铂金血痕-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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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塔宁坐在书桌后，而书桌前站着一个粗壮却衰老的男人，他头发花白脸上有好几道粗长的旧伤。他毫不掩饰他的诧异，而在德拉克逐渐走近书桌的时候，他的眼神转成了厌恶和轻蔑，随后突然收回视线。
德拉克皱起眉。
为什么？
刚才的女仆也好，这个男人也罢，已经连续两个陌生人对他表达出反感的情绪。在魔法界，即使有人会讨厌他，那也在得知了他的姓氏之后。而现在，就仿佛德拉克本身是一个很让人讨厌的人一样。
德拉克看向伊塔宁，见他用眼神示意自己坐在书桌对面的扶手椅上。德拉克一挑眉，转到他身边，然后靠坐在书桌边沿上。伊塔宁朝他看了眼，勾下了唇角。
“主人……”男人声音粗涩。
伊塔宁做了个手势，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电话线不是电线。而且铺设的工程用不了一个月，只要小心些不会有事。”
“我们是狼人，为什么要……”男人看起来很激动。
“杰克，我决定了。”伊塔宁只是静静的一句，就截断他的话。
男人看起来仍然不甘心，却只能闭上嘴不再说一句话。
“还有，杰克。”伊塔宁声音略放低几分，“露西来过我这里。”
“她是我的女儿，是母狼，怎么可以跟人类生——”露西这个名字，一下子让老男人激动起来，他像破风箱那样大口喘着，随后又转为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知道，你也知道我一向尊重你的意见。”伊塔宁说，“但是杰克，我仍然希望你明白，我不想看见任何不必要的死亡。”
男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声音。
“杰克？”伊塔宁声音愈发轻柔。
男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只能恨恨地点头，“是的，主人。”
“很好，那么你可以回去了。”
男人歪歪斜斜地向伊塔宁深深地鞠了个躬后，瘸着腿一摇一摇地向外面走去，临走时又扫了德拉克一眼。

“嘭”的关门声后，书房里回复一片宁静。
“睡得好吗？”倒是伊塔宁先从椅子里起来，与他腿贴着腿站着。
起床后的好心情早就在连续的厌恶眼神里不知去了哪里，德拉克看了他一眼。“你说呢，”他拖长了调子，稍顿，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为不满，“主人？”
“饿不饿？”伊塔宁却似乎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边把他的手拉过来把玩。
他的好脾气，只是让自己显得无理取闹，意识到这一点的德拉克只能再添一层郁闷。他无法不介意那种明显到无法误读的厌恶，却又不能直白地问出来。难道要他说，那个女仆为什么一路上都不说话？还是问，刚才那个男人为什么看上去不喜欢我？只是想想就让他觉得幼稚，德拉克根本说不出口。
“带你来的那个，大概是梅丽莎。”伊塔宁凑近他，“她是我最喜欢的。”
“最喜欢？”德拉克心里一跳，开始觉得不舒服了。
“口味。”伊塔宁低低地笑了声，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她是我最喜欢的口味。”
德拉克一怔，旋即明白，“你是说，她是你的……食物？”
“她虽然看起来像白人，其实却混有一点非洲和亚洲的血统。”伊塔宁越说离他越近，最后嘴唇几乎贴到他的脖子上，“那种调配比例，那种口感，简直堪称绝妙。”
“是吗……”德拉克声音一颤，因为吸血鬼将嘴唇贴上了他的脖子。
“日默镇的居民都不是人类，所以我严禁血奴们靠近这里。”伊塔宁只不过嘴唇略蹭就放过，下巴搁在他的肩上，　“梅丽莎把你当成新的血奴了。”
“血奴，就是你的食物？”微凉的嘴唇离开皮肤的瞬间，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感觉，德拉克皱起眉，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像是专注在话题里。
“用自己的血液向我们交易金钱、健康，或者荣耀什么，这种人我们称之为血奴。”伊塔宁双手环住德拉克的腰，把他圈进怀里，“通常情况下，他们都活不长。”
“原谅她？”伊塔宁抬起头，在德拉克耳边轻声细语，“她的血很受欢迎，不止我喜欢。”
说话时微微的气流吹进耳朵，德拉克觉得自己耳朵开始发烫了，“你这里还有其他吸血鬼？”
一时的惊讶让德拉克突然转过脸来，因为贴得太近，于是鼻尖擦过伊塔宁的脸。德拉克眨了眨眼，目光极快地低下去扫过伊塔宁的嘴唇，再抬起来看他。
“那是，当然的……”伊塔宁显然相当明白他的邀请，于是说话的尾音消失在他的唇间。
他细细密密地吻着他，等他终于愿意放开的时候，德拉克发现自己躺在书桌上，再次被伊塔宁压在身下。
“喂。”德拉克刻意皱起眉，希望能让自己看上去正经些，然后推了下伊塔宁。
“对了，有些事要告诉你。”伊塔宁似乎并不怎么情愿地用手撑在书桌上，却没有留给他足以坐起来的空间，“我们重视所属关系，所以如果碰见任何吸血鬼，告诉他你属于我就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属于你？”德拉克挑眉，“不是你属于我吗？”
他是如此理所当然地认真，伊塔宁不由一怔，随即轻笑起来。他俯身压在他身上，腾出双手捧住他的脸，亲了一下，“德拉克，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过那一年的。”
很容易就将伊塔宁的“忍”字与昨夜发生的事联系在一起，德拉克脸上漫起一阵淡粉。他看着那双浅绿色的眼睛一时没能说出话来，只能低哼一声转过头去。
“然后，如果你要杀死吸血鬼，除了晒太阳之外，还可以用木头刺穿心脏。”伊塔宁虽然还维持着微笑，声音里的温度却在消退，“最重要的一点，无论看上去多惨，如果吸血鬼还能保持人形，他就还没死。”
德拉克顿时沉下脸，他不由自主地皱紧眉看着他，“为什么说这个？”
“为了保护你。”说着吸血鬼最需要掩藏的秘密，伊塔宁的眼神却像春天时黑湖的湖水一样宁静又温暖，“到了必要的时候不要犹豫，就算面对是我也一样。”
“不！”德拉克心里一阵阵地不舒服，几乎挣扎着要坐起来，“我不会——”
“当然不是为了让你杀我，德拉克。”伊塔宁却笑了起来，然后压在他身上，“你和我在一起，就一定会遇上吸血鬼。而我的敌人，绝对不是用‘不少’就可以形容的。”
德拉克没说话，却只是看着他。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杀了我的，放心。”
“这是你说的。”德拉克看着他好长一会，终于松了口气。
“当然。”伊塔宁微笑，“至于你属于我，还是我属于你的问题么，或许我们可以定个约定？”
“……什么？”德拉克狐疑地看着他，因为伊塔宁的表情虽然平静，看上去却不怀好意。
“亲爱的，什么时候你可以把我压在下面，你就可以向任何人宣布，我属于你。”
“压……”德拉克几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是说……”
“我指，在床上。”伊塔宁笑得眉眼弯弯，在德拉克眼里却极其恶劣，“我期待那天的来临，并且欢迎你随时尝试。”伊塔宁说着，俯下身去。
“伊——”德拉克瞪圆了眼睛，却没能把话出来。
当然，只不过是因为嘴唇被封住了。






第61章　剑室
“这就是你的魔法？”
就像挥动一根木棍那么轻松，伊塔宁纤瘦的手挥动着一把宽阔的剑，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形后，用冰凉的椭圆形剑尖轻拍了德拉克的下巴。吸血鬼不过语调轻柔唇角微勾，却已经将他的嘲笑表达得淋漓尽致。于是德拉克虽然气喘吁吁却仍然再度挥动魔杖，大叫一声“Expelliarmus”，将希望寄托在缴械咒上。
然而，只有看上去才孱弱的吸血鬼提剑一挥，宽阔的剑身横扫过白光，轻易地将德拉克成功施放的魔咒拦腰斩断。一声细微的爆裂声后，魔咒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要认输吗？”伊塔宁挑了下眉，语声中似乎若有期待。
德拉克靠在墙壁上喘气，一边抬头瞪了眼依旧轻松无比的伊塔宁，眼里满是不甘。他恶狠狠地一咬牙，“绝不！”
事情起源于他们偶尔的争论，德拉克认为巫师更强，而伊塔宁却坚持麻瓜也能够对抗魔咒。显然与他从小听到的彻底相反，德拉克于是想到了用实践来论证的方式。
但事实证明，是德拉克挑错了比较对象。
即使伊塔宁不碰触魔杖，不使用吸血鬼的天赋，他仍然可以是一个优秀的剑客。虽然德拉克不以为随便哪个麻瓜都能有伊塔宁这样的身手，可以精准地避开每道魔咒还能加以还击，虽然他的确可以退一步承认，身体灵活的麻瓜也可以靠躲避魔咒来达到目的，但他有一个绝对不能认输的理由。
“有必要这么顽强？”伊塔宁看着他，低缓的声音里飘浮着某种暧昧，“我以为你喜欢那个惩罚游戏。‘三’而已，不是吗？”
所谓惩罚游戏，施行地点是在床上。这个对德拉克来说不成问题，只是伊塔宁说的数字可不是指次数，而是天数。
三天？
还“而已”？
绝不！
德拉克咬牙切齿地又扔出一道昏迷咒，可惜咒语偏斜了正确方向，在离伊塔宁几乎有一英尺远的地方飞了过去。而他的攻击对象，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笑。
德拉克退后一步，一边借机大口喘息着，一边企图思考对策。
只要集中一次，一次就好了。
然而伊塔宁却似乎耐心告罄，他抬起手腕，朝德拉克斜斜一剑劈下来。德拉克一惊，连忙后退，只觉得冰凉的金属堪堪在他身前划过，带起的凉风甚至能透过衣服……
德拉克低头，才发现衬衫前襟的扣子被削去两颗，衣领敞了开来。“伊尔，你……”他皱起眉，不满地看了对面那人一眼。
“抱歉，有点心急了。”而吸血鬼只是摊了摊手，拉出一抹不怎么良善的微笑。
随着他话音才落，伊塔宁又连续几剑过来。德拉克只觉得冰冷碜人的剑尖就在他附近劈来刺去，于是被切割咒击中的回忆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脑海中。
他一愣神，在原地呆了一会。
只是回忆显然不打算就那么放过他。被魔咒刺穿肺部，温热的血液不停地流出身体，全身的剧痛，还有肺部穿孔的呼吸困难，这一切都让他觉得无比贴近死神。
“当啷”一声，宽剑掉落地板的声音终于唤回德拉克的注意。他抬起眼，看见一双满是担心的浅绿色眸子。
“德拉克？”
“我没事。”德拉克突然用力抱住眼前的人，然后把脸埋进他的肩膀，“我没事。”他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毫无说服力，却固执地重复着那个词不肯改变。
“我知道。”伊塔宁只是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他的背，“我当然知道。”
轻柔和缓的声音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股温暖安心的味道，德拉克只是更用力地收紧手臂，让两人的身体密密实实地贴在一起。
他到这里来有多长时间了，三个星期？还是一个月？
每一天，当伊塔宁入睡以后，他可以看书、可以学习新的魔咒，又或者在阳光灿烂的时候去狼人小镇上打发那几个小时。而在伊塔宁起床到他入睡的时间里，他和他总是腻在一起。像今天这样一起做些什么，又或者什么都不做，不经意间竟然几个星期就这么过去了。
德拉克不觉得自己讨厌这种生活。只是今天，当记忆里某个冰冷的片段突然闪现出来，德拉克不由得又想起霍格沃兹那些事。
那个住在马尔福庄园的黑魔王。
还有，那个令他恐惧的任务。
德拉克知道他是应该回去的。不仅仅因为他是一个巫师，还因为那里有他的父母，他的朋友，他的家。德拉克也知道，他只要一开口伊塔宁就会送他回去。
但是回去，不止代表他要再次面对他的任务，面对那些令他讨厌的人和事，也代表着他将失去这种轻松简单的生活。
他不想。
“德拉克？”伊塔宁伸手抚上他的脸。
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抬起头，还直直地盯着伊塔宁看，德拉克强拉起嘴角应了声，“我没事。”
“是吗。”伊塔宁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终于表情也轻松了起来，“但我有事。”
“嗯？”德拉克不解地眨了眨眼。
“体温升高，心跳加速，还投怀送抱。”伊塔宁朝前走，于是与他紧贴着的德拉克只能朝后退，“你知道，你现在有多诱人吗？”
“什……”德拉克话到一半，背后突然贴上了墙壁。
沁凉的感觉陡然袭来，激得他身体一颤。德拉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衬衫不知什么时候成了破烂的布条。
这才是，伊塔宁用剑尖在他身边划来划去的原因。
陡然明白过来的德拉克，当然立时就发现了对方的意图。然而伊塔宁却显然不会绅士到等他的允许，柔软的嘴唇就贴上了他的脖子。微凉的嘴唇吸吮住他的皮肤，随后柔腻的舌就舔了上来。
“伊……尔。”德拉克呼吸一窒。
这只没有节制的吸血鬼，昨天晚上明明……
“嗯？”伊塔宁双手从朝下滑去，甚至还有余裕应了他一声。
“别……”
德拉克没能把接下去的话说完，是因为伊塔宁根本换了一个地方来吮吻。他把他的嘴唇当成需要仔细品尝的食物，仔仔细细舔过每一分。那双细瘦的手不过轻轻一拉，就弄断他的腰带。然后他左手扶着他的后颈，右手却将手伸进他的裤子，一路蜿蜒向下，然后微凉的手贴上他已经开始发热的身体。
德拉克身体一颤，“别在……”
“嗯，什么？”伊塔宁仰起脖子，贴近他的耳边低语。他一边说，一边对着他的耳朵吹气。
身体里翻涌起来的感觉，叫嚣着让他转头过去亲吻那微凉的嘴唇。他的理智仿佛酥脆的饼干在不断碎裂。他呼吸粗重起来，却好歹把想说的话说完了，“别在……这里。”
伊塔宁抬头，看着他。
那双浅绿色的眼睛，漂亮得简直让人心醉。那双微凉的手即使已经停下来，仅只是碰触也能让他渐渐胀痛起来。
然而就在他自己快要投降的时候，伊塔宁却叹了口气，慢慢松开手，“你果然知道怎么折磨我。”
如此无奈的语气，加上因为过于身体紧贴而明白他的状况，这样的伊塔宁竟然只因为他一句话就真的停了手。于是德拉克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非常得意的。
伊塔宁正在替他整理衣服，见他笑先是挑了下眉，随即恶劣地提醒他，“三天。”
德拉克顿时一僵。
“想毁约，我们就继续。”伊塔宁整理他衣服的手一顿，“选哪种？”
“我……”
然而德拉克还没能把话说完，门突然被人用力打开，一个从没见过的女孩站在门口。
她看上去十六七岁，一头浓密的金色卷发，额头饱满光洁，皮肤细白如牛奶，清透的大眼睛是与伊塔宁一样的浅绿色。
她目光落在伊塔宁身上，立刻就扬起明艳的笑容朝伊塔宁大步走过来。她停在伊塔宁两步远的地方先屈膝行礼，然后几乎原地朝他扑过去，“Papa，我回来了。”
啊？
德拉克一时反应不过来。
爸爸？
她叫伊塔宁爸爸？
而刚才还贴着德拉克的伊塔宁，此刻张开双手接住女孩，然后环抱进怀里用力搂了下，“莉迪亚。”
德拉克可以看出来，伊塔宁很高兴。然而就在他猜测伊塔宁与女孩之间是什么关系的时候，应该名叫莉迪亚的女孩却突然转过来看了他一眼。
即使她的脸上还在笑，那双同样浅绿的眼睛里却满是冰冷的杀意。
她想……
杀了他！





第62章　莉迪亚
空旷的书房里。
白发的吸血鬼坐在书桌后的高背椅中。金色卷发的女孩懒洋洋地趴在他的膝盖上，蓬松的黑色蕾丝裙摆铺散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我的珍珠，”白发的吸血鬼宛如吟唱诗句般的低语，回荡在遥遥相望的书架之间，“是什么将你送回到我身边？”他轻抚着她的头发，浅绿色的眼睛里几乎有化成实体的温柔。
灯光下金色卷发闪耀着柔亮的光泽，女孩像只被摸顺了毛的小猫一样笑容甜美无比，“我想你了。”
“那么，‘爸爸’呢？”伊塔宁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我最娇艳的玫瑰，告诉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称呼我了？”
“只是告诉你的新宠，我是你唯一的子嗣而已。”女孩闭着眼睛，用鼻子在伊塔宁的掌心蹭来蹭去，“让他早点明白自己的位置。”
“莉迪亚，”伊塔宁声音透出明显的无奈，“德拉克不是……”
“我知道，他神智清醒。”女孩仰起脖子，一双清透的绿色眼睛里没有丝毫意外，或者该说她正等着伊塔宁这么说，“但那有区别吗？跟楼上的血袋一样都是人类。”
“我还没有尝过他的血。”伊塔宁低头看着她，眼神平静，“至少到现在为止。”
莉迪亚一惊，猛地仰起头，好一会才咬着嘴唇说：“你想……转化他？”她的声音泛起了一股细微的颤抖。
“不，莉迪亚，他不适合成为我族的子民。”伊塔宁的眼神柔软下来，向莉迪亚伸出手，“而且更重要的是，我答应过你，就不会再有其他的子嗣。”
女孩顿时笑逐颜开，她拉住伊塔宁的手站起来然后顺势就坐在他腿上，“我知道你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的承诺。”
“所以我的甜心，你到底为什么而来？”伊塔宁笑容几乎就是宠溺的，“你说过，不找到一个比洛奇更好的男人，你不会再踏进我城堡的大门。怎么，找到了？”
“洛奇”这个名词一瞬间洗去了莉迪亚所有的表情。她转开那双与伊塔宁一样的浅绿色眼睛，好一会她一个字也没说。
伊塔宁脸上闪过懊悔的情绪，他伸手将她环入怀里，“抱歉，我不该提起他。”
莉迪亚搂住伊塔宁的脖子，将下巴搁在他肩上，听上去声音发闷。“他爱的是你，忠诚的也是你，”她说，“否则我早把他抢过来了。”
“我知道，莉迪亚，”伊塔宁笑得温柔，收紧了手臂，“我们互相陪伴了600年，我当然知道。”
“所以我很重要？”莉迪亚直起身抬高了下巴，像一只倨傲的猫一样看着伊塔宁。
“当然。”伊塔宁答得顺口。
“重要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会对我生气？”她清甜脆嫩的声音里，隐隐晃动着某种预谋的味道。
“你做了什么……”伊塔宁才挑了下眉，莉迪亚就咬起嘴唇，于是他只能说道，“当然，我的小公主，当然。”
莉迪亚得意地弯起嘴唇，却突然转换了话题。“最近有些谣言。他们都在说，你得到了一座有魔法保护的城堡。”莉迪亚略一顿，似乎想要给伊塔宁些心理准备，“他们说，你想自立为王。”
轻松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伊塔宁眨了下眼，眉头微蹙，“有多少人相信？”
“很多。所有的孩子都很兴奋，所以几个老的从棺材里爬出来了。”莉迪亚表情也严肃起来，她不知想起来什么也皱起眉，“我得到的消息说，他们有意召你去质询。”
“质询？”伊塔宁勾起唇角，笑容里却一片冰冷。
“陛下也在沉眠，否则至少不用那么担心。”莉迪亚的表情里透出明显的担心，“伊尔，也许唤醒他……”
“些许小事，用不着。”伊塔宁立时就截断他的话。
“但他是你的创造者，他初拥了你！”莉迪亚不满起来，“他该……”
“我早就成年了不是吗？”伊塔宁失笑。
“他抛弃了作为王应尽的义务，将所有的事务交给你处理。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怎么觉得你企图——”
“莉迪亚，我知道你很关心我。”伊塔宁伸手把她的头压下来，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但是我还没有打算面开始永恒的安眠。所以别太担心了，好吗？”
“不论发生什么事？”与伊塔宁同色的浅绿色眼睛眨了眨，要求进一步保证。
“以我审判者•；伊塔宁•；魁森布拉之名起誓。”伊塔宁好笑，却终于应了下来。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莉迪亚再度甜笑起来，她伸手环抱住伊塔宁。

片刻之后，在远离书房的另一间屋子里。
德拉克紧抿着唇地坐在沙发上，死死地瞪着桌上灰白色方形物体。身后的门传来“喀拉”一声轻响，他陡然一惊猛地站起来回过身去看。
门口，是穿着黑色裙摆的女孩。她笑容甜美得就像天使，虽然此刻在德拉克眼里，她比恶魔更可怖。
“都听清楚了？”莉迪亚从门边走向德拉克。
德拉克下意识退了半步后却陡然僵住。他挺直了背企图表现出些沉着来，一边慢慢向自己的魔杖伸手过去。
莉迪亚轻笑了一声，随后德拉克甚至没能看清楚她是怎么动的，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就被推了下去。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莉迪亚用手钳住他的脖子，把他摁在沙发上。德拉克试图挣扎，但是莉迪亚看似纤细柔软的手却比巨人更有力，把他死死地掐在沙发上半点都动不得。
“别乱动，小家伙。”莉迪亚笑得更是甜美天真，虽然那双眼睛也愈发冰凉，“不小心折断你的脖子就不好了。”
德拉克一僵，却只能皱紧眉瞪着她，“放开我！”
“离开他。”莉迪亚说，“我可以考虑让你平安回去。”
“不……”
“不？”她轻笑了声，“小家伙，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她手上陡然用力，掐得德拉克甚至都不能呼吸。
窒息缺氧的痛苦渐渐蔓延上来，德拉克使劲挣扎着，但是无论如何他的双手都无法掰开她的手指。就在德拉克连意识都开始模糊的时候，莉迪亚才松开了手。陡然呛进来的新鲜空气企图撕裂气管一样涌进他的身体，让他一阵猛烈的咳嗽。
　“……不！”好不容易找回声音的德拉克只是重复了一遍，“除非他赶我，否则我不会走。”抬起因为剧烈咳嗽而满是泪水的眼睛，德拉克恶狠狠地瞪着她。
“眼睛倒是很漂亮呢。”退后了一步的莉迪亚再度走到他身边，托起他的下巴，硬生生地把躺在沙发上的德拉克拖了起来，“但是，小家伙，我们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你觉得你还有资格留在他身边吗？”
德拉克一怔，眼睛黯了一瞬，但是随即低声说，“他爱我。”他定定地，也倔强地看着莉迪亚，仿佛这是一条她绝对无法推翻的理据一样。
“爱？”但莉迪亚却只是轻嗤了一声，“小家伙，你没发现我们很像吗？”没等德拉克说话，她自己继续说了下去。“金发、大眼睛、白皮肤，体型偏瘦，年龄在十六七岁。还有，让我猜猜，你的家族一定历史悠久而且相当富有？对了，你的父母，尤其是你的父亲很宠爱你是吗？”
莉迪亚说一条，德拉克脸色就苍白一分。只是她显然并不想放过他，“你猜猜，这一千年里有过多少个‘你’？”
“不，他属于我。”声音无可抑制地低弱下去，虽然德拉克还企图做最后的抵抗，“他是我的……”
“你的？”然而这句话却显然激怒了外形甜美的女吸血鬼，她眯了下眼，突然伸出手指朝德拉克的手臂上一按。
房间里响起一声低弱的，却令人心寒的骨头碎裂声。
然而德拉克的惨呼声甚至没能出口，因为一只柔软的手捂住了他的嘴，然后本该清脆却转为狠戾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那么喜欢留，就留下来好了。但你记住，你让他伤心我杀了你，你让他不高兴我杀了你，即使你让他皱一下眉，我一样杀了你。你尽可以试试看，我和洛奇那个心软的蠢货到底有多不一样！”





第63章　约定
伊塔宁站在门外，手握住门把手，却迟迟按不下去。
莉迪亚当然反常，但即使伊塔宁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却仍然没有任何想要防备她的想法。600年的相伴，常常让他忘记莉迪亚只会比狼人更像他的事实。也所以当伊塔宁感应到德拉克臂骨折断的痛苦，即使他立刻移形幻影也已经太迟了。
伊塔宁推开门，然后看见一双阴沉的眼睛。德拉克紧紧握住魔杖。看清楚进来的是他之后一怔，右手虽然垂了下去，一双眼睛却更为阴沉。
伊塔宁心底泛起一阵冰凉的刺痛。
德拉克倒在血泊里的画面带走了他所有的理智和镇定，所以伊塔宁才会将他带回自己的城堡。在他昏睡的时间里，伊塔宁发现自己只能在他身边看着他。因为除了听他平稳的呼吸和心跳之外，他什么都不想做。
“莉迪亚走了。”伊塔宁听见自己用与平常一样的声音说，“无论她说过什么，我保证都不会实现。”
当时，他想的是什么？
他要保护这个男孩，他要陪伴他，他要爱他。他觉得自己可以接受他的婚姻和死亡，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但是伊塔宁怎么都没想到，最先的伤害竟然源自于他自己。
“她是我的子嗣，所以她无法违抗我的命令。所以，你可以放心。”
不想放他走。
不想让这双清澈的眼睛离开。
不想让德拉克去到一个不能每天看见他的地方。
但，他可以吗？
吸血鬼的爱情是诅咒，而伊塔宁是永远无法得到幸福的人。如果他的爱情等同于伤害，如果留在他身边会让那双漂亮的眼睛染上晦暗与绝望的颜色。
那么他能做的，也是唯一该做的，是不是只剩下……
放他走？
“对不起，这是我的错。”
伊塔宁看向德拉克，却微微一怔。那双蓝灰色的眼睛郁色一扫，几乎快要燃烧起来。德拉克几乎从齿缝里把声音挤出来，“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只要我想，你就送我回去？”
伊塔宁一怔。
“你为什么总是这个样子？”德拉克大步过来，双手狠狠抓住他的前襟把伊塔宁拽向自己，“什么事情都想自己决定。说一堆最坏的结果拒绝我，随随便便跑到阳光下，现在又自说自话地要赶我走！”
“你受伤了。”伊塔宁看了看他的手臂。
即使他可以用魔法轻易治好他折断的手臂，但曾经受过伤的事实却不容否认。
“我是一个巫师！”德拉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他虽然压低了声音，只是怒气却愈发明显，“我不会永远都那么弱！”
“但是……”
“你敢送我走，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德拉克恶狠狠地瞪着伊塔宁。
“但我会心痛。”伊塔宁终于无法再维持平常的表情，他皱起眉，“我不能原谅自己让你受伤。”
“那么保护我，伊尔。”德拉克看着他，松开手然后将伊塔宁轻拥入怀，“保护我，直到我可以保护你为止。”
伊塔宁再度怔愣。
与他一样高的男孩不止将他拥在怀里，甚至还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一边在他耳边轻声说：“答应我，你永远爱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伊塔宁闭上眼睛。
巫师的声音，大概也能与吸血鬼一样具有魅惑的魔力。因为男孩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他的理智开始风化成沙。
他是生于阴暗的不死怪物。既然贪婪是他的本性，放纵是他的生活方式，那么听从内心的欲望又有什么不可以？
伊塔宁伸手环住他与自己迥然相异的温暖身体。
“好。”






第64章　回校
清晨，卧室里一片安静。
德拉克向左边摸索着却什么都没碰到，不由得就皱起眉。他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从床幔的缝隙里瞥了眼窗子的方向。果然只天际有一线灰白，时间还早得很。
德拉克慢吞吞地坐起来。
虽然还没到他应该起床的时候，不过他更不喜欢一个人待在床上。再度看了看天色后，他终于还是掀开被子下床，抓过晨衣披在肩上后推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