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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多娇 秦女容-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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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李烬之不解地望着她。
“嗯,到处又刺又辣,火烧一样,刀割一样,我明明在痛,为什么就是不痛?”秋往事声音越说越低,显然自己也不知如何表达。
李烬之见她皱着眉,额上微微出汗,气息也有些急促起来,忙道:“别想了,好好养神,我们先不说这个,还有其他难受的么?”
秋往事眨着眼想了想,忽道:“我饿死了。”
李烬之见她想吃东西,心下倒觉欢喜,只是一时也无处张罗合适食物,只得解下水囊,低声安慰道:“这儿只有干粮,你还吃不得,等明日进了城,我煮粥给你喝。先喝点水,睡一觉,一睁眼就到了。”
秋往事听说有干粮,更觉饿得发晕,一径摇头,哀哀望着李烬之道:“我等不了了。”
李烬之被她眼巴巴一望,顿时心软,只得取了一块碴子饼掰得碎碎的,用水和了喂她喝下。秋往事喝了一碗,直嚷着不够,李烬之拗不过,又看她情形不错,脏腑也未见出血,便又掰一碗给她,王宿等皆围过去七手八脚地帮忙。
杨守律在边上看得双眼发直,见杨棹雪也是神情怪异,面色难看,便走过去低声问道:“棹姐,这人、这人怎么……她到底什么来路?这样子瞧着邪门啊。她是自在天枢,却说用了不二法才受的伤,莫非是练了什么邪功强行跨系兼修?”
杨棹雪怔怔看着吃得香甜的秋往事,似没听到他发问,只出神地喃喃道:“她是真的……她是真的……”
顾雁迟轻轻扶着她,转头对杨守律道:“这些进城之后慢慢再说,眼下先把漠狐青那伙料理了吧。秋往事和李烬之的身份暂时还不宜外泄,这帮人不能放了,先命他们弃了马匹兵器,全带进城去看起来吧。这几日关上要加人戒严,不得号令不放人进出。”
杨守律气闷地问道:“咱们何必如此顺着他们?要我说,他们越不想泄消息,咱们越该往外散才是。他两个留在这里走不了,容王势必趁势出击,拼命打压,他们这会儿哪儿有能耐应付?那便只能靠向咱们。这明明是个咱们说了算的局,为什么拱手让给他们?”
“因为他俩并不仅仅是两个手头有点兵的将军,我们今后恐怕还要和他们在一条船上坐好久。”顾雁迟苦笑,摇摇手道,“罢了,别多耽搁,米狐哲一部近日应当也有所动作,不止凤陵,不孤城也要防,咱们时间不多。”
杨守律也知此事牵涉大义,只得暂且压下心思,向漠狐青走去。
漠狐青好容易从震骇中回过神来,见无人搭理,一时倒也尴尬起来,若跑,米狐尝的性命没着落;若留,先前那样一闹已是结下了仇,更不知风人要如何报复;若继续强硬,着实没有底气;若软语恳求,又实在拉不下脸。正自进退两难,忽听到顾雁迟与杨守律的低语,这才心下一动,如梦初醒,仔细一想,既然那重伤之人才是秋往事,射落大殿下的自然不会是她,再看她身边的黑衣男子气度不凡,与她又行迹亲昵,岂不正是以箭技闻名的李烬之?他心下大恨,连呼上当,若早知风军主将受伤,当时便该奋起一战,卡着李烬之脖子让他派大夫来,也不至落到如今任人宰割的境地。又听顾杨两人言语之中,此战背后似乎颇多内幕,谁也不同谁当真一条心,顿时转起心思来,见杨守律走来,也不装什么强硬姿态,转过身来双手向后一背,说道:“成王败寇,我随你们处置,没话说,只别牵连大殿下,坏了你们自己安排。”
“我风人言出必行,说了救他自然会救,倒不劳漠狐兄提醒。”杨守律冷哼一声,取出绳索将他牢牢绑住。
众燎兵一见,顿时鼓噪起来,怒气冲冲地便欲围上来,皆被漠狐青厉声喝止。
杨守律瞟他一眼,道了声“识相”,又命众人弃马弃刀,一同入关。众人虽是不忿,可既能入关,总好过在外面干等,又见漠狐青似已服了软,虽不情愿,也别无他法,只得纷纷跳下马,“叮叮当当”地扔了满地刀。正巧驻守关内的杨家子弟见众人迟迟不至,遣了一队人马出来探视,杨守律便命人抬了米狐尝,领众人押着他与漠狐青走在最前,燎兵居中,李烬之等跟在最后,一行人过了金线关,一路蜿蜿蜒蜒地顺着山路往高处行去。
秋往事吃了东西,精神颇好,李烬之三番四次哄她休息,她却只是不肯,转着眼珠四处张望着,转过一个弯时正见顾雁迟与杨棹雪凑在一块窃窃私语,却很快被后头的燎兵挡住,听不清说些什么,当下竖起耳朵,下意识便欲用入微法,只是枢力颇有些涣散,正在一点一滴地潜心凝聚,陡听李烬之大叫一声:“停下!”她吓了一跳,忙警觉地回头,四下一扫,问道:“有事?”
李烬之一身冷汗,半晌才透出一口气,狠狠瞪她一眼,叱道:“你不记得怎么会躺在这儿的了?!”
秋往事怔了怔,才有了些血色的面颊忽又一点点白了下去,微颤着伸出手拽住他衣袖,哑声问道:“我、我以后真的不能再用枢力?”
李烬之第一次在她眼中见到无助之色,大觉不忍,蹲下身微微笑道:“没事,等养好了伤,我带你去各大枢院,去天姓阁,去钧天岛,总会有法子的。你不是常人,老天也不会看着你这样。或许得费些功夫,不过不急,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秋往事咬着唇,眨眨眼收回欲沁出的泪花,低声道:“别的都没关系,我就要自在法。”
李烬之点头道:“不止自在法,你想要哪法就哪法,咱们一样样练,只不练不二法。”
秋往事心下惶惶,没处着落,见王宿等都担心地围过来,也不欲多惹他们忧虑,只得勉强笑了笑,轻轻阖上眼。
前头杨守律等也停了下来,派人过来探视,听李烬之说没事才继续前行。杨棹雪回头看着闭目沉默的秋往事和神色郁郁的李烬之,瞟一眼面色疏淡的顾雁迟,忍不住压低声音道:“雁迟,咱们和他们的仇结大了,这一进了城,让他们见到堂叔,恐怕第一个就放不过你。咱们不能动他们,总也不能引颈就戮,不如还是回不孤城,再也别理什么是非,守着一城之地,管他外头天翻地覆。”
“天既翻,地既覆,一城之地又岂能独守。”顾雁迟轻轻摇头,回头温和地望着她,微微笑道,“你别担心,咱们与他们之间,应当还有的谈。”
越是往上,山路越是崎岖险峻,兼之雨后湿滑,更是难行。燎兵生长于马上,素来一骋千里惯了的,如今钻进山里,天候既是闷热,脚下亦磕磕绊绊,不时有人失足跌倒,险象环生,一行人叫苦连天,走得拖拖拉拉,一个时辰才行出五六里路。米狐尝半路醒来一次,呻吟不住,狂躁难安,一时挣扎一时呓语,情状骇人,杨守律虽立刻以人我法强让他睡去,伤口却已湿漉漉地渗出一片血。李烬之见他情形不妙,恐怕挨不下去,便决定分批走,由杨守律和杨棹雪抬着米狐尝,同李烬之、米覆舟、秋往事三人先行一步,余下 体力稍差的顾雁迟,身上有伤的王宿、季有瑕二人,领一众杨家子弟押着漠狐青一干燎兵后一步跟上。
秋往事也已昏昏睡去,梦中颇不安稳,只觉身体在不着边际的黑暗中凌空飘荡,无所依傍,所幸手上一直有绳索牵引,才终于不至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鼻端忽嗅到一丝热腾腾的熟悉香味,勾得腹中又空荡荡地不太平起来,眼未睁,嘴已张了开来,恰有一勺冷热适宜的清粥适时送进口里,迫不及待地咽下,舒坦地吐出一口气,才缓缓睁开双眼。只听李烬之欣悦的声音问道:“睡够了?”
秋往事眯着眼,懒懒“嗯”了一声,四下一扫,见窗外阳光明媚,看来已近正午。所处房间整洁素雅,壁上、顶上、地上、床上皆疏疏雕着些花卉鸟羽,床头立着一架小巧妆台,临窗置一美人榻,看来似是女子卧房。她挪了挪身体,才发觉上上下下硬邦邦的,已被夹板绷带严严实实裹了起来。觉得尚能动弹,本欲起身,想想李烬之定然不准,只得作罢,轻轻舒了舒筋骨,顿有一阵热辣辣的感觉自背脊顺着四肢蹿过,心中知道这是痛楚,人却不知怎地似是不认得这感觉,愈是仔细体味,愈仿佛隔了一层,好似这痛并不在自己身上。感觉虽是说不出的怪异,好在并不如何难受,精神也觉颇好。
李烬之见她情形稳定,想来性命已是无恙,心情着实大好,看她躺着似颇不舒坦,便不再坚持,轻轻托着她背脊扶起来,捞过两个霜绵靠枕垫妥当,问道:“舒服么?”
秋往事咧嘴笑着直点头,眼睛却盯着床边活几上的热粥打转。李烬之一笑,就着几上一勺接一勺喂她。
粥味清淡,温暖而熟悉,色泛浅褐,分明添了药草,却只闻草香,不觉药味。秋往事轻轻闭上眼,双眉舒展,嘴角微微勾起,含含糊糊问道:“这是你做的?”
李烬之晃了晃左手,笑道:“我分 身乏术。”
秋往事睁开眼,这才发觉他的左手犹被自己紧紧攥着,顿时红了脸,忙松开手,讪讪发笑。
“不过我仔细交待了做法的。”李烬之欣然一笑,抽回手端起碗接着喂她,“这是四姐的方子,又好喝又补身,内创体虚,尘水两伤之人喝来最好,阿宿小时最爱装病骗来喝。”
秋往事点点头,微微笑道:“和我姐姐做的一个味道。”
李烬之见她提起姐姐时已颇平静,也觉心安,静静看着她喝粥。秋往事也喜滋滋地看着他,不时嘴角上扬,显然心情极好。喝完粥,想叫他也上床来躺着,又不好意思开口,只挪了挪身体,双眼左顾右盼地溜溜直转。李烬之知她心思,起身指指外厅中的浴桶笑道:“我先去洗洗,都臭了。”
一面向外行去一面脱着外袍。秋往事一眼瞥到内衫胸口处似是沾着些暗沉的血迹,心下一紧,忙问:“你受伤了?”
李烬之低头看看,又走回床边道:“是了,我有好东西给你。”
秋往事见他不提伤势,反而献宝似的笑得神秘,不由一怔。李烬之脱下内衫,贴身还穿着一件薄薄的赤红织物,纹理细密,只胸口处有一道粗糙的痕迹,似是磨损。脱下这件,便露出精赤的上身,胸前缠着绷带,底下鼓鼓囊囊似还垫着夹板,上头沾着些血渍,已经发黑,显然已有时日。秋往事大急,笨拙地抬起厚厚裹着绷带的手臂向他探去,叫道:“你真受伤了!”
“小伤罢了,别管他。”李烬之眼中发亮,指着那件赤红织物道,“你看这个。”
秋往事讶异地看了看他手中轻轻软软的薄衫,除了颜色特别浓烈,似也没什么特别,可这鲜血般的色泽却忽让她心中一动,脱口道:“这颜色……”探手去拎,一触之下顿觉怪异,指尖搭在上头,似有一股力道向外顶着,根本合不拢手,反复试了几次,也没法捏住它提起来。她心下大震,叫道:“因果法……十二天木……这、这是碧落甲!”
“不错,七大名兵之首!”李烬之兴奋地点点头,将手伸进软甲从内侧一撑便轻松拎了起来,颇有些得意地笑道,“要这样拿。”
秋往事大奇,转着脑袋左瞧右瞧,伸指上下戳着,皆是纹丝不动,再学他的样伸进内侧,才稍稍一碰,轻薄的衣料便应手而动,毫无阻力。她大觉有趣,里一下外一下反复戳着,连声问:“这怎么弄的怎么弄的?因果法还能对外不对内?我老早便想不通,碧落甲说是以因果丝所织,穿在身上外头的刀枪固是砍不进来,可你人在里头,举动之间自然牵扯衣物,力道岂非也要尽数弹回来?那便好比被砌进一堵墙里,动都动不了了,刀枪不入又有什么用?”
“先人自有妙法。”李烬之将软甲递到她眼前,指着边缘处道,“喏,你仔细看。”
秋往事细看纹理,忽恍然叫道:“有两层!”
“不错。”李烬之手一抖,将软甲内侧翻到外面,“两层合织,外层因果丝,内层方圆丝。”
“方圆丝?!”秋往事一怔,疑惑地微微皱眉,“唔,我倒未曾想过,这两法相遇该是方圆法化去因果法还是因果法弹回方圆法?”
“这便看功力深浅了。”李烬之答道,“方圆法更纯,便化去因果法,因果法更纯,便弹回方圆法。至于这件甲,方圆丝和因果丝皆取自十二天木,所含枢力皆是至纯,无分高下,两下一遇,便是方圆法化不了因果法,因果法弹不回方圆法,就这样互为掣肘、相安无事了。”
“妙极!有这层方圆丝在,因果法便被隔断,对披甲之人生不得效,可不就成了对外不对内!”秋往事翻弄着软甲,啧啧称叹,忽抬起头来,望着他胸口绷带问道,“你都有这个了,还怎么受的伤?”说着又急了起来,把碧落甲扔过一边,急声问道,“顾雁迟为什么说什么同命鸳鸯?说得你好像死了似的,你在南边真的出事了?”
“我没事,你别急。”李烬之柔声安抚,笑叹道,“咱俩是犯了不二劫了,你用了不二法,我也挨了回不二法。”
“那……”秋往事陡地直起身,骇然盯着他,半晌似才确认他的确好端端地站在眼前,微微松口气,瞟向碧落甲,喃喃道,“因果法也挡不了不二法啊。”
“我不止有因果法,还有方圆法啊。”李烬之笑道,“而且我运气好,那时正站在个悬崖边上,他一刀劈来,我已在向后倒了,又掀起下摆挡在胸前,内侧方圆丝那面向外。他一刀本未劈实,不过蹭着少许,又先中方圆丝,不二法被化去大半,剩下那些已不足以冲破因果法。加之碧落丝本就坚韧,便不含枢力也是一等好甲,那刀便终究没能破甲,只是透了些劲力进来,冲断两根肋骨,戳破些皮肉罢了,已好得差不多了。”
秋往事急着追问:“那你不是掉下去了?”
“这就不怕了,我有宝贝嘛。”李烬之笑盈盈地指指碧落甲,“我把头一抱,整个人便成个铁球,砸到地上‘咚’就是一个深坑,连地水都冒出来了,人一点事儿也没有,倒是爬出来费了老大劲。”
秋往事听他比手画脚地说得轻松,也不由“噗嗤”笑起来道:“下回咱们家盖房子要打井,便叫你把头一抱,从高处往下一跳就完了。”
李烬之微微笑着,抬手掠过她削瘦的面颊,柔声道:“看来咱们命都不错,那么多凶险,到底还是活着见上了。”
秋往事也满心欢喜,对着他左看右看只觉不够。李烬之与她对视良久,渐觉气息急促起来,忙垂下眼收敛心神,
随手抓过碧落甲问道:“你知道这是哪儿来的?”
秋往事想了想,答道:“听说这甲历来是皇帝穿的,一直在宫里,莫非江栾西迁的时候没带走,倒留在宫里被你的人收了么?”
“这保命的家伙他怎会不带。”李烬之嗤笑道,“是两年前卫昭遇过一回刺受了些伤,江栾一心疼,就把这个赐他了。卫昭这回便带出来想送给你,半路遇上我,便交我转送了。我瞧着新鲜,赶在你之前先穿两日,倒刚好捡回一条命。”
“卫昭?!”秋往事一讶,忙问,“你见过他了?是了,他不是带兵上燎邦么,算日子也该到了,怎么一点动静没有?”
“他是来不了了。”李烬之大略将风洲情形一说,见她面有忧色,忙道,“你放心,风洲是我地盘,哪能真为难了你大哥哥。”
秋往事看看碧落甲,轻叹道:“他待我真的很好。”
“他这回真是给了不少好东西。”李烬之自挂在床头的包裹中摸出一本包着油纸的书册,“喏,这是你爹当年抗燎的手记,后来抄没入宫,也被江栾带到永安,他一并带了出来,我这回对付米狐尝还真用着了。还有这把弓,”他提起靠在一边的凤翅弓,上下摩挲,眼中熠熠发亮,拉开弦四处瞄着,笑道,“这大舅子还真不偏心,连我也有份。这也是你爹当年用过的,如今给了我,你可同意?”
秋往事见他高兴,也觉开心,笑道:“先在我名下记着,你哄得我高兴才准你用。”
李烬之容色一肃,深深一躬道:“小生定当竭尽所能,哄娘子日日开心,夜夜开心。”
正自笑闹,忽听敲门声响,一人在屋外道:“将军,顾先生等人已到,敝门宗主有请将军过堂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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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第五十六章 进退(中)
李烬之正待答应,秋往事却叫起来:“我也要去。”
“这怎么成。”李烬之看着裹得粽子一般的她,失笑道,“你就好好歇着,别太费神,回头我一字不漏告诉你便是。”
“不成不成。”秋往事浑身上下只有脑袋尚能自如转动,更摇得格外起劲,“他们那么多人,你只一个,场面上岂不吃亏。我精神好得很,不用歇。真的,你别瞧我看着吓人,其实真不难受,好像伤没在我身上似的,比卢烈洲那回、须弥山那回都好多了。”
李烬之顿时挂下了嘴角,冷哼道:“前两回你不也一直说不痛?”
“那、那是装的。”秋往事吱吱唔唔答着,又用力点头,“这回是真的!”
李烬之也知她必不放心自己单身赴会,他也颇不愿意留她一人在此,心下早已让步,却偏冷着脸不开口,直等秋往事笑嘻嘻地凑过来讨好,应承了一堆按时吃药老实静养之类,才勉为其难地点了头,却不扶她起身,而是行到门口,对外头传话的侍从道:“秋将军行动不便,可否有劳杨老宗主移步?”
那侍从等了半晌才见他出来,本已不耐,又听他竟提出这等要求,更觉他不知礼数,板着脸冷声道:“宗主知道秋将军有伤,并未邀她参加,李将军独去便可。”
李烬之见他态度简慢,也并不生气,微微一笑,淡淡道:“我想老宗主会愿意有她列席。”
侍从讶异地看他一眼,似为他的无礼感到吃惊,却毕竟不能多说什么,闷闷应了一声,一脸不满地转身回去通报。
李烬之回床边冲秋往事邀功似的得意一笑,取了换洗衣物便往浴桶走去。秋往事忙叫道:“喂,你做什么去?劳杨老宗主亲自过来已是失礼了,莫非还要人家看你洗澡么?”
“你放心。”李烬之一面拆着绷带,一面回头促狭一笑,“除你之外,别人想看我也是不让的。”
秋往事大羞,红着脸扭过头,嗔道:“谁要看!”
她受伤之后苍白憔悴,自有一股柔弱不胜之意,此时面上薄薄一红,更是色如春花,愈显楚楚之态,瞧得李烬之倒心猿意马起来,不由暗自叹气,只得收摄心神,快步走出卧房爬进桶中,一面眼观鼻鼻观心地专心洗着,一面肃然道:“他们一时半刻不会过来。你身份如此特殊,许多心思,他们能跟我说,却不能摊到你面前来说。你若不出席,他们好歹还能平起平坐地同我议议价,既然出席,能谈的便少了。咱们这是拨乱了他们先前的算盘,没重新拨清楚之前,他们是不会过来的。”
秋往事听他忽然严肃起来,不由悄悄伸长脖子,自撩起的门帘处向外厅觑着,又唯恐他发觉,只一探头立刻缩了回来,虽只见到半截桶壁和地上些许水迹,脸上却已莫名烫热起来,一阵心浮气短,忙平了平气息,随口寻个话头道:“是了,眼下风洲正乱,你怎会跑来这里?”
李烬之枢力尽敛,装作不知她偷看,答道:“大哥此次出手本是我意料之外,坠崖之后,倒正好将计就计,趁机诈死引他上钩。永宁太子复出却又昙花一现再无下文,这消息风都已传开了,李烬之被卫昭千里召回横加杀害的流言也在传,这两者间的联系,明眼人都已看出几分。大哥一旦确定我已死,势必舍不得白白浪费我的身份,只等他自己跳出来认下李烬之便是永宁太子,打出拥护正统的旗号,容府便是我掌中之物,我们彼此间的冲突或许也可减至最小。我原本是打算上朝廷做些安排,可怕你听到我死讯担心,便先来知会一声,过了平江遇上融东宋将军那里派来打探的人马,便顺手带了来,倒恰好救下了你。”
秋往事听他是特地赶来,虽觉开心却也不免有些歉疚,轻叹道:“你怕我担心,派个人来说一声也便是了,何必亲自跑来,岂不耽误事。”
“耽误什么。”李烬之笑道,“现在大家都改走暗路,正是互相试探的时候,斗的就是耐性,一动没准反倒不如一静,我越没反应,大哥越会相信我已死了。朝廷毕竟不足患,如今这里有机会收服杨家和顾雁迟,岂不正是求之不得。且我既已‘死’,大哥最忌的就是你,怕你出来和他争这个正统的名份,你这里动静越大,他就越坐不住,一旦沉不住气,败局也就不远了。”他微微一顿,沉声道,“往事,你可愿入主枢教?”
秋往事一怔,讶道:“正式继承神子之位?”
“你一旦继位,江栾身上最后一点威望也荡然无存,朝廷势必动摇;大哥对你也不得不顾忌,硬碰不可行,便多半会设法拉拢,这里头咱们回旋余地便大,可以慢慢一步步吃掉他,若处理得好,将来与阿宿他们也好相见。而杨家一旦认了你,顾雁迟顿失依托,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转向我们,他这一转,广莫的口子就开了,随时居高临下直逼带水,裴初更难立足。”李烬之解释道,“这些都还罢了,关键是你现在的伤,若想再用枢力,少不了要求助于当世诸位高人和各大枢院所藏历代典籍,这些都需要枢教全力支持,就为了这个,神子这位子你也总要去坐一坐。”
“可是,”秋往事微微皱眉,“我和你……”
李烬之微微一笑,说道:“这个……”话未说完,忽听远处传来脚步,不由微微一怔,讶道,“怎么这么快。”忙跳出桶,胡乱擦干身体套上裤子,匆匆上了药,七手八脚地缠着绷带。他先前收了枢力,待注意到脚步声时人已到了院前小径,再拐个弯便能望见屋门,他身为晚辈,不出去迎接未免失礼,眼看赶不及,秋往事又在边上一径催促,心下一急,便索性扯下缠了一半的绷带随手一扔,正欲直接去穿衣服,却忽觉外头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只听一人道:“慢些,慢些,年轻人性子莫太急。喏,瞧这花儿开得多好。”说话之人声音亮堂,听来至多中年,却偏似压着嗓子,学着老人的腔调一字一拖慢悠悠说话。边上诸人显然不明所以,却不敢多说什么,皆闷闷应了一声,也跟着缓下步子,在小径拐角的花丛处打转,纷纷夸赞着花色美好。
李烬之听前半句话显然也是对他而说,顿时知道此人也修入微法,察觉他窘境,特地放慢速度等他,当下道了声谢,料他定然听到,利落地缠上绷带穿好衣衫,来到院门处等候。
待他站好,来人也便施施然走了过来,看面貌不过三四十岁,还比边上的顾雁迟年轻不少,可双眼平和深远,神情温厚恬淡,显然极有阅历。背脊挺得笔直,却偏拿着根拐杖,一拄一拄地踱着步。头发乌黑茂密,却偏学疏发老人的样子松松地挽了个雉尾髻,一晃一晃地垂在脑后。
李烬之知道此人必是杨氏宗主杨守一,算来至少也该有七十来岁年纪,显见不止精通入微法,同息法更有深湛造诣。他心生敬意,双手负后,深深一躬道:“晚辈见过杨老宗主。”
杨守一笑呵呵地打量着他,点头赞道:“小子功底不错,老夫一路走来看你迟迟没个反应,还道你名不副实,看来倒不是这么回事儿,那是怎么了?慢,慢,别说,且让老夫猜猜。唔,大约是里边的丫头太能乱人心神?”
李烬之素来镇定,无论多么地位尊崇之人也能从容相对,可这生着年轻面孔却爱摆老人架势的杨家宗主偏偏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亲切,让他起不了戒心,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倒似被自家老人问起情事的孙儿,尴尬地干咳一声,正欲寻句话遮过,杨守一已大笑着拍拍他肩膀道:“年轻人嘛,难免的,难免的。”
李烬之大觉窘迫,只得讪讪一笑,让开半步抬手道:“老宗主请。”
杨守一笑眯眯地点点头,回头吩咐身后众人道:“你们在外头看着,莫放人进来。”又冲顾雁迟招招手,带着他一道向内走去。
秋往事早已伸长脖子等着,一见当先进来的是个老人打扮的中年人,先是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尽量坐直身体微微一欠道:“见过老宗主。”又瞥见一旁的顾雁迟,面色微微一冷,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见过礼。
杨守一抢上一步扶她躺下,倾身打量着她,神色感慨,点头叹道:“如此精纯的枢力,多少年不曾见了,果真,果真是叶公的孩子。”
秋往事微微一怔,仰头问道:“您见过我爹?”
“何止见过。”杨守一微微阖上眼,似沉浸在过往回忆中,半晌方悠悠叹道,“叶公、皇上、再加上你,老夫此生,算来已见过两真一假,三名神子。”
秋往事大吃一惊,愕然看着他,原本料他定是要诸般刁难,绝不肯轻易承认她身份,哪知他一开口,竟已直认不讳,更直指江栾这当世神子为假。她大出意外,一时倒不知如何应对,左手绷带拆了一半,本欲让他看腕上的火焰印记,此时也僵在半途不知要不要继续。望向李烬之,却见他也颇有错愕之色,眼中神光闪烁,显然也正思索他用意。就连边上的顾雁迟似也出乎意外,微蹙着眉垂目出神。
杨守一却似浑然不知自己轻描淡写间说出了惊人之语,和善地拉起秋往事的手,关切地问道:“丫头伤势怎样?”
秋往事怕他借题发挥扯远话头,便摇摇头一句带过:“没事啦,下床都行,就怕吓着人。”
杨守一大笑起来,乐呵呵地望着她,就像看着自家孙女。秋往事正待将话题引回,却见他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匣,递给李烬之道:“要的东西我带来了,这玩意儿颇遭忌讳,出了杨家,别处还真不好寻。”
李烬之接过匣子打开,里头装着一排细细的红色木针,倒与天木针类似,只是色泽暗沉,毫无光泽,似乎隐隐透着死气。秋往事探过头去张望,一见这颜色,脱口问道:“死枢?”
“不错。”杨守一点头,“这些灵枢的原主皆已死了百年以上,仍未转世,灵枢已开始腐烂,种不出碧落树了,于是便拿来做了这针,因针内执念深重,故有阻绝一切枢力之效,连自在法之力也不能渗入。若刺入体内,便能制人枢力,使之无法运行,自也不能施用枢术。”
秋往事明白过来,心下不免低落,郁郁道:“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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