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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面传承-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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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人有眼无珠,跟红顶白,杀了也就杀了,放在以前自己根本不会去想。怎么此刻有些淡淡的厌倦?

正在沈旭之想着自己到底出现了一些什么变化的时候,身后大量骑兵冲锋的声音响起,大地也在同时开始颤抖。地面上的雪花还没落实,纷纷跳跃起来,不甘寂寞。

“下手真快啊,还不算是蠢到了家。”

沈旭之也不回头。手腕上黑色雾气腾出,在雪地上分外扎眼。百十个壮实的木魂树人站在沈旭之身后,前排手持原木。比做弩箭的原木还要长,有的连上面的枝叶都没来得及修剪。

后面二十四个树人分散站着,手中床弩对准奔跑、起速、达到最佳冲击速度的熊骑兵,冷酷而没有一点点情绪改变。

畏惧和怜悯,都是毫无意义的情绪。既然已经身为魂魄,自然不会再拥有。

木魂树人精通杀戮的战争机器一般,不管是提前量的估算还是阴冷的情绪都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第一排弩箭射出。并不是平射。虽然以床弩上原木弩箭的粗大和床弩的强劲,足以贯穿整个骑兵方阵。

但木魂树人第一次居然是抛射,似乎在演练新的战术。毫无疑问,地面上瞬间长出一排密密麻麻的树林,每一根原木弩箭下都穿透一只熊骑兵。把身形巨大的熊骑兵深深的钉在地上。任由熊骑兵在濒死之前如何剧烈的挣扎,都逃不脱仿佛已经在大地之中扎根的巨大树干的束缚。

骤然出现的障碍和死去的队友并不能让其他熊骑兵畏惧。虽然少了祭司的祝福,整个熊骑兵少了一点什么。但这么多年来战无不胜的信心和严格的训练让所有熊骑兵依旧毫无畏惧,一声怒吼,天地之间一声炸雷般。

第二排的熊骑兵撞在原木上,整个队伍随着前端撞在原木上的熊骑兵速度降低,微微混乱后也降下了速度。

原来是这样。沈旭之嘴角闪过哂笑。要是天枢院黑骑或是荒宇城的狼骑,绝对不肯舍弃能让他们在沙场上活下去的速度。

骑兵撞开原木,后面的骑兵踩着自己已经降速的袍泽的身子继续冲锋。目标只有敌人,旁无他物。

这才是真正的铁血骑兵,真正的战争机器。而像是熊骑兵这样冲锋……

速度降了下来,木魂树人手中床弩三次抛射后改为平射。最前的熊骑兵,只有一骑穿过原木树林,还在等待着自己身后的战友,忽然看见前面黑压压的一排乌云笼罩过来。

还没等熊骑兵反应,就被原木弩箭穿透,身子在黑熊背上炸开,炸成无数血肉。

钝击,原木的杀伤在于钝击。虽然被抛射的原木弩箭挡住些许势头,但极快的速度,一轮平射后,如林般伫立的原木森林被平射的弩箭削平。后面已经没有冲击速度的熊骑兵茫然的在头领的呼喝下开始冲锋。

提速,哪有那么容易。

木魂树人毫无怜悯和畏惧。又是三轮平射之后,洁白的雪地已经被血肉浸透。血水混着雪水渗入地下,整个战场上居然找不出来一具完整的残躯。

接战只有数息,白苗族的人仿佛身处梦境中。在大祭司掌控中战无不胜的熊骑兵怎么转瞬就没了?来不及产生失望、颓丧等负面情绪,沈旭之低着头走了过来。手中柴刀挥舞的速度并不快,至少和那硕大的床弩发射的弩箭比较起来,并不如何快。

只有白苗族族长知道,这一刀,自己根本躲不开,也没有心思去躲。整个心神都被笼罩在血色杀气之下,在颤抖颤栗,这就是神罚?这就是对自己企图染指神圣的祭司宝座的惩罚?

心念还没有想完,身前布置的七层魂盾便被柴刀一一斩破,像是七层纸一般,根本没有一点抵抗的能力。白苗族族长甚至能听到七层魂盾破裂的时候发出的细微声音,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极慢,所有一切都感受的极为清晰似的。

柴刀势头已尽,但就是最后的一丝残劲儿在族长颈部留下一道血痕。血痕渐渐扩大,浓郁,鲜血渗出,由一滴到一丝。从一丝到一股,几个踉跄,双目圆睁的一颗头颅从肩上斜斜栽歪下来。

沈旭之抬手打掉族长头上的高大帽子,手抓住风雪中变得凌乱的头发,朗声说道:“违背上天旨意的罪民,这是神给予你们的惩戒。虽然你们曾经放弃了对神的忠诚,对上天的信仰,但仁慈的神准备再给你们一次改过的机会。”

羊皮袍子本来站在沈旭之肩头看的有趣,一点动手的念想都没有,但听沈旭之居然说出如此恶心的话,马上变得极为无趣,趴在少年郎肩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

少年郎也对装模作样假扮神棍感到一股恶寒,但想一想,为了少杀几个人,还是继续下去吧。

“我数三声,迷途的罪民们,想要继续回归信仰的跪下,向上天祈求,真诚的赎罪吧。”

沈旭之的神棍扮演的并不像,这些话沈旭之自己说的都有些恶心。木魂树人已经回归沈旭之手腕上的手镯里面,浓厚的血腥味道在沈旭之后面传来,哪里是神的使者,像是地狱中走来的恶魔。

“一。”

沈旭之左手提着白苗族族长的头颅,两只眼睛惊恐的睁大,看着前方,但不再有任何意义。

有的并不坚定追随族长的人已经开始放弃抵抗,在人群中跪了下去。

“二。”

声音冷酷而坚定,柴刀上不知沾染了多少血污的破布被沈旭之用力攥紧,刀身上魔凤凰的图案开始一层层水纹闪烁。

割稻子一般,第一个人跪下,持续不断的有人跪下。从众心理就是这样。当初为此追随着族长走出石屋,如今又在沈旭之屠尽三百熊骑兵后放弃尊严,跪在雪地里,反思着自己的过错。

“三。”

沈旭之口中轻声咤喝,魔凤凰寄身纹刻破体而出,在半空中翱翔,每一扇动双翅,黑色的火焰上下飞舞,浴火重生一般。

对这些蛮人,有奶就是娘,拳头大就是爷。其实威武不能屈的又能有几人?真正威武不能屈的早都死的骨头都化了,还能站在这里?少年郎面无表情的看着那面跪下去的人群,又开始了习惯性的走神。

最后一个数数完,所有人都跪在沈旭之身前,或敬畏或信服。头深深的埋在雪地之中,等待着沈旭之接下来的话,就算是让他们一个一个去死,也没有人敢于反抗。墙头草的悲剧就在这里,对自己的命运根本没有一点掌控的能力。

漫天风雪卷起一个个大烟儿炮子,呼啸而过。只有三百熊骑兵阵亡的那块地儿依旧血肉模糊,不管多少风雪都盖不上那股子冲天的血腥和密密扎扎树丛一般的残断原木。

沈旭之想想这些熊骑兵,心头也有点可惜,却没有一点怜悯。少年郎只是心疼,这些兵要是能带到南国都城里面,得造成多少混乱啊!越是混乱,自己肩头承担的压力也就轻上那么一分两分。

除此之外,郎心似铁。

经过无数血火洗礼,少年郎已经没有曾经的感伤,专心致志。

回头望去,尸山血海,迈过去也就是了,怕甚!

回头望去,风雪茫茫,前途未卜,一步步走过去就是了,怕甚!

回头望去,来路艰辛,云遮断归途。哪个人要走回头路?怕甚!

第一百八十章少年郎的心事

沈旭之沉声道:“既然你们都有幡然悔悟之心,那就去和大祭司认错吧。”

说完,少年郎转身回奔石屋而去。路过一地雪泥的熊骑兵战亡之地的时候,随手在地上拾起一根原木,柴刀把原木顿头削尖,手法熟练无比。白苗族族长的头颅插在原木尖端上,单臂用力,把原木深深插在已经被血水、雪水浸透的土地中。丈把长的原木深入地下三尺多,白苗族族长死不瞑目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族人,眼神空洞……

沈旭之左手拄着原木,回头望去,见陆续有人站起身准备跟着自己走回石屋。冷冷的哼了一声,道:“谁让你们起来的?”

白苗族有强项之徒,但在戳在原木上族长的头颅注视下,心中胆寒。哪里又敢分辨,低头跪在地上,膝行而入。路过满地熊骑兵血泥的时候,不时有残肢断体、破碎内脏散落在膝行之路上。虽然都是蛮人,凶悍无比,此刻却被夺了心魄。一路战战颤颤,鱼贯膝行而入。

地上留下一溜血迹。

沈旭之深深拢起黑色罩帽,最后像是赶着一群绵羊的猛虎般走进石屋。一身霸气,穿过低头拜伏在地、不敢抬头的白苗族族人,把手中柴刀扔给穷奇。在阿瑾手里抱回兰明珠,盘膝而坐,凛然生威。

阿瑾见除了三百熊骑兵之外居然只有族长一人陨难,知道沈旭之见是自己族人,不愿多做杀戮,心中悲哀后复又惊喜……

沈旭之知道阿瑾要说一些话,这种收拢人心的伎俩少年郎知道,却不愿意听。只是盘膝坐在阿瑾身后,神识进入识海中。

四只老妖怪还是混吃等死的打着麻将,兴高采烈。见沈旭之进来。九尾天澜白狐笑道:“不错啊,学会杀人立威,收拢人心了?”

“哪会。就是懒得杀。都是阿瑾的族人,怕杀人杀多了阿瑾脸上不好看,心里难受。”

沈旭之懒洋洋的坐在识海池塘旁,看着池水碧波荡漾。有些出神。

“不错,你终于长大了一些了。”

九尾天澜白狐没有理睬沈旭之的解释,笑着夸了一句。

“他那还叫长大了?他那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心里有事儿,这叫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

昊叔贬损着沈旭之,见少年郎看着池水发呆,并不像往日跟自己斗嘴,随手扔过去一根烟,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你呀,别有点啥事儿都写在脸上。有事儿就解决事情。嘟囔起一张脸,给谁看脸色?”

沈旭之还是没说话,接住昊叔抛过来的烟,对着昊叔咧嘴笑了笑,示意自己并没有给昊叔脸色看。蹲在识海池塘边上。农夫一般抽着烟,和那边哗啦哗啦的麻将桌格格不入。

“去了,你就知道了。进了南国都城,不能再手软了。”

九尾天澜白狐一边打牌,一边跟沈旭之说。

沈旭之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不说话,九尾天澜白狐也能知道。

“放心吧,凡事自有天注定。不是你犯愁就能解决的。就像是打麻将他们都打不过我一样,顺理成章嘛。”

“哪个打不过你?”

“旭之,你想什么呢?”

几只妖怪七嘴八舌的说这话,杂乱、无章。沈旭之依旧蹲着,看着识海池塘光滑如镜的池水里映刻出自己的影子,年少的脸庞上已经有了一些沧桑的痕迹。是啊,身上的疤痕又多了许多。

“没想啥。”

沈旭之呲牙笑了笑,看着自己的影子,觉得好看了些。

“你是不是觉得这狗日的老狐狸天天瞒着你干这干那?你心里不舒服?要不咱们收拾他一顿?”

昊叔抽着烟,跟九尾天澜白狐愈发熟悉之后,不再像当年那样吓得屁股尿流。

沈旭之抬头,看了看四只老妖怪,问道:“我总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就跟天上一直有一双眼睛看着我,盯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啧啧。”

昊叔啪嗒啪嗒嘴,“我就说你跟这狗日的老狐狸越来越像了,满肚子狐疑,你就不能学学我,没心没肺的过日子?”

“我哪会啊。我没开玩笑,自从拿了鸿蒙紫气,就一直有这种感觉。或许是以前修行的层次低吧,虽然现在也高不到哪去……”

沈旭之仔细的想了想,却找不到自己想要说的话,找不到形容自己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的词汇。

“你们看看,现在这狗日的口气有多大?你都天启境的半仙了,还血魔灵三修,居然学会自谦了。真是长大了啊。”

“我就是这么感觉的,总是觉得一双眼睛在天上盯着我看,难道天启的老家伙们都是这样?这样才叫天启?”

沈旭之有些纳闷,进来说了几句话,心情也变得好了一点。以前心里一直琢磨却不敢肯定的事儿,如今说出来,似乎好受了些。

九尾天澜白狐面前的牌都扣着,老狐狸也不看,抓起一张手指轻轻摸过,放进牌堆里,随手拿起一张打了出去。打完牌,说道:“没事儿,其实有谁不是被天上那只眼睛看着的呢?别多想,走好每一步你不是想要给石滩纹刻一只高阶的荒兽嘛,我琢磨一下,南国的那只似乎可以,不过还要动点脑筋。放心吧,不管有什么事儿都有我在。”

听九尾天澜白狐这么说,沈旭之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怕有朝一日你自己发现自己也在局中,那我得多沮丧。估计打都懒得打了,咱们直接自爆了得了。”

听沈旭之这么一说,九尾天澜白狐两只眼睛眯起来,手僵在半空中,拇指摸在牌面上,半晌不动。其他三只妖怪或面色古怪,或是见旁妖这般,也都不说话。整个识海池塘陷入一片寂静中。

九尾天澜白狐淫威日盛,其他三只妖怪或多或少对这只老狐狸都有所惧怕,见老狐狸似乎处在暴走的边缘,不再说话,不愿自讨没趣。

“怎么?让我说到心事儿了?”

沈旭之晒然一笑,嘴角抽搐,比哭都难看。“我就琢磨着,老狐狸你似乎都在人一手设计下走啊走的,不可能一点什么都不知道嘛。”

“说说看,你都想到什么了?”

九尾天澜白狐收回手,白玉的牌放在面前,抬头看着沈旭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问道。

“我就问你,从前你走遍千山万水,三千世界,为什么最近这百十来年总是在这三界晃荡?”

沈旭之佝偻着背,哪里还有在外面飞扬跋扈、嚣张而不可一世的架势。

“能想到这些,说明你已经长大了。能袒露心事,而不是不断地闯祸,没头苍蝇一样试探什么,说明你已经长大了。”

九尾天澜白狐接连用了两个长大了,却不回答沈旭之的话。

“什么都没用。我现在只是觉得听没意思的,我想万一有那么一天,你们都赶紧走,能走就走,别管我。”

少年郎蹲在池塘边,老头一样抽着烟,看穿一切世事生死。

九尾天澜白狐道:“你这是在交代遗言?”

“不是,就是觉得不对劲儿。说句实话,要是你都被骗了,我也没什么念想了。”

沈旭之有些黯然的说道。

“出息!”

老狐狸撇出自己手中的玉牌,砸向沈旭之。沈旭之也不躲,任凭玉牌砸在自己头上。也不疼,玉牌弹了一下掉到识海池塘里面。

“你他娘的还不如刘泽宇那几个杂碎!白瞎了我在你身上费了这么多心血。”

九尾天澜白狐骂道:“你看看李牧,这是你碰到的第一个修行者了吧,帮你打通任督二脉,助你修行。李牧什么时候说过这么丧气的话?看看这小子,手段阴沉,差点就把超过自己好几境的神仙给阴了。不是差点,而是已经阴了,这他妈的才叫男人。你这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算什么?”

“不算什么。也是,就算老子死了,也要咬掉他一块肉。”

沈旭之勉强的笑着,抽干最后一口烟,站起身,用尽力气的站直,回头看了看天边那一丝浩然之气,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出了识海。

沈旭之的影子渐渐淡去,识海池塘里面气氛依旧古怪。

“这孩子终于说出来了,说出来也好,总比堵在心里强。”

昊叔抽着烟,烟灰老长,险险就掉在牌桌上。

“狗屁!”

九尾天澜白狐依旧破口大骂,“我能让人骗?这狗日的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说完,见三人目光古怪的看着自己,手指一挥,掉落的那张玉牌从识海池塘中飞了回来,把面前的牌打开,道:“屁胡,给钱给钱。”

老狐狸看了看三只妖怪,“你们信不信,这小子就是随便郁闷一下,出去后,该用刀砍出一片天地还是用刀砍。虽然说偶尔会悲春伤秋,哪个年轻的时候没这种感觉?”

看着茫然的三只妖怪,老狐狸才想起来,包括自己,似乎早都忘记了年少轻狂,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感觉。那时候……

那时候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喃喃自语

沈旭之回神,发了一会呆,怀里的小狐狸不知道睡了多久。羊皮袍子的没心没肺让沈旭之羡慕不已,混吃等死的日子果然是最开心的日子。

什么时候自己要是能像小白狐狸这样没有犯愁的事儿,每天吃饱就睡,睡醒了就玩,人生完美了。最好再有几个婆娘,生一大堆孩子……

沈旭之忽然发现自己想要的实在太多,似乎无论如何都不能像羊皮袍子那样简单的活着……

石屋里的人渐渐散去,部落就是这样,谁的拳头大谁的话就天大。即便是族长的嫡系,在族长死后,也只是神色有些悲哀,并没有准备做些什么。由此看来,当时留在石屋里陪着阿瑾的那几个人确实是老祭司的人。

“旭之,都安排完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瑾回头看着还在发呆的沈旭之,有些疲倦。

“辛苦你了。”

沈旭之差点没睡着,听到最后,甚至有点后悔,早知道还不如把穷奇留在这里,自己跑到体内雪山之巅炼炼气也是好的。

没想到阿瑾这姑娘看上去没什么主见,怎么解决起这些问题来倒是比自己还要老练的多?看来大祭司当年真的是把阿瑾当做衣钵传人来看待。

阿瑾见沈旭之一脸心不在焉,比打了一场大仗还要憔悴,知道沈旭之不喜欢这些,随手拿出几个青果子,递给沈旭之,道:“族里还要安排一下,最早也要明天一早才能收拢人手。你就在这儿睡吧,出了寨子,翻过对面的那座山,再走不远就到平原了。听族里老人讲,还要过几条大河才能到南国都城。”……

“也好,我修炼一下。心里有些烦躁。”

沈旭之低头看着容颜苍老的兰明珠,有些失魂。

阿瑾见沈旭之面色像岩石一般,棱角分明。没有一点改变,眼神里却带着无尽的悲哀。心中不忍,把几枚青果放在地上,默默无语的站起身。静悄悄的走出石屋。

掩门垂泪。

沈旭之看着兰明珠诡异的脸,半张青春永驻的脸上似乎还是那个曾经一同跋涉在九隆山脉中的小女孩儿,倔强、任性。另外半张脸。被岁月洗礼后,难以承受如刻刀一般的时光,任由它在脸上刻画下沧桑、无奈,却无法反抗。

但就是这半张老去的脸庞才是属于自己心中那个兰明珠的,沈旭之看着,看着,自己恍惚在岁月沧桑中。

曾经。自己把岁月就是一把杀猪的刀当成一句笑话。但这个笑话真的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才知道这是一句多么冰冷的话。

冰冷入骨,冰冷入心。

沈旭之轻轻抚摸着兰明珠苍老的脸,手指划过每一道沟壑,温柔的说道:“小傻孩儿。这么多日子没我陪你,你怎么就自己过了呢?

怎么我告诉你的话,你就不能认真的听着呢?不是让你继续活下去吗?

我是小强,你又不是。你说说你,没事儿你玩什么神辉呢?乖乖的等着我,多好?

你呀,从来就没有认真的听我说一句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你说说你,是不是想我打屁股了?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样,把你救过来,我真的会把你吊起来打哦。

嗯……虽然你这么任性,这么淘气,你还是我的。我这个人脾气不好,这样不好,那样不好,但总有一点好处,就是舍不得扔东西。你说说,你都老的掉渣了,扔走了狗都不带看一眼的,你就安安心心的陪在我身边,等着我也慢慢变老,把我应该陪着你过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把那些应该属于我们的日子一天一天浪费掉,好不好?

这次你不许再淘气,你要是再淘气,我可真生气了。

李牧那个老狗日的,教你什么不好,非教你这些,赶明儿我学一个拘魂的法术,把那头老狗从阴曹地府拘回来,咱戳着他胸口问他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把我家这个小淘气儿变成这样了呢?”

沈旭之淡淡的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兰明珠听,虽然沈旭之知道兰明珠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这些话好像少年郎只是说给自己听,就像是为了自己感动自己似的。可是越说,沈旭之的眼睛越亮,越说沈旭之的眼神就越发坚定。

手指轻轻抚摸过,如此温柔,仿若手中是一件珍贵无比的瓷器,自己稍加用力就会破碎。

“明天,我就带着你去南国的都城。你说说,叶兰宇运气多好,照我看,应该他有龙之幸运才是。

你说,到了南国的都城,我把那只八阶的护国神兽猎杀了,给石滩纹刻上。总觉得怪对不起石滩的,傻乎乎的跟着我,出生入死,一次次的重伤。这次要不是你,这傻小子也就死了。你也知道,我舍不得扔东西嘛,这个傻乎乎的破烂家伙,我自然也舍不得。

还有啊,怎么我不在的时候石滩这小子就勾搭上那藤女了呢?看着这小子憨厚老实,没想到肚子里面的肠子也够花花的。你说,他俩生出来的是黎族人呢还是一个树人呢?

穷奇这狗日的,我不在也不知道保护好你。一会我出去把他吊起来打。说着说着,似乎觉得我又有点对不起上官律了。你说说我干的这叫什么事儿,分明是给上官找的召唤兽,每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

明珠啊,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人?我有四个追随者。一个呢,现在躺在我怀里,半生半死。一个呢,在荒宇城差点被击杀。还有一个呢,用白花蛇舌丹召唤的荒兽成天围着我转。

最后一个呢,嘿嘿,你说是不是所有男人都这么花花?这次你乖乖醒了,我再也不沾花惹草了,你就是我大爷,我把你供起来还不行?

你说,那只老狐狸,狗日的妖行天下,蛊惑人间。当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少女,祸害了多少纯情少男。现在在我识海池塘里还不老实,把那只精灵女鬼的裤衩都要赢来了。你说说,万一有一天这只女鬼要是裸奔出来,你可不要生气啊。我可提前说明白了,这个真的和我没有关系。

最近破境之后,我总是觉得心里不对劲儿。也说不出来什么不对劲儿,不过我长大了,心头没那么多块垒了。有什么事儿,一刀劈过去,实在劈不动,就用头顶,用牙咬。没事儿想那么多干嘛,是吧。

明珠啊,你一定要坚持住。老狐狸说你还能坚持一段时间。我真怕你还是那么任性,其实不管你好看还是不好看,你都是我的。我护短的很,你看看袍子,从来不像你这么任性。”

说着,少年郎手捧明珠泪双垂。

眼睛依旧看着红颜逝去的兰明珠,瞪得大大的,却依旧止不住眼泪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在兰明珠的脸上。

童话里,似乎有一位公主就是这样醒来的吧。可惜,活着就不是童话,从来都不是,这个道理少年郎无数年前就明白。

虽然明白,这种近似于山穷水尽的时候,少年郎还是痴心妄想有一个美丽的童话能出现在自己面前,迎着朝阳的柔光,兰明珠醒过来。宛如时光逆流一样恢复到之前的样子,所有人甚至连这段不堪回首的记忆都不会留下,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当做是一场梦,一场即将醒过来的梦。

沈旭之却怕醒来的是另一个自己陌生的兰明珠,而不是从前那个任性的、倔强的兰明珠。

羊皮袍子蹲在沈旭之的肩头,想要替少年郎舔舐掉泪水,却被沈旭之躲开。肩头略一耸,小白狐狸跳到沈旭之面前,站在兰明珠身上。

倔强的人立而起,两只前爪搭在沈旭之肩头,用毛绒绒的脸蹭了蹭沈旭之的脸,像是在安慰着少年郎。

伸出猩红的舌头,帮着沈旭之舔掉脸上的泪痕。泪水咸咸的,苦苦的,这是什么滋味?

羊皮袍子似乎有些迷惑,和沈旭之这么多年来,似乎绝少见少年郎流泪。这种感觉很陌生,羊皮袍子有点怕。

冰凉的小黑鼻头碰触着沈旭之的鼻尖,不断舔舐着沈旭之如清泉一般的泪水。

没有多久,羊皮袍子小鼻子和两只眼睛中间的白毛被泪水打湿,也不给沈旭之舔舐泪水,委屈的钻到少年郎的怀里,无声的啜泣着。

似乎只有羊皮袍子能感受到少年郎的悲哀。

“你看,袍子都知道哭了,都成大袍子了。赶紧醒过来,办完事儿,咱找个地儿混吃等死去。

唉,混吃等死,多好的生活啊,到时候我们一起慢慢变老,等我把你们一个个送走,千里孤坟,就剩我一个老不死的,每天抽抽烟,和昊叔打打屁,看看老狐狸变成俊男美女去蛊惑人间。

等我看不动了,我就在你们坟前坐化,你那时候要是还不听话,你大可以从坟里爬出来咬我,我不反对。”

沈旭之说着自己勾勒出的未来,一滴泪水从兰明珠眼角流下,落在沈旭之手心里。

有点咸,有点苦。

第一百八十二章狐仙上身

识海里,牌桌凌乱。那只女鬼哭的真的像一只鬼了,身上凤冠霞帔散乱,浑然没了精灵一族爱美的模样。魔凤凰躲进茅草屋,不见踪迹。

昊叔抽着烟,看着老狐狸,有些无奈的说:“你不出去看看?这些事儿在我看来都是红粉骷髅,就是想帮,我也不知道怎么帮。还是你比较有经验一些。”

九尾天澜白狐叹了一口气,老狐狸自从来到沈旭之识海之后叹气的频率仿佛也越来越大……

“还是我试试吧,能做到哪一步不好说。这种事儿,到了这步,全靠一个心境。他要还是那个海角平原上的愣小子,也还好说,可惜他也长大了。”

九尾天澜白狐手里捻着麻将,沉思良久,像是找一个自己能寻找到的办法,到最后,连老狐狸也束手无策。

九尾天澜白狐对沈旭之也不敢随意使用幻术,少年郎那张狗脸说变就变老狐狸倒是不怕,可是紧守底线的少年郎无数次郑重的说起过,也不由得老狐狸慎重一些。

“你倒是去啊!”

昊叔看着老狐狸这幅不阴不阳的鬼样子就心急。

“你急啥,有时候还是哭出来,心里好受一点。无情未必真英雄,怜子如何不丈夫。从前,旭之过的苦了,小心谨慎的把心藏起来,只和羊皮袍子交流沟通。到了海角平原,除了几个那些个只知道喝酒打仗,糙到不能在糙的丘八,还有谁?对了,还有那些阴魂骷髅。你说,他走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啊。”

九尾天澜白狐眼睛眯缝着,看着外面的沈旭之,感受着少年郎心中的悲哀、痛苦、无奈之情。声音也从平淡转激昂慷慨。转瞬又至平淡。“现在会哭了,他长大了。放心的让他去疯去闹吧。等发泄完了,我把他拉回来。”……

“没什么事儿学什么感情。这东西啊,君之蜜糖,我之毒药。都是些个扯淡到不能再扯淡的东西,依我看就他妈的是没事儿闲的。”

昊叔恶狠狠的把手中的烟蒂嘬了一口。黑红的火星亮了起来,好像是一只眼睛在昊叔身前眨啊眨的不停下来。

“你对你那麒麟没感情?”

九尾天澜白狐眼睛眯起一个美丽而充满了魅力的弧度,男女通杀。昊叔瞄了一眼。也不愿再看。

“我倒是想,没几天我那狗日的主神就找上来了,玩都没玩够。你说,老狐狸,有没有这道理……”

昊叔抽着烟,表情也愈发动人。

“别扯淡。你他娘的活了这么多年,再活这么多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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