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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春-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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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要记住。那个啥,爹当日在祠堂教训的,你可千万不能犯,一旦犯了,就算爹不管你,哥也绝不会讲情面。”

傅小四听了傅老实的话,知道是兄长在自己岳家面前给自己留了脸面。他也不是全不懂做人的道理,听了傅老实此话,心里一热。说:“三哥……”这回他是真心实意地叫了一回三哥,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支持老三,我这边也是一样,若是小四一年之内。规行矩步,没有大的错失,我做大哥的,虽说不能像你三哥那么能挣银子,但是也会支援你家些银钱物件之类,绝对不会亏待你家。”傅元良想着自己是长房长子,总要出来表个态,可是偏又做不到傅老实那般硬气,直接就应承银两数目下来,因此这话说出来,众人听着,反而觉得没有傅老实说得那样实在。

但是傅老爷子听了这两个儿子的表态,心中总是高兴的。这个小儿子是傅老爷子的心头肉,虽说也不指望他成大器了,但是做爹的总还是盼望着他能够正正经经地做人。其他的儿子除了眼里盯着自己的小家之外,也乐意看顾着兄弟们,这是傅老爷子最为乐见的。

两位舅爷也点了点头,大舅就往王氏夫妇那边看了过去。王家人似乎还在心中咀嚼着这一年后的十两银,对傅小四小夫妇两个意味着什么,傅小四的新媳妇王氏,就往自己母亲那里抛了个眼色过去。

少时陈景和又低声问了问傅家老夫妻两个,大约是问他们老两口打算跟哪一房过,得到答案以后,陈景和便瞥了一眼傅元良,傅元良心中自然就有数了。

果然,两位舅爷宣布了老两口的决定,是跟着长房过日子。接着大舅陈景和看了看王家夫妇,说:“眼下家分完了,他们兄弟之间也说清楚了。眼下我们这就给兄弟几个立字据了。”言下之意是,你们王家,爱带媳妇走就带走,傅家这分家就算是分完了。

傅春儿也觉得两位舅舅的态度才是正确的,若是大家都跟傅小四一样,颤颤地说:“英子,英子不跟我一起过了——”那王家才会真的将尾巴翘到天上去。

哪知王家也并不那么容易善罢甘休,而且貌似已经缓过劲儿了。这次是王父开了口,说:“小四的两位舅爷,我们王家才从歙州过来,也没多少年,这广陵府的规矩我们也不是太清楚。第一次操持儿女亲事,总是要问仔细,是不是?”

陈景和见他说得客气,回得也客气:“不敢,不敢。王亲家有什么不明白的请说。”

王父看上去像是个斯文秀气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妻女可以这般泼辣。王父听陈景和回了,便说:“我们寻常只听说傅家三房在广陵住着,却没听说过傅家三房已经分家分出去了。我们歙州的规矩,兄弟几个分家,都是一起分的。不知道三房单分,是个什么缘故?”

“这——”傅家人除了傅小四之外,人人尴尬,相互看看,不知说什么才好。傅老实脸涨得通红,而傅春儿却赶紧支起耳朵,她从不知道当年傅老实为什么会从江都分家出来而在广陵铺子里住。只是她从外公外婆对傅老实那疏离的态度来看,当年傅老实成亲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没准也就是因为傅老实与杨氏的亲事,才导致傅老实从江都分出来另住。

可是,傅老实在与杨氏结亲之前,应该早就在广陵城里住了。正确的顺序应该是,傅老实先是在戴凤春的作坊里做工,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从戴家的作坊里出来,改了挑货郎担子,才有机缘识得杨氏,两人这才结亲的。杨氏一个秀才女儿,嫁给傅老实一个货郎,绝对算是下嫁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傅老实成亲之际,干脆彻底从江都傅家给分了出来,成为旁支,这虽然不是不可以,但是就如王父所说的,确实不常见。

“这是十年前的事了吧!”大舅陈景和看了看傅老爷子。

“是,超过十年了。”二舅陈景旺点头。

王父便问道:“分家的时候,我们女婿小四,当时还小吧!”

他这么一问,陈景和便抬头看了看傅老实,又转过头对王父说:“王亲家想要说什么?是想说当日傅家单将傅家三子分出去的时候,分得不公,不曾考虑到傅小四的份儿?”

傅老实听到这里,脸又涨红了。

这时候邵村长开口,说:“王根生,你家迁来邵家村,还不到八年吧!因此有些旧事你可能不知道——”

“傅家老三分家出来的时候,也还是我们这些人做见证。”邵村长将话说出来,两位舅爷都一起点头。

“可有文书字据?”王父紧追不放。

“这个自然——”陈景和笑道,“若是不立文书,邵村长定然不同意的。”邵村长始终都是傅家二房的长辈亲眷,不可能在这些事情上轻轻放过。

“十年之前,当然也曾经想过以后傅家各房的境遇或会不同,因此当日就写了字据,说’自分之后,无论是好是歹,不得争竞’。因此,别说在广陵的三房眼下没发什么财,就算是财发万金,按照当日的约定,江都这边,都不得反悔。”

哦,傅春儿心道,原来竟有这样的约定,可是为什么江都傅家与广陵这边来来往往,就跟没分家一个样子?这分家分得,也太流于形式了吧,纸面上说得清楚,而实际操作起来又是一套。

王父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有字据在前,王家连着傅家四房,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不过,对于王家来说,广陵那边铺子被火烧了,眼下几个小的也没什么想头了,再将傅家三房拖下水也没有什么意思。于是王家三人,静默在厅中,看着陈家舅爷与邵村长一道拟了文书,请傅老爷子与傅家几个兄弟一一看过。各人均按了手印。

傅元德虽然心中不甚畅快,但是还是邀了众人中晌留在傅家吃席,这也算是傅家四房婚礼的余波吧。只是这一顿,虽然说起来大家都是亲戚,但是在饭桌上同席而食,想想今日发生的事情,还是有些尴尬。

女眷们自然不是与男人们同席吃饭的,而是在内院摆了一桌,由傅老太太带着,相请王郑氏。令人惊讶的是,傅小四的新媳妇王氏挽起袖子就下厨去了,而且做出来的菜品还真是不含糊。傅老太太尝了之后,就看了金氏与邵氏一眼,心中叹着,这媳妇,若单论是否能干,王氏还真的不是盖的。金氏与邵氏避开傅老太太的眼光。只有傅氏,笑吟吟地夸奖了一番王氏,见王氏面上有得色,便放下心来,朝自己娘看了一眼。

一百零九章 傅兰儿自作自受

傅春儿与傅家的第三代们一起,都围坐在院里的小桌旁边随便吃点,菜也大多是昨日席面上没有用上的食料,因此没有昨晚席面上的菜品来得新鲜,可是还是一年之中不常食用的菜肴。

傅春儿喜欢吃黄鱼,黄鱼红烧了以后,有一种特别的鲜味。广陵府的人都喜爱吃黄鱼,甚至有“当裤子,买黄鱼”的俗谚。傅春儿冲着黄鱼背上一块鱼肉挟过去,筷子上却突然被人敲了一下。傅春儿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就掉到了地上。

她有些吃惊,抬头见到傅兰儿眼光不善地看着自己,便知是傅兰儿挑衅了。傅春儿见傅家的几位长辈女眷还在席上吃着,便也没多说什么,自己去井边舀了水将筷子冲干净。

待她回来的时候,傅春儿皱了皱眉头,只见小桌上的那条黄鱼已经被吃的干干净净,而且摆在她的面前。其余靠得近的菜就都是些素菜。傅春儿面上一点气愤之色都不露,她知道她只要一动气,就正中某些人下怀了。

好容易一顿饭吃完,傅老太太陪着王郑氏出去外面的院子,其他女眷们则在里院收拾,傅氏这时候也留下来打算给自己的嫂嫂们搭把手。但是金氏说她昨日刚刚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怕她身子没好全,因此还是劝她在院里坐着。傅氏听了,就在椅上坐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嫂子们说着话。

傅春儿吃完,将自己手上的碗筷送到厨下去,然后再出来帮着收拾别的菜肴。岂知傅兰儿挡在面前,傅春儿身形还不大,比傅兰儿要矮了一个头,此时傅兰儿拦住她的去路,傅春儿便再也忍不住嫌恶之情,眉头就皱起来。

傅兰儿在院里大声地说:“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了?你知道当年为什么你爹与你母亲成亲,你爹就从傅家分了出去么?”

傅春儿白着脸,也不理会傅兰儿,就要从她身边绕过去。

“那是因为你爹娘是无媒苟合,成亲只是做戏给别人看——”傅兰儿冷笑着说道。

“你——”傅春儿这回是怒火从心头“腾”的一下起来。

“我什么?是你母亲不要脸,我家嫌你爹娘腌臜了我家的地儿,才将你爹分了出去的!”

她这话一点道理都没有,但是说到了傅春儿爹娘的头上,傅春儿再也忍不住气,像一只小老虎一样地跳起来,对傅兰儿毫不客气地说:“我爹娘腌臜了你家的地儿?那为啥每次我家送礼过来,最急吼吼地挑礼的,都是你?你和你母亲,还住到广陵我家里,那会儿怎么不嫌腌臜了?”

不过傅春儿着实怀疑傅兰儿是怎么听说这些旧事的,什么“无媒苟合”之类,都不应是傅兰儿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自己能说出来的话。傅香儿见堂姊妹两个相争,拉了拉傅兰儿的衣袖,说:“姐——”

这时候,傅家小姑娘们的姑姑——傅氏,大踏步地走了过来,来到傅兰儿面前,二话不说,“啪”地就甩了傅兰儿一个耳刮子。

“姑姑——”傅兰儿捂着半边脸,委屈地出声。

“我还就打不得你了?委屈是不是,你自己说说,你刚才在堂妹面前说了什么话?”傅氏怒道。

金氏看这边闹将起来,连忙过来打圆场,对傅氏说:“她做姑姑的,有什么话好好说——”

傅氏依旧不依不饶,拉着金氏说:“大嫂,不是我说,这孩子你是怎么教的?你自己问问她,她刚才编排春儿的父母,这些话,怎么是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能说的。”

金氏就变了脸色,于是也作势要打傅兰儿,道:“兰儿,还不快跟姑姑认错?”

“认错?”傅氏冷笑道,“我哪里敢叫这样的姑娘跟我认错?大嫂,这女孩儿再不管教,迟早将傅家女孩儿的名声都丢尽了,再带累我们钱家。”这时候钱镜儿正远远地站在一边看。她刚才没有与傅春儿她们一道吃饭,而是挤在自己母亲手边,与长辈们一起吃的饭。傅春儿本能觉得没准是这位表姐将姑姑的注意力转了过来,她微微朝钱镜儿点头致意,哪晓得钱镜儿将头别过去,再也不看她了。

金氏低声问了几句傅兰儿,这回傅兰儿却不敢再嘴硬了,只是将嘴紧抿着,什么都不肯说了。金氏无奈,将傅香儿叫过来,问傅兰儿究竟说过了什么。傅香儿将傅兰儿的话说了,金氏也变了脸色,看这傅兰儿,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时候,外院男人们的席面也散了,傅老实走进来找傅氏,说:“姐姐,姐夫问,什么时候回仙女镇上去。我与春儿这次,还是与姐姐一起吧。”

傅氏看了傅兰儿一眼,正色对金氏说:“嫂子,这孩子也大了,心也大了,如果嫂子不能往正路上领,万事都由着她自己,迟早会出事儿。我早已不是傅家人了,但好歹也是傅家亲戚,这番话说出来也是为了傅家着想,嫂嫂不要有什么疑心,好生管教这孩子,她以后的事情,我与老钱在仙女镇上肯定也会帮着寻摸的。但是若是一直这么下去,以后……以后就难说了。”

说吧,傅氏就招呼了傅老实,再叫上钱镜儿与傅春儿,一行人一起往外走去。傅老实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傅春儿回头看的时候,只见金氏愣在当地,而傅兰儿正一脸阴郁地看着傅香儿。

“姐姐,究竟什么事?”傅老实问傅氏,他自然觉出院内的气氛怪怪的。“无事,大嫂自管教她的儿女——”傅氏笑笑,但是眉头依然皱着。众人出了门,钱姑父的大车已经在外面等着。钱铄与父亲一起,坐在大车前面,见到傅春儿等人出来,就从车上跃了下来,冲着傅春儿挥手。

大家站定了,等钱镜儿去亲戚家取她的大包裹去。钱氏站在傅春儿身边,低声说:“春儿,莫要将你堂姐说的话放心上,你爹娘都是好人……”她说到这里,就有些说不下去,只好转换话题,指着钱铄说:“春儿,你看你铄表哥如何?要是觉得他不差,来仙女镇给姑姑做媳妇吧!”

傅春儿觉得自己脑后俱是一道道的黑线,她看着白白胖胖的钱铄站在前面冲自己招手,心里本能地就觉得抗拒,但是她只好装作羞涩,往傅氏身后躲去。傅氏就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说:“小丫头,莫要害臊,以后就像是教训你爹一样教训他就是了。”

“姐姐在说什么呢?”傅老实刚与钱姑父说完话,过来接这姑侄两个。傅氏就笑着对他说:“我在说看你肯不肯将春儿送与我做媳妇。”傅老实就摸摸后脑,说:“姐姐喜欢春儿?”

“这个自然,要不咱就捡今儿日子还不错,将春儿与铄儿的事情给定下来吧!”傅氏明显在逗自己这个老实兄弟,但是傅春儿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看起来傅老实与这个姐姐关系也不错,自家老实爹不会就真的把自己给这么“订”出去了吧!

“这个……”傅老实明显还是将傅氏的玩笑话当了真,挠着头想了半天,说:“我……能不能先问问淑卿?”

“嗤”的一声,傅氏笑了出来,傅春儿见她眉眼弯弯之际,有点像杨氏,虽然她平常时候的神态有些像傅老太太,所以傅春儿一直在心理上与她亲近不起来。至此,傅春儿开始觉得这位姑姑给人的感觉开始亲近些了,但是她一扭头,见到胖乎乎的钱铄还在远处对自己笑着,心中又是一阵恶寒,连忙转到傅老实身后。

“孩子们都小,现在我们父母这都是瞎操心——”傅氏这么说着,“下回待阳儿有空了,一定也急着带到仙女镇来住几日,我也帮着镜儿看看。”傅氏继续打趣自己这位老实兄弟。

傅春儿却在心里腹诽,这位姑姑总想着近亲结婚,自己这房与姑姑这房,血缘也太近了。她抬头一看,之间钱镜儿拎着自己那个大大的包袱,站在远处看着自己这边,眼光之中莫名地带了些冷气。傅氏叫了她两声,她才慢吞吞地过来,朝傅老实行了个礼,然后自行就爬上了车。

“春儿,跟你表姐到车上去,我与你父亲说两句话。”傅氏这么说着,傅春儿只好应了,慢吞吞地过去,只听身后傅氏对傅老实说:“老实,你与你媳妇当年的事情,有没有与两个孩子说过?”

原来父母成亲的时候的事情,姑姑也是知道的。傅老实接着对姐姐说了什么,傅春儿想听便再听不到了。她一面自己想事儿,一面顶着钱氏兄妹两个灼灼的目光爬上了大车,眼观鼻鼻观心地自己坐着,一时想着自己父母身上各种颇有些不合常理的小事情,想着想着,连钱镜儿在自己身边坐下也没察觉。

“听说表哥现在在医馆里学徒?你之前帮我娘掐手背,也是他教得么?”钱镜儿在旁边突然出声,问了一句。

这是在打听未来的夫婿了么?傅春儿想到刚才傅氏的想法,心中不免好笑。

她“嗯”了一声,跟着又纠正,说:“哥哥是在生药铺里学徒,那生药铺里也有大夫,哥哥应该学了不少,要不是药铺不收女学徒,我也想去呢!”

钱镜儿听了这话,就“嗯”了一声,点点头,淡淡地说:“我也想!”

一百一十章 端午粽

一时大车到了仙女镇,傅春儿与傅老实作别了钱家人,找了辆车,跟车回了广陵。

到了家天色已晚,傅阳正好也在家。一到家,傅老实先是问小三子傅正这会儿怎么样了。得知傅正这几日以来一直没再生病,甚至比生病之前还要略长胖了些,傅老实终于放下心来。至于傅老实是怎样向杨氏交代在江都发生的一切的,傅春儿就无从得知了。总之在自家饭桌上,傅老实只字未提江都的事。傅春儿自然也不会去凑趣。或许傅老实打算私下里与杨氏说这些事情吧。

倒是傅阳在回大德生堂以前,与妹妹提了一句,说:“以前那个曾经到咱家吃馄饨的那人,就是小七爷亲眷的那位,曾经到大德生堂来找过你。”

“哦?黄五爷?”傅春儿甚是吃惊,说:“他找我来做什么?”

“原来你也识得他,”傅阳淡淡地说,“没事,他大约也去过富春,那次过来只是找我问你大约什么时候会回广陵。”

“哥怎么答他的?”

“我说只是回老家小住几日,端午前后就回到城中来了。”傅阳转过头来,盯着傅春儿的眼睛,说:“春儿,我怎么觉得这位黄五爷,对你挺上心的?”

“什么?什么上心”傅春儿装作不懂的样子。

“算我没说,”傅阳又将头别了回去,说:“只是我觉得这位五爷,待人起来没有小七爷真诚。”

纪小七?傅春儿觉得在江都这几日闹闹哄哄的,她都几乎要将纪小七忘在脑后了,也不知道府试是否已经开始。傅阳这么一提,她倒是有点心急,挺想知道纪小七的消息。

“我瞅那黄五爷还会来找你。”傅阳提醒了一句,就不再说了。到了晚间,傅阳自与父母说过,又回铺子里去。今夜又该他值夜。

傅春儿回家的第二日,就赶紧回到富春茶社去,她知道茶社在端午那一日打算在每日都卖的点心之外在包了粽子配“魁龙珠”茶。她去茶社里就是想看看这粽子做得怎样了。

端午食粽是广陵城惯有的风俗,为了这一日,家家户户都要买上一些箬叶,裹粽子吃,茶肆食铺自然也不例外,各个店家都选用最好的材料,挑最手巧的师傅或是帮工来裹粽,颇有暗中较劲的意思。而且这一次,震丰园放出风来,要跟所有的广陵食肆较劲,做出最名贵最美味的粽子来。

广陵人家最常喜食用的,乃是火腿粽子,将上等的火腿切碎,与糯米一起裹了,一经煮熟,火腿的香浓全部浸透到米粒之中,粽里沉浸浓郁,即所谓“细箬青青裹,浓香粒粒融”是也。除了火腿粽以外,还可以将糯米用虾子酱油事先拌过,再加上咸肉与蛋黄,煮出来也是好吃的。

富春茶社为了应景,备了四种粽子的材料,两甜两咸,两荤两素,准备端午那日拿出来待客。傅春儿到了茶社之中,老曹正好叫人将备好的材料先试做了一锅,煮熟之后,端出来,请傅春儿和几位师傅先试试,看看粽子的配方味道有没有什么瑕疵。

傅春儿拆了一个火腿粽,尝了一口,点点头说:“很好吃!”

虽然那浸润在糯米之间的火腿散发着浓香,但是用来浸糯米的虾子酱油,才是其间的点睛之笔——似乎在那虾子鲜味的渲染与酱味的衬托之下,火腿的香味才这般容易就凸显出来。

老曹笑着,说:“姑娘,你先别急着说好,我先与你看一样物事。”说着他从桌子下面取了一只漆盒出来。

“这是?”傅春儿仔细打量这只漆盒。只见这漆盒用的是点镙的工艺,将夜光螺、珍珠贝等材料磨成薄片,一点点地沾在漆面上,拼成一幅花开富贵的图样。这副漆盒,因为这工艺的不同,比之早先傅春儿曾经买过的那只漆盒,更是名贵了不止一点点。

老曹见傅春儿一面看一面赞叹,便说:“姑娘,再打开漆盒看看里面!”

傅春儿小心翼翼地将漆盒打开,只见里面竟是五只粽子——四只用箬叶裹好的生粽,下面用小字在上好的宣纸上写了粽子的口味。还有一只,竟是纯银打成的小银倮子,打成了小粽子的模样,放在漆盒的正中。傅春儿将那小银粽子取出来掂了掂,问:“这是多少钱一盒。”

“十五两,”老曹答道,“估摸这整个这么一盒下来成本就要这么多了。据说还有里面是金粽子的。”

这到底是做的食物还是专门借端午做的礼品啊,简直就是官场上行贿送礼走人情的利器!果然那震丰园背后是财大气粗的黄家啊!

“震丰园从今日起就开始发卖这种礼盒了?”傅春儿问老曹。

“姑娘看出来了?”老曹知道傅春儿素来是个机灵的,微微笑笑,问:“咱家是不是也考虑做一些生粽子明日发卖?只是这盒子什么的,是万万来不及了。”

傅春儿将两只手肘撑在桌面上,食指在太阳穴上揉了揉,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曹伯伯,我去江都之前几日说的,用来盛‘魁龙珠’的茶叶罐子,备得怎么样了?”傅春儿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抬起头来问老曹。

“已经备好了。”老曹答道。那还是傅春儿之前专门为“魁龙珠”设计的花样子,寻了锡器师傅专门打制的一批。

“那就好,我想着,明日的粽子只在茶社里蒸熟了卖,只得堂食,谢绝外带。另外只要堂食粽子的,都送上一客‘魁龙珠’。”这“魁龙珠”茶,清香解腻,用来搭富春这次做的招牌火腿粽子,再好不过了。

“谢绝外带?”老曹吃了一惊,心里有点发虚,在想是不是将料给备多了。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堂食的客人要单买一些带了家去,那自然可以的。”傅春儿这么说。

“明白了,姑娘是想将自家窨制的茶叶多推点出去,对不?”

傅春儿掩口微笑着,说:“曹伯伯,我们不跟人家争出风头,只是这‘魁龙珠’是可以一直做到秋天的生意,借这端午将名头打出去,往后这一夏天,光’魁龙珠’的进项,没准就可以回这间茶社的本儿!”

“还有,最好能放出消息,说茶社做的粽子,不仅不外带,还限量,只做五千只,卖完就没有了。”

老曹素来精明,马上就明白了傅春儿的意思,拊掌道:“这样好,物以稀为贵,最好在铺子前面排起队这才好呢!”他接着说,“傅姑娘,你要见见那些请来帮手裹粽的人么?”

傅春儿问:“曹伯伯,请了多少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么?”

老曹低下头,想了想,有些犹豫,说:“一共八人,也有些是托人请的,原是只说要手艺好。裹粽的手艺我都是看过的,只是这根底么,虽然一一看过,但是也没有深究。”

听老曹的意思,这请来帮工的人是否根底清白,竟尚未完全一一确定。

傅春儿偏头想了一会儿,说:“材料都是由师傅们配制的吧!只有到了裹粽的时候,才是请的帮工来裹,对么?”

老曹点点头,“是这样!”

“那好,回头曹伯伯只要说一句,所有这些帮工的,未经准许,都不要进大厨房,给他们寻一间静室专门用来裹粽吧!我们将备好的料都放在大厨房里,着伙计专门看管,除了三位大师傅,别人都不得擅动。”

老曹素知傅春儿的能耐,再加上仇小胡子有吩咐在先,当下便应了,不过还是问了一句:“傅姑娘是担心?”

“不担心什么,只是做的是吃食,自然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傅春儿笑着道,她又嘱咐了老曹几句。

老曹便将请来帮手的人唤来,向他们宣布了这新规定。请来帮手裹粽之人大多是家住在广陵城中的婆子和妇人。老曹坐在堂上,傅春儿只管站在他身后,还做出很乖的样子喊了一句曹伯伯。一众帮工的听闻,都以为傅春儿是茶社里当家人的亲眷,端午之前过来帮手的,因此丝毫不曾将她当一回事。

傅春儿只静静的在一旁看着这些妇人听老曹说话。当听说不得进大厨房,只在这间小室里裹粽的时候,大多数妇人都不觉得什么,只是其中有一人抬起头,睁眼看了看老曹,接着又低下头去。

除此之外,老曹还按照傅春儿的意思宣布,若是这回端午节裹粽的活做的好,日后逢上其他年节,还会固定地请这批人来帮工。同时,老曹还暗示众人,若是裹粽之时,发现有什么不妥当的,可以直接来找老曹说。

听了老曹的话,人人喜动颜色,只有刚才抬头的那人,此刻低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傅春儿便留了心,只见她五十岁上下,是个长相颇为平庸的妇人。

之后待老曹与帮工的说完,走出这间“工作室”,傅春儿便悄悄在窗外悄悄指了指刚才那妇人,对老曹说:“此人或许有些不对劲。曹伯伯你安排人去查一下。”至于怎么查,老曹自然有他们帮里的方法,傅春儿自然是不用操心的。

“他们包粽之时,咱们就说是为了计件,分给每人不同颜色的棉线,不得混用,这样可以将不同人包的粽子给区分出来。”傅春儿又追加了一句。

“另外这些妇人,在开始裹粽之前,都要互相检查,以免有什么夹带。”

一百十一章 惊梦

富春为了追求材料新鲜,粽子是端午那日一早赶着包出来的。然而端午那日一大早,傅春儿却总是觉得心中有事,放心不下,早饭也顾不得吃,便往茶社赶过来。她赶到茶社的时候,已经见到众人拿了事先泡好的青箬叶,正在裹粽。

傅春儿看了一圈,见昨日那名妇人并不在那干活的众人之中。她急忙去找老曹。老曹见她过来,连忙将她让到一处雅间里,低声说:“还是姑娘仔细,昨日使人查过了,那妇人母家姓唐,夫家姓陈,她的亲妹婿,是震丰园一家分店的二掌柜。”

“剩下的那些妇人,都已经检查过她们身上没有什么夹带,而且裹粽之前就已经与她们说了,要是裹粽的时候出什么纰漏,是会追到她们头上的。料来这几人应该不敢的。”

“那妇人眼下怎样了?”傅春儿问。

“自然是小惩大诫,小爷叔那边,自会有人照管。只是——”老曹看着傅春儿,顿了顿,说,“那妇人可能跟外人提过了,这茶社里,是你在主事,还说什么这间的点心方子什么的都是你想的。”

“什么?”傅春儿大吃一惊,一个才刚刚来过茶社一次的妇人,竟然能够往外间传这种话,这样看来,茶社的伙计厨子之中,应该还有与这妇人有些牵连的。

“我也是这样想,所以已经开始暗中细查了。小爷叔传过话来,说姑娘最好在我们都查清楚之前,先不要再过来铺子了。若是我有什么事要与姑娘商议的,老曹会亲自上门拜访,或是在庆升见也可。”

“嗯,也好!曹伯伯,这样我可以在家多想几道菜式。另外曹伯伯要将账簿也带给我看才好!”老曹在茶社里事事精心,为人处世又老道,傅春儿对他挺放心。而这样,她自己就更像个甩手掌柜,应该也挺舒服的。

门外闪过一个人影,“小程,进来——”老曹见了那人就说。

那姓程的伙计傅春儿也见过,看人的样子还算是本分。他进来之后先是看了一眼老曹,然后才转身对傅春儿说:“东家姑娘,外间有人来找您,还是那位姓黄的公子。”

傅春儿便叹了口气,既然都找到头上了,不见总是不太好。她于是问了那程姓的伙计黄以安眼下在何处,然后便过去寻他。出门的时候,傅春儿对程伙计说:“帮我跟厨房说一下,要两只粽子,一只火腿的,一只素馅儿的,另外沏两盏茶过来。”

程伙计低头应了,扭头就走,“别忘了回头将这记在我的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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