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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沙.独步天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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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礼官高声唱起千日国的名字。
  “小家伙,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了没?”单飞再次叮嘱。
  “记住了。今晚齐严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一定会牢牢看着、记着,一点都不能遗漏的。”少年认真地点头。一个让世人如此看重的人,他怎么可能小觑了?
  齐严笑靥如春,他缓步入殿,身后跟着城傲。
  “傲儿。”齐严低声唤回城傲的注意力。从踏入大殿那一刻起,城傲莫名而来的燥乱引起了齐严的主意。齐严浅笑着朝他点头,示意他少安毋躁。
  “各位久候。”纪颢尘大笑着大步跨进国宴厅,身后跟着几十人的阵仗于单枪匹马前来的伏羲国、千日国使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排场甚是气派。
  纪颢尘未落坐,齐严倒是先缓缓站了起来。对上单飞含笑的眼,齐严眉一挑。包括肖肆在内,伏羲国的人纪颢臣在国宴上的安排并无异议,敢情他们就是来看热闹的?而瞧面具男子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很熟似的,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吧?
  今天伏羲国的人是不打算开口了。齐严突然明白。
  整个国宴厅内所有的目光全数集中到了齐严的身上。尚未落座的纪颢臣也因为齐严突来的行为而直立在原地。
  “齐丞相请坐。”纪颢尘单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齐严浅笑着摇头,他不仅没有回应纪颢尘,而是开口反问。“君上请我们来,可是商议三国未定国界之事?”
  肖肆热忱地看着不远处的翩翩男子。这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他眼神清明透彻,这种人若不是极致无欲无求便是城府极深,他能了解齐严成为一代谋臣但却很难想象这样的他会是叱咤沙场的“玉面战神”。
  齐严就像是一个发光体,随手一个动作便让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全部到了他身上。“天下第一武将”、“天下第一谋臣”,齐严竟有如此的魅力。伏羲国武有骆天涯,若是文臣中再出现一个像齐严这样的人物的话……肖肆暗暗地惋惜着。
  “自然是。”纪颢尘点头。心中思量着齐严讲此话的用意。
  “即是商定未定国界之事,那本相与肖将军便是代表了千日国与伏羲国 ,君上何来高高在上之理?”齐严说得云淡风清,但是寥寥数语便在场的人皆瞪大了眼看他。三国会盟确是代表三国帝王之间的谈判,在座所有人就数纪颢臣的身份最高,齐严和肖肆虽在本国权势甚大,但始终还是臣子,自然是不能和他同起同坐的。
  齐严这一番话,是在挑战一个君王的尊严!若高高在上,便是同时将其他两国君主置于他之下,若平起平坐,又折损了他作为帝王的身份。原本纪颢臣以为在这点上大家是有共识的。
  齐严的目光始终定在纪颢尘那张高高在上,代表霸主之姿的黄金龙座上,唇边笑容始终。
  正在纪颢尘左右为难之际,齐严转头看向肖肆。肖肆休想隔岸观火,他绝对不会让这个男人始终置身事外的。“肖将军以为?”
  三言两语便制造了紧张局面,现在又轻易把伏羲国拉下这趟混水,在短短时间之内齐严竟能考虑到如此之多,真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本将军武将出身,并不是一个拘泥这些小节的人。”肖肆无所谓地笑着,但是随即他话锋一转,“但是诚如刚才齐丞相所说,该有的规矩体面还是要在乎起来。”
  “若是君上觉得与本相和肖将军并肩而坐辱没了身份,本相也可以理解,毕竟君臣有别。君上不妨将龙椅移下高台居中而坐,即是平等,又不失帝王之姿。”坏人是他做,好人亦由他做。齐严抛下难题,又给纪颢臣搭了一个体面的台阶。
  让萧天问那个暴君都礼让三分的人物,果然够难缠。纪颢尘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甚至是文弱的男人。
  “齐丞相说的是,先前是朕疏忽了。”为了天下,他可以忍!纪颢尘挥手让下人将龙椅抬至殿中,虽不似刚才那样高高在上,但是却仍旧是主座的位置。其实大家都知道,那仅仅是代表会盟主办国的身份罢了。那张让天下人魂牵梦萦的金灿灿龙椅,此刻黯淡不少。
  齐严跟着坐下,暂时满意了。
  宴会的现场,每个人各怀心事。
  国宴仅仅是整件事情的一个序幕,会盟定在五日后,而两日后便是突兀加进行程的比武大赛。
  刚刚国宴上那一个回合的交手,仅仅是向纪颢臣表明在会盟要涉及的领土及其他问题上千日国绝对不会轻易让步而已。
  “师兄,你真敢讲。”出宫的路上,城傲终于忍不住讨论起刚才千钧一发的状况。“万一纪颢尘恼羞成怒,咱们只有两人进宫,那不就危险了。”
  “傲儿,他不会。”齐严不避讳地说,为解除城傲心中的疑惑。
  “为何师兄如此铎定?”
  “作为一个帝王,纪颢尘还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若他连这一点点委屈都不能忍耐,那他根本坐不了今天的位置。成大事者,必须还要学会忍耐。”既然他设了局让他们来跳,那么怎么可能在戏码开始之前就自己先搞砸了?纪颢尘,这个在通往王位的道路上杀红过眼的人,并不是莽夫。
  “忍”字心上刀。
  “师兄知道他想干什么?”城傲点头。
  “费尽心机把我们请来,不会仅仅只是想但书上所说的商定国界那么简单。西楼国地处荒漠,大陆的沃土多半在伏羲国土上,但西楼国还没那个自信挑战伏羲国,所以目光自然是投在实力与其相近的千日国身上。刚才伏羲国一直处身事外,但肖肆寥寥数语还是表明了态度,伏羲国无意打破现在表面上的和平局面。纪颢臣自然也是预料到了这点,所以若他真想名正言顺出兵千日国,必定让伏羲国和千日国先冲突起来。”齐严不急不缓往轿辇处走去。绿沙城的夜格外地晴朗,即使身在皇城,但满天星子竟让他有身处江山旷野的错觉。在这里竟是找到了这些日子难有的平静,深深地吸一口气,齐严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
  “所以才有两日后的比武大赛?”经齐严一提点,城傲立刻会意。当他目光触及到齐严的侧脸时,愣生生地倒吸了一口气。齐严一直存在于他的生命中,自懂事起齐严就不定时出现在他身边,可他是否从未认真仔细地看过齐严?还是,此刻他看见的是另一个人的脸?
  这些天,他脑中一直浮现那个在漫天黄沙中手舞银枪的男子……
  齐严淡淡地笑了起来,点头。“整个计划中纪颢臣只失算了一点,他一直以为玄王会来。”即使是他也以为玄王——那个神一样的男人会来。“不过肖肆也是伏羲国重臣,齐严和肖肆,若是在三天后的比武中有一人伤或者亡呢?”齐严耐心地引导着城傲。
  “不管伤或亡的人是谁,千日国和伏羲国之间必定产生冲突的种子。而且,身为各自国家的猛将,武将的自尊心绝对不允许自己输掉比武,所以双方自然不会轻易让对方赢。输赢若是出来,必定有一方不服气,若是有伤亡,那不仅是直接的冲突,更让西楼国在今后的争霸中少了一个可怕的对手。”就着齐严鼓励的目光,城傲大胆地猜测下去。
  齐严微笑着点头。“
  城傲瞬间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师兄,我猜对了?”
  “对了。不过往后要能审时度势之后对情势做出判断,不能只是猜了。考虑各国的状况,每个人之间的利益冲突,要知道不论国与国之间还是人与人之间都只有永恒的利益,这是你判断所有事情之前最基本的前提。师父教你的东西很多,足够你享用一世。”齐严乘机提点。
  “嗯!”城傲重重地点头。
  迎面走来几位西楼国的高官,齐严微笑着看向来人,不动声色色地终止了刚才的话题。
  “齐相。”对方在齐严身前停下,抱拳示意。
  “凌相。”齐严回以同礼。西楼国右丞凌日飞,再是一个少年得志的人物。
  “上回与齐相匆匆一别,竟已五载有余。”凌日飞无限感慨。
  五年前他仍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而那时年仅十五岁的齐严已是千日国手掌大权的少年丞相。一个天之骄子,一个只知激扬文字的冲动儒生,本就是云泥之别。只是乍见齐严那一眼便是改变了他的一生!他从未想过一个比他仍小了那么多年岁的少年能如此玩弄权势,他亦从未想过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唇边会有那样似轻看世人万千的淡定笑容。从那次惊鸿一瞥之后,凌日飞收敛了锋芒,学会了不动声色,学会了等待机会。
  他渴望站到与齐严相同的高度!
  齐严淡笑不语。其实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见过凌日飞这号人物,只听说西楼国有一位智慧不下齐严的右丞而已。
  “在下有一事望向齐相讨教,不知可否。”
  
                  第十章
  待到四下无人,凌日飞长缓地叹了一口气后如知己一般向齐严吐露起心事。“此次皇上召开会盟实则无奈之举。齐相定是明了的,历代世袭清阳王皆是当朝国主心头的一根刺,到了这一代更是变本加厉,暗中把持朝政。”凌日飞不动声色地希望能从齐严脸上察觉到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忽明忽暗的烛火投在齐严脸上,交错出诡异地光泽。
  齐严半闭着眼,唇角笑容依旧。将对天下人的一套说辞用在他齐严身上,不知凌日飞是过于愚笨还是安逸了太久忘记勾心斗角的感觉。
  “这些年若不是皇上极力反对,恐怕在清阳王的主导下三国大战早就爆发了。若不及时加以制止,我怕……”凌日飞看不出齐严的想法。“这次找千日国与伏羲国来,除了未定国界商定之外,还有便是青阳王之事。事关天下太平……”凌日飞停住,接下来的意思让齐严自己慢慢深究。
  凌日飞定是不会傻到去幻想齐严会相信他所讲述的这些的,不过他在赌。对千日国来说,谷映尘是更可怕的对手,而纪颢臣也能真正主导西楼国的一切,若可以双方联手出去谷映尘之后再面对面的话便是双赢。
  凌日飞还在赌,他不相信齐严会轻易放弃以领土作为交换出去谷映尘的条件。那片未定国界的土地,虽不肥沃但却矿产丰富,两国为此不知明中暗地争了多少年。
  “齐某先谢过贵国君上,不过这是西楼国内政,这本该关起门来解决的家务事,若我千日国参与,定是落人口实。”就只是着一次会盟,这贪心的纪颢臣究竟是想要一箭多少雕呢?齐严睁开半闭的眼。
  借千日国之手出去谷映尘,再挑拨千日国与伏羲国,亏纪颢臣想得到。还有领土,他是很想要那片土地,但是没有必要靠着这种肮脏的手段获取。这计谋是不错,抓住了人类最弱的环节入手——贪念。想必眼前这位右丞也参与了不少,否则不会如此费心想要游说他。只是……他们太急了,急得毫不掩饰自己的企图,欲速则不达……
  “齐相……”凌日飞一愣,没想到齐严会如此轻易回绝。此计确是西楼国得益最多,他也相信凭齐严的聪明才智定能猜出比武的用意,但是联手对付谷映尘,千日国同样获益良多。
  “不仅齐某不想滩这趟浑水,我劝凌相也趁早断了对肖将军的念头,像肖将军那般耿直的人,是不屑参与的。”齐严好心提醒。有时候人自觉聪明过了头还真不是件好事呢。
  “若最终仍是战,”齐严微微抬起下巴,毫不在意地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就算是谷映尘,我不相信我会输。”齐颜不可能会输!
  比起联手对付谷映尘,让他们彼此争斗以耗损双方的实力更合他意。泱泱西楼国,除了谷映尘外难道就都是这类跳梁小丑?齐严淡淡地微微摇头。
  从密会的地方出来,齐严望着迎向他的城傲,神色轻松地负手而行。
  “大师兄……”城傲急急迎上,身后跟着几名齐家军将士。
  “除了谷映尘,西楼国没一人是个人物。”至少还都不在他齐严眼中。
  
  “看清了?”单飞将可爱少年拎在手中。即使极力隐藏了气息,但是一路跟踪,凭齐严的武功竟丝毫未察觉,真真是奇怪的事情。男子未动声色。
  “看清了。”少年点头。
  两人落地。“刚次齐严提点那个少年的,你有想到吗?”
  “还差一些啦。”少年摸摸后脑勺,面色微红。“不过叔叔您真会偷懒,明明可以自己教我的东西,却硬要我学别人的。”少年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小家伙,这些我是都能教你,但是在朝堂上的淡定沉稳,齐严比我做地更好。”他太过凌厉,学不来齐严的淡定,若小家伙想走得更远,必须学会隐藏自己,单飞严肃地看着侄子。“全军万马在前不崩于色,齐严在朝堂不论遇见何种艰险都能一笑置之,在战场遇见再困难的状况,他都能面色淡定地面对。这些,都是你必须要学的。”
  “若要论在战场上的,我跟叔叔学就够了,朝堂上……”少年急欲争辩,他顿了顿,不得不赞同男子的说法。“可是……”诚然他崇拜齐严,但是在他眼里叔叔却是最棒的。
  “可是什么?”作为善谋划者的敏锐嗅觉必须是天生的,这种敏锐度后天再努力培养也是枉然。小家伙有这样的敏感嗅觉,但却欠缺必要的调教与历练。“你要学会怀疑一切,包括叔叔在内。”信任是必需的,可是对于年幼的小家伙来说,教他怀疑别人才是最迫切的。
  少年仰视着庇护自己至今的男人,最终似懂非懂地点头。
  
  一壶清酒,无人共饮。此刻孤灯寒影,此情此景与曾经桑勿离抱酒独酌重合在一起。只是,心境不一样了。
  眼角不时瞥向桌上小炉子的火候,齐严事事宽仁,但对冲泡茶叶的水却有着特别的执着。
  门被人推开,又轻轻关上。齐颜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望向门口的眼染上淡淡的胭脂色。
  齐严自然地坐到桌前,知晓清茶为谁而煮。他静待清水沸腾,然后动作熟练地冲泡。
  齐颜眉头微微隆起。齐严面有疲色,虽极力粉饰,但呼吸声仍是能听出微微的紊乱之相。“很累吗?”
  “有一点。”齐严淡淡笑起。“颜,比武大赛出战吧。”
  “好。”齐颜回应,后站起来到齐严身后,伸手细致地抚按着齐严的太阳穴和后劲。
  “不问我为什么又希望你出战了?”齐严闭上眼全然享受那带着暖意的指尖传来的舒适感觉。
  “你不会错的。”齐颜淡淡回应,手上力道缓缓变轻,该而用内力推拿身前人略显僵直的肌肉。
  “我只是想让纪颢臣知道,‘玉面战神’是不会输的。”纵使齐颜不疑有他,但齐严还是解释。“而且,你不会让自己和肖肆受伤的,对吗?”
  “嗯。”齐颜回应。
  扬起一抹满足的淡笑,放松下心神的齐严在齐颜持续的动作中缓缓进入了梦想。
  你究竟是背负了多少?齐颜把清瘦的身子抱回床铺,将被子掖到齐严的下巴。轻抚着齐严眼下淡淡的青色,他轻轻叹了口气。齐严,难道我就只能为你分担这么多吗?
  曾几何时,期待完全以来的心情悄然变了,内心住着的女子的灵魂,这具身体,竟随着心只为男子悸动。齐严,哥哥,该如何是好……
  许是睡梦中感觉到了炙热的视线,齐严缓缓睁开眼。他眨眨眼,神色有些恍惚,看清床前人之后他柔柔笑起。“不用守着我,去休息吧。”
  齐颜眼中闪过挣扎,闪过一抹痛,最后他轻轻掖实齐严的被子。“你快点睡觉吧。”转身离开。
  齐严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齐颜身上,直至他离开许久仍未将目光收回。许久,他淡淡笑起。
  
  绿沙城的夜不若千日国帝都耀阳城那般繁华喧嚣,却隐隐透着让人神怡的清冷之意。这里的空气很清新,还带着淡淡的寒意。
  照理说他应该呆在驿馆里的,可是此刻他却站在绿沙城繁华的大街上。好在齐严已经睡下。
  绿沙城地处西北,这里的百姓虽不似沙漠中生活的居民那般风霜,但比起齐颜这种常年生活在南方又异常白皙的人仍是显得粗犷。西楼国的人大都高大,齐颜在千日国“独占鳌头”的身高在这里也是平常,加之精致的五官,独自游荡在街上的齐颜已让许多人侧目。
  “好个俏姑娘,女扮男装还那么俊。陪大爷们乐乐如何?”几个身形魁梧的男子挡住齐颜的去路。
  齐颜抬头。好老套的台词!电视剧里阻街恶霸是如此,这古代人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新意?
  “少爷,您瞧她水灵的!”被成为“少爷”的男子身边站着的小四如他主人一般贱肉横飞,二人猥琐的脸映在齐颜眼里形成一副滑稽的画面。
  齐颜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让猥琐主仆看得愣在当场。瞬间脸上笑意是骤失,齐颜双眼一眯,猥琐主仆未回过神就被人摔出了几丈外。
  如魅的眼轻扫四周,那些之前心里打着和猥琐主仆相同想法的人瞬间作鸟兽散。
  无胆匪类!齐颜冷笑。不经意回首,齐颜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眸。
  破败的衣物没有裹住瘦弱的身躯,在这样日夜温差巨大的沙漠城中,少年涩涩地发抖,脏乱的脸蛋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是那一双清灵的眼在眨动。
  动人的眼眸在对上齐颜眼睛的时候瞬间转开,惊讶、羞涩、不屑……仅仅是转瞬一眼,他竟能从少年的眼中看见如此多的情绪。
  少年一个人蜷缩在墙角,没人注意到他,他亦没有去看别人,除了齐颜。
  “想吃东西吗?”一双白色镶银线的鞋子出现在少年眼帘中,然后眼前出现了一只纤长白皙指骨分明的手,手掌上覆着薄薄的茧。
  少年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讶,但随即却转脸。
  多别扭的孩子!就像小时候的桑勿离,明明渴望别人的关心,却总在他人靠近的时候远远躲开。是环境造就而非本性如此,但伤了的心总难愈合,不碰就不会伤,不伤就不会痛。
  少年倔强地转过身子,朝与齐颜相反的方向跑去。
  “滚开!小叫花子!”路人经过,一把推开了奔跑中的少年。少年瘦小的身子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飞了出去。
  齐颜眉头一皱,下一秒大街上就传起杀猪般的叫声。
  “道歉!”齐颜面色冷硬。
  “他只是个……”
  “道歉!”抓住男子手腕的手不断收紧,双方对峙,不多时男子的手便呈现了诡异的青白色。
  “对……对不起……”声音出口的同时手被放开,男子踉跄。
  在街上不到半刻就动了两次手,若被齐严知晓免不了又是一阵念叨。齐严苦笑着摇头,但手却已经一把将少年扶起。
  沾着尘土的脸上染上了触目惊心的血渍,但少年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受伤了。他呆愣地仍由齐颜拉起自己,失神地看着为他出头的白衣仙人。第一次有人为他出头……
  “你叫什么名字?”齐颜用袖子轻轻擦拭少年的脸,柔声问。
  少年摇头。
  “没有名字?”莫不是可怜的弃儿。
  少年沉默不语。
  “愿意跟我走吗?”盯着少年清澈的眼半晌,齐颜轻轻笑起,眼中充满暖意。
  “……”少年直视齐颜的眼,点头。
  “那……”看着少年,齐颜突然想起小表妹之前在沉迷的游丝,他忘记名字了,也不记得人物具体的姓名,只是一直听她在喊“楼丞王道”,“你以后就叫楼丞。”
  他有名字了……楼丞……
  少年泪光闪逝……
  
                  第十一章
  全身被打理了一番,楼丞别扭地扯着自己地衣角。从未穿过如斯锦衣,四周也如说书人口中地那般华丽,一切太过虚幻,他怕自己一眨眼梦境就会消失不见。
  楼丞是清灵型的少年,是小表妹最喜欢的所谓的小正太,只是脸上颜色深浅不一的青紫破坏了些许美感,一看就是被人打的,虽然侍女未说,但是从她的表情也能知道楼丞的身上一定同样精彩。齐颜心中柔软的一块被轻轻触动。“你放心,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楼丞轻轻点头,低首的瞬间晶莹的泪珠滚落。
  “跟个小姑娘似的。”齐颜在楼丞面前的椅子坐下,单手捂着楼丞的脸,大拇指轻拭他的眼泪。“我会纵容你,也会保护你,不过你要让自己变得坚强,知道吗?”
  饶是经历了平常人家孩子难以想象的灾难,楼丞仍是澄净如婴孩,冷漠只是他保护自己的盔甲,他的世界很干净,干净到只剩下悲哀。
  终是明了以往令他不齿的一饭之恩铭记一生的笑话,如今齐颜之于他,已是再造之恩。
  “我不想去了解以前的你是如何,亦不管你身后的恩怨,今后你要跟着我便是彻底告别了从前。往后你跟着我练功,我会给你全新的生命。能了解吗?”就如同他自己,全新的齐颜,不同于曾经的齐颜。这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只求自己能够有资格站在齐严身边。
  楼丞似懂非懂地点头。
  虽是冷漠,却仍是单纯。望着澄澈如小鹿的眼,齐颜暗暗叹气。再一次被人全心全意地依赖着,这种感觉……楼丞,我带你走入的世界很肮脏,若你一直如此,若干年后,你是否会成为我在这个世上仅剩的良知和人性?
  楼丞收回黏在齐颜脸上的视线,转而迎视屋内以不同心思审视着他的三个人。他毫无惧色,但神采隐隐的不自然。
  对齐颜捡回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齐严仅是纵容一笑。
  “他来路不明,万一是西楼国的细作那岂不是……”城傲的质疑很直接,对齐颜轻易将他们的秘密摊在一个相识不过一日的流浪乞儿面前,他很是不满。
  “对我来说你同样来路不明。”齐颜惯以四十五度的俯视姿势视人,或者是习惯,或者是本能。灵魂中狂傲的因子在这个时空极度张扬起来,他习惯放荡不羁,他任由自己野性难驯,他丝毫不介意被世人冠上张狂的标签。也许本就是狂,他看轻世间万千。只有一个人在他眼里,被他奉在心头。
  听齐颜将他与乞儿摆在同等位置,城傲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更显僵硬。他皱眉看了齐颜一眼,甩袖而去。
  “你太冲动了。”齐严声色未动。
  齐颜笑而不语,望向齐严的眼中坦荡一片。
  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总是清清淡淡,平静如镜。若不是生在了这齐家,齐严本该是个恣意山水的风骚儒士才是,也许会醉死在杜康酒中,也许会如太白一般抱月而终,总之不应该似今日这般被绑缚在朝堂之上。
  齐严适合治世守业,而齐颜适合乱世争雄;齐严只能清冷,而齐颜本该狂放。
  齐严直了直身子,正眼看着楼丞。“告诉我一个让你留下的理由。”
  楼丞抿了抿薄唇,原本冷硬的线条更是明显。他是被母亲厌恶抛弃的孩子。母亲说他是罪恶的种子,是兄妹相奸的罪证,他是一个被神遗弃和诅咒的人。他的生命里没有光明、没有幸福、更没有未来。他也没有仇没有恨,他只是自怨自艾的哀伤罢了。他不明白齐颜为何愿意收留像他这样的人,只是在看见伸向自己的手的那一瞬间突然明白,自己仍然渴望被爱,那一刻他听见了被深埋在心底刻意遗忘了的骚动,所以他紧紧握住了那双手。
  他不想被世界遗弃。
  望着齐严深不见底的黑瞳与齐颜无所畏惧的优美侧脸,楼丞张了张嘴,竟是意外发现喉头的酸涩。“我是唯一一个永远不会背弃他的人。”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真真大言不惭!但齐颜的唇角却扬起一个美妙的弧度。他看向齐严,似笑非笑,却难掩得意之色。
  齐严无奈地摇头。“楼丞,你多大了?”
  他被允许留下了!“十六。”
  与城傲相差无几,但却意外如此瘦弱。
  “他很快会强壮起来。”齐颜站起。“若我齐颜一生无子,楼丞便是齐家枪唯一的传人。”
  齐严与秦鸣剑不语。齐颜真比孩童更加任性妄为啊!
  “楼丞,别让我丢脸知道吗?”齐颜揉揉楼丞的头,身子半蹲, 微笑的眼眸宛若天际繁星。
  “恩!”直视齐颜的眼,楼丞郑重点头,许下一世的承诺。
  
  天下三分。
  伏羲国兵强马壮,少年天子,玄王野心,定不会甘心只占据中原沃土而弃西面广袤大漠与烟雨江南。玄王要统一,但是他在等,等他的少年天子长大成人。他是臣,却也只想做一朝权臣。“千古第一臣”的威名他当之无愧,他渴望伏羲铁骑踏平神州大陆。
  西楼国地处贫瘠之地,但只要有清阳王谷映尘在,西楼国就不会亡。只是他该如何面对天子永无止境的猜忌?他不屑表明忠心,因为他从未肖想过皇位。他要的很简单,守住父王的诺言,得到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只望不是一场奢华的梦。
  千日国偏安江南一隅,齐家人文武并重守护着萧家天下。这与谷家傲龙堡一般富甲天下的世族豪门,它的繁盛从未躲开过腥风血雨。在世人眼中,在皇帝眼中,难道齐家人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登高一呼?齐严说齐家总会亡,错在功高震主;齐颜说齐家会永盛,因为他用生命在守护。谁会知道,在这样一个权利的修罗场,宿命是否是一个承诺和信念就能突围的……
  比武当日的情况均在齐严预料之中,只除了——肖肆未出战。
  齐颜本欲快意一战却未妄动杀机,只是这肖肆如今避而不战,便引得他心中隐隐不快。齐颜冷冷一笑,既然肖肆不战,那他定是不能让千日国降了身份。“你代本将军出战。”他低声吩咐高少扬。
  “少将军……”突来的授命让高少扬一阵错愕。
  “怕自己会输?”齐颜挑眉,原本环视会场的眼投向高少扬。
  作为千日国的主将出场比武当然是他梦寐以求的,但是高少扬知道自己此刻还未到如此斤两。能代表各自国家出场的定是一等一的绝顶好手,光是伏羲国三十二骑的单飞就不是他能独自应付的人物……
  齐颜朝高少扬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本将军当然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与同伴一起时面对千军万马你能面不改色,但你缺少独自面对强大对手单打独斗的历练。今日让你面对单飞,是本将军给你的一次考验,你要自己抓住机会。”他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强大起来,而未来,他亦是齐颜决定要重用的人。这场比武当然不能真正比拟战场的搏命惨烈,但却一定能建立高少扬作为武将的自信。
  “属下定不辱使命!”高少扬单膝下跪。
  齐颜拍拍高少扬的脑袋,含笑。“小宝,别让本将军失望。”
  激动过之后,高少扬立刻又是欲哭无泪。莫非这辈子只能被当成小狗了?
  “叔叔,齐严好像不打算上场。”少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齐颜那边的情况。
  “他会上场的。”单飞无所谓地笑笑,满是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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