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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春-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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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浅浅的一层。傅老实叹了一口气,似乎不甚满意,但还是将瓷缸盖上,对傅春儿说:“等着汁水自然阴干两日,再浓郁一些,便可以染胭脂绢子了。”
这个时候的胭脂,还都是浸在上好的丝绵之上,待丝绵将胭脂膏子彻底吃透了,才慢慢晾干。晾干的胭脂便送到了各家各户少女妇人的妆盒之中,等需要用时,再用温水化开一点,先抹在唇上,余下的,便可以扑在面上了。
傅春儿蹲在那瓷缸跟前,挪开盖子,见那缸底的一抹朱色,红得极亮眼,不禁为傅老实叫好。岂知杨氏从背后转出来,也看了看,皱了皱眉,对傅老实说:“我看还是不够纯净,是不是本地的红花就是没有苏州府的好?”
傅老实自己看了,也觉得有点丧气,说:“大约也是这样。我今日问过老蔡,他说是能进到苏州府的红花,但是要比本地的贵上三成,而且从姑苏送来,起码也得个七八日,花瓣不够新鲜。我想这便没意思了。”
杨氏听了,就叹了口气,说:“姑苏胭脂广陵粉,本来也与各方的水土相关。不过我想,反正你也是染胭脂绢子,不似大户人家那般捣胭脂膏子,是不是这样也可以了?至少成本不会太高,卖的价格也可以便宜些。”
胭脂绢子,胭脂膏子,傅春儿听得越发感兴趣。她便抬起头问傅老实:“爹,这胭脂水捣出来之后,就没有香味了,是不是可以加一些花露进去?让这胭脂也香香的?”她依稀记得以前见过前上记载着,富贵人家嫌外间做的胭脂太过粗劣,于是自家将胭脂汁水熬成膏,加上花露蒸制,做成胭脂膏子。但是自家要做那种浸好的一张一张的胭脂,也不知道这个法子灵不灵。
傅老实听了,也蹲下来,看了看胭脂汁水,说:“若是有珠兰或是茉莉,倒是可以试一试,只不过要等个好几日了。”
“但是咱家要是卖带香味的胭脂,是不是就可以每样稍微多卖一两文了呢?”
“带香味的胭脂!”傅老实想了想,还未答话, 杨氏就已经在旁边笑道:“这个不用问,要是只加一文钱便能买到带花香的胭脂,我是定然愿意的。老实,”她唤了一声傅老实,“你将新打的那货郎挑子给春儿看看,看看她觉得怎样!”
傅老实应了一声,从西厢里挑了一只挑子出来。傅春儿见,晓得是傅老实用以前那副担子改的。挑子两头分别是两只箱子,可以上锁。傅老实打开了一只箱子,从里面拉出几只小小的抽屉出来。只见最上面的两层抽屉最浅,傅春儿过去,看了看里面装的物事,发现第一层,竟是一叠手绘的花样子。
“娘,这都是您画的?”傅春儿将花样子一个个看过去,只觉得都是些时新的花样,每种有个十来张,用小狼毫点了浓墨在纸上细细地描出来的。
“娘,这些花样子也可以卖钱,对不对!”傅春儿莫名地觉得很兴奋。
杨氏掩口笑道:“这孩子,怎地扎钱眼里面去了。”她想的自然与傅春儿一样,这些时新的花样,哪怕不用送到广陵城外,哪怕就是在城中,给些绣房成衣坊送去,都会有人买。
傅春儿再往下看一层,便都是杨氏这几日赶工做出来的绣活儿。
“春儿,你看好不好。”杨氏见到女儿露出爱不释手的神情,心中自然高兴了个不住。
“好,好看极了,”傅春儿说,接着叹道:“怕是我这辈子都做不来像娘这么好!”
杨氏的笑容立刻就收了收,似乎开始在心中盘算起教傅春儿做女红的事情来。而傅春儿则接着去看下面几个抽屉。她抽出底下那个最大的,见里面隔成了很多小格,像是用来放很多小瓶儿的。偏又有一只大格,里面放着一只瓷瓶。傅春儿没看懂,便拉着傅老实问。
“爹打算还是挑这个货郎挑子去卖刨花水。不管怎样,没啥成本,就算是卖不出去,也不会亏本亏到哪里去。”傅老实老实地交代了他的想法。“若是咱家有一日能自己制胭脂香粉了,那也一并拢在这挑子里,也不须寄放在哪里代买里了。”
“爹,挑担子走街传巷,是不是太辛苦了?”傅春儿想了想去年家中的日子,还有些心有余悸。
“不辛苦——”傅老实憨憨地笑了笑,似乎傅春儿关心他的身子,他还是很高兴的。
“以前家里出不起本钱,所以只能卖点刨花水。眼下你哥哥去大德生堂,咱家少养一个半大小子,再说你母亲身子也好了一些,能做些活了。我这挑子能将你母亲的绣活花样子都一并挑出去卖,也轻省,多多少少给家里补贴点,还是能做到的。”
“好啊——”傅春儿也觉得多样经营能够分散风险,收益也会多些,“爹还可以在挑子里放些针头线脑,帕子绢花之类,反正要不了太多钱,压货就压了也没啥,卖得便正好。”
“那爹便真的成了专门卖女娘用的物事的了。”傅老实故意苦笑着,对傅春儿说:“春儿不晓得,那些女娘们,挑货挑半天,还价还半天,一天其实还真赚不了几个钱。”
“爹你是对女娘们有什么意见么?”傅春儿故意虎起脸,看着傅老实。傅老实刚想说是,看到傅春儿与杨氏两个都在瞪着他。傅老实这才省起,虽然眼下家中男女比例是二比二,可是除他之外的另一个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奶娃娃——所以他眼下以寡敌众,只好被迫改了口,说:“哪里,哪里,我哪里敢有什么意见!”
傅春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正色道:“爹,我想,您挑货出去卖,可以多往钞关码头那边跑跑。那里从四里八乡上来的男人多一些,难免家里人会托他们买些东西,而且这些人也会给家里女眷捎上些礼物不是?”
“啊呀,”傅老实一拍大腿,“我以前去过一次钞关卖东西,都是男人上来买,价都不还的,拿上就走。”
“那就得是装好瓶儿的刨花水了吧!”傅春儿问。
傅老实摸了摸头说:“也是!”
杨氏便嗔傅老实,说:“老实活了半辈子,脑子还没有女儿灵光!”
傅老实呵呵笑了个不住,傅春儿也笑说:“爹做东西是一等一的好,我看将来,不如咱家开一间铺子,爹就管个作坊,哥哥就做档手,我来做个记账的。咱们家一定能把生意做好的。”
一家三口说笑了一会儿,杨氏听得里屋傅正不知何时醒了,开始哭了起来。连忙转身回屋,去给傅正哺乳。
傅老实与傅春儿还在院中,傅老实突然对傅春儿说:“春儿,与你商量个事儿。我与你母亲商量过,但是你母亲说还是想看看你的意思。”
“你四叔……你四叔再过几日就成亲了。江都那边送信过来,要咱们家回去一趟。你看看,这贺仪怎么办,要不要把小四上次那……那十两银给他送回去。”傅老实结结巴巴地把一番话说了出来。
第九十七章 傅正生病
“爹,怎么会突然说到这贺仪的事情?是江都有人过来说的么?”傅春儿略觉得奇怪,没有见到有人从江都上来呀!“再说,单为了这贺仪的事情,就要咱们跑一趟江都?”
“是你大伯写信过来,信上说的。樂文小說網 ωωω。?ωχ?。σяg 妳今天還在看樂文嗎?(亲;更多文字内容请百度一下乐文小说网(。lwxs。org))”傅老实闷闷地说。
“你大伯信上也没有明说,可是看着他那意思,总是人家看咱家给的彩礼少,有点嫌弃小四的意思。说是最好能给小四凑一笔大点的彩金,日后慢慢叫他慢慢再还也不打紧。”
嫌弃傅小四?傅春儿心想,要我我也嫌弃他。倒也不为彩礼多少,只为傅小四好逸恶劳,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人家大姑娘如果真嫁了傅小四,长久的日子总要过下去,这傅小四不被人嫌弃才怪。
但是奇怪的是,这次居然是大伯傅元良写信过来。上次震丰园通过傅小四骗方子的事情,来龙去脉这位大伯全知道的一清二楚,自然明白那十两银对广陵傅家来说意味着什么,此时再提这贺仪的事情,便有些过分了。只是不晓得这是大伯傅元良自己的意思,还是他只是奉命把傅家老两口的意思转达出来而已。
傅春儿偷眼瞅了瞅傅老实的神情,见他一脸的纠结。想必杨氏已经与傅老实商议过了,但是没有能够把傅老实的心思给掰过来。但是傅老实又觉得杨氏说得有道理,所以才纠结成这副模样。
“爹,咱家不要出这个头了吧!不如写信回去,说咱家随份子,看大伯二伯那里出多少,咱家便出多少吧!”傅小四成亲的彩礼,应该是公中出的,而傅家三房分家出来,本没有义务帮傅小四出彩礼。而在彩礼之外,傅小四的兄长们和旁支的亲戚们,会再出一些礼金。这份礼傅老实必定是要出的,但是出得太高,压过了大房二房,倒像是三房故意炫耀,反而不好了。
傅老实想了想说:“春儿,你爷爷奶奶肯定是想着咱家能拉扯一把小四的。”
听了这句话,傅春儿突然想明白了傅老实为什么纠结。长居广陵的三房,据说早在十年之前,就已经从江都傅家分家分出来了。但是江都那边从来没有将三房真正当做亲戚或是旁支来看待。连傅老实自己也没有这个觉悟。因此江都那边会顺理成章地将广陵傅家的财产物事想象成是公中的。而傅老实自己也存不住什么钱,自家一旦有点钱有点物,便想着往江都送过去,颇有些没有分家时候的做派。
傅春儿紧紧皱起眉头,怎样才能令傅老实逐渐摆正他与江都傅家的关系呢?话说银钱礼品,确实是孝敬父母、爱护手足的一种体现,可是像傅家这样的情况,再这样下去,只怕会适得其反——自家负担愈重,而江都那边的依赖愈甚。
“爹,不如这样,还是写信问问大伯吧!且先问问大伯二伯会送多少贺仪,暂时先不说咱家准备出多少。您要是觉得咱家没有出过公中那份的话,到时候再加上一两成呗!”她想着,傅老实一旦这样问江都那边,大伯傅元良应该能省过来广陵这边的意思才对。傅老实不是傅小四的父母,也不是傅家的家主,傅小四结亲的彩礼,本来轮不到他来出大头。
傅老实听了,虽然还是有地纠结的样子,点了点头,说:“也好——”他这便打算回房去给江都那边回信。却见杨氏匆匆出来,对傅老实说:“小三子又吐奶了,又总是哭,似乎还有点发热。别是有什么不对劲!我想着带他去找大夫看一看。”
傅老实与傅春儿听了,也都有些着急。“小三子”傅正到现在四个多月了,一直没病没灾的。但是毕竟还是太小,任何毛病都不敢疏忽了。傅春儿便催着傅老实与杨氏将傅正带着去看大夫。夫妇两个将傅正严严实实包裹好了,抱着便出门去。
傅春儿听这傅正断断续续的哭声远去,心里也有些揪心。但是此刻她也做不了什么,只好老老实实一个人在家看家,顺便开始做给家人吃的晚饭。
傅家夫妇二人到天擦黑的时候才回来。傅正大约已经睡着了,躺在杨氏怀中,一声不吭。
“大夫瞧过了,也瞧不出什么毛病。”傅老实叹了一口气。
“是大德生堂的周大夫么?”傅春儿问。
“不是,周大夫不擅长小儿病,因此荐了城里另外一名大夫,看了之后,只说无甚大事,开了两剂方子,却是给你母亲服用的。”傅老实答道。
这个年代里,儿科大夫大约是最不好当的。现代的医学检查方法器械,一样也无。而平常大夫诊断时的望闻问切,在这不满周岁的小儿身上,都不太管用。因此,这儿科大夫,也只能勉强按照小儿的症状,对照医书,开些方子。
“可是,小三子吐奶,若是将药也一并吐出去,那怎么办?”傅春儿忧心忡忡地问。
傅老实与杨氏对望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没说话。傅老实叹了口气,也顾不上吃饭,自己先下厨去给杨氏煎药了。杨氏晚间什么也没敢吃,生怕冲了药性,只胡乱吃了几口白饭,便什么也吃不下去了。傅春儿劝道:“娘,眼下您是最要保重的,你要是身体撑不住,那小三子怎么办,谁来给他喂奶?”
杨氏闻言,这才叹了口气,说:“关心则乱啊!”她看着傅春儿说:“春儿说得对,要是大人先撑不住了,更没法照料孩子。”但即便是如此,杨氏还是没吃多少。少时傅老实将药煎好,杨氏自去服用了。傅春儿自回到东厢里睡,她心中有事,翻来覆去地睡不好,一回想想黄以安,一回想想戴茜,朦朦胧胧地睡去,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傅春儿连忙一骨碌起来,这时她听见外间傅老实已经在灶间开始忙碌了。
“爹,正儿好一点了没有?”傅春儿隔着窗问傅老实。
“好一些了,昨晚睡得还好,也没有再吐奶。应是大夫的药对症了。”听见傅老实这样说,傅春儿总算松了一口气下来。她匆匆忙忙地梳洗了,出门对傅老实说:“爹,你今日莫要再出门了,在家和娘守着弟弟吧!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出去买。反正我今日要去茶社里面的。”
大约是傅正有些好转,傅老实面上也多了几分神采,笑呵呵地说:“春儿放心,爹娘有分寸的。再过两日就是立夏,怕是你茶社那边要是忙一些的,你自去吧!”
傅老实口中所说的“立夏尝新”,指的乃是广陵城中风俗,立夏之际,会选早熟的果蔬,如樱桃、新笋、青蚕豆之类,加上刚刚上市的鲥鱼,和刚刚出油的高邮咸鸭蛋,一起摆在餐桌上。这往往是一年之际头一次品尝这样的菜蔬与水产,因此叫做“尝新”。
富春茶社之中的菜单,倒并不因为立夏尝新而会有太大改变。但是傅春儿打算趁早与陈永祥他们将夏令的菜品都商量定了,再去督促督促几个厨子,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创新”的招数没有。
于是这一日傅春儿在茶社里待了许久,到了晚间,她还顺便将早上去茶社的路上买的一些食料带了回来。看着篮子里水灵灵的水芹菜、乳白色的新笋,还有刚刚剥出来指甲盖大小的嫩蚕豆,傅春儿突然很有兴致想要自己下厨。
回到傅家小院,傅老实与杨氏似乎都在房里。过了一会儿,傅老实出来,又急急忙忙地到厨下去煎药。傅春儿连忙问怎么了。傅老实叹了一口气,只说是傅正的病又有些反复,不太好,只好再煎一副药,再看情形怎样。
傅老实说到这里,傅春儿的心也揪了起来,连忙到里屋去看弟弟。只见傅正蔫蔫的,不仅没有往日精神,但是看起来也有些不舒服的样子,似乎想要哭闹,又没有什么力气。
杨氏眼中布满血丝,形容甚是憔悴。傅春儿连忙安慰她:“娘,这药要您服下,再喂了弟弟,才能转到弟弟体内,想来药效是会要慢一下。娘,您自己的身体要保重,这样弟弟才会好起来,不是么!”
然而这回的药效似乎不太明显,傅正的状况似乎越来越不好。到了晚间,傅正的热度开始高了起来。傅春儿已经在东厢躺下了,却听见正房那边悉悉索索的,傅老实与杨氏穿衣出来。傅老实在外间说:“春儿,你在家里守着,我与你母亲带正儿再去瞧瞧那位大夫去。”
傅春儿连忙穿戴起来,将傅老实夫妇送出门,自己在家候着。
这夜似乎格外地长,傅家的小院里极静,似乎竟能听见外间草虫鸣叫之声。傅春儿坐在一只小爬爬上,望着深蓝色的夜空。她只要听到一点响动,就会抢到门口看一看,看是不是傅老实夫妇回来。在落空了好几次之后,傅老实夫妇终于抱着傅正回到了傅家小院里。
第九十八章 深夜求诊
杨氏一进院儿,傅春儿就凑上去问傅正的情况。杨氏没有答话,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下来,只抱着傅正自己进屋去,一个人背着身子默默地垂泪。
傅老实在她身后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对傅春儿说:“大夫说——尽人事,听天命!”
什么?傅春儿连忙拉着傅老实问:“怎么会是这样,昨天的药不是还有效果么?弟弟究竟是什么病?”
“小儿惊风——”傅老实一个支持不住,捂着脸蹲在地上。他此刻心情似乎并不比杨氏要好多少。“昨天看过的大夫去问了一遍,周大夫曾经又荐过的一名小儿病大夫也看过了。连诊金都不肯收,只说能熬得过今夜便熬得过去,熬不过去便……”
小儿惊风?傅春儿也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弟弟还这么小,小儿惊风难道不是大一点的孩子才会患的疾病么?
她疾步走进屋里,来到杨氏身边,看着襁褓中的傅正,只见他双目紧闭,小脸儿涨得通红,小手一动一动地抽着,似乎极为难受。
傅春儿伸手摸摸傅正的额头,觉得烫得可怕。“难道不应该先给小三子降降体温么?”她霍地站起来,到灶间去取了手巾子,在井水中浸凉了,再拧干,再回到里屋,将手巾子给覆在傅正的额头上。杨氏这时候稍稍恢复了一些,也帮着傅春儿,用凉手巾给傅正身上擦拭着。
岂知这时候傅正突然咳了几声,小脸儿变得发青。“快将他翻过来——”傅春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傅正口中往外吐着些黄水,几乎将他自己呛住。一时间,傅正难受得哭也哭不出来,而杨氏与傅春儿两个,心里都揪难过。杨氏面上两行清泪再一次滚落,她在傅正脸上亲了亲,说:“儿啊,都是娘不好,娘没照顾好你——”
傅春儿难过得浑身发抖,她突然从杨氏怀中将傅正接了过来,自己站起来,推开房门往外走。
杨氏与傅老实都被傅春儿的举动吓到了。傅老实问:“春儿,你要带正儿上哪儿去?”
“去找大夫——”傅春儿此刻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气,她低头看了看怀里难受的哭都哭不出来的傅正,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压抑。她突然回头对傅老实夫妇大声说道:“难道坐在家中哭,就可以把弟弟的病哭好了?”
杨氏这时候也走出来,擦了擦面上的泪珠,对傅老实说:“咱们跟上春儿,不论最后如何,都要叫阳儿见见正儿。”
傅老实心中此刻也是百味杂陈。杨氏刚刚怀上傅正的时候,正值傅春儿重病濒死,好容易傅春儿“活”了回来,在众人的努力之下,傅家的生活总算好过一些,而傅正也顺顺利利养了下来。可是此刻傅正眼下竟然遇到这么一个坎。他早先听见大夫的话的时候,真个儿是万念俱灰,觉得再没有什么希望了。然而此刻被傅春儿一喝,这才省过来。耳中听着傅正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与哭声,傅老实简直恨不得能代傅正身受这种苦楚。
此刻傅春儿一人当先在前面,往大德生堂的方向走去,眼中酸涩,似乎也有泪水想要涌出来。不行!不能流泪,还不是软弱的时候!傅春儿这么对自己说着,她其实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能够寻到大夫,但是她本能地觉得,大德生堂那里,应该有人可以帮到自家。
大德生堂是生药铺子,有时深夜也会有人来抓药。因此大德生堂每日打烊上过门板之后,还是会留一盏小窗,以供有急症的病人亲属前来抓药。这天正好是傅阳值夜,他听到急促的敲窗之声,急忙过来看,见竟然是妹妹,怀中抱着傅正的襁褓。傅阳大惊,连忙打开门板,将傅春儿迎了进来。傅老实夫妇跟在傅春儿身后进了大德生堂。
此刻大德生堂铺子里面,只有高高的一排药柜那里点着灯,幽暗的灯火摇曳着,映在众人面上,显得大家的面色越发阴沉难看。傅阳听傅春儿急急忙忙地说了傅正发病的经过,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但是傅阳对这样夜间问诊的事情经过的比较多,比较镇定。他听傅春儿说完,沉吟了一下,道:“如此看来,只好去求一求小七爷了。”
“小七爷在大德生堂?”傅春儿讶然问道,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是,小七爷再过几日就会上金陵府去,今日是过来收拾书本的。小七爷极用功的,大约此时还在挑灯读书吧!”
就在此时,有个人打着呵欠从大德生堂里间出来,对傅阳说:“傅小哥,小七爷问是谁过来了。”却是侍墨,他见到傅春儿,竟似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说:“哎呀,是傅姑娘啊!”
傅春儿这时候往侍墨那里走了两步,说:“侍墨哥哥,麻烦帮我通传一声,说我家……我家有急事,想请他帮忙!”她双眼早已又红又肿,侍墨见了,又是一吓,连忙说:“傅姑娘你别着急,我这就去请小七爷。”他急忙往后堂去,没看路,脚下一拌,险些摔倒。
少时,纪燮急匆匆从大德生堂后堂奔出来,见到傅春儿,温言道:“傅姑娘,”他见到傅老实夫妇在她身后,又称呼一声,“傅叔傅婶儿,有什么事情是纪燮能够帮到的?”
纪燮这时候披着一件家常的袍子,额前的头发在顶心随便挽着,其余黑发尽散下来,披在肩上。大德生堂里微黯的灯火,将他的五官形状勾勒出来,就像是一幅画儿一样。
傅春儿赶紧三言两语将傅正的病情说了一遍,又将两名大夫的话都复述了。末了她说:“小七爷,我家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冒昧来求小七爷,求问广陵城中还有高明的小儿病大夫没有。我弟弟这点年纪,看着他……这样受苦,实在是……”
她还没有说完,傅老实夫妇已经在傅春儿身后跪了下去,夫妇二人同时说:“请小七爷援手,傅家感激不尽。”
纪燮见状,顾不得说上什么,先从傅春儿手中将傅正接了过来,在傅正额头上先试了试,觉得烫手得紧。他抬头先对侍墨说:“赶紧去拿烧酒来,取些干净的棉布。”
他又转过来,作势要将傅老实扶起来,口中说:“傅叔能赶车么?大德生堂后院里有辆马车,马也拴在后院。只是我家车夫回府中去了,再去叫赶不及了。”
傅老实连忙起身,将杨氏也扶起来,说:“我会,我现在就去将马车套上。”他在杨氏耳边轻声安慰了几句,杨氏此刻听见纪燮的声音,也总算稍稍镇定了一些,走到傅春儿身边,紧紧地扶住了傅春儿的肩头。
纪燮这时候则将傅正直接放到了大德生堂铺子正中的一张大桌上,将襁褓解开,细细地查看。傅阳这时候执了油灯过来,替纪燮照着。纪燮试了试傅正身上的温度,便说:“傅阳兄弟,去催一下侍墨。令弟烧得厉害,再不降下来,怕是……对身子有损。”傅阳应了,将手中的油灯交给傅春儿照着,自己去后间去寻侍墨。少时两人一起转出来,傅阳对纪燮说:“小七爷,我爹那里,已经将车套好了。”
纪燮接过侍墨递过来的东西,将干净的棉布蘸了一些烧酒,细细地涂在傅正额上与四肢上。然后将傅正抱了起来,交给杨氏说:“傅婶子,傅姑娘,请随我来。纪燮不是大夫,但是也看得出来令郎病势汹汹,思来想去,只好去相请我家老祖。”
杨氏与傅春儿听了,都看到了一丝希望。杨氏便拉着傅春儿朝纪燮深深地拜下去。纪燮却皱着眉头,说:“傅婶子千万不要多礼。”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傅阳,说:“傅阳兄弟,我知道此刻你一定心焦令弟的病。此刻大德生堂不能无人值守,若是有别的病人有急症过来,我大德生堂还是需要人招呼。傅阳兄弟,我能将大德生堂交予你么!”
傅阳颇为沉稳地点了点头,但是傅春儿见到他左右手在身前紧紧地互握着。傅春儿知道傅阳一旦做这样的姿势,就表示他心中其实非常紧张。傅春儿走到傅阳身旁,道:“哥哥,放心!替小七爷好好看顾药铺!”傅阳用力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妹妹,照顾着娘!”。傅春儿点点头,便跟着杨氏与纪燮,从大德生堂后堂出去,这时候,傅老实已经套好了马车,纪燮对傅老实匆匆说了个地方,接着说:“傅叔,那是在城外,道路黑暗,傅叔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接着纪燮便请杨氏与傅春儿上马车。此时已是事出紧急,暂且从权,侍墨在旁扶住了杨氏。而纪燮握住了傅春儿的小臂,将她轻轻一托,将她扶到了车上,跟着自己上来。
傅老实赶着大车,在广陵城的街道上驶过。傅春儿坐在车里,双眼一眨不眨地在黑暗中望着坐在对面沉思的纪燮。
车外月光的银辉洒下来,落在大车的车帘之上,有些微光照在纪燮脸上,勾出纪燮俊秀的侧脸。似乎过了很久,杨氏怀中的傅正突然哼了一声,纪燮扭过脸,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正巧对上傅春儿的眼光,他微微一怔,眼光中便多了几份探寻。
第九十九章 城郊纪府
傅春儿见到纪燮的眼光,不知为何竟没有避开,两人凝望片刻。看最新小说上…_…!乐…_…!文…_…!小…_…!说…_…!网(http://◎ww◎w。l◎w◎x◎s◎。o◎r◎g◎) 百度搜索乐文小说网 网址记得去掉◎哦 亲傅春儿突然只觉得泪水突然迅速地涌进了眼眶,她微微一垂首,两行泪珠就沿着面颊滚落下来,砸在自己手背上。她只好扭过头,偷偷地擦去面上的泪珠。余光里,仿佛纪燮的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
如果说这世上曾经有一个人能够不计任何代价地帮助自己,此人必是纪小七无疑。傅春儿想着,突然大车颠簸一下。外面傅老实大声说:“小七爷,淑卿,春儿,你们坐好了,已经出城,这边都是土路,可能有些颠。”
纪燮便高声应道:“是,傅叔,应该不会太远,你莫要行得太快,错过了。”
傅老实依言慢下来一些,过不多时,大车停了下来。纪燮一掀车帘,跃了出去。傅春儿听见他疾步奔出,接着听见拍门的声音。
“小七爷?”终于有人过来开门,来人见到纪燮,一副惊讶不已的神色。
“对,又是我,帮我与大伯说一声,今儿怕是要惊动老祖了!”
这时候,傅春儿正扶着杨氏,从大车上下来。敲开的门里有人打着呵欠出来,从傅老实手里接过车驾,自去照管马匹。傅春儿扶着杨氏从车里出来,与傅老实一起来到纪燮身后。他们面前是一座宏大的宅院,但是外间看来却甚是朴素,粉墙黛瓦,大门口挑着两盏灯笼,照见门上的匾额,写着“纪府”两个字。
少时,从宅门里面奔出一人,看着纪燮便斥道:“小七,又来扰你老祖!”说着抬头看向立在门口的傅家人,“咦,这不是傅阳小哥的……”
“纪老爷——”傅老实上前躬身行礼,傅春儿在旁边见了此人,似乎也有些印象,突然恍然大悟,低声对杨氏说:“娘,这位是当日将哥哥收进大德生堂的那位,纪家大老爷呢!”
杨氏这才悟过来,她抱着傅正,也随着傅老实向纪大老爷行下礼去。
“啊呀,这是在做什么,小七能带你们找到这里,怕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快些进来,快进来吧!”
傅家人随着纪家人往宅院里走。那宅院极大,似乎并不比当日黄家的院子要小。傅春儿只觉得穿过了一扇又一扇月洞门,来到一个小院中。这小院的正中,立着一对公孙树,树冠极大,银辉透过树影撒在地面上。前面纪燮等人丝毫没有停留,直接朝院中那已经点着灯的堂屋赶过去。
进了那堂屋,纪家大爷先是从傅老实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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