地束着,捧了一本前朝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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