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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皇后-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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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瑶的心中微微一虚,随即便紧紧地拉着若水的手,一起向山间走去。
  依然是朴实无华的屋子,可此时,却显得从未有过的温暖,桔黄的烛光闪烁在桌上,明瑶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那个记忆中用来写字,抚琴,执掌后宫的双手此刻却熟练甚至优雅地做着她们的晚饭,“娘,你吃了很多苦吧。”
  若水不禁失笑,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明瑶环顾着一下四周,扳着手指道:“住的房子那么简陋,还要自己做饭,甚至连一个下人都没有,这还不苦么?娘从前似乎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啊。”
  怎么没有?若水低着头,将菜盛出,随后放在桌上,微微眯起眼,“当初,你外公过世,你外婆带着我和你舅舅在自家的门外等了两天两夜,那么冷的天,什么吃的也没有,直到你舅爷赶来,才把我们接走,那才是真的苦,就好像走到了悬崖的口上,没有未来,也没有希望。”
  “那娘恨过他们吗?”明瑶面色有些苍白,自幼生活在养尊处优的家族中,仿佛无法想象那种饥寒交加的感受。
  “恨?”若水坐在女儿身边,淡淡道:“当初怎么会不恨?但日子长了,那恨意也就浅了,剩下的不过是心底的悲哀罢了。”
  明瑶垂着眼,默然地吃了一会儿饭,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娘,你为什么没有……”最后的话并未说完,可若水如何听不出来。
  “没有死,是么?”她放下碗筷,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究竟该说多少才合适,想了许久,只轻描淡写道:“那日的事,我确实已经记大不得了,后来只隐约记得在一片昏暗中,有一个人告诉说我阳寿未尽,只是宫中杀气太盛,不得再回去了,最后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了大明寺的内殿里,接下来的事,你也应该都知道了,娘就在这儿住了三年。”
  明瑶怔怔地张大了嘴,筷子也从手中掉落了下来,“娘,怪不得那住持说你是至贵之人啊,这等奇遇,天哪,若我不是你女儿,怎么可能会相信!”
  若水看着明瑶痴痴的目光,轻笑着在手上拍了拍,“快吃饭吧,这儿可不比宫里,若是冷了,没人会替你重新再做的啊。”
  明瑶忽然想到什么一样,叫道:“啊,娘,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都冤枉爹了!”
  若水笑容依旧,“怎么了?”
  明瑶期期艾艾地说道:“娘既然被神仙给带到了扬州,那宫里自然就不会有娘的……身子了……可我们都以为是爹把娘给藏了起来,不让别人入殓,就因为这事,大哥和爹已经闹翻天了,整整三年,大哥都没再叫过一声爹或是父皇。”
  若水的神情凝重,竟然是为了这桩事,可……
  见娘不说话,明瑶心中一动,继续道:“娘,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着呢,自从你走了之后,爹的性子变得更不讲理了。朝堂上还好些,骂归骂,事后他还会向臣子们道歉,可是一下了朝,那些个宫女,内侍要是犯了错,简直怕得就好像天要崩了一样,除了兕子和末子,谁也不敢劝,让大嫂为难地人都瘦了几圈。”
  “未晞?”若水疑惑地抬头,“这和你大嫂有什么关系?”
  明瑶迅速地回道:“因为,娘不在了之后,爹是让大嫂代管的后宫啊,就是这件事,也不知道惹来多少的非议,不过也是没有人敢当面提出质疑的。 爹现在的脾气,阴晴不定,所以,连我都只好逃出来了。”
  “你少给娘装糊涂。”若水没好气地看着她一眼,“都是已经出嫁几年了,难不成,你爹还能冲到你舅舅家去?说实话,为什么会一个人跑出来?”
  明瑶支支吾吾了许久,见实在是避不过去了,只好把当初怎么求得舅舅,以及这一次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完了之后,神色有些不自在道:“娘,你不会生气吧?”
  沉默了良久,若水伸出手慢慢抚上女儿明丽的眼眉,缓缓地开口,“瑶儿,是娘不好,当初若是能早些知道你的心事,也无须你舅舅为难了,是我的错,竟让你以为我会同意你爹把你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
  “娘……”明瑶轻轻摇一摇头,“其实女儿早就明白身为公主又哪里来得自由去选择,嫁得还不都是功臣子弟,再差一些的还要去和亲。那么久以来,全是娘亲一手护着我们,所以我实在不想像大哥一样再让您为难了。”
  若水的手指在明瑶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弹,“傻瓜,别的公主是别的公主,娘也不是什么圣人,再委屈也委屈不到你的身上去,你爹,这大唐天下都不需要,明白了么?”
  明瑶的鼻子微微有些发酸,整个人都倚在若水的怀里,“我就知道,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娘。”
  “方才和你同行的那人,有问过名字么?”若水笑问道。
  明瑶脸一偏,“娘,那人只是在扬州的前一晚才认识的,叫杜荷,您可别乱想啊。”
  话音刚落,她只觉得娘的手臂忽然一紧,“杜荷?不会是荷叶的荷吧?”
  明瑶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这名字有什么奇怪么?”
  若水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低头道:“杜如晦家的二公子不就是叫杜荷么?”
  “啊,怪不得,我怎么一听见就觉得有些耳熟。”明瑶恍然道,“不过,他从前应该也没见过我,不然我骗他说自己姓高的时候,他肯定会有所反应的。”
  “没见过最好,毕竟若是他知道了你的身份,又知道我们的母女关系,这事情可就麻烦了。”若水稍稍松了口气。
  窗外残阳似血,明瑶的心下一沉,之前都沉浸在和母亲重逢的喜悦中,却忘记了一件最关键的事,为什么,三年来,娘宁愿隐居在这山野之间,却不愿回到长安,回到爹的身边去,而即使如今,她似乎没有要回去的迹象,她迟疑的开口,“娘,你不打算回宫么?”
  若水的嘴角缓缓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这让自己如何让回答,挥去心底的惆怅,“暂时先去洛阳看看吧,然后再作打算,不管怎样,若要解开你大哥的心结,除了亲眼见到我,也就别无他法了,更何况,还有末子和兕子,我又如何放心得下?”
  “娘是为了大哥和青雀哥哥的事,才打算离开扬州的么?”明瑶语气酸酸道。
  若水在明瑶的鼻子上轻轻一刮,“你呀,现在看来倒成了最让人放心不下的一个,乘乾和青雀毕竟都已经为人夫,为人父了,哪里还会像你这样胡闹?”
  明瑶轻晃着母亲的手,“那娘,我们明日就去洛阳么?”
  “是啊,去看看娘从前住的地方,怎么?还舍不得那个杜荷?”若水打趣道。
  明瑶异常地没有作声,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带着迷茫的眼神道:“娘,你说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何种的滋味呢?”
  若水的目光一怔,仿佛是在回答,可又更像自语,“喜欢……是好多种滋味混杂在一起,有高兴,有伤痛,有期盼,可也有绝望……”
  明明是平淡无波的语调,可明瑶却感受到了一种说不清空落,与爹眼中那刻骨的痛楚与悔恨全然不同。
  六月,洛州,显仁宫。
  自从贞观十年之后,每当六月将至,李世民都会离开太极宫,除了建在城北的夏宫外,洛阳也是他常去之处。
  显仁宫是前朝炀帝时为迁都所建的宫殿,位于距洛阳西南不远的寿安,天子,文武百官,另外还有随行的宫人侍卫们一众人浩浩荡荡的暂歇于此。
  下了御辇,李世民看了跪在两边的官员们一眼,面无表情地叫了起,径直便朝宫里走去,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地跟了进去。
  长孙无忌心里微叹,自从几日之前陛下得知,末子和兕子因为中了暑气而无法一同前来洛阳后,那龙颜便阴郁了数日,直到今天还是如此。不过此刻他心中最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独自离家,又没了联络的明瑶,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因为只是皇帝临时起意在显仁宫宿上一夜,宫中的建筑大多已是年久失修,更不要说各种的器皿用具。即使呈给陛下用的已经是宫人们精挑细拣之物,但心情原本就不佳的李世民一见到陈旧之物,立刻勃然大怒,一天下来,不但侍候的宫人们大多受罚,连负责看管宫殿的监官也颇受牵连。
  长孙无忌站在回廊中,看着外边如同倾下的大雨,对着一脸无奈的郑吉平静道:“看这雨势,明日怕是停不了了。”
  郑吉面色一僵,“长孙大人,请您就想想法子吧,雨下得那么大,陛下又不能立刻往修缮一新的洛阳宫去,可这雷霆之怒再不停歇下来,宫人们实在都已经承受不住了啊。”
  长孙无忌的脸微微一侧,让郑吉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这同样的话,你还和谁说过?”
  郑吉连忙摇头道:“除了长孙大人,我怎么敢和其他大人们说啊。”
  长孙无忌的眼神一深,郑吉的言下之意他自然清楚,毕竟是内侍和外臣的关系,可自己身为外戚,自然又有所不同,想到这里,他淡淡道:“这桩事就交给我吧,郑公公只要在这两天里尽量顺着陛下的心意就行了。”
  说完,他也不再看对方的神情,沿着回廊向前走去。
  没过了多久,长孙无忌便在一扇门前站定,屈指轻轻叩了两下。
  门被打开,对方的眼神中明显的露着诧异的目光,“长孙大人?”
  长孙无忌收敛心神,微笑道:“魏大人,无忌不请自来,失礼之处,还请勿见怪。”
  魏征面上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将他请到了屋内,可心里却波澜不止,按品级来论,长孙无忌如今已是朝中官位最高的大臣了,可与其他的重臣不同,这么多年同朝为官下来,除了他的亲舅高士廉,还从未见他与哪个同僚的交往甚密过,更不要说主动来找他魏征说话了。
  “长孙大人此时前来,政事可有什么不妥?”
  长孙无忌也不含糊,直截了当的把郑吉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果然,魏征在听见内侍二字时,眼中有丝几不可察的轻视,令他心中微微一哂。
  魏征思忖了一会儿,缓缓地沉吟道:“那依长孙大人所见,此时当如何是好呢?毕竟在朝政上,陛下并无任何失当之处啊。”
  “魏大人此言差矣。”长孙无忌淡笑道:“陛下因为供物不精,罪及无辜的宫人,官员,此举不免有志在奢靡之嫌啊。”
  “那长孙大人为何不亲自去劝谏陛下呢?”魏征心中有些不解和警觉。
  长孙无忌言语坦荡道:“司空之位原本就是虚职,我就不便直接参与进谏一职啦,思前想后,我还是觉得没有比魏大人劝谏陛下最合适的了。”
  魏征点了点头,表示接受,片刻后又感慨道:“若是皇后还在,我也无需做这番多余之事了,自贞观十年之后,陛下大兴土木,百姓疲于劳役,如此下去,恐非兴邦之兆啊。”
  长孙无忌低头,低声道:“如若,如若,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如若的可能。”
  魏征看着他黯然离去的背影,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来,如果不是年初新封的尚书右仆射,长孙无忌的舅舅高士廉因为辅佐太子的缘故未能来此,他还会来找自己说这些话么?毕竟,于私德上劝谏,由也可以算作的陛下的长辈的舅父大人出面不是更合适些么?
  翌日,洛阳城。
  唐代的洛阳与隋之前汉、魏的洛阳旧城已经并非同一处地方了。隋炀帝即位后以“洛邑控以三河,固以四塞,水陆通,贡赋”等原因,命当时的尚书令杨素,将作大匠宇文恺在离洛阳旧城西边,营建新城,大业五年时改称东都,不过如今又已改回洛阳之名。
  坐在徐徐前行的车中,若水的心情并未因为外边淅淅沥沥的小雨而不快,顺着明瑶好奇愉悦的目光,她也朝外看去,雨丝细细的飘了进来,印入眼帘的便是一幅朦胧淡远的水墨画,茫茫一片,与天地相接的的洛河,堤岸边打伞来往的路人,精美雅致的街市坊间,处处弥漫着暗香淡雅的风情,比起长安的阔然庄重,洛阳更带有扬州的韵味,而存留在回忆深处的那个东都,已经淡得只剩下那株株盛开的桃花。
  “娘,你小时候就是住在这儿的吗?”明瑶从美景中收回目光,欣羡地问道。
  若水悠然一笑,“是啊,你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么?”
  明瑶感慨地叹道:“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怪不得,娘总是那么美,而且似乎从未因时间而改变过一样。”
  若水失笑道:“难道长安就没美女了?当初,那个郑家的女子不也有倾城之容?”
  明瑶皱了皱眉头,不想与娘争执,于是转开话题道:“娘,那我们从哪里下车,又要住哪儿呢?”
  若水拿出两顶帷帽,轻轻笑道:“洛阳城内纵横十条大街,一百余个里坊,单说商业往来绝不比长安差,你说会连我们母女落脚之处也没有么?”
  明瑶有些不情愿地接过帷帽带上说:“娘,我们一定要带上这东西么?都看不清周围了。”
  “洛阳到底不比扬州,想这些年,即使在扬州,娘可都是没摘过的。”若水颇有深意的说道:“你也不想才出来就被你舅舅给抓回去吧?”
  车停在了洛阳有名的商市内,明瑶先跳下了车,替母亲撑开了伞,待若水付过车资后,两人便进了一家客栈,寻了个幽静的位子坐下,窗外就是静静流过的洛河之水。明瑶朝娘眨了眨眼,便摘下帽子,长长的舒了口气,“总算清爽了。”
  若水见四周并没有什么熟悉的身影,便也将帷帽放在一手,轻轻颔首,唤了小二点了几样小菜和一壶清茶。
  “娘,我们要在洛阳待上多久呢?”明瑶忽然有些担忧地问道。
  若水伸手倒了两杯茶,递给女儿,“先不说那个,依你看,你爹倒是有没有真的动过将家业交给青雀的念头?”她意有所指道。
  明瑶为难地想了一久,随后才犹疑的回道:“要是从前的话,即使爹做出那些优待青雀哥哥的举动,我也不会觉得有过分之处。可如今就不好说了,一是大哥的脚伤倒真不是装的,万一真的留了什么后患,依爹那种凡事力求完美之人心里难免会有疙瘩,其次这一次大哥又几个月没去早朝,恐怕在大臣们眼里也会留下失德的影子吧。”
  若水点了点头,“那我听说他和那个阿史那思摩又是怎么回事?”
  明瑶忙不迭地动起筷子来,等一口菜咽下,才不以为然地道:“那不过是小事罢了,大哥和那人久别重逢,就喝多了,谁知道第二天全长安的人都在传说大哥酒后当众失态。这流言的出处,舅舅早已经派人在查了,可至今还没一个眉目出来。”
  若水面色一冷,就连长孙无忌也觉察到了异样,可竟然还抓不住那幕后之人,她沉声道:“鹬蚌相争,无非就是渔翁得利,你爹竟然还在火上加油,真是……”
  尽管娘亲的话就这样嘎然而止,可明瑶还是感到了她语气中的肃杀之意,听得自己不由一颤,连忙挟了菜放到了娘的碗中道:“好了,娘,你现在生气也没有用啊‘,等我回去后,马上就去提醒舅舅和大哥就是了,至于爹那边,就看娘什么时候愿意啰。”
  若水点了点女儿的鼻子,“你先想着怎么把自己的事向你爹交待吧。”
  两人正说着话,没想一个出乎意料之人走进了客栈,面带惊喜地径直朝她们这边走来。

  第四章 东都
  “杜荷!你怎么会在这儿?”明瑶惊讶地失声喊道。
  杜荷也丝毫不掩面上的喜色,走到了她们桌前,呵呵一笑,“高夫人,高姑娘,没想到大明寺一别,竟然那么快又遇见了,真的是杜荷之幸啊。”
  若水饶有兴致的看着明瑶故作无意的神色,心中暗自思忖,这杜荷原本应当是唐太宗第二个嫡女城阳公主的驸马,可因为历史在贞观二年的时候拐了个弯,以至于这位杜家的二公子的人生似乎也发生了不小的改变,不然此刻的他应该已经是承乾的近臣了吧。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正是因为没有成为皇家的驸马,他可能就此躲过了贞观十七年在那场太子谋反的中被诛杀的命运呢。想到这里,她不由心中一动,当然这也是自己决不允许发生的事,即使一切都是那么困难重重,她也要尝试改变这几个孩子的厄运,在自己看来,或许,这也是最重要的……
  此时的杜荷并不清楚坐在他对面的这母女真正的身份,当然,他自然有想过,依她们的举止言谈,自然不会是寻常人家出生,不过那种平和的气度也决不会让人将她们与皇家贵戚之人联系在一起。
  “高夫人,恕在下冒昧,不知两位为何不直接回长安呢?”杜荷有些不能理解,尤其是那位夫人,离家数载,难道不急着与其夫婿相聚么?
  若水微微一笑,“杜公子唤我伯母就行了,不必那么多礼。我们在洛阳也有亲人,故先到此地,好叫他们放心。”
  杜荷面色微异,这伯母二字他还真的有些叫不出口,虽然她们以母女相称,可由面容来看,说成是姊妹恐怕会更让人信服吧,他微微有些不自在地说:“伯母,不知你们会在洛阳停留多久?”说完,便稍稍朝明瑶那边看了一眼。
  若水见明瑶不作声,知道她心中在犹豫什么,于是便出声道:“我家小女自幼与其表兄订有婚约,此次回长安就是要完婚的,因此不会在洛阳待太久吧。”
  果然,杜荷的脸的蓦得一变,怔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勉强的一笑:“在下真是唐突了,竟不知原来高姑娘已有……”可那最后几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明瑶的心里重重地一震,垂着眼眉似乎正欲抬起,可终究还是低敛着,直到耳边传来杜荷的告辞声,这才缓缓抬头,呆呆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有些事情,一旦想明白了,还是要自己去争取,去改变的。”若水云清风淡的话中却微微带着一丝残酷,“娘可以帮你一时,却无法帮你一世。”
  明瑶看着母亲沉静一如往昔的面容,心绪慢慢地清晰了起来,“娘,对我来说,或许还不是喜欢,但他确是第一个让女儿心动的人。”
  若水不由微笑了起来,有着和她相似的五官,可明瑶更像的正是过去的观音婢,一颗自由而坚定的心,一个足够可以令自己骄傲的公主。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隋炀帝确实是毁在了自己爱好奢华的私欲上,显仁宫自不待言,而就在显仁宫的西面,那北起邙山,南临伊阙,方圆两百余里的洛阳西苑更是一个皇朝财富的积聚与破灭的象征。武德年间,西苑被更名为芳华苑,虽然依旧是皇家园林,却已经远远失去了其当初犹如仙境的气势与豪华。
  李世民自幼精于骑射,在战场上每战必乘骏马,亲入敌阵。自登基之后,此番的经历自然是没有了,于是他的兴致自然转到了围猎的刺激上面。
  在显仁宫里窝了一肚子的气,又被魏征劝诫了一番的皇帝在雨停之后,终于有了发泄肆意的机会,芳华苑中的亭台楼阁,奇珍异草,他并不在意,倒是那偌大的狩猎之所引起了李世民莫大的兴趣。
  皇帝狩猎,自然有臣子,侍卫陪同,李世民还专门挑了百余善于骑猎者作为陪猎者,称之为“百骑”。
  望着一群人驰马奔驰而去的身影,长孙无忌侧过脸,有些奇怪地看见魏征一脸的异议的神色,“魏大人,还是不赞同陛下的围猎之举么?”
  魏征正色回道:“陛下性喜围猎,作为臣子的不得不为此感到担忧啊。”
  “哦?”长孙无忌笑说:“魏大人,这芳华苑位于洛阳皇城的郊外,既地域宽广有无扰民之嫌,我们又有何可担心的呢?”
  魏征眉间紧皱,“陛下尽管骑射精湛,可毕竟山林之间,地广人稀,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该如何是好?陛下近来委实也太过不爱惜自己了。”
  长孙无忌的眼中不禁流露出诧异之色来,没想到,魏征对陛下的体察到甚是细微啊,也许正是他这样的诤谏之臣,将来会在史书上拥有超过自己或是房玄龄的贤明吧,想到这里,他的话语中也带着些许的真诚,“魏大人,天子毕竟也是凡人,又怎能每时每刻地做到完美无瑕呢?有时候,一些无伤大雅的纵意或许也是必须的调剂吧。”
  魏征同样很是意外地注视了长孙无忌一会儿,片刻之后,他摇头道:“作为臣子,最先要效忠的定是大唐的皇权,其次是国君而非一个普通的人。孙大人,你同我毕竟还是不一样的。从最初的时候,我就明白自己要进忠的不是李家的二公子,不是后来的秦王,而是如今这位君临天下的陛下,仅此而已。”
  长孙无忌忽然高声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魏大人,无忌自持向来心高,你是除了陛下之后,第二个令我心生敬服之人。”
  微微一怔,魏征的嘴角也扬起了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长孙大人过誉了。”
  天高云轻,李世民尽情地驰骋在山林之间,身后的侍卫们都被远远的抛开,只有吏部尚书唐俭勉强可以跟上皇帝的爱驹,但也已经是气喘吁吁了。突然,只见陛下倏地收住缰绳,唐俭松了口气,小赶了两步,刚想出声,谁知顿时被前边的情形惊骇地呆在原地。
  一群凶猛骇人的野猪突然从前方郁郁葱葱的林木间奔跑出来,直至地向皇帝的坐骑冲来。李世民的身子绷着紧直,神色冷肃,拉开强弓,四支长箭犹如迅如流星消逝,直取野兽的晃动的身躯,看着唐俭目瞪口呆。
  转瞬间,又有一只未曾中箭的野猪直撞李世民马前,唐俭惊见陛下的手中已无箭矢,慌忙翻身下马,要与那猛兽搏斗。可还未近身,却见君上丝毫没有怯意,反而双眼灼灼有神,拔起腰间的利剑,一剑挥下,那方才还凶猛无比的野猪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脖颈间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令人不寒而栗。
  李世民收回血淋淋的剑,向身后跟来的侍卫高声唤道:“把这些畜生都带回去,交给御膳房的人好好打理。”随后转过身看见唐俭依旧苍白的脸,不禁略带取笑道:“唐卿,当年你还是天策府长史的时候,难道没见过朕驰杀于战场上的模样么?今日不过是几个畜牲罢了,又有何惧?”
  唐俭闻言,立刻跪在地上,正色道:“陛下,昔日汉高祖以马上得天下,却不以马上治之。陛下既以神武定四方,如今难道还须藉狩猎再逞雄心?”
  李世民冷冷地盯着唐俭,顿觉方才酣畅淋漓的兴致全无,双腿一夹马腹,调转方向,丢下一群臣子,飞驰而去。
  许久之后,一人一骑在一条蜿蜒前行的河边停了下来,李世民从马上跃下,站在明净的河水前,除了自己的倒影,什么也没有。他忽然很想仰天长笑,天地之间,所有的人都是自己的臣民,所有的土地都被自己征服,可到头来,他到底能拥有什么呢?从血腥和胜利中一步步地走来,周围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他远去,就连若水……也……李世民紧紧地闭起双眼,那一幕又一次地重现在面前,那一夜,妻子就那么静静的,没有气息的躺在榻上,自己的心仿佛没有了感觉,不疼也不痛,浑身上下都冰的像是失去了温度,不敢伸出手去摸一摸或是碰一碰。他一动不动的就这样看着若水,好想就这样永远的看下去,希望明天永远也不要来临。可就在窗外射入第一缕阳光的时候,若水的身子开始慢慢地模糊起来,等自己伸出手的时候,已经是剩下了一片虚无,最后,犹如见光即散的雾气,什么也没有留下。可是没有人会相信那一刻所发生的一切,而他同样也不在乎了,他只知道从那时起,自己就已经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今生今世,也不会再有另一个二十三的年的纠葛相伴,也不会再有长相厮守之人了。(待续)
  回到下榻的行宫时,所有此次随行的大臣们都跪在外殿的门口,黑压压的一片,李世民的目光几乎没有停留,只淡淡地留下一声,“唐俭今日之言可见其心忠直,赏一千缎,明日起驾去洛阳宫,不再行围猎之事。”
  群臣们面向皇帝的背影,跪下直呼,陛下贤明,众人之语越过殿宇楼阁,响声不绝于耳。
  同样的繁华,同样的热闹,可洛阳的商市与长安的东西二市相比,更多了一些旖旎的风韵,漫步在陌生的人群中,明瑶新奇地左右张望着,若不是娘亲也觉得在繁闹的街市里还要遮掩着脸实在太过惹人注目,她们现在还得戴着那恼人的帽子,想到这里,她的心情便更加愉悦起来,“娘,你看那边。”她牵着若水的手,惊异的嚷道。
  顺着明瑶指的方向,若水蹙起眉头,在前方茶楼的门口,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孩子正被几个人踩踏着,嘴里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可周围的路人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一样,远远地绕开避过。拉住正欲冲上前去的女儿,她后退了几步,向路边摆着一个小铺子的妇人询问道:“请问店家,那孩子如此受人毒打,却为何没人来管呢?”
  那个妇人显示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下,才低声道:“你们不是洛阳人吧,我劝你们一句,这事,你们管不了,也没法管。”
  明瑶激动地出声:“这太平盛世的,怎么叫做管不了,他们还将不讲王法了?”
  “王法?”妇人似乎有些不屑的一笑,“这天高皇帝远的,连洛州的都督都不会管这事,何况是我们普通百姓?”
  若水轻笑道:“我们只是觉得那孩子好生可怜,若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又何必要把人家往死里打?”
  妇人摇了摇头,“是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可那孩子兄弟俩手里握着的东西,就是叫人家做官的不放心哪。”
  “两兄弟?”明瑶奇问道:“那另一个呢?”
  “这孩子的哥哥早就已经被打得起不了身了,不知道现在还活着没有,今日就轮到小的那个了,这么下去,早晚也是被活活打死的命。”妇人叹了一口气,“原先那些做官的还不急,反正左右也逃不出一个洛阳城,可最近皇帝已经到了洛阳,万一被他们把事情给捅了上去,还不要牵扯出一大片的人啊。”
  “这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啊?”若水的声音不大,而眼神中却闪过一丝震怒。
  对方的声音更轻了些,“去年,洛阳城遭了水灾,有些掌管义仓的官员不但不放粮救灾,反而高价卖出,为此饿死了不少人,那兄弟俩的父母为了这件事去和那放粮的理论,最后被活活给打死了。后来,那个哥哥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这贪官不义的证据,一状靠到了官府那儿,结果,不但没有了回应,而且从那以后,一直就有人逼着他们把所有的文书都交出来,最初的时候也就是不让他们出洛阳,若不是此时皇帝西行,这兄弟俩也不会那么惨啊。”
  “大婶,你知道的可真清楚。”若水微微一笑,耳边传来那些个打手的威逼声。
  “他们两兄弟向别人借了钱开了家不大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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