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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多娇 秦女容-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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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一望见她久久不语,也知她一时恐难接受,心下暗叹一声,正欲着她回去慢慢考虑,却见她忽似被附了身一般,目光怔怔地穿过李烬之不知看向何处,眉目渐渐舒缓,梦呓般地轻声道:“那便,成婚吧。”

     
    这一日剩下的半天时光秋往事全然不知自己做了些什么,脑中反反复复的只是那句不知怎便出了口的“成婚吧”,再抬头时发觉人已坐在了撷英馆中,窗外天色已是全黑。她左思右想竟怎都记不起自己吃过晚膳没有,只觉体内似是空空如也,便起身往厨房去寻些吃的。

    屋外寒意料峭,空中已有了淡淡的青草香,细如柳眉的弦月在薄云之后时隐时现,处处垣残壁断的容王府在些微月光之下似带着无尽的凝重与神秘。秋往事一路向东南行去,沿着贯穿府中的浣云溪穿过撷英馆外大片竹林,绕过王宿所居的邀日阁,走过沐月亭畔的九曲竹桥,却见前方未央院中晃晃悠悠地转出一点暗红色灯火。她定神一看,迎上去道:“是四姐么?”

    王落也已看见了她,便停下脚步等她上前,微微笑道:“我正要去你那里呢,你这是去哪儿?”

    秋往事讪讪一笑,指指西南方向道:“我有些饿了,去厨房找吃的。”

    王落“噗嗤”笑道:“你晚上已吃了三大碗了,竟又饿了?厨房这会儿也熄了灶了,我屋里有些点心,你干脆去我那里吧。”

    秋往事也觉自己确是得找人聊聊,便点点头接过她手中灯笼当先照着路,往前头未央院中行去。

    入得院中王落却并不进主厢房,而是领着秋往事同进了东首的侧屋。一进门便听得里间卧室传来蟋窣之声,王落微微一怔,忙推门进去,只见江未然整个人正钻在西墙处的大排衣物柜中,埋头不知找些什么。她见两人进来,忙慌慌张张地钻出柜子,眼神闪动,扑上来钻入王落怀中,甜甜叫道:“娘,七姨。”

    王落抱她上床坐下,柔声问道:“未然你在找什么,朱姨呢?”

    “我想喝朱姨煮的粥,她上厨房去了。”江未然答过一句,见王落微笑望着她不语,情知混不过去,扭捏半晌,只得吱吱唔唔地道,“我在找布料,很快会有弟弟来了,我想替他做衣服。”

    王落一愣,问道:“什么弟弟妹妹?”

    江未然眨眨眼,神神秘秘地笑道:“那天在普隐院碧落林,我许愿说想要个弟弟,爹说那里一定灵的,过两天娘肯定就要生小弟弟了。”

    王落倏地涨红了脸,满脸啼笑皆非之色,低下头道:“往事你先去外头等我,我哄她睡下便来。外头五斗橱里便有吃的,你自己寻吧。”

    秋往事正自忍不住笑,闻言也便匆匆退到厅中,这才闷笑了两声,径自从五斗橱中翻出一盒松仁饼,坐在桌边吃起来。王落过不片刻便自里间走出,秋往事笑意盈盈地问道:“四姐你同大哥成亲也快两年了吧?”

    王落微微一笑,却并不答话,遣退厅中侍女,又吹熄了四角立灯,只余下桌上一盏。屋中光线一暗,连带着似也静了几分,秋往事这才觉得似有哪里不妥,未及细想便脱口问道:“不留着灯等大哥么?”

    王落到她身边坐下,将油灯移至身前,无奈一笑道:“此处并非我同一望的房间,只是未然这孩子还小,非要我陪着才肯睡,还不能有别人,所以自她来了之后,我便只能搬来这儿了。”

    “那你和大哥岂不是……那个,同梦异床?”秋往事想起江未然许的愿,实是忍不住想笑,一时也顾不得失不失礼便脱口说道。

    王落面上却露出几许自嘲之色,轻叹道:“异床同梦?这却是未必了。”

    秋往事一怔,犹在揣摩她话中含义,王落已抬起头来问道:“你可知道我和你大哥也是朝廷赐的婚?”

    “大哥是容王,成婚自是要由朝廷下旨,只是那与今日之事不同,不过走个过场,人应当还是自己选的才是。”秋往事见王落似是神思渺渺,面上也不知是讽是叹,大觉惊异,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四姐你……并非自愿?”

    王落若有所思地摇摇头道:“不,我是自愿,他也是自愿,只是两厢情愿,却未必便是两情相悦。”

    秋往事怎都未料到她忽然说出这等话来,着实大吃一惊,愣愣地不知该作何反应。王落轻摇了摇头,笑叹道:“我本不该与你说这些,只是你要知道,似五弟和一望这等心怀天下的人,站在他们身侧,要承受的太多,要放弃的也太多。我走过这条路,深知其中滋味,你若非一开始便有不回头的决心,那今后的路,只怕会走得辛苦。这场戏,不好做,因此你当真要好好考虑清楚,绝不可有半分勉强,一望那里我替你去说,总也不至于无法可想,你不必顾忌。”

    秋往事沉默半晌,眼中神色随着跳跃的烛火闪烁不定,良久方归为沉肃。她缓缓开口,似是怕惊动了什么般,一字一句念得轻柔,却又透着不可动摇的认真:“四姐,我是当真不清楚,也不知该怎样考虑,便连今日是怎样答应的都不明白。只是我既已应下,便不预备只是做戏。”

    王落显是不曾料到她会如此说,怔了怔方道:“为何?这是终身之事,你便如此草率?”

    “我不知草不草率。”秋往事摇头道,“只是我知道五哥也并不预备做戏。”

    王落讶然道:“你怎知道?”

    秋往事略低下头,昏黄的灯火在她脸上留下分明的光影,将她眉梢眼角的丝丝坚定更是映衬得分明。她缓缓点点头,肃容道:“我知道。”

    王落呆呆地看着她,似想透过幽暗的灯光看清楚这份坚定的来源,许久,方似确定了什么般,释然笑道:“五弟好福气。既如此,我便不必多说什么了,你伤还未好,早些回去休息吧。”

    秋往事也觉心中似是抓住了什么,虽仍是迷茫,却不再惶惑,便粲然一笑,道过了谢,起身告辞。行至门口,她忽又转过身来问道:“四姐,你走了这条路,可曾后悔么?”

    王落似是一怔,旋即微笑摇头道:“不曾。”

    秋往事回身向外走去,嘴角微扬,笑得风清月朗:“那么,我也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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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六章 谬结
    婚期紧迫,众人第二日起便着手预备打点。此番婚事既是为做给卫昭看的,排场自是越大越好,容府大肆宣扬,昭告天下,称定远大将军李烬之奉旨将于四月初七惜节之日迎娶叶无声遗女秋往事。靖室朝廷也是极尽荣宠之能,晋封李烬之为三等出云之爵,秋往事则授三品自在士衔,亦食出云之禄,更以其父叶无声生前功业,特赐扶风公主封号;其余金银赏赐更是不计其数,满满载了三大船,特遣了两千兵士自永安浩浩荡荡一路护送至秦夏。天下尽皆震骇,不知靖室与容府间交换了何种协议,竟忽然如此厚待有加。坊间对于秋往事的传言更是一夜之间沸沸扬扬,对这凭空冒出来的叶无声遗女诸多猜测,加上失传多年的《九洲方舆志》重又由容府刊刻现世,一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如今天下三分,民心惶惶不定,此时忽闻得二十余年前荡平内外战乱,一力辅佐先皇登基的前朝军神叶无声遗女现身世间,嫁入容府,人人皆仿佛见到了某种朦朦胧胧的预兆,街头巷尾讳莫如深的低目私语间,隐隐似可察觉天光欲晓的躁动。

    秋往事自同王落夜谈之后,心中便一直平静得连自己都觉怪异,见着容府上下忙里忙外,车马出入日夜不绝,只觉如隔雾看花,总不真切。一应预备事宜皆有王落负责打点,她倒不必操心,仍同平日般出入军营,便与李烬之也是一般地言笑如常。唯一不同的,便是走到哪里也躲不过密密层层的探视目光,“叶无声之女”五字随时随处皆会刮入耳中,却始终起不了半分实感,总不能将自己同这五字挂上钩。

    李烬之见她当日抵触颇烈,本还担心她闹别扭,及见她如此坦然,心中倒觉讶异,在军中虽仍是一径地冷肃,每晚回到容府却总觉心神难定,若有所失。这夜到了人定时分,沐浴过后本欲歇息,躺在床上却总难沉定,胸中闷闷如有积郁,见得窗外月色清朗,便索性随意披一件外袍,趿着鞋出去走走。

    屋外云淡月小,天色如洗,幽淡的晚梅冷香若有若无地飘散空中。李烬之被微薄寒意沁得精神一醒,信步而行。他自幼年罹难,流落景洲,结识了王落、江一望众人,十年来一直专志于天下,不欲受家室之累,因此虽每有名门豪族为女提亲,他却一一推拒,从不曾多看哪家千金一眼。及至遇上秋往事,见她光风霁月,随性不拘,颇与凡俗女子不同,又兼同有纵横之志,心下便将她引为知己,颇有惺惺相惜之感。当日闻知圣旨,虽是吃惊,心中却也并无多少抵拒之意,只觉若终须寻一女子共度一生,那也不妨便是她。岂知她先是大不情愿,待答应之后又平静地波澜不兴,似当真只将这婚事看成一出大戏,浑没放在心上。李烬之少年得志,又几曾受过这般轻忽,面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终免不了隐有失意之感。

    思绪渺渺间忽见前方透出灯火,定睛看时,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撷英馆前。他心下不由微一自嘲,哂道自己何时也这般牵萦于物起来,见她还未歇下,便索性欲去同她聊聊。

    入得院门,忽瞥得屋顶上坐着一个人影,浅色宽袍,散发赤足,正是秋往事。李烬之微微一愕,见她一身月华,神情淡远,眉目低垂,手执一枝竹管凑在唇前,十指时起时按,似在吹奏乐曲,偏又不曾发出半点声音。李烬之停下脚步,细细看她指法,心中暗和曲调,渐渐地似隐可听得清冽的风竹之声萦绕耳边,凄清悠远,婉转低回,如闺中少女幽幽而诉,又如边关征人对月长叹。李烬之胸中一触,一时心神如醉,竟是痴了。

    良久十指停歇,一曲终了,李烬之微一怔愣,省过神来,起步鼓掌道:“好曲子。”

    秋往事犹自出神,闻声一愕,低头见李烬之立在屋前,长发披散,敞襟外袍内只着一件贴身丝衣,清白月色之下更显风神如玉,沉敛英华。她一阵恍惚,脚下一滑,几乎跌下屋去,忙收摄心神,舒眉一笑,挥手招呼他上来。

    李烬之四下一望,借着屋前西南角处一棵古樟几下攀上屋顶,走到秋往事身边坐下,见她手中执的是一截近三尺长的普通竹管,通体无洞,微觉讶异,问道:“你既会吹风竹,怎不买一管来,何必拿这无洞竹吹那无声曲。”

    秋往事微微一笑,摇头道:“我不会风竹。”

    李烬之微一挑眉,笑道:“你几时也这般自谦起来?我瞧你指法娴熟,绝非生手。”

    秋往事随手抚弄着手中竹管道:“我只会指法,从不曾当真吹过风竹。”

    李烬之奇道:“这又是为何?”

    秋往事支着竹管蹭了蹭眉心:“我姐姐的风竹吹得很好,我从小就很爱听。入了释奴营后,她自己也曾制过一枝风竹,我有机会偷偷去找她,她便会吹给我听,只是自然不敢当真吹出声来,无非比个样子,吹吹无声曲罢了。后来我也曾随姐姐学过风竹,自也只有指法,从不曾吹出声过。”

    李烬之一时失语,虽早知她幼年经历必是惨烈,此时听得这平凡小事,不知怎地却愈觉心下酸楚,沉默半晌方道:“我一直不明白,以释奴营之勇悍,若能齐心协力,阵前反扑,难道便无一分出逃机会么?”

    秋往事摇摇头:“释奴被掳之时皆是拖家带口、不分老幼,入兴军后青壮者上战场,余下的老弱家属便留在后头为苦役,若是阵前叛逃,那等于是舍了后方家小不要了。再加上营中实行连坐之制,一人出逃,尽斩十家老小,所以营中之人皆是互相监督,纵有那不惜一切想要逃跑的,也往往死在自己人手上。”

    李烬之目色晦暗,沉声道:“你也是因你姐姐被扣,所以才无法出逃么?”

    秋往事心下略沉,深埋许久的陈年旧事忽地历历涌上,多年来第一回起了倾吐之意:“我姐姐是因我之故才入了释奴营,原是我累了她。当日兴军行至须弥山时,在山下便开始大肆掳掠,我们闻了风声,本可出逃,行至半路却遇上小股兴军追击几名释卢男子。姐姐本不欲管,我那时自在法初有小成,心性正高,只觉天下无事不可为,便非要出手相救。姐姐拗不过我,只得由我引开追兵,她则带着那几名男子逃至安全处。我那时人小力弱,又从不曾与人动过手,伤了一人见他流出血来便已软了手脚,又自忖他们不会为难风人,也便任他们捉了。”

    李烬之不知其中还有这一段,见她目色幽深,似在极力压抑些什么,心中一涩,接口问道:“你姐姐不忍你独自被擒,便也自投罗网了?”

    秋往事缓缓摇头:“姐姐不会做这般傻事,若非不得以,她本也欲在外头慢慢想办法相救。只是那日被我救跑的似偏巧是什么大人物,我一被捉回便受拷打,其后又被吊在当门城头,想借此引那几人出来。我被连吊数日,几乎送命,这才出现转机。当时那股兴军的首领正是孙乾,他于侵攻释卢时中了火火氏毒箭,一众军医皆无能为力。姐姐趁机求见,提出以我性命换他性命。孙乾一口应下,待毒解伤愈之后却又翻口不认,虽终究不曾杀我,却也不肯放我们离开。我从此便被扔进释奴营自生自灭,而姐姐,也被他……留在身边,充任随行医侍。”

    李烬之听她语音轻颤,声调涩哑,约略也可想见其中不堪,不由又想起即望山之役,心中竟生了悔意,安慰的话语也觉无颜出口。静默半晌,忽抽过秋往事手中竹管,摊手道:“借我一枚凤翎。”

    秋往事微微一怔,猜到他要做什么,犹疑道:“凤翎无处握手,不好用,你不必替我制风竹,反正我也不会吹。”

    李烬之仍摊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你不会我会,你若愿学,我可教你,若不愿学,我也可吹给你听。我的风竹虽未必及得上你姐姐,在秦夏城中那也是有些名气的。”

    秋往事胸中一跳,似自他的话中隐隐听出了些什么,心中沉郁情绪忽地轻飘飘化开,连眼前月色也似更清亮了几分。她略一垂眼,再抬起时已是一片通透,轻送出一枚凤翎至李烬之手上,展颜一笑,不见半分阴霾:“也是,咱们都要成亲了,也该有些定情信物什么的。”

    李烬之呛咳一声,几乎割着了手,摇头嗤笑道:“你这丫头也不知羞,岂有姑娘家开口向人要定情信物的。”

    秋往事脱口而出,心下也微觉窘迫,听他嘲笑,反斜瞟他一眼,哼一声道:“这原便是你要送我的,又非我开口要来。”

    李烬之一笑不答,将那竹管拿在手中比了比、掂了掂,将头上削去一截,留下竹节封口,又随手敲碎一块屋瓦,自碎片中拣了坚细锋利的几块着秋往事伸进竹管中打通内节。接着又在顶上封口处开了小小一个吹孔,随后在竹身上划标好位置,依次挖出七个按孔,清去残渣,试吹几声,听得音色虽嫌暗哑,音调却还精准,便递与秋往事道:“这便能吹了,回头再刨去节子上层漆便成。只是这竹子不行,也不曾好生制过坯,音质终究不好,改日我再仔细做一管送你。”

    秋往事见他不弹墨线,不经调校,不过片刻之间随手而就,音准竟是分毫不差,不由佩服道:“不愧是四品入微士,果然好手艺。”她接过那风竹就口一吹,却只听嘶嘶风响,发不出半个音,讪讪一笑望向李烬之道:“吹起来果真比指法难,改日还请五哥赐教了。”

    李烬之微微一笑,点头不语。

    两人并肩坐在屋顶,沐着月色,吹着寒风,心中只觉静谧。静默半晌,秋往事方轻叹一声道:“咱们成亲以后会怎样呢?”

    李烬之神色不动,淡淡道:“大哥不是说了么,一切照旧。”

    秋往事松一口气,轻笑道:“那就好。”

    李烬之瞟见她眉眼俱舒,似是放下了什么心事,心中一郁,闷声问道:“你便这般不情愿?”

    秋往事自他语中听出郁郁之意,微一怔愣,侧头见他正定定望着自己,耳际倏地一热,别开眼道:“五哥,我非不愿嫁你,只是我自来都是有一天便过一天,嫁人这等事,着实远得没边一般。如今婚期不过一月之后,我却着实寻不着为人妇的感觉,想想要叫你夫君,我便浑身别扭。”

    李烬之见她双耳发红,满脸苦恼之色,念着“夫君”二字时扭扭捏捏,大不自在,不由大笑道:“你这丫头,看你战场之上气魄凛凛,原来终不过是个孩子。”

    秋往事眉梢一挑,轻哼一声,正欲答话,忽见李烬之面色倏冷,一把拉着她翻过屋脊,伏在其后凝视着前方。

    秋往事心下一震,定睛看去虽只见寒夜沉沉,月色如水,但情知李烬之绝不会弄错,必是有所发现,也便屏息伏着等待。

    果然片刻之后,便见得远处断梁残柱间暗影一动,自巡逻兵士的空隙间一闪而过,疾如劲矢,几乎目不可视。秋往事心中一凛,偏头望向李烬之,轻声道:“奇正法?”

    李烬之神情沉肃,微一点头,示意她噤声。那人影借着草木废墟的遮掩,渐渐向撷英馆逼近,行止之间快捷无伦,数丈之距一闪既过,穿行于容府严密的明卡暗哨间竟是游刃有余,如入无人之境。秋往事暗暗探出四枚凤翎,悬至屋檐下隐着。

    那人夜行劲装,黑巾覆面,潜至院门口,见得屋内灯火未熄,微一踌躇,四下打量一番后仍是悄悄转进院门,贴墙静立半晌见无动静,方身形微动,一闪便至檐下。

    立足未稳,蓦地眼前银光疾闪,凛凛森寒劈头盖脸而来,转眼已迫眉睫。那人心中一惊,身形一挫,霍地倒蹿而出,疾向院门处射去,进退之间,倏忽如电。

    凤翎倏地划过,眨眼封在院门。那人疾退之中蓦觉颈际一寒,知道不好,硬生生地又是一折向右弹出。凤翎随形而至,仍在他落脚处相候。那人也颇了得,每能与利刃触肤之际疾停转向,堪堪避过。只可惜身形再快,又如何快得过随心而动的凤翎,那人直被逼得在院中左右腾挪,片刻不得停歇,虽不曾受伤,却也再闯不出院门。

    秋往事知那人如此折腾,绝难持久,便也并不硬迫,只分出两枚凤翎紧守住院门,其余两枚附骨相随,不予他半分喘息之机。不片刻,那人身形渐缓,转折之间已难连贯自如,身上衣衫也被划破了几道,愈见狼狈之态。秋往事见时机已到,外头巡逻兵士也已发觉动静向此处赶来,便撤回封在院门口的两枚凤翎,趁着他被另两枚凤翎迫得再度转向,停顿发力之时倏地射向他后膝处。那人本已是强弩之末,于这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际再无应变之能,只觉腿弯一阵剧痛,脚下便倏然失了劲力,“砰”地扑倒在地,身体余势未歇,连连翻滚数圈。那人犹欲挣扎,方撑起半个身子,猛觉双手痛彻骨髓,惨呼一声重又仆倒,抬头看时,只见双手俱已被利刃生生穿透,钉在地上。

    李烬之这才同秋往事跃下屋来,揭下那人面上黑巾仔细打量着他。那人约摸不过二十出头,浓眉大眼,线条刚挺,颇见英气,此时却看也不看身前的李烬之,只紧盯着随在他身后的秋往事,神色复杂,怪异难明。李烬之微觉讶异,瞟见秋往事神色如常,当下不动声色,淡淡道:“容府何幸,竟得裴大公子亲临。”

    那人大吃一惊,瞪向李烬之,一句“你怎知道”几乎脱口而出,猛地省起,忙又咽下,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李烬之见他神色,已知自己所料不错,那人果然便是大显皇帝裴初之长子裴节,见他一声不吭,眼光却仍时时瞟向秋往事,便又缓缓道:“裴公子的奇正法已颇有些造诣,裴初麾下只怕还寻不出第二个来,此番大驾亲临,想必是来瞧瞧叶无声之女的吧?”

    裴节听得“叶无声之女”五字微微一震,定定望向秋往事,眼中神色涌动,竟似又悲又喜。秋往事一愕,不知他这等神情所为何来,侧头望向李烬之,见他也正望向自己,面带询问之色,她心中疑惑,轻摇了摇头。

    李烬之见裴节全无开口之意,情知一时半刻问不出什么,又见他手上腿上流血不止,也需处理,便微一欠身道:“裴公子远道而来,倒是我容府有失待客之道了。今夜已晚,便请先下去歇息,来日方长,李某自当备酒再向裴公子讨教。”说着挥手招进早已候在院外的兵士,将裴节架了下去。他同秋往事各自回屋换过衣衫,便同往未央院而去。


    江一望与王落早已得了通报在厅中等着,李烬之二人方入厅中,王宿便也闻讯赶至,踏进门便叫道:“有刺客?”

   “不像是刺客。”李烬之瞟着秋往事道,“倒像是来寻人。”

    江一望招呼几人坐下,沉声问道:“没问出什么?”

    李烬之眼中精芒一闪,嘴角勾出一抹深意:“他什么也不曾说,但据我所料,此人便是裴节。”

    江一望三人大吃一惊,王宿仰天冷笑一声:“哈,我倒当真佩服这裴初的气魄,竟真舍得拿儿子套狼。”

    江一望眉心微蹙,沉沉点头道:“裴初待他儿子自来严苛,从小便令他去他人帐下从军,并不跟在自己身边。裴节今日做到兴业将军、融洲督府一职俱是自己真刀真枪打拼出来,确有些真材实料。咱们此番大造声势,裴初遣人来探是意料中事,只是想不到竟会是裴节亲来。”

    李烬之若有所思地望着秋往事道:“他会亲来,只怕并非没有因由,我瞧他看着你时神情古怪,似是早便相识,你对他当真全无印象么?”

    秋往事微一寻思,摇头道:“我在你们之前认识的人不是释奴便是孙乾部署,如今只怕也剩不了几个在世上了,又怎会冒出一个裴节。”

    李烬之与其余几人对望一眼,开口道:“裴节初从军时,正是在孙乾手下当兵。”

    秋往事吃了一惊,愕然道:“当真?那他倒确有可能知道我。”

    李烬之摇头道:“只是知道,犯不着亲身前来,他当时样子似是感触极深,对你恐怕并非只是知道而已。你再好好想想,当日孙乾军中,可有什么人同你特别亲熟?”

    秋往事蹙眉沉吟道:“特别亲熟?没有啊,我一贯独来独往的,除了姐姐……”说至此忽然心中一动,霍地立起,满面震骇,喃喃道:“裴节、裴节?莫非……”一语未毕,人已“砰”地推门冲了出去。王宿起身便要去追,江一望却抬手拦下道:“烬之你跟去瞧瞧,先别让她察觉。”

    王宿愕然叫道:“大哥!”

    李烬之倒是神色沉静,不置可否,起身向外走去:“她是坦荡之人,大哥放心,我去去便回。”

     
    秋往事一路疾奔至容府东北角处的地牢外。守门兵士虽知她身份,但未见令牌,无论如何不肯开门,一面如临大敌地紧按着腰间钥匙,一面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解释缘由。哪知话未说完,身后“喀喀”一响,又粗又重的铁锁竟是凭空自己开了。那兵士吓了一跳,未及反应,秋往事已一把拽下铁锁推门闯了进去。那兵士大惊失色,方欲追进去阻拦,正见李烬之走来,顿时如遇救星,指着大开的铁门巴巴望着他。李烬之上前拍拍他肩,掏出令牌递与他看过,便走进地牢。

    地牢中守卫森严,众兵士虽不敢强行阻拦气势汹汹的秋往事,却也都远远跟在她身后,将退路封得死死。李烬之入得牢中,令众人各归各位,抬头见秋往事又被拦在了裴节牢房之外,便上前对那兵士道:“令牌在此,开门吧。”

    秋往事冲他感激一笑,走进牢房。

    裴节手脚伤处皆已包扎,侧卧在床上,见秋往事进来,霍地坐起,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正欲开口,又见到李烬之跟着进来,当下目色一冷,一声不吭。

    秋往事凝视着他,心绪涌动,良久方上前两步,强抑着语中微颤之意道:“你可认得秋随风?”

    裴节浑身一震,愣愣瞪着她,心中压抑了多年的情绪一时翻涌不休,再也忍不住激动,顾不得李烬之在旁,腾地跳下床来,踉跄两步扶着秋往事双肩勉力站稳,眼中满是不敢企求的希冀之色,哑声道:“你当真便是那个秋往事?你、你还活着,那你姐姐呢?你姐姐何在?”

    秋往事心中一阵酸涩,眼眶泛热,几乎流下泪来。她深吸一口气,探手自怀内掏出秋随风灵枢,抚着其上枢痕苦苦一笑道:“她在这里。”

    裴节如遇雷击,浑身一僵,如丧心神般呆呆盯着那灵枢上鲜红凝滞的痕迹,眼中似有什么片片碎去,丝丝地泛出血色。秋往事见他满面绝望,心中一怮,方欲劝慰两句,却忽然被裴节狠狠一推,若非李烬之相扶几乎摔倒。裴节失了倚靠,“咚”地跪倒在地,狠狠瞪着秋往事,泪水顺颊而下,咬牙切齿道:“她死了?她为什么死了?既然你活着,为什么她会死了?!你不是身手绝顶么?你不是与她同命么?为什么你活着,她却死了?”

    凄厉的语声在石牢内回荡不绝,似有锐器刮过骨髓,激得人头皮发麻,心下发软。秋往事面色苍白,被牢内幽暗的灯光一映更是一片惨淡,眼中却是出奇的平静,空空地映着跳跃的烛火,不带半分波澜。

    裴节浑身颤抖,蓦地用力一撑,硬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双手与两膝处早又是鲜红一片。他往面上一抹,勉力挪了两步,上前揪住秋往事前襟,直凑到她面前,嘶哑着问道:“她究竟怎么死的?”

    秋往事缓缓转过眼来看着他,恍惚似又回到了孤身死斗的战场,满眼只见一片血泪交织的破碎,却拼不出一张完整的面孔。那凌乱支离的记忆远得如同隔世却又近得似触手可及,她忽然发现即望山上浓得窒人呼吸的腥味似仍在鼻端,身上火烫刺痛的感觉也仍挥之不去,可偏偏竟已记不清姐姐当夜的表情,无论如何努力回想,眼前也只浮现出她平日里安静微笑的模样,带着些许的惋惜,仿佛早已看到了结局。

    “我,记不起来。”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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