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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春-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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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傅阳紧紧绷着的脸微微放松了下来,可是神色之间却略有几分失落。傅春儿觉得奇怪,却又觉得不太好直接问,于是上前拍了拍傅阳的手臂,接着对着屋里喊了声:“烫饭好了,爹娘都吃些不?”

屋里的人立即停下了谈话,少时傅老实将杨氏扶了出来。傅春儿将简简单单的饭菜都摆在院子中间的一个小几子上,自己又去灶间,将杨氏睡前要吃的药在炉子上慢慢熬着,才过来吃饭。吃饭之时,她故作随意地问:“爹,咱们会在大德生堂再住很久么?”

傅老实嘴里含了一大口烫饭,唔唔地道:“不会太久吧!”说着他看了一眼杨氏,道:“听李掌柜说,这两日隔壁院里的药材已经陆续运出去了,明日纪小七爷过来大德生堂这边读书。咱们不想给人添麻烦,再者马上就又到月初。爹这两天正在找房子,估摸着就这两天就定下来了。后儿个咱们就搬出去!”

“嗯,”傅春儿心里一面盘算着,一面往嘴里划拉着骨汤泡着的米饭。待到吃完饭,她也已经想好了,张口对傅老实说:“爹,家中的现钱还有多少,明日能不能再给我二百文采买些物事。我估摸着明日晚间就能回四五百文的流水,应该耽误不了爹找房子的事的。”

“这——”傅老实与杨氏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要给袁老板送的那份礼上。杨氏对傅老实说:“要不,给袁老板送礼的事儿,还是让春儿来定吧!”

傅老实点点头,道:“春儿,明日给你五百钱,要不,你采买的时候再想想,要给‘小山泉’的袁老板送份礼,该送些什么好!”

好家伙,傅春儿心道,这个老实爹还真是舍得,肯出三百钱给袁老板送礼。三百钱,对这个家来说,可真不是个小数目啊!

她倒是没忘了问一下傅老实:“爹,您知道袁老板喜好什么么?家里有什么人?送什么比较妥当?”

这下轮到傅老实犯难了,他挠挠后脑勺,道:“这个你赵二叔倒没说,袁老板么,总归是有钱人,有钱人一般都喜欢点啥?”傅老实像是自问自答,却觑着眼看着杨氏。杨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啪”地在傅老实手上拍了一记,说:“看我做什么?我若是有钱人,还来跟你过这穷日子作甚?”

傅老实只有呵呵傻笑。

而傅春儿却突然想起什么,问:“爹,你明天早上是要把’呱呱’给杀了么?把它杀了打算怎么做?”“呱呱”是上回傅老实的兄弟傅小四从江都老家上来时带来的。本来广陵府旧俗,走亲戚看望有身子的妇女,人们总爱拎上一只芦花鸡,可是不晓得为什么傅小四却拎了一只麻鸭来。傅老实这几日在小秦淮附近也没少溜达,可是总也没听说哪家人家丢了麻鸭的。

这个“呱呱”偏生还是个不老实的,每日在院里“呱呱”,很容易吵到杨氏休息,每日吃的麸皮也不少。于是杨氏便发话:“将’呱呱’杀了,等日后寻着了丢鸭子的人,就折个价,或者干脆再买一只。”

傅老实自然没啥主意,只说让傅春儿做主,实在不行,就送到刘婶的铺子里,让刘婶帮忙做了。傅春儿在心中过了一遍她以前吃过的麻鸭做的菜肴,觉得复杂的菜式都来不及了,最多只能煲个汤。抱个老鸭煲去做人情,有点不像话吧!她看父母兄长都吃完晚饭,就和傅阳一道,将碗筷等等都收入灶间,一边淘洗,一边回想白日里听人提到袁老板的各种消息。她一直皱着眉头,傅阳便问她:“在想送礼的事吧!”见傅春儿点头,傅阳就又说:“今日听赵二叔提过一句,说,袁老板还挺喜欢咱家的那副碗勺的……”

“不行!”傅春儿断然道。

“不行什么?”傅阳问道,“我可没想过要把娘的瓷器送人哦!”傅阳与妹妹相处的时日不短,她的几个字,一个表情,他便能明白妹妹的心思,“只是告诉你一声,你不是刚才问袁老板的喜好么?”

傅春儿凝神细想了想,突然欢然道:“嗯,哥哥真好,提点了我了。”

“哦?”傅阳极有兴致地问,“妹妹想到什么好点子?”

“正是,正是,”傅春儿还挺高兴,连声说:“袁老板那样的人,估计贵礼重礼,也见得多了,入不了人的眼,反倒是这点子……”袁老板肯定受咱家这份礼,傅春儿心说。

她又想了想,对在院里收拾的傅老实喊了一句,道:“爹,明日你去杀鸭子的时候,别忘了拿个盆子,将鸭血都接了回来,我有用!”

“唔”傅老实在院里应了一声。

傅春儿收拾完,回屋去休息。这会儿杨氏正在灯下做一件小衣裳,见傅春儿进来,直起身,揉了揉腰。傅春儿赶紧扶杨氏斜躺下去,又给她后腰下垫了个枕头。杨氏微笑着对傅春儿说:“春儿,以后你和你爹出去做生意收的流水你就都自己管着,不必交给娘了。”

她面上带着慈爱,看着傅春儿,说:“娘其实也不会管家,但看你能管,也喜欢管,不妨就管起来,日后长大了出门子,有这管家的本事傍身,不会有人将你看轻了去。”

傅春儿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钻到杨氏身边撒了个娇,但是她心想,怎么杨氏这话听起来,话中又有点话的样子?

第十九章 女人天生爱购物

第二日,一家人起了个大早。傅老实依言去河边把“呱呱”给咔嚓了。傅阳提了一壶开水送了出去,顺便帮着傅老实给麻鸭褪毛开膛,清洗内脏。回来的时候,傅春儿伸头一看,果然见傅老实一手提着一大碗鸭血,另外一手的竹篓里,装着一副鸭杂,和一只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净鸭。

傅春儿笑逐颜开,先将那净鸭用井水浸着,自己拉了傅阳,一起上街,采买各种物事。

她先是去南北货铺子里去买了些玉兰片、干香菇和金华火腿。因傅春儿买的少,她与傅阳两人一起,几乎磨破了嘴皮子,南北货铺子的老板才终于同意,从一大片金华火腿上片了几片下来,卖给了傅家兄妹。

接下来,就要采买送给袁老板的礼物和傅春儿“扩大经营”所需要的家伙什儿了。傅春儿拉着傅阳便去了埂子街,她昨日便见到那里有几家专门卖瓷器和漆器的店铺,已经心痒痒了一晚加一早上,要来这里好好逛逛。

“店家,这个怎么卖?”傅春儿指着一排绘有“鱼戏莲叶”花纹的扁身青花海碗问道。

“十文一个,要的多,还便宜!”店里的伙计一边忙活着,一边回答傅春儿。听他答话,颇有些惜字如金的味道。

“啧啧啧”,傅春儿在心里感叹,这么好的东西,要是放到后世,那可不得身价百倍么,可是眼下竟然就只有十文。她仔细看了看海碗的碗底,又问那伙计:“这位大哥哥,有碗底再高些的么?”

那伙计对店里的货品甚是熟悉,当下指了指另外一排:“那边,一样花色,碗底高些!”依然是极简短的答话。傅春儿不禁对他有些侧目,只见这位伙计身量颇高,面目也颇为英俊,浓眉大眼,英挺的鼻梁,看来要是再能说会道些,应该挺能讨女客的欢心。傅春儿接着再按照他的指点去探头看了看,见这一排青花碗果然碗底高了一些,而青花的色泽更为明艳,花型更为典雅。

傅春儿心中一动,对那伙计说:“这位大哥,我把我哥哥押在这儿,拿你一个碗,去试下尺寸,一会儿就送回来好不好!”

傅阳听了这话,面色一动,似乎有些尴尬,剜了春儿一眼,似乎再说,怎么就把哥哥给押这儿哩?但是妹妹的话他是从不驳回的。那伙计的目光就在傅阳面上转了一圈,又看了看傅春儿那张明丽的笑脸,和微微眯起的大眼睛,便点了点头,又只说了两个字:“快点!”

傅春儿之前没有与傅阳说过她的打算,因此傅阳也是一头雾水地在店中等着,只暗暗观察那伙计店里店外地忙活。约摸过了一刻,傅春儿急匆匆地回来了,对那伙计说:“这位大哥哥,我要二十个这种青花海碗,你看能便宜多少?”

“九文!——”

“八文行不?”傅春儿小小地还了一下。

“行!——”果然还是半句废话没有。傅春儿也爽快了一把,数出一百六十个制钱,递给那伙计。那伙计闷声不响,自管数出了二十个海碗,一个个轻敲一遍,确认没有裂痕,就用草绳与麻纸将那些海碗都叠着扎了起来。都扎好了,那伙计便将东西递给傅阳,顺手又拿了个一样花色的碟子出来,递给傅春儿,说:“饶的——”也就是说,这个一样花色的碟子是附赠的。

傅春儿见了大喜,拿在手中爱不释手,似乎那些她刚刚亲手挑出来的那二十个海碗全比不上这只小碟子。“这位大哥哥,请问你怎么称呼?”傅春儿甜甜地问了一句。

那伙计这时正巧背过身去,闻言抛了一个字出来:“沈!”

傅家兄妹对望一眼,都觉得有些好笑,傅春儿便道:“再见啦,沈大哥!”说毕她就拉着傅阳去了隔壁第三间铺子,那是一间漆器铺,后面就是作坊。傅春儿一进铺子,就问:“祁掌柜,行了么?”

那漆器铺子的掌柜是个年过半百的男子,见到傅春儿,道:“行是行了,还是刚才说的那个事儿,食盒的上层,姑娘不再放点物事的话,有点空啊!”

傅春儿展颜一笑,答道:“祁掌柜,我现下想到了,您帮我看看,还是那种做法,食盒的上层,看看能不能帮我嵌这个碟子进去,另外我要挑一副漆器筷子,最好也能做一个卡儿,能把筷子夹住。”

傅阳定睛一看,才见到这间漆器铺子的柜台上放着一只漆器做成的食盒,分成上下两层,食盒整体漆成绛色,以刻漆之法细细地雕出荷塘月色的景致。那祁掌柜先是接过了傅春儿手中的碟子,上下看了看,道:“行!——”说着他匆匆将那食盒和碟子往后面的作坊送过去。祁掌柜出来的时候,手中还拿了一只极大的木盒,里面铺上天青色的绸缎,盛着整整齐齐的一排漆器筷子,上面的花纹大多是彩绘上去,不少还是金漆所绘,亮闪闪的。

傅阳见了,吃了一惊,心道这些应该价值不菲吧!而傅春儿却泰然自若,仔细地看了一遍那漆器筷子上的花色,挑了一副与那漆盒颇为相似的,问祁掌柜:“祁大叔,加上这双筷子,再加上作坊人工,一共是多少钱?”

祁掌柜划拉两下算盘,报了个数字出来:“二百四十文!”

傅阳在旁边听到这个数字,微微有些惊到,只这一个食盒,比他们刚才买二十个大海碗的钱,还要多出一半。傅春儿笑笑:“祁大叔,我刚才说的那个事儿……”

祁掌柜点点头,道:“这样吧,二百二十文,不能再少了!”

傅春儿点点头,说:“好!”接着她又从怀中将钱袋拿了出来,数了钱出来,递给祁掌柜道:“这是二百三十文,多的十文请掌柜的和作坊师傅吃杯茶。”

祁掌柜点了,似乎颇为高兴,道:“姑娘日后有什么需要,也请尽管光顾小店。我们记着姑娘的话!”接着便到后面的作坊里去取那漆盒了。傅阳赶紧拉着傅春儿问:“妹妹,你这是……”

傅春儿抿嘴一笑,故作神秘地对傅阳说:“哥哥,过两日你就知道了,总之今天要采买的东西都买齐了!”她摸摸怀里还剩下的一百多文钱,心想,兜里有钱,然后四处逛店,挑挑东西杀杀价,这种感觉真是好啊!

第二十章 试验对象纪小七

傅春儿与傅阳回到家中,傅老实正好也在家。他刚与李掌柜说了要搬走的事情,现下回到小院里,与杨氏说话。

“看李掌柜的样子,应该是不行。我这么问他,他没接腔,只说要问过小七爷。”傅老实这么对杨氏说。杨氏低低地叹了口气,但是还是温言安慰傅老实,说:“不行也没事,再另想办法吧!”

这时傅春儿与傅阳两个刚好回家,听见傅老实在院里说:“嗯,纪小七爷今天晚些时候过来,咱们打声招呼,往后搬的时候再想送什么谢礼吧!”

傅春儿逛街逛得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额角还有些汗珠,听说要搬走,她也并不如何在意——寄人篱下,总归诸多不便。她还记挂着早上收拾好的麻鸭,就问傅老实:“爹,早上那副鸭杂你卤上了没?”

傅老实见傅春儿和傅阳进来,连忙站起来,从傅阳手中接过各色物事,口中说:“嗯,已经卤上了,春儿你去看看!”

“嗯,谢谢爹!”傅春儿几乎脚不沾地,取了玉兰片、香菇、火腿之类,就去了厨房。她先将玉兰片与干香菇都发上,切了些老姜与葱白,然后将那只已经收拾好的净鸭放到滚水里里里外外焯烫一遍,将焯的水连浮沫一起倒掉,再重新换了清水,将鸭子和各色辅料放在锅中,一起炖起来。

鸭子在锅上炖着,傅春儿又去看看傅老实早先卤上的鸭杂,用筷子戳了戳,又削了一小片尝了尝,已经卤入味了,而且傅老实的手艺着实不错,卤得极香,鸭肝也一点苦味没有。她便将鸭杂都取出来晾凉,打算待凉了以后再切片。

总算可以歇会儿,傅春儿走回到小院里,见道傅老实、杨氏和傅阳三人,正围着她“血拼”了一上午的成果上下端详。从瓷器铺子里买来的二十个海碗被放在了一边,大家都围着那个漆器工艺的食盒。大约傅阳已经说了今日上午采买的经过,杨氏一边看一边点头,没说话,而傅老实面上则露着一副肉疼的表情,见傅春儿出来,便对她说:“春儿啊,好好一个食盒,为什么叫人在里面钉钉子呀?”傅春儿之前特为叫那漆器铺的掌柜去作坊里找了工匠,在食盒里面嵌了几处小小的铜扣,在傅老实口中,便是在食盒里面钉钉子了。

傅春儿感觉有些无辜地抽抽鼻子,刚要解释,却听傅老实拍拍大腿,说:“不行不行,单只送个漆盒,有些太拿不出手了吧!”

傅春儿只觉得自己快要用鼻腔来说话了,这个老实爹,怎么也不问问清楚,就妄下断语的啊!杨氏开言为傅春儿解围:“老实,你少说几句,孩子也跑了一早上,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恰在这时,小院门口有个人抽着鼻翼走了进来,对傅老实说:“傅叔,你们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整个院子都是香味。”

大家回头一看来人,却是纪燮身边的书僮侍墨。傅老实与杨氏原本也认得侍墨,因他与傅阳年纪相仿,也将他当子侄辈来看。傅老实笑笑说:“莫急,一会儿炖好了自然不会缺你的!”

“傅叔,”侍墨故意苦着脸,说道,“上回就跟小七爷提了一句傅家妹妹做的吃食味道好,勾起了爷肚里的馋虫,侍墨过来特为求求傅家妹妹,做了什么吃食,千万给我家小爷留一碗,解解馋——”他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逗得整个院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而傅春儿眼睛一亮,突然想起了什么,待到侍墨离开,便对傅老实说:“爹,干脆一会儿我请纪小七爷品评一下,如果他也觉得不错,那爹就同意把这个食盒送给袁老板吧!”傅阳也帮妹妹说话,道:“爹,你怎么这么不信妹妹的眼光,你觉着不好,没准小七爷或是袁老板会觉得不错呢!”

傅老实摸摸后脑,始终不明白傅春儿为什么非要送一只食盒,不过终于还是没有出言反对。

傅春儿便忙忙地跑到灶下去,照看她炖的鸭子去了。过了一会儿,她又急急忙忙奔出来,在傅阳耳边说了些什么,傅阳点点头,与父母招呼一声,急急从后街出门去了。而傅春儿则将已经炖好的鸭汤挪到一边,腾出火来又烧了一锅开水,将傅老实早上带回来的鸭血划拉成小丁,极快地在开水里焯里焯了一下,然后捞起,换了一只小锅,在锅里倒上鸭汤,撇去浮沫,倒入焯好的鸭血块,看看鸭汤又滚了一次,便将灶下的柴抽了,让鸭汤慢慢凉一凉。她自己又快手快脚,将已经晾凉的鸭杂都切成片或是小丁,又切了一小把碧油油的葱花。

刚刚做完这些事,傅阳便回来了,手中托了那个“鱼戏莲叶”的小碟,碟里盛着三个椭圆的小小芝麻烧饼,烤得微微焦黄,还热气腾腾的。傅阳笑道:“你说的都跟刘婶说了,刘婶还特地多加了一把芝麻。”

傅春儿接过这只小碟,又去将那食盒和海碗取来,对哥哥说:“哥哥,你去问问侍墨哥哥,小七爷有没有空见见咱们吧!”傅阳依言去了。傅春儿便将鸭血和汤盛了在碗中,上面覆上切好的鸭肫鸭肝和鸭肠,再将海碗放在了食盒里,接着盖上一层,将那盛着芝麻烧饼的小碟放在食盒上层。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抽了一双普通的竹筷,在开水中烫过了,仔细抹干,在食盒上层的铜扣里嵌住,最后盖上食盒的盖子。

那边厢傅阳带着侍墨过来,说:“小七爷那边有空!”傅春儿便让傅阳端了食盒,嘱咐他小心端稳。傅春儿自己则找出四只小碟,装在一只大碟里,分别盛上葱花、姜末、辣椒油和一点香油,托在手里,口中还不忘了招呼,“别忘了叫上爹!”

于是侍墨带着傅家几人,从后街的院门出去,走了二十步,推门进了另一个院子。傅春儿见是个极普通的小院,但是堂屋正前,种着一株高大的广玉兰,这个季节里,绿叶繁茂。堂屋里有清朗的读书之声传来,“……知之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第二十一章 端方君子

进了小院,傅春儿瞥了一眼傅阳,只见他面上微微流露出些许怅怅的神色,晓得他是听到纪燮读书,心中羡慕。这时,纪燮从堂屋里迎了出来,招呼傅家几人,道:“傅大叔,又见面了!”

傅春儿见纪燮此时穿了一身深色莨纱的长袍,额前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束起,在头顶梳了个抓髻,脑后的散发浅浅垂在肩上。他足蹬一双木屐,露出雪白的袜子,立在堂屋门口,整个人显得既清爽,又清凉。傅春儿心中暗自拿傅阳与纪燮比了比,觉得自己哥哥其实长得也不错,可是在纪燮面前这么一站,两下相较,就将纪燮的气度给衬了出来。

侍墨赶紧将几人招呼进屋。傅阳与傅春儿便将手里的物事放了在堂屋正中的八仙桌上。纪燮原也没料到傅家竟这么隆而重之地送了一只食盒过来,不禁狠狠剜了侍墨一眼,侍墨这时大气都不敢出,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屋门口,看都不敢看纪燮一眼。纪燮轻轻叹了口气,说:“傅大叔着实费心了,叫我怎么答谢才好!”

傅老实听得双手乱摇,连连道:“哪有,哪有,一点吃食而已。小七爷容我们在这里住了这许多日,谢您都还谢不过来呢——”以傅老实的性子,欠了大德生堂这么个人情,指着这点吃食来还,那铁定是不够的。

傅春儿却没有傅老实与傅阳那么拘束客套,自行将大碟中的四色小碟一一放在桌上。纪燮见了,只觉得青红黄数色相间,煞是好看,不由得点了点头,“傅大叔,那我不客气了,上午从家出来的,现在正是有地肚饿的时候!”他偏过脸,恰恰见到傅春儿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心中一动,便去端详那个食盒。食盒通体绛色,原是极醒目的,但是放在堂屋正中的红木八仙桌上,微微有些发暗,因此也并不太过招摇。而漆盒五面之上,都用极细的刀工雕出荷塘月色的纹样,颇为大气雅致。

纪燮点点头,便伸手将食盒的盖子打开。盒内的木料呈暗赭色,开盖之后第一层极浅,当中端端正正放着一只绘有鱼戏莲叶的青花小碟,碟中盛这几只精巧的芝麻烧饼,一对家常竹筷与小碟平齐,也整整齐齐地放着。纪燮不禁“咦”了一声,旁边傅春儿不禁有些得意。这只漆盒,从外面看,是那种沉着大气的颜色,可是一俟打开,里面的花色却是清新应景的,给人的视觉冲击不小。而且食盒里的关窍在于“规整”二字,里面安了铜扣,碗碟放在里面不会移动,一打开便是整整齐齐的样子。以纪燮这般端严的人品,肉割不正不食的,果然给他的印象颇为深刻。

傅春儿上前帮忙,将那只盛了烧饼的小碟连那竹筷一起取出来,接着去掉食盒的上层,露出食盒下层放着的一碗鸭血汤出来。这汤碗的底下也有铜扣,因此那花色一样的青花海碗也是同样静静地立在食盒的正中。这时,一阵诱人的香气透了出来。侍墨在旁边,闻到香味,忍不住也凑了上来,对傅春儿道:“傅家妹妹,这次又是什么吃食,怎么这么香!”

傅春儿将海碗从食盒里取出来,端正放在桌上,接着对纪燮说:“这是鸭血汤,原当不得正经饭食的,但是饿的时候也能略略充饥,算是小食点心吧!”她接着又道:“小七爷,这小碟中的佐料,您可以随意加!”

纪燮对傅春儿微微点头笑笑,一时没有忍住,坐下来喝了一口汤,赞道:“鲜得紧,”又吃了一口烧饼,“咦,这烧饼里面是什么馅儿?”

“是火腿丁与葱油调的馅儿!”傅阳在一旁答道,“是东关那头刘婶家店做的。”

“嗯,这饼尤为酥脆,馅儿香,却不腻口。”纪燮赞了一句,目光又落在傅春儿手中提着的那个食盒上,“这个食盒也很好看,心思用得极巧,难为……傅姑娘怎么想到的!”

傅春儿微笑着,又问了一句:“那小七爷要是在街上或是店里,见到装在这样食盒里的小食点心,会肯去尝试么!”

纪燮点头:“那是自然,买来了哪怕是送人或是请人,也够有面子的。”

听到纪燮这样的评语,傅春儿面上就像笑开了一朵花似的,往傅老实那边看看。傅老实摸摸后脑,心道:果然有钱人家少爷的心思,与咱们穷过日子的就是不一样。

“不过,”纪燮突然出言,“傅姑娘,这汤底是鸭汤吧!”

傅春儿一怔,道:“是,小七爷有何指教?”

纪燮将汤匙在汤碗里轻轻舀了几下,说:“我所知也有限,只是为了稳妥起见,这鸭汤令堂最好还是不要食用为好!”

傅春儿“啊”的轻轻叫了一声,说:“哎呀,我几乎忘了,鸭肉偏寒,是不是对娘的身子不好!”

纪燮微笑,道:“也不是,本来鸭肉微寒,但是能尝出来,里面加了老姜。姑娘心思细密,这是好事,但是怕与令堂所服之药会有冲撞。我也不能确知,如果有需要,姑娘随时请堂里的大夫为令堂看一下,诊一下脉吧!”

纪燮这一番话几乎将傅春儿心中的喜悦冲淡了八九分。之前,她只觉得自己事事想得周全,还颇有些沾沾自喜,然而此时才发觉自己竟然忽略了杨氏的身子,心中不禁涌上了几分惭愧。她郑重谢过了纪燮,这才提着食盒,从纪燮的院子里出来,而傅老实出门之后才一拍脑门:“瞎,要跟小七爷说的事情都没说——”然后匆匆折返,去找纪燮说事了。

傅春儿与傅阳对视一眼,见彼此的神色都有些凝重,傅阳更是若有所思。他们站在院门口等着傅老实,傅阳突然嗫嚅着开口,说:“妹妹,我若是……”

恰在这时,傅老实满脸喜色地从小院里出来,竟没顾上管两个小的,而是急急忙忙地去寻了杨氏,欢欢喜喜地告诉她纪燮已经答应由大德生堂出面作保,这样傅家就能免去多交一个月的房租定金。

第二十二章 送礼莫如送点子

且不说傅家人如何感激纪燮,傅春儿看看时间不早,赶紧又去了灶间,开始准备下午要卖的绉纱馄饨的料。她一边忙着,一边将剩下的鸭汤分成好几份,鸭肉则剔了出来,撕成丝,加上蒜末、醋、糖,再撒上一点辣椒油拌了,便请傅阳给大德生堂的李掌柜、坐堂大夫和伙计们送些过去。

傅阳欣然去了,走了之后,傅春儿才想起他方才话说了一半,没有来得及问他到底想做什么。正想着,傅阳却一直没从前面回来,反倒是侍墨不请自到,将刚才傅春儿送过去的碗碟之类都送了回来,还对傅春儿说,“傅家妹妹,看来你的手艺真的是好,我们少爷用完,还念了两句诗夸你呢!”

“是么?”傅春儿正忙着将用过的各种碗碟清洗干净,还得一边招呼着话特别多的侍墨。

“是啊,我们少爷说,‘布衣书生讨铁客,平生为食不为诗’!”他还模仿着纪燮念诗的样子,故意将声音拖得长长的。

“讨铁客?”傅春儿一怔,片刻之间,她就笑得直打跌,“傅家妹妹,你笑什么么?”侍墨觉得颇为无辜。

“‘饕餮客’呀,原来是——”傅春儿简直想戳戳侍墨故意摆出的那张附庸风雅的脸,说:“你回去告诉小七爷,就说你是个会念‘呦呦鹿鸣,荷叶浮萍’的书僮,看看他会不会高兴!”

“‘呦呦鹿鸣,荷叶浮萍’?嗯我记住了。”侍墨说着便跑了出去,傅春儿回身一笑,接着忙她的去。

少时傅阳回转,默默地在灶间给傅春儿打起下手。傅春儿便问:“哥哥,你原想对我说什么来着?”一连问了两声,傅阳都没有答话。傅春儿去看时,只见他怔怔出神,面上神色颇有几分迷茫。傅春儿叹了口气,哥哥的心思她也知道,但是这并不是一个凡事都能自己做主的时代,尤其他们是两个这么点年纪的孩子。“船到桥头自然直,哥哥,莫要想这许多了。”傅春儿低声劝道,傅阳点点头,收起心思,手上加快。

傅春儿低头想了一遍下午要做的生意和要送的礼,有些不太想再往“小山泉”送芝麻烧饼了,虽然都是街坊,但是刘婶店里做的和自家做的,毕竟在诚意上要差了一层。她略略盘算了一下,看了一遍放在灶间的各式材料,从面粉里匀了一些出来,加水和匀了,调成面糊,在锅底摊成一张张圆圆的面皮,然后取出来在灶边晾着,接着她又将泡发好没用完的玉兰片和香菇切成丝,接着削了一根“青笋”,其实就是莴苣,也细细地切成丝,各色材料在滚水中略略炒了一下,捞出来晾凉。等到材料凉了之后,加入各色调料调味,最后点入一点香油拌匀。最后,她又找了个小锅出来,里面倒上了一些菜籽油,也都连着做小馄饨的物事一起,放到了傅老实的挑子里。

傅阳在一边看着,但是还是没有忍住,问妹妹:“真的就送袁老板这些吃食?带这个食盒?”他有些支支吾吾,但是还是问了出来,“是不是,确实简慢了一些?”

“不会,”傅春儿说,“其实送袁老板的,远远不止这食盒这么简单——”傅春儿想了想,对傅阳叮嘱了几句,接着说,“到时候爹肯定要去见袁老板的,袁老板若问,哥哥你便记得这么答。”见傅阳有些似懂非懂,傅春儿又加了一句:“袁老板开了这么大一爿澡堂子,口碑又不错,想来做生意的头脑定是精明的,这个点子,应该不错!”

等时辰到了,傅家三人又来到“小山泉”门口,与赵二招呼了。傅春儿先将小炭炉搭了起来,烧滚了水,下了一碗小馄饨,接着她换上了带来的小锅,将油热上,另一边则在白案上快手快脚地包起素馅的小春卷儿,然后一只只炸了,挟到笊篱里沥干了油,然后放在那“鱼戏莲叶”纹样的小碟里,连着那小馄饨一起,装进食盒。接着,由傅阳将那食盒稳稳地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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