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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剑长歌录-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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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温二人面色尴尬,再次对视无语。两名女子哭作一团,萧、温二人同时一声长叹。萧云脱下外衣,温承解开腰间那白衣人的头颅,用萧云脱下的外衣包裹起来,走上前放在那两名女子跟前。那两名女子见到白衣人的头颅,更是哭得翻江倒海,萧、温二人退后几步,沉默片刻,转身顺着原路返回。
二人刚刚才抛却身外事的轻松感未停留片刻,却又被那两名女子悲天抢地的哭叫扰得心思黯然,一路无语。来时温承用刀刻下路标,此时倒也不怕迷路。如此走了良久,已经回到王宫暗道出口。
二人探身钻出,旋即被守卫的唐军哨位发觉,连忙表明身份,带头哨位说道:“大帅正在四下找你们,想不到你们回来自投罗网。”二人自然知道被杀死那校尉的手下定会回去告发,此来已有心理准备,当下也不惊慌,被人押到王宫大殿。
远远望见安西节度使高仙芝高坐在当中国王宝座上,左手一名天竺模样的中年男人衣饰华丽,正恭敬的坐着与他说话。素多来垂手站在那人身后,大殿正下方跪满了战败的朅师国王公大臣们。萧云看这情形,心下猜知正与高仙芝说话的天竺人定然就是素多来的主人素珈,此时见他头上已经戴上了国王桂冠,虽然在高仙芝面前恭敬有礼,但却掩藏不住眉宇间那抹发自内心的喜色。
萧、温二人被押在殿外候着,半晌过后,那些跪拜着的王公大臣们被押送出来,其中一名中年美妇身着莎丽,却是中原女子模样,萧云看得一呆,见这妇人脸型模样和那栗发女子颇有几分相似,多半便是那栗发女子的娘亲。
他正暗自琢磨,忽听到有人高声传令道:“带校尉萧云、前锋营卒兵温承上前。”
萧云赶紧收回游思,与温承一齐被人押入大殿。高仙芝面无表情的瞧着二人走近。二人抱拳施礼,口称“大帅”。高仙芝看着平视自己的萧云,不冷不热的缓缓问道:“校尉周年是你杀死的么?”
“是,大帅。”萧云回答得甚是干脆。高仙芝未料他会如此轻易便认下这内讧杀人之罪,反倒一时没了下文,顿了一顿才道:“战时内讧者杖一百,杀人者偿命,这些你都懂吧?”
萧云道:“末将都懂。”站在一旁的温承进来后一直双目视地,此时听他不做争辩,当下大起胆子插话道:“大帅,萧校尉杀人事出有因,不可不问啊!”
高仙芝俊白的面上红光闪显,厉声道:“你们以为本帅是偏听偏信的小人么?”温承连忙抱拳垂头,不敢多言。高仙芝转头又对萧云说道:“城头白衣人是你杀的吧?”
萧云平静答道:“人虽然是我杀的,但温承却是头功,若没有他挡住敌兵,末将也不可能上得楼去。后来内讧、杀人都是末将一人所为,不关旁人的事。”
高仙芝默然打量萧云片刻,才又说道:“好,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过这白衣人是朅师国的威武大元帅,也是朅师国的王族,你杀掉他功劳甚大,本帅赏罚分明,留下你性命。判你军杖三十,消去军籍,你可服气?”
萧云闻言一惊,忽听两声咳嗽传来,他循声瞟去,却见李嗣业不知何时站到了一旁,正对他使眼色。旋即想起来此之前高仙芝曾命他去江湖上踩探的事来,此时高仙芝如此处置,显然已是开始实行计划。他抱拳施礼,心中却异常矛盾,本该因自己犯下大罪而被从轻发落感到心喜,却无从欢喜得来,现下却要背上安西弃卒的恶名,感到好一阵烦恼。
他这一阵沉思,温承却忍不住大声道:“大帅既已判萧校尉将功抵过,何不网开一面将他留在军中?萧校尉武功卓绝,又有胆识谋略,正是安西军中不可或缺之人啊!”
高仙芝大怒道:“军令如山,岂容你在此多嘴。”温承闻言一惊,不敢再多说话。萧云念头转完,赶紧打圆场道:“大帅息怒,末将心服口服,请大帅下令施刑罢。”
高仙芝正要说话,却听身旁坐着的素珈忽然发问道:“二位将军,白衣人的人头怎么不见你们带回来?”
萧、温二人闻言抬头,等着高仙芝示意。高仙芝语气平静道:“这位便是朅师国的新任国王,他问你们的事照实答来!”
温承答应一声,正要述说来龙去脉,却见萧云抢着说道:“回国王的话,人头我们本是带着回来请功的,只不过城破之时丢失在混乱中了,后来再找,已是无处可寻。”
素珈“哦”的一声,慢条斯理用他那生硬的汉语说道:“米特摩虽然和着勃特没一起背叛了大唐圣主,但他毕竟是本王的三弟,既然人都死了,本王也想他能落土为安。他的女儿也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唉………”,说道此处一声长叹,眼光死死盯着二人。
萧云不动声色,温承不知他有何打算。但温承对人情世故极为老练,见他不动声色,面上神色也是不改。
一时无人说话,过得片刻,高仙芝道:“国王不必担心,丝丽摩公主定然安然藏在城中某处,否则大军进来的时候,不可能没人见到过。”素珈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当即随口应诺。高仙芝话锋又转,对左右下令道:“带萧云校场杖刑。”
校场中早已聚集了众多士兵,萧云被人拖着前行,心中自嘲想道:“大帅定是故意安排这么多人来看我行刑,嘿嘿,以后背着这叛军之名,也不知长安城中的姑娘们会不会看轻我?”他一会觉得好笑,一会又感到苦恼,各种念头莫衷一是。直到李嗣业光着上身手持军棍出现在他面前,这才停住胡思乱想。
李嗣业对他诡异的一笑,悄声对他说道:“大声点!”就听行刑官对围观众人大声宣读了高仙芝处罚萧云的军令,然后萧云感到一阵棍风扑至,听得“扑”的一声大响,却是丝毫不感痛楚。他心知是李嗣业用的巧劲,连忙扯起嗓子大叫一声:“哎哟……”,三十杖打完,他已是吼得声音嘶哑。李嗣业做戏认真,将他用车拉到营房,却见高仙芝独自一人正坐在营房中等候。
李嗣业哈哈大笑,一拍萧云后背道:“起来罢,不必再装了,此处无人前来。”萧云连忙爬起身,抱拳施礼。
高仙芝微笑道:“受得委屈才是大丈夫!”萧云连忙称“是”,一旁的李嗣业插言道:“萧兄弟此去任务艰险,但却比这一城一池的得失更为重大关键。萧兄弟立身报国,又年少英侠,定然不会感到委屈。”
萧云再次连声称“是”,高仙芝呵呵笑出声来,道:“那就好,此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决计不可透露给第四人知道,即便是你最亲的人,也要保守秘密,你们可能做到?”李嗣业和萧云同时大声应诺。
高仙芝又说道:“你来安西一年多了吧?这么久没见过家里人,一定非常想念。此去你先回趟长安,见见父母,尽尽孝。”萧云迟疑问道:“大帅,那末将该如何做这踩探之务?”
高仙芝道:“不急,不急,你先回长安,到时候我自然会派人通知你的。”萧云见他不愿明说,当下也不好追问,话题一转,又问道:“大帅,小勃律国王的家眷都脱险了吧?”高仙芝答道:“都暂时安置在军中了,稍后随大军回去小勃律。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今日不好在大殿上提起,否则本帅真还怕手下人都要跑来为你求情了,呵呵,你放心,这功劳我给你记下了,待你功成回来的时候,一并给你算上!”
萧云心中想的却是那与成兰陵长得极像的女子丝洁雅丽,此时听到众人都平安,这才放下心来,又陪着高仙芝与李嗣业说了一阵客套话,二人这才悄然离开。
温承早在外面等候,无奈高仙芝派人挡在了各个路口,直到此时才进到房来。他见萧云若有所思的坐在床边发呆,完全不似被杖打之后应有之态,不由一脸惊讶。萧云也不解释,只叫温承帮忙去找丝洁雅丽。
少顷温承回转,身后还跟着一名与萧云同去营救小勃律国王家眷的同伴来。这人对萧云说道:“校尉郎才一离开,那名美貌女子便也骑着你的白马独自走了。我们都未料到她会在两军交战之时还敢到处乱走,因此没能拦下她来,还请校尉郎不要见怪。”
萧云心中顿感一阵失望,与这人客套几句,送走出门。暗自思忖:“她不要我送她回家么?也罢,这样也好,我现在是带罪之身,她跟着我走也没什么好处,这女子精明强干,‘追风逐电’又脚程无双,也该不会出什么岔子。”想到此节,便将丝洁雅丽的事情放下,原本他会担心这女子的主因乃是长得太像成兰陵,令他大感亲近。她那无双的美貌虽然也是理由之一,却觉得远远比不上前者。至于“追风逐电”,既已说过送给丝洁雅丽,自是不会感到后悔。
温承见他发呆,犹豫半晌后问道:“兄弟,为何你要对素珈说谎?”萧云收回思绪,道:“那白衣人是栗发女子的父亲,素珈和那白衣人兄弟相残,我只是下意识觉得不应告诉他实情。”温承道:“也是道理,大帅不是也未明说么?校尉周年那些手下怎会不将那栗发女子的事禀告大帅?只是……”,说到此处微微一顿,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萧云。
萧云道:“大哥有话只管直说。”温承呵呵一笑,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不过依兄弟你的性格,怎能容忍大帅如此对你?”萧云牢记高仙芝的嘱咐,不敢有丝毫泄露风声,当下淡淡说道:“我本来喜欢四处游历,现在这样正好可以遂了我的心愿。”温承见他神色不宁,当下按住心中疑问不提。
次日一早,与萧云相熟的士兵都到辕门送行,温承与他相交日久,感情已甚是深厚,二人又是一番相互叮嘱后,萧云才与众人挥手道别,独自骑马踏上返回长安的归途。
第八章 东望长安(三)
他自从来到安西当兵之后,还从未如此无所事事的放马由疆过,初始两日着实感到有些惶惶无措。从朅师国返回小勃律国地势复杂,短短十来日的路程,却是从河谷平原陡然升高到了高原崇山之上,一路上大川雪山气势恢宏,来时的他一身俗务纠缠,此时执剑闲游才有心思沿途饱览这神奇多变的风土人情。
如此走到小勃律国孽多城之日,已是游兴盎然,此时正值夏末交秋,海拔四千米的婆勒川上风景如画,孽多城外牛肥羊壮,牧人们拉家带口喜笑颜开,与朅师国满目疮痍的景象犹如两个世界。
他被这幅安居乐业的画面触动内心,琢磨道:“这些平民百姓最想要的无非就是平安富足的生活,为何吐蕃人却要三番五次来我大唐挑起战争?难道他们的百姓平民生来好斗么?……,朅师国为何明知天威难犯,还要依附吐蕃,背叛大唐?难道他们的百姓不愿过着小勃律国这样平静安康的日子么?”
他才脱下戎装,脑中挥之不去的还是想着征战沙场之类的事务,只不过受到眼前歌舞升平的生活画卷影响,让他不由自主开始思索以前从未想到过的问题。不过这一番闲暇却让久违的少年玩兴重现心中,念着闲来无事,便在孽多城中多住了两日,四处观山戏水,游历一番。
从孽多城东归长安,必须翻越葱岭雪山。这日他将马儿喂了个饱,打点好给养物事,正要启程东归,在客栈中却听见四下议论纷纷,说是朅师国情况有变。他找到能说汉语的商人仔细打听,才知朅师国的都城拔逻勿逻布逻城在高仙芝大军前脚才走,便被北天竺的另一个小国箇失密给攻占了去,朅师新任国王素迦急求高仙芝带兵救援,但高仙芝只是从中斡旋一番,令箇失密停止侵袭朅师国,却默认了箇失密占有拔逻勿逻布逻城。
萧云听闻之下不由感慨良多,朅师国经过内乱外讨,早已元气大伤,自然不是箇失密的对手。他知道箇失密一直是大唐在北天竺地区的忠实支持者,而拔逻勿逻布逻城正是吐蕃人西出中亚的必经之路,高仙芝又对箇失密如此宽容,显然难脱纵容包庇的嫌疑。
萧云以前在军中打仗,从来只知听命行事,此时脱下兵甲置身事外,顿觉此战出师所号称的*朅师国背叛大唐之罪,似乎竟只是个借口,否则大唐怎会对同样臣服于己的小国之争在处理上厚此薄彼?
他骑马往坦驹岭缓缓而行,一路上对这一年多以来的兵旅生涯回味反思,心中生出不少疑问。他之所以会选择前来安西征战沙场,一是希望能重遇成兰陵;另外一个起因,却是因他少年热血,看到长安城中那些远赴边疆的长安男儿回到家乡被人们交口称赞的盛大场面,比起每日里花前月下的浪荡生活,实是有意思多了。
大唐从前采取的募兵制度,由于中原男儿贪恋故乡的安逸生活,逃兵役的现象屡禁不绝,最终不得已只能废除,改由在边疆地区就地雇佣各族壮丁以充军备。因此中原地区的男子若主动前往戌边报国之人,都被远在家乡只知花前月下、醉生梦死的人们视为英雄,往往为了迎接一名回乡探亲的勇士,满城少年男女自发组成*队伍,犹如过年过节一般的闹上几日方才罢休。萧云在长安生活日久,这种场面参加过不少,每次见到那些一脸风霜的勇士,都会令他热血沸腾,仿佛沙场上的殊死拼杀也带有了令人炫目的光环。
他脑中天马行空般的乱想一气,待得到了葱岭雪山北面入口坦驹岭下之时,已对早前烦恼身背弃卒之名的忧虑淡却不少。进而开始反复想道:“据说大唐的国土从东到西要骑马走上一年才能穿越,皇帝一个人怎么管得过来?”只觉得天下如此之大,老是替那个印象中虚无缥缈的皇帝暗自担心。
沿坦驹岭东向,地势越来越高,冰川集聚,人尽鸟稀。偏在这冰天雪地的不毛之地,却又四处可见冒着热气的硫磺泉,被冰雪包裹的泉水沸腾作响,仿佛泉水之下有烈焰烘烤。
他对这眼前奇景惊奇不已,顿时抛开一切俗事,只管对大自然造物的神奇膜拜惊叹。如此走了两日,已是进入雪山高处,天气骤然起了变化,雪花夹着雨水扑面而来,寒风肆意狂扫,茫茫天地之中渺小孤单的一人一马艰难的缓缓行进。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呼吸越来越难,日前受那老和尚内力震伤之疾再次隐隐袭来,身后跟随的战马也是一副举步维艰的模样,但铺天盖地的雪雨反而越来越大,令他头一次对大自然的严酷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惧意。
萧云疲惫不堪,但却心知一定不能停下,此来听老兵们传说,过这葱岭雪山万万不可稍停,只要人一停步不前,就永远也不能再往前跨上一步了。他强压着心头恐惧,奋力向前挪动脚步,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唯一剩下的念头只有往前,往前,再往前。
忽见眼前地势突变,一块巨大的冰岩斜着矗立前方,岩上竟有清泉流淌而下,但在这寒冷风中未及滴落在地,便被冻成冰凌子挂满在雪岩檐边。雪岩下方正是一处巨大的避雪藏身之所。他至此已是体力透支到极限,再也无法拒绝脑海中一直搅得心惊胆战的念头,“停下休息一阵”。
当下牵着战马避进岩底,掏出一个酒葫芦大大的灌上几口老酒,酒气顿时从胸口撕裂而下,令他觉得犹如死尸的身子立即恢复了知觉,靠着岩壁闭目喘息一阵,奋力在稀薄风中运气导息。半葫芦老酒下肚,终于喘息稍定,庆幸想道:“幸得有这处藏身之地,否则也不知能不能活着翻过雪山了。老爹和娘要是知道我这个作儿子的不是战死在疆场,而是背着弃卒之名冻死在这山上,定然伤心不已。”他想到父母,顿时求生意志大增,四下打量环境,鼓起勇气又要出发。
忽听几声清脆的兵器交鸣声随着迎面刮来的旋头风传进耳内。他四下望去,但见冰莹白净的一片死地,哪有半个人影?在心头暗笑自己道:“萧云啊萧云,战场上九死一生也渡过来的,现下却被这吹风下雪吓倒了么?”心中傲气陡升,孤独面对天地奇险的惧意顿时大减,牵着马儿又要上路,忽然耳内再次听到兵器交鸣之声,隐隐还夹杂着人声呼喝。
这一次听得分明,声音是从头顶岩石上方随风飘下。他好奇心大起,将战马牵回岩下,凝目四处察看。但见巨岩侧面与一处冰桥相接,桥上不时有流水淌下,在空中凝结成冰,一层一层倒挂下来,竟似一道登天的悬梯。
他啧啧称奇,手持冰凿子攀着这道冰雪做成的天梯慢慢爬上。梯上时有水流,显得湿滑异常,好在他准备充分,脚下穿着铜钉雪鞋,惊险万分的扶梯而上。随着接近岩石顶部,刚才传入耳内的兵器交鸣声越来越清晰,只是频率降低不少,呼喝声也越来越短促难辨。
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颤颤巍巍登上雪岩顶部。眼前的奇景令他连调整混乱不堪的呼吸也顾不上,只管注视着前方,心中油然而生顶礼跪拜的敬畏。
只见这雪岩顶上有顶,占地极广,当中一处澡盆般大小的硫磺温泉沸腾作响,腾腾热气将泉边冰雪不断融化成水,四下流淌开来,冲刷出道道沟渠。温泉上方有处两人来高的小坡,一名彩裙女子隐约的身影伫立风雪之中,四下雾气腾腾,那女子一身单裙随风飘荡,仿佛就要乘风飞去一般。
萧云原本不信鬼神,但此时此景却令他膝下一软,“扑通”跪倒在地,张口便要大喊“仙姑”。蓦见那坡上女子身影晃动,接着听见“乒乓”数声兵器交鸣,那女子身影飘动轻灵,随着一名男子受伤的嚎叫复又静止不动。
他见这情形,忽又联想起在“御剑山庄”外兀峰顶上错把“雪莲仙子”当作仙姑的事来,心中一阵好笑,暗道:“我每爬一次山峰,便要误认一次仙姑么?当真好没来由!”他见那女子与人拼斗时轻功卓绝,自然不是仙姑下凡,但这丝毫不影响心下欢喜之情,在这了无生机的绝地,能碰见一个人,哪怕对方是敌人,也足以令他喜不自胜了。
他正呆呆的忘乎所以,却见那女子身影再次飘动,又是几声兵器交鸣之声响起,却听那女子“哇”的一声轻呼,接着又听见一名男人的声音,连声用吐蕃语咒骂哀号着退开,显然这次交手双方都是各自受伤。
他回过神来,拔剑便要上前助那女子一臂之力,但天寒地冻,长剑已与剑鞘冻在一齐,竟然一拔之滑手而过,纹丝不动。他见那女子身影随风摆动,显然受伤不轻,当下顾不得拔剑,连鞘而上,往那女子方向艰难挪近。
这一路虽不算远,但风大雪急,脚下打滑,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渐渐靠拢过去。但听又有人上前攻击那女子,这次那女子身影明显呆滞不少,费了一番手脚才将来犯之人逼退回去,她更是伤上加伤,一口血雾侧头喷出,殷红的血雾和着她那一袭彩裙,竟令萧云仿觉这便是一幅绝美的图画,只是显得过于凄惨了点。
他手脚并用,险险爬上小坡,山上风声大作,那女子受伤之下竟未发觉身后有人上来。萧云越过那女子背后看去,但见小坡背面有处冰雪自然搭建而成的细长走道,宽窄恰能一人通行,对面隐约有一群身穿红、灰色衣之人隔着冰墙或坐或立,那女子脚蹬尖头雕花小靴,坡前冰地上点点窟窿,显是刚才拼斗之际被这女子脚下伫足所留。他心中敬佩之意油然而生,暗道:“这女子身法迅捷轻盈,但落脚之处却能用巧砸开坚冰防止滑动,这份轻功当真不似人间能有了!”他此前曾见过“雪莲仙子”沿绳临空滑落的绝技,此时不由将她与眼前这女子进行比较,竟是分不清二人谁的轻功更胜一筹。
忽然对面红影闪动,又有一人从走道之中攻了过来,那女子猛提一口长气,正要上前守住道口,却感到内息陡然不畅,身影一晃即停,再也不敢稍动。
对面来人冲到通道这头出口,先是一捧冰绫子疾射而出,见那彩衣女子不来封堵,竟令他心下生疑,迟迟不敢冲出。
萧云已看分明,对面一方人数众多,但却被隔在这处冰雪造就的天然幕墙之后,甬道是连接两边的唯一出口,那女子死守此处自是避免被对手群起围攻的最佳办法。来人迟疑半晌,大声呼喊着给自己壮胆,说的却是吐蕃语。萧云对吐蕃语懂得少许,听懂了来人说的几个词语,意思大概是激那女子伤重,要她束手投降。但那人喊叫声气息颇为不畅,断断续续如击败革,显是也被这山高气薄折磨得疲惫之极。
萧云眼见甬道中人影晃动,心知来人就要冲出,当下大喝一声道:“姑娘莫慌,我来助你!”那彩衣女子闻声被惊得一跳,才要聚起的一丝内气顿时四岔游走,再也支持不住,仰头往后摔倒。
萧云正欲上前封堵冰道口,却见那女子往后倒下,当即扑身而至,将那女子抱在怀里。他情急之下顾不了脚下冰滑,抱着那女子一起摔倒滑下,去处正好迎向冰道出口。
冰道中来人也正往外冲出,萧云急中生智,将手中带鞘长剑往道口猛扫过去,冲来那人全副身心放在提防小坡上的那女子身上,被萧云横扫来的剑鞘打中小腿,顿时收势不住前疾飞射出,砰然摔在雪地之上,落地之处却是一处暗缝,表面上与其它地方无异,实则重力压下便会裂开,那人惊怒交加之下奋力上跃,但脚下冰缝打开却已无可着力之处,只能狂叫着无助的坠落深渊。
萧云被这一幕惊得心头狂跳,已看清冲来之人一身红衣袈裟,正是在朅师国谯楼上照过面的那群和尚之一。那处暗缝裂开两丈来宽,若非这人打破开来,说不得就是自己去赴这鬼门关之约了。
他正惊于变故,怀中女子却沙哑着嗓子虚弱说道:“扶……我起来,守住……口……道口……”,当即收回心神,奋力爬起,但见怀中女子面戴一张染血的黄巾遮住容颜,身上裙衫极为单薄,黑色秀发如瀑垂下,令他觉得好生眼熟。那女子妙目怒睁,对呆呆看着自己的萧云柔声喝道:“想一起死在这里么?敌人又来了!”说着将手中长剑递给失魂落魄的萧云。
萧云惊魂未定,闻言强自收起纷乱的心思,连忙抛下手中被连鞘冻结的长剑,接过那女子手中尚留余温的剑柄。但见甬道中一名吐蕃和尚大叫着冲了过来,口中却是用汉语断续叫骂道:“雪莲仙子,你……杀我师……傅,害我师兄弟,我……我与你拼了………”,萧云闻言豁然顿开,暗道:“是了,这女子身姿卓绝,轻功无双,不正是雪莲仙子么?难怪我会觉得如此眼熟。”
对面来人已至甬道出口,萧云脑中想着心事,手下却丝毫不敢怠慢,拼起全身力气平刺而出。这一剑表面看来平淡无奇,但却是他修习了十几年剑术的厚积勃发,甬道宽窄有限,这一剑攻击的正是对方避无可避之处,来人识得厉害,哇哇大叫着往后疾退。
萧云见一击奏功,心下顿时一喜,却不知正是由于自己身陷别无退路的绝境之下,才会有此顿悟突破,应了师傅阿儒曾说过的剑道之途须得由繁入简的过程。他不敢丝毫放松,对面冰墙后也不知还有多少敌人,若让其中一人冲了出来,他与“雪莲仙子”二人定是死路一条。
第八章 东望长安(四)
甬道中那和尚惊叫一声,大声喊道:“又来一个,是和喀巴打赌那小子!”萧云听得一头雾水,忽见那和尚身后闪出几人,前头那人奋力挣扎,后面两人拼命拉住,挣扎那人却是与自己斗过两次的那名断舌吐蕃和尚。甬道中那和尚大喝道:“把喀吧拉开去,不要在此碍事。”说完解下腰间一根铁链,链头一枚拳胆大小的铁刺球,正是一副半丈来长的流星锤。
“雪莲仙子”在萧云身后看得真切,运起全身力气喊道:“这人……功力和那老……老和尚相差无几,不……可硬拼。”
萧云一惊,心中顿时回想起城楼上被人刺死那老和尚无可匹敌的掌法来,他自知定然不是对方敌手,心下快速盘算脱身之计。
那使流星锤的和尚却不给他拖延的机会,手中暗黑精铁打造的流星锤振手而出,快若流星往他迎面击去。此时风雪怒号,却也掩盖不住锤头破空呼啸,可见来锤力量之大,已是远超他的想象。他快速回头望了一眼“雪莲仙子”,正好见到她再次淤血呕出,身影摇摇欲坠。他不敢后退放对手冲出来,当即将心一横,至此生死存亡关头,手中长剑画圆侧砍,正是“饮血八式”第二招“疯刀”,此招他只在心中默练过数次,还未真正动手习练招式,那日“狂刀”被那老和尚一掌击破,令他此刻拼命之下想起李嗣业说过的话来:“‘饮血八式’,一招强过一招”,于是冒险用上“疯刀”,祈望置之死地而后生。
“疯刀”刀势一起,萧云立即进入意识恍惚的状态,只觉浑身气胀欲裂,身前所见的一切都令他恨意汹涌,连那晶莹透明的雪壁也想挥刀将之剁成齑粉。
来锤闪电般到了他的面前,他挥出的长剑也正好接上锤链,只听一阵刺耳的金属刮裂声响起,锤头竟被刀势带得斜飞激射,“砰”的一声砸在雪壁上。他只觉一股大力若浪袭来,但随即消失无踪,此时他的心智完全受到“疯刀”控制,竟然趁对手锤头撞墙之际,合身劈砍而上,冒险出击。
使流星锤那和尚惊异莫名,眼见他硬接自己全力攻出的一锤,满以为会将他当场砸死,却不料对手忽出怪招,竟然将自己一身功力引去了撞墙。接着又见他神情可怖的冲了过来,当即一振手中铁链,那锤头应声而起,自他身后猛砸回来。
萧云此时杀人的欲望极为强烈,身后来锤呼呼作响,他却丝毫也不在意,仿佛来锤的路子去势自己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看得一清二楚。他迅速冲到对手身前,那吐蕃和尚大惊失色,左手挥掌拍出,与流星锤一前一后夹击萧云。
“雪莲仙子”在甬道外看得分明,眼见他不顾一切冲上硬拼,顿时心如死灰。她早已受伤不支,又知这吐蕃和尚是这群人中除了那死掉的老和尚之外首屈一指的人物,萧云一旦战败,二人皆是难逃一死。她清楚萧云的武功只能算得江湖上二流高手,在这吐蕃和尚前后夹击之下,多半是死路一条。她早已浑身无力,喃喃自语道:“云儿哥哥,你到现在也没认出我来吗?我就是你的公主小姑娘啊……”,她自付萧云必死,自己必然也难幸免,一时间童年往事变得清晰无比,在这生死之间抛开了世俗一切,恍惚回到了十几年前沙洲城外她与萧云被人绑架的那个夜晚。那一次还是小姑娘的她只能在一旁看着小娃娃的萧云与人争斗,现下同样境地,自己依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云与人拼命。她想得入神,嘴角居然还泛起了一丝笑意,忽听一声惨叫传来,惊醒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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