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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春-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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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查只有越来越紧的道理。我看,明儿一早,老实,你陪姚伙计去广陵府备个案,给人提个醒儿。怎么说东关这头都住着好多大户人家,如果广陵府能多派些人手巡夜,我们家再时时小心门户,我想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大事的。”

傅春儿这时候就腆着脸问杨氏:“娘,我上回跟您说的,咱家也养只小狗,好不好?”

她早想在自家养只小狗了。早几年是因为傅正还小,怕跟狗狗玩会被伤到。眼下出了这事,傅春儿一时又想到,如果这时候家里有一只护院的小哥,哪怕夜里听见动静能叫一声,提个醒儿,也是好的啊。

“又混说,咱家又不比庄户人家,院子附近都是街坊邻居的,你若是养只狗,成日里叫唤,吵着邻居,那可怎么是好!”杨氏伸了一指,点在傅春儿的鼻子上,眼睛里却都是笑意。

“娘,瓦匠营常住人的院子也不甚多。不如这样,咱们先抱一只小的来养养,如果真的成日里乱吠,咱就再送到乡下去呗。”

没过多久,天就亮了,傅阳陪着姚十力回来,说是已经去广陵府报了案。“差爷们说,眼下事情已经过去,查是不容易查了。然后我就提了提咱们瓦匠营离黄府新盖的院子比较近。”傅阳一面说一面回想这那些官差们脸上的表情,忍俊不禁,“……当下就答应了会加派一倍的人手,在咱家附近值夜,就差拍胸脯说治安上绝对不会出问题了。”

姚十力的伤已经被处理过,脱了臼的关节已经被凑了回去,但是他后脑处别人打得起了一大片血肿,外加身上有多处瘀伤。好在除了后脑那处比较严重之外,其他都还好,至少不曾伤筋动骨。但是他心下惴惴,也猜到自己被打闷棍,只怕是那位戴家的侄少爷想杀一儆百。他心里难过,只怕自己是不仅连累了姑父,又无端端将傅家给牵扯了进来。再加上脑后的伤处失血,姚十力此刻脸色苍白得吓人。

傅阳低声与傅春儿在旁边商议着,姚十力心想,这是要遣自己回家了吧。他实在没有把握,傅家会不会将自己留下来。“或者,傅家让自己养好了伤再过来?虽然有工契在手,可是眼下自己这幅样子,怕是十天半个月里,都做不了什么重活。”想到这里,姚十力叹了一口气,“又要麻烦姑姑姑父,自己真是没用啊。”

他只见与傅阳说话的那位,自己应该叫东家小姐的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她正在与傅阳说着什么,眼中流露出明亮的神采,时不时往自己这边看过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光彩照人的女子,这时候忍不住心中一动,将头低了下去,然而后脑的伤处一痛,令他忍不住低声呼痛。

一百六十五章 戴家新作坊

“哥哥,你先与十力大哥说说,教他安心,我去先将阿康那间屋子收拾一下,一会儿你送十力大哥去那边休息。”傅春儿腾地站起身来来,就出去了。

姚十力心里还在突突地跳着。傅阳便过来,告诉他傅家打算留他在自家养伤,“你尽管放心,回头和大家一起吃大灶上的饭菜,要是有什么不合口味的,就与我妹妹说,她可以给你开小灶。每隔三日叫阿康陪着你再去看一次大夫,药钱你不用管,我都交代过阿康了。”

“东家少爷,我……请将这几日的饭钱与药钱都记上,回头从我工钱里扣。”姚十力十分感激地说。

“你别想这么多,安心养你的伤,回头赶紧养好伤,作坊里开工是正经。什么饭钱药钱的,不就是添双筷子么,大德生堂那头我也熟,他家的药虽是好药,但却不是什么老参燕窝之类的,没几个钱。对了,你要不要我给你家里传个讯?报个平安,免得你家亲人担心?”

姚十力没想到傅家竟然这样待他,一时没说出话来,半晌才道:“我怕连累我姑父,这件事情本来也不敢传讯给他们。可是我有几个小兄弟,这次也一并被戴家作坊赶出来的,都是得用的人。东家这边要是缺人手,我想送给信给我姑父,通过姑父透话给他们,应该陆续能找到这里来的。”

他说:“我们本来都在作坊里干得好好的,可是眼看着这么一拨平日里什么都不干,混吃的米虫过来抢了大家伙儿的饭碗,真是心里觉得不甘。”

傅阳淡淡地道:“也好,你透个话过去,如果有这个意思要来的,我家自然欢迎。不过他们会需要和你签一样的契纸。不愿意过来的,也不勉强。不过,这事儿千万不要明着来,惊动太多人反而就不好了。”

姚十力觉得傅阳不是那么激动。明白他口中所说的“反而就不好”,是什么意思,因此打算暗中慢慢打探旧日兄弟消息,延些时日再将人聚拢过来,免得傅家作坊背上挖戴家墙脚的名声。他当下也很沉稳地应了。傅春儿这会儿便过来,请姚十力去隔壁院子休息。

一个闹闹腾腾的早上终于过去。然而戴家那边,则正在庆贺年前扩建完工的新宫粉作坊再度开工。

戴家当家的老爷子戴振昌这会儿正站在作坊的前头,今儿是个好天,吹面不寒杨柳风,只可惜阳光洒下来暖意还不是很足。戴老爷子抬眼看看天。心情很好。一如他当年亲自主持这间作坊首次开工的时候。

他从父亲手里接过戴家家主之位和整个戴家的家业。已经有好多年了。他知道自己接手的是一个半空的壳子——于是他不甘心。他冒着巨大的风险,改良了宫粉的配方,藉此再一次稳固了戴粉的市场,留住了宫中贵人的青睐……

这么多年了。发生了好多事情啊!戴老爷子眯缝着浑浊的双眼,望了望天……就在他奋斗了大半生,终于重振戴家家声的时候,令人痛惜的噩耗传来,自己的独子因病过世,身后只剩下两个女儿。

这对戴振昌的打击是巨大的。两个丫头片子顶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的?他本来打算耐下性子在族中寻一个聪慧精干的孙辈,作为嗣孙过继过来,结果戴氏族中。人人将自己的家业看成了是一片肥肉,人人都想来咬上一口,却没有人真的有这份心思,想要继承这份产业,让“戴凤春”的字号世世代代地传扬下去。

一来二去。就这样耽搁下来,眼下自己年纪已长,大孙女已经出嫁了,嫁了城中富甲一方的徐家,而小孙女则不日就会说亲。眼下戴茜已经渐渐地掌了宝通钱庄的管事大权,戴老爷子人生头一回觉得不用在银钱头寸上太过担心,可以放开手脚干了。于是戴老爷子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扩建了这件宫粉作坊。

作坊外面人来人往的,不少人指着自家的招牌窃窃私语……戴老爷子知道他最大的对手是谁。薛家又怎样?这两年薛家的盘子铺得实在是大,他家以为凭着攀上的几个贵人,就能够一直这样支持下去了么?可是,要是没有上规矩的作坊供货,盘子铺得再大,也没有用的。戴老爷子眯着眼睛想着。

这时候,他族中的侄子,戴兴志,走了过来,问戴振昌:“老爷子,吉时已到,您老来揭字号招牌吧,我们也好讨个好彩头。”

戴老爷子上下打量着这个族侄,他已经算是戴氏一族当中相当出色的男丁了。日前戴振昌将重整宫粉作坊的差事交给了这个小子,此人倒是雷厉风行,三下五除二,将作坊上下整的,几乎都只听戴兴志一个人的吩咐。戴老爷子也觉得他这番做作太心急了一些,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子,还算是有些本事,也能决断。

“唉,咳咳——”戴老爷子有些想叹气,但是看到戴兴志殷殷的眼光,还是将一声叹息憋了回去,改了咳嗽数声。

眼下,就只能在矮子里面拔高子了。

这时,有一乘四人抬的小轿来到了戴家作坊面前,“姑奶奶到了——”有人就上前去打了帘子,请戴茜出来。

戴茜穿着家常的大衣服,外面披了一件镶灰鼠毛边的宝蓝色风兜,扶着一个婆子的手出来,见了戴老爷子,便满脸堆上笑道:“爷爷,茜儿没有来迟吧!”

旁边戴兴志见到这个堂妹,心中就有点发憷,连忙退后几步,立在戴老爷子身后。

戴老爷子眼睛被阳光刺得有些发酸,他看着挽着妇人发式的戴茜朝自己走来,依稀看到自己老伴年轻时候的模样——唉,茜儿!听到这个名字,他这才醒过来,这个孙女的个性像极了自己的夫人,杀伐果决,行事每每有自己的主意。他曾经想过,将大孙女留在家中,招赘,偌大的戴家,怕是也能支持住。只是,只是当年徐家上门说亲,自己一时贪了徐家未来能给的头寸便利,便没有顾虑孙女自己的不乐意,一力将这亲事应了下来。

戴茜来到傅老爷子身前,她两道寒彻如水的眼光,就在戴兴志面上划过,戴兴志在这大日头之下,全身陡然便觉出一阵寒意来。

“爷爷,莫要误了吉时。”戴茜扶着戴老爷子,来到大门口的招牌旁边。戴老爷子一揭红绸,作坊的招牌就露了出来——“戴凤春”赫然书于其上,旁边还写着宫粉作坊于某年某日扩建等等两行小字。旁边爆竹声便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作坊中不少有些头脸的工头和老人,都出来恭喜戴老爷子。戴茜从袖中摸出红包,一一发给大家。

“兴志哥,”众人之中,戴兴志慢慢地朝后退去,却被戴茜一声喝破,立在当地,一动也不敢动。

戴茜冷冷的声音在戴兴志耳边响起,“兴志哥,你替爷爷做事,我很承你的情,可是若是你切记我说过的。只要爷爷在一日,你就乖乖地听他老人家的话,为他老人家做事情。日后如果戴家的家业交到你手里,那是日后的事情。但是你如果眼下就开始为你自家谋私利,对爷爷的话阳奉阴违,那你就记好了,有我戴茜在一日,就必不会放过你。”

她最后几句话声音压得极低,可以语意却清清楚楚,甚是凶狠。戴兴志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旁边有个人就踏上一步,来打圆场,说道:“十五爷,姑奶奶这是为您好。我们这位姑奶奶,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的。”

戴茜正眼看那人,却是原先跟在自己身边的旧日仆从戴诚。后来戴茜将他送去了埂子街的铺子上,在戴茜出嫁之后,此人就靠向了戴兴志。

“兴志哥,你将此人派来管这间作坊?”戴茜睁大了眼睛,戴诚连忙将身子躬得极低,脸色却很是不好。戴茜——显然不相信他能管好这间作坊。

“只是叫他看看,学着,不是还有不少作坊的老人在么!”戴兴志轻描淡写地说,然而心里却突突直跳,生怕戴茜知道多了自己在宫粉作坊里的人事布置。好在戴茜没有深究,只是说:“先看上几日,要是做的还行便罢,若是不成,就叫人把老夏、老洪他们请过来。上贡的宫粉是戴家的根本,哪怕有一点点瑕疵,戴家的名声就完了。兴志哥,你千万记得这一点。”

戴兴志诺诺地应了,心里却不以为然,他想:戴粉的方子都掌握在老爷子手里,自己手下这拨人,不过就是跟在老爷子屁股后面做着劳力罢了,几时能从戴老爷子口中将宫粉的方子哄到手,这才是真正要紧的。到了那时,自己戴家家主之位基本上就能定了。

“这间作坊里打多少人走,留多少人,我尊重你的意思,你自己看着办,但是,若是这作坊出什么纰漏,我向你保证,我可以随时将这作坊收回来。”戴茜双眼紧紧地盯着戴兴志。

戴兴志不敢说什么,原来什么都不曾逃过这位姑奶奶的双眼。他低下头去,想着对策,突然觉得无论是不是宫粉作坊出去的老人,这戴家所有作坊的老人,都最好尽快退休荣养回家才好。

一百六十六章 寿家庄子的花草生意

傅家这边,姚十力将养了五六日之后,便有他旧日在作坊的兄弟们悄悄找上傅家的门来。他们都是先求见姚十力,两三个人聚在屋里悄悄地说着些什么。傅春儿送了一壶茶过去,隔着门板,可以听见姚十力在赞自家“仁义”。

傅春儿抿嘴笑笑,就敲门进去,给几人送上茶点,接着就不顾几名少年惊艳的目光,自管自出门,心知姚十力这几个人必然会有决断。

她出来之后,就去锅里舀了一点小米汤,去喂窝在灶边的一只小草狗。家中没有牛乳之类,但是老人们都说这么小的草狗,喝米汁原是不错的,再过几日小狗就可以喝些肉汤之类的了。这只小草狗是发生了家门口的“闷棍事件”之后,傅老实托了人从乡间抱来的,是一款经典“中华田园犬”,傅春儿自然给起了个经典款的名儿——“旺财”。

少时姚十力就陪着这几个人过去找傅阳说事。傅春儿留在灶下,没往前凑,心知哥哥那头一定会处理好的。

果然,送走了这些年轻伙计们,姚十力自回作坊去休养着。傅阳走到厨下,立在傅春儿身后看她忙这忙那,微笑不语,好一会儿才叹道:“那个姚十力确实不错,以后料来十个可以管人,可以做工头的料。戴家将他放出来,迟早要后悔的。”

他刚才与姚十力和其他的伙计谈起,几个伙计都对傅家提出的待遇和“条件”都没有异议,应该是姚十力事先敲过边鼓了。令傅阳更为惊异的是,这几个人还自己提出,打算“分期分批”地过来上工,有一个年纪与阿康相仿的,实在没处去,打算就马上就留在傅家,先开始上工,另外两个家在乡下的,打算先给众人打打掩护。回家务农半年,等姚十力这边的风声过去了,才偷偷“上来”。傅阳自然承诺了,只要他们半年之后愿意过来,在姚十力手下做工,傅家没有不欢迎的。

其实傅阳觉得这样也好,眼下如果将这些伙计照单全收,瓦匠营的小院子又要不够用了。多半年时间,他正好想办法腾挪大一点的地方,好生办一间作坊。再安排好伙计们的食宿。

傅春儿笑笑道:“哥哥。眼下赶紧开始备货吧!过了二月二。刘行商的订单就要下来了,我想这次起码是两千两的货。 这回咱们把那用锦盒装的’鸭蛋粉’多做一些。对了,哥哥,我打算明日带阿康到寿家六爷上次说的那间庄子上去看一看去。”

她说去就去。第二日一早。傅春儿带上阿康,先去了寿家。

寿家在过年的时候,收到了傅家往来的一份节礼,也回了大致相当的一份回礼。寿老六估摸着傅阳和傅春儿年后会派人过来,结果没想到,是傅春儿自己带了一名小厮亲自跑的这一趟。

寿老六听了傅春儿的来意,当下安排了一辆车,找了车夫,要送傅春儿去城郊的田庄上。岂知傅春儿开口道:“第一次去田庄上。还请六爷给我们做个引见吧!”

她的意思是,名不正则言不顺,第一次去庄上,她无论如何都要抓了寿老六当令箭,令庄头他们都信服了才行。

寿老六自然心中有数。便坐在车夫旁边的座位上,送两人一起去了庄子上。

早先傅家与寿家签的“契约”,注明了寿家典卖两季出产的这座田庄,有多少亩土地是种植花草的,又培植着多少盆景等等。这些数字都被傅春儿记了下来,拢在了袖中。

到了庄上,庄头和几名管事在寿老六的安排之下过来见了见傅春儿与阿康,面上不显,口上不说,但是心里却透着轻视。傅春儿不管这些,她借了一只算盘,要各位管事报了种植各种花木的面积上来。玉簪、蔷薇、玫瑰、珠兰、白兰、茉莉……绝大多数是去年秋季已经育种插枝了的,只要再有一两个月,早开的就可以收成了。傅春儿一一记了,又向寿老六提出,借去年出卖的账簿看一看。

寿老六虽然有些吃惊,但是还是点头,吩咐叫人去把去年春夏两季对外发卖的账簿拿出来。

到了此事,庄头和管事眼里,才透出几分惊讶。他们早就听寿老六说过,庄子两季的发卖,被东家做主卖了给旁人。他们本来竟以为传话传来传去传错了,知道现在过来一个伸手要账簿的小姑娘,才隐隐觉得这事可能是真的。

可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年纪也太小了一点,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广陵人家寻常见的通袖小袄,鬓边簪着一大朵宝石红的绒花,坐在庄头与一众管事面前,一双明净秋水的眼睛在众人面上慢慢扫过。若说她与寻常的少女有什么不同,也就是这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态度,镇定自若的神情,和那双眼中透出的清澈与淡然。众人一时间摸不清傅春儿的来历背景,但见寿老六作陪,都绝不敢小觑了她。

找账簿花了很长时间,长到傅春儿都觉得不好意思,说:“不用给我全部的。每种花木的给我一本先看看就行,余下的,日后慢慢再请教。”她这么一说,众人才稍稍吁了一口气,只一会儿,账簿就过来了。

寿老六也觉得脸上无光,不过寿家一向是这样,御下宽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田庄上出产庄头或多或少都有截留,但是寿家一向知道庄上的人会以丰补荒,也就是丰年截留一部分收成,留到荒年的时候再补上来。其实无形之中,也抹平了寿家不同年份之间的风险,因此寿家长久以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这次,两季的收成发卖给了傅家,傅家会是怎样一个态度呢?

这时就有一个庄上的管事来回寿老六,说:“刚才戴家来人,说是今年新扩建了作坊,从咱们这里拿的香花要比去年翻上一倍。六爷,问您一句,今年卖给戴家的香花,还跟以前一个价么?”

寿老六搓了搓手,刚想答应,就见到傅春儿在旁边看着,这才想起来,两家的契约上傅家约定了傅家有权决定卖给谁卖多少,他家言明不过问的那些,才轮得到寿家来定。他想到这里,就说:“傅姑娘,你说呢?”

庄头管事尽都看着寿老六,诧异地想,东家什么时候也跟这小姑娘商量起定价的事情。

傅春儿看了一样寿老六,心中发笑,晓得这人是借这般问话的机会,把事情的决定权交到自己手上。她就问了庄头与管事,晓得这一年的产量与各项成本,与往年相较,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于是傅春儿便点头,道:“戴家购买的那些香花,分作两份:与去年数量相当的那一部分,按与去年一样的价格发卖;多出来的那一倍,价格上加三成发卖。”

“三成?”所有人都惊叹了一声,寿老六喊得最响,几乎都要从椅上跳起来了。

“那戴家的人问起,怎么说?”庄头小心翼翼地问。

“还能怎么说,随行就市呗!”傅春儿喝了一口茶,淡淡地回答道。

“与去年相同的那份,就说是看在老主顾的面子上,特为为戴家留的。但是我们怎么能料得到戴家会突然多买这么多香花,所以只能把打算高价卖给别家的香花腾挪过来,这其中的损失么,自然戴家要多担待一二了。”

“高价卖给别家?”庄头有些发急,说:“其实若是戴家能多买一倍,就能吃下庄上全部的香花。”不是他不肯,万一这样对戴家说了之后,戴家改投别处,怎么是好?广陵花木庄子原本就很多,也不差自家这一间。

“不会的,”傅春儿极有把握地说,“今年春夏之交之际,圣上巡幸广陵,想必各处都少不了香花盆景,不仅仅是戴家,想必不少大户人家,甚至是广陵府,都会采买香花用来装点。广陵的花价绝不可能跌。”

她说到这里,寿老六突然大悔,这个小姑娘,看市面行情,竟然是这样通透。他原先还以为庄子上的出卖,八百两顶天了,寿家又急着用钱,所以才同意与傅家订约,以六百两的价格将庄子上的出卖给典了出来。

眼下听她这样一说,这两季的经营,却是一定要比自己原先预想的要多。

“我与您透个底——”傅春儿笑着面对那庄头,不徐不疾地说:“如果戴家不买,我傅家也是要买香花的。戴家如果真的因为涨了三成的价钱,而下决心今年不用庄上的香花,那么我傅家会把戴家不买的那些全部吃下。所以庄头不用担心了!”

她一边这么说,一边在想那位新掌了戴家宫粉作坊的戴家侄少爷,不知道那位是个什么样的人,更不知道那位得晓寿家的报价,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这也算教他个乖吧,扩了作坊,等到上求供货,下求买家的时候才想起来打点,是不是太晚了点。

一百六十七章 白垩入妆

回城的路上,傅春儿觉得有些乏了,坐在车中只闭目养神,而阿康则在对面很崇敬地看着她——想不到自家这位小姐这样厉害。阿康算是半个漕帮中人,是傅家受仇小胡子之托,才收下来的小学徒。可是姚十力他们这些后来的,都觉得阿康实在是傅家的家人一样,姚十力头一回就曾经称呼他做“傅康”。阿康头一回觉得,有个“傅”姓冠在自己的名字前面,是这样一件挺有面子的事情。

而寿老六与来时一样,坐在大车车夫旁边的位置上,心事重重地揉了揉鼻梁。他也累得很——也悔得很,倒不是悔和傅家做了这笔生意,却是在悔,怎地没有实现将傅家的事情打听清楚的。傅家……广陵城中,从来不曾听说过这家字号有多么响亮,怎么就出了这样一个精明的女娃娃出来。

他一边揉着鼻梁,一边就想着刚才这个小姑娘在自家庄子里与庄头和管事们说话,说到后来,竟不是她下来庄中请教庄头,而是有不少管事都纷纷在请示她,请她拿主意,偏偏这名女子每说定一件事情,都会将各种理由摆得清清楚楚,因此每每结论都是水到渠成。

“各位庄头管事,大家不要想着我傅家会将庄上两季的进项都刮空,平日里大家该得的都照样都有,如果是有超过去年进项的,我傅家还会给各位庄头和管事安排抽头——”傅春儿那时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说,同时还转过头来看看自己,那目光的意思应该是——六爷这边的孝敬,应该也是少不了的。

怎地会有这样一个既精明又懂得蛊惑人心的女娃子,腊月里谈款子的时候就看出端倪了,可是还是没有想到,竟然有这样厉害。

寿老六闭上眼睛,默想了一遍族里适龄的男丁,如果有年纪合适的,干脆就与傅家结亲。日后他这个寿家“大管家”,想必日子就要轻省很多。他一面这样想着,大车停在了东关街街口,车里面阿康的声音说:“六爷,我们到了。”

寿老六与傅春儿等二人作别,傅春儿笑笑说:“六爷,我们约好的,每旬我会去一次庄上,如是六爷有事情找我,就遣人递信给我就好。”说着她微微一笑。道:“我今日在庄上说的。想必六爷都听了。今年一定是寿家的大年。有什么会比把一大家子的生意都做好更重要的呢?”

“……”寿老六如梦初醒。

*——*——*——*

正月很快过完了,二月二的时候,刘行商没有亲至广陵,却是遣人带了他的印信过来。奉上五百两定金,约定三月初三日,过来取两千两银子的货,指定要头油和鸭蛋粉。不过傅阳还是打算将棒香与线香做出一千件来,给刘行商的船捎上,打算在市场上试试水。

而傅家的作坊,则不像戴家那样高调,而是悄没声息地在傅老实与傅阳的主持之下开了工。姚十力的伤基本好了,傅家一下子多了个作坊里干活的主力。

只是姚十力却从没见过鸭蛋粉。

他拣了一块成品在手里。“这个,女娘们真的觉得合用?”

傅阳又好气又好笑,道:“至少我娘和我妹妹都说好用,来铺子里的不少女客也是这样说的。”

“哦!”姚十力听闻傅春儿也觉得好,那一定就是好了。他接着用指尖从鸭蛋粉面上刮了一点粉下来。凑到鼻尖下闻了闻,接着道:“香型确实和戴家的秋粉一致,但是,但是,为何这粉不够白呢?”他将手指尖对准光亮处,看了看说:“这粉少了一种白色光泽,若是有肤色偏黑,或是有轻微斑疤的主顾,这样的粉用少了是遮不住的,用多了又挂不住,这是怎么回事?”

他带着狐疑的目光看着傅阳,心想,这难道是傅家不肯用好料?

傅阳笑着摇头,将自家的粉里没有加定粉的事情,一一说了给姚十力听。

“没有定粉?”姚十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傅阳慢慢地向他解释,定粉就是铅粉,铅粉有微毒,经年累月地使用,面上会出现斑痕。“我家一直在试着在找合适替代定粉的材料,眼下这鸭蛋粉里,除了香料药材,主料是豆粉与米粉。”

姚十力抓耳挠腮想了一阵,道:“我家上两代原是江西的,我家有位姑奶奶,她与我提过一句,说她小时候家中买不起定粉,就用白垩涂在面上,充作定粉用。后来家中能够买得起粉了,姑奶奶却还是不喜欢外间的粉,一直自己捣腾白垩。我瞧她年逾五十,皮肤还是白皙得很,即使不上妆的时候也是如此。”

他其实还曾经向宫粉作坊的管事提过这种材料,当时就被人鄙视了一把。“铅华铅华,铅华就是定粉,古来如此,将心思放在这些没用的地方做什么?”

傅阳听了姚十力的话倒是大感兴趣,说:“十力祖上是江西人对么?你说的这个,我去问问,我也识得江西人,若是能给咱家捎上一点江西产的白垩,咱们能够试试就好了。”傅阳自己在大德生堂做过学徒,知道白垩可以入药,但是大德生堂的大夫处方白垩的时候却不是太多。只是,既然可以入药服用,想来应该没有什么毒性。不过保险起见,傅阳打算求到合适的白垩之后,再去找周大夫确认一下。

他说到就做,第二日,就去见了一直为自家提供盛瓷瓶的那家瓷器铺子。那家铺子的老板,就生在江西景德镇。

傅阳非常兴奋地回来,先是告诉大家好消息,“头油的瓶子已经全部到了。这一批瓶子,可是按了春儿给的花样子,绘制了碧桃和丹桂两种花样在瓶儿上,瓶底还写了咱家的字号。”他将样品给大家看,大家看了都说好,傅春儿看着自己的成果出炉,更是高兴极了,眉眼弯弯,笑容愈美。

第二样,傅阳拿出来的。自然是昨日姚十力提到的白垩了。“这是那瓷器铺子的掌柜从江西带来的白垩土,因是在景德镇高岭村产的,所以又叫高岭土。这些是掌柜的备在广陵府给人做样品的,是绝对品质好的。他答应下回会给咱家再捎上一些来。”

“好消息是,我今日去问了周大夫,他说这白垩土,完全对肌肤无害。”傅阳很是高兴。

众人兴致勃勃地从傅阳手中将高岭土接了过来,传看了一圈,开始犯了难。眼前的这一堆,分明就是泥土。甚至连白垩都不是。如何就能做成合适的材料。入了妆粉之中呢?

这个却难不倒傅阳,他此前就已经详细地问过那瓷器铺子掌柜的江西人使用这白垩土的做法。当下他自己去作坊里,将白垩土用水泡了,再坠粉水洗。沉淀过滤,除去杂质,最后晒干,就得到浅浅一盆晶白色的粉末。姚十力取了来,在手上拈了拈,道:“感觉与定粉差不多啊。”

傅老实过来看看,评价道:“我觉得比定粉好,比定粉轻软一些,而且细润。色度也不错。白得很纯正。”他一时兴起,就开始亲手调配这白垩粉与豆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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