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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丝落-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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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杭州。

  北风一阵阵吹来,好像厉鬼索命一般将人们全赶到屋子里不敢出门。

  已是冬了,城里只有些许松柏还迎风仍旧挺着一身的绿。

  那许多竖着的木头,枝头上都挂着几天前的老雪。杭州这地方地属江南,下雪不像北方下得那么浩浩荡荡,多是一种江南别样的阴柔。杭州的雪多是潮湿的,下了不久便融化,像今年这么寒冷的天气,以往可不多见。虽说已经是晌午了,但是街道上的雪还是没有融化,将城里本就不甚宽敞的街道几乎都罩了起来,除了几只跳来跳去的小雀子,这个被称为皇都的城里很难看见有在街道上活动的东西。偶有几个行人把自己包裹得里外三层,也是不停地撮着手赶去这条吴山脚下西湖边上的小街去喝几碗茶,一张口就是一缕白雾,就像是被人逼出体外的魂魄。

  这条街叫河坊街,也是在吴山脚下西湖边上的一条极为普通的小街。更没有什么名气,唯一和城里别的小街里弄不太一样的地方就是河坊街上满大街都是茶铺。在杭州城里,不管是名门望族抑或布衣百姓,很多都喜欢在下工以后来这条路上的茶铺喝茶。差别无非是阔人家有阔人家喝茶的地方,穷人家有穷人家喝茶的地方。阔人家喝一碗茶再添几道茶点,少说也得去掉二三两银子,穷人家喝茶,不说从来不点别的小吃,便是一碗茶从早上喝到晚上,顶多也只十五个铜板而已。

  
  “幼清茶号”便是其中的一家。茶号的老板姓张,并不是杭州本地人,操着一口江西口音,没有人知道老板的来路,就像没有人记得这家茶号是什么时候开张的一样,只知道老板叫张不茗,他的字便是幼清。平日里来铺子里喝茶的尽是一些身着土布衣服肩扛锄头的粗人,喝三呼四的,似乎在一天无工之后,这间小小的茶号便成了他们将所有辛劳和抑郁发泄出来的地方。所以,平日里只要夕阳斜下,这间茶号内便会如同酒馆那般喧闹。但是在每个月的初七,茶号便会将正门封了,只将茶房的后面开着,专做一个人的生意。

  今天,便是腊月初七。

  后门一响,张不茗便有数了,定是那位客人到了。人一进门,铺子里的茶博士便麻利地将后门赶紧关了,抹布习惯性地往肩膀上一架,笑着追了上去。

  “骆爷,您来啦?楼上的雅座已经为您打点好了,您先上去,我这就给您看茶……”骆青丝也不多看那茶博士一眼,似乎楼上有什么物事非常吸引着他,只轻轻答应了一声便径自上楼。那茶博士左手一张,左手便多了一枚从二楼掷下来的银子。那茶博士拿手一掂量,暗自嘀咕:骆家果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以前三少爷打赏的银子少说也得三两,如今倒是顶多只有三钱了,哎……骆家眼看是要垮了。
  作者题外话:写给进来看武侠朋友们的一些肺腑之言

  每个人都有一个大侠梦,尤其是对于80后来说。诚然的,如今看武侠的人越来越少了,金庸封笔古龙早逝,不能不说是武侠界的两大憾事。个人认为,所有的小说种类中,武侠是最难写的,所有的武侠流派中,金庸是最难写的,从江湖写到家国,才有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豪情。

  如今多少写手,从武侠转为了玄幻,又从玄幻转为了穿越……言情和穿越题材的过度泛滥,恶心了多少一腔热血的男儿们!

  我还在坚守着阵地,无论外头的文字流行着什么,至少我还在坚持着那个梦想,我在坚持着传统武侠,那才是真正的武侠,不是校花校草,不是乱流穿越,更不是帝王嫔妃!武侠不需要幻想,而是需要一种坚持和一种精神

【龙井】
“六顺!”张不茗待得骆青丝走上楼后,唤着茶博士。

  “掌柜的,怎么吩咐?”六顺凑到张不茗面前,左手手里仍是牢牢地攥着那枚银子,好像怕它一松手就生了翅膀飞走。

  “骆爷最是爱干净,你也不看看你手里的抹布!”张掌柜怒目嗔道。

  原来六顺手里的抹布刚在骆青丝来之前刚擦过楼上雅座。那块雅座除了骆青丝之外张不茗不许任何人接近。不过因为上了雅座就意味着至少要在铺子里花掉半两银子,所以平素也就无人有那份心思接近了。骆青丝不来,雅座便是茶馆里这许多茶座中唯一一块无人落座的地方,时间一长,自是积了不少灰尘。

  那六顺轻抽了一下自己脸,忙道:“您看我这该死的,我给忘记了,”又看一眼右手上的抹布,确实脏得不成样子,急得一跺脚。

  “掌柜的,我这就去洗干净。”

  “洗干净洗干净,早干嘛去啦?拿条新的抹布,给我好好招呼骆爷,人家若是不满意,你这个月工钱就跟财神爷去要吧!”说着拿出一块崭新的白色粗布给他。

  六顺小手臂上驾着那块新的抹布上楼,发现骆青丝也一直未落座,只站在窗口,一语不发地望着窗外,待六顺又将桌子擦了一遍,才一抖白衫坐了下去。

  “还是要大前年的雨前龙井。”骆青丝说话甚为温柔,只是从不朝掌柜和茶博士正面说话,仍然眼巴巴地望着窗外。

  “骆爷”那叫六顺的茶博士吞了口口水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您这么爱喝大前年的雨前龙井?”

  “天下有许多地方都自称为龙井,但是只有杭州西湖之西翁家山西北麓的龙井村炒出来的茶叶才最为正宗。而雨前龙井的雨字,则是指二十四节气中的谷雨。谷雨之前,正是茶树一叶一芽的时候,在这个时候采摘的茶叶炒成的茶叶最是香醇……”

  六顺虽说是茶博士,可也是半路出家的野路子,原先是个木匠,只因最近几年时令不好,连年旱灾,才从乡下跑来投奔远房亲戚张不茗。在茶馆里呆了一年多,却只学会了凤凰点头,对于茶理茶性一窍不通。此时虽然骆青丝说的皆是一些粗浅的茶道,他也好似如闻天书。他暗想:说了半天,却是半句未提为何偏偏要喝那大前年的雨前茶。便忍不住插口:“骆爷,您说的这些跟为什么您如此爱品大前年的茶有何关系?”

  骆青丝却没有回答,只是鼻子一抽,仿佛闻到了什么味道,从座位上拔了起来,仍是对着那扇窗,叹了口气,道:“幼清,你们铺子里什么味道那么奇怪?好像是猪肉发霉的味道。快把你们一茶房的茶叶味道都要盖掉啦。”

  “是么?可能是我前些天买的年货被虫咬了,我这便去看看……”张不茗虽然要年长骆青丝三十多岁,却如他的仆人一般,本来可以招呼下人去执的事情,他也非要走出帐台亲自去货房查看。

  “对了,幼清啊,一会儿有个朋友要来看我,你去了须得细细查看,别要叫那味道被我朋友闻到,人家可是做香料生意的,鼻子灵着呢。”骆青丝似乎不太放心,又对张不茗交代了一句。

  “是了,是了,骆爷交代的事情,自然要办得妥妥当当。”尽管骆青丝人在楼上,张不茗还是弓着腰,面对着他的方向不停地答应着。直到确定楼上一句话已经彻底说完,才急匆匆转身去了货房查看。骆青丝听得楼下一阵急乱的脚步声,便知道张掌柜已经快步去货房了。他微微一笑,仍不落座,只是从袖子里摸出什么,轻轻放在桌子上,仍然看着窗外。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银发】
“骆爷,您的雨前龙井。”这时候,六顺端着茶水低着头上楼来。

  
  “嗯,先放着吧。”骆青丝漫不经心地说,他的眼睛还是面对着窗外,头也不回地掏出几钱银子向后一甩。待六顺走到雅座边,正要将茶盘放上,却似着了魔一般再也收不住,连茶带人一并坐倒在了地上,那碗值着一两银子的雨前茶也溅了自己一身。

  
  骆青丝的背后好似也生了眼睛一般,没有回头却也知道在他身后发生了什么。只管“嗤嗤”地笑了起来,将刚才放在桌子上的物事收回袖子,又叹了口气道:“起来吧,把你们掌柜的叫过来,此事本也与你无关。”

  
  六顺如见了活鬼一般,连着几个踉跄匆匆下楼,大声唤着:“张不茗,骆爷找你!”六顺平日里对张不茗毕恭毕敬,从不敢有事逆之。但是方才只瞧了一眼骆青丝摆在桌上的物事,此时便像被鬼差勾去了魂魄一般,慌慌张张地开始直呼掌柜的名字了。骆青丝叹了口气,转而坐下,将那物事收进衣袖,抿了口茶,便闭上了眼睛静静等着张掌柜过来。

  
  “啊……”楼下一声惨呼,骆青丝倏地将眼一睁,六顺连爬带滚地冲上楼来,“骆…骆爷…掌柜的…他…他死啦!”骆青丝又一口茶,淡淡道:“不闻君山流毒,只知鬼手催命。赵催命,你的戏演得越来越好啦”那茶博士六顺的脸色一下子从红到白,又从白到紫,结巴道“骆爷,您说的是什么切口啊?我…我…听不懂啊……”“哦?”骆青丝站了起来,眼睛如刀子一般直透他的胸口“不用藏了,你的阎罗锦刚才就已经对我用过了,还藏着做甚?”

  
  “骆爷,我是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啊……”六顺仍然摆出一副茫然的样子看着骆青丝。

  
  “小骆呀,你不动点真格,人家不知道你在为他好啊……”一抹白练从窗外飘进房中,随之荡来一叹女声。不过刹那之间,六顺眼前又出现一个浑身素衣白发的女人,虽然满头银丝,可是单凭容貌看,此女最多不过豆蔻光景。骆青丝眼里的神气和先前泰定自若却自那女子出现的一瞬间挥散殆尽,黯然道:“小叶,你终于还是来了,我们是不是已有六年没见面了?”那叫小叶的女子也不答话,扬手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架在六顺的头颈边:“赵催命,你是要钱还是要你颈子上这个六斤三两啊?”

  
  “小叶……莫伤……”骆青丝这个“他”字还没有说出口,六顺已经捂着耳朵倒在地上了,小叶的脚边,赫然躺着一只带血的左耳。六顺虽然痛得死去活来,却居然没有哼出一声痛,只是不停在地上抽搐。“赵催命,你也算条汉子,六年前在江湖上也风云过,只是现下为何会隐姓埋名在此给空明不灭门卖命?”骆青丝似乎不忍,出手点了赵催命几大穴道替他止了血,蹲在他边上轻和地问。小叶背过身去,将手摆在面颊处擦了擦,显是已然落了泪,带着哭腔道:“小骆,你总是这样心软,哪怕对要害你的敌人都是如此,你何曾考虑过自己?你何曾考虑过我?当年锦带桥上一战,我就是个该死的人,你若要舍去大半功力来救我,就莫要舍去另外大半功力去救她!你以为你救了我和她,就可以抵消你作的孽么?当你救了他之后,在你浑身虚脱之时,是谁对你刺下下一剑?又是谁替你挡住了那一剑?看看……你看看我现在满头银发……你看看……我……我……我现在日夜煎熬!骆青丝!你现在又要来装好人?你现在又要去救你的敌人?那么……我呢?对你来说,我又是什么?我倪小叶在你骆三少爷眼中究竟算什么?”

【坏人】
倪小叶边哭边说,整个人再也没有刚才对赵催命痛下毒手时候那种决绝和凶狠之气,现在在赵催命和骆青丝面前的那个倪小叶,是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纤弱女子。骆青丝打穴止血的做法似乎一下子触到了她的最痛之处,这个起初貌似凶残嗜杀的女人立时伏在地上放声大哭。骆青丝见状也俯下身去拥着她。起时倪小叶面对骆青丝环过去的双手并不领情,反而连捶带打地想要拒开,骆青丝却没有意思痛意,只是顾自抱着她,任她去闹。终于,倪小叶安静下来了,那两身素衣融在一起,洁白得像是一团雪。而赵催命的出血早已止住,见此情景也红了眼圈,捂着耳朵对骆青丝轻道:“骆爷,能否借一步说话。”骆青丝闻言不语,只是看了一眼怀中的素衣女人,倪小叶瞪了他一眼,嗔道:“我脸上有花么,看我作甚?你要听那欲要杀你的人的话,你就去嘛,反正……反正你也是喜欢装好人的坏人……”

  “小叶……你别赌气了……已经六年了,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么……”骆青丝的眼神中满是关切,相较先前直愣愣望着窗外时候那空灵已然是另外一种别样的温柔。

  “去吧去吧……不过从今天开始,你骆三少可是甩不掉我了,走到哪里都得带上我!”倪小叶理了理那一头银发,轻拍了一下骆青丝的胸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叶……其实我和灵淇都在等你回来……她……”骆青丝伸出手抚掉了小叶脸上还残着的泪珠,可是一句话还没说完,他的脸上已经挨了重重的一记巴掌。“灵淇?你还敢跟我提她?当年……当年若不是因为她?如今你怎么会回到你那个破碎的家?如今你怎么会只能救人而不能杀人?若不是因为她……我们又怎会近在咫尺而不能对面?好……好……就当作你不在乎你自己的命,就当作你不爱惜我们的感情,那么……骆少侠,我呢……”倪小叶说到这里,眼泪又横流着杀了从眼眶里杀了出来。骆青丝整个人深深地震了一下,双眼又散发出甫一入座那种空灵,似乎眼里再也没有这一间茶号;再也没有地上那一摊血迹;再也没有边上那个捂着耳朵的鬼手赵催命,两枚乌黑的瞳孔里好像立时陷入一段深邃的回忆,那段回忆看得出有痛苦,也有甜蜜。赵催命不敢言语,甚至在一旁像是连去耳之痛都忘记了一般,只是木讷地站定。在他面前的骆青丝,并不像是六年前江湖人称“无妄君子剑”的那个杀人如麻的骆青丝了,而是一介温和友善的布衣平民,他可以看出骆青丝眼里泛着的那种忧愁和回忆,虽然不知道这六年他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这段回忆对于骆青丝和倪小叶两个人来说都是亘痛入髓的,他也看出,此刻骆青丝的瞳孔里看不见任何东西,可是从瞳孔里折射出来的光能够看出,里面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倪小叶。 。 想看书来

【眼泪】
“啪……”倪小叶又一记巴掌,骆青丝虽然两颊都已经吃痛变红,却依然没被这两记巴掌从亘痛之中带出来,眼见面前这个男人仍然是一副痴痴楞楞的样子,她又欲扬手一记巴掌,突然发现骆青丝直下两行浊泪。她左手抚着骆青丝的头发,右手心疼地想要替他擦去颊上的泪珠,怎料泪水越擦越多,几成纵横。骆青丝虽双手环着她,却将头扭过去,不让她看见自己脸上泪如泉涌。“小叶……你且一个人先坐会,我去听听赵催命要与我说些什么……“骆青丝抽抽鼻子,顿了顿又说:“好么?”本就可以结束的一句话,他偏又生生加上去一句“好么?“似乎是怕倪小叶不开心,但其实他们两人都知道,六载分离一朝会,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话要对彼此诉说。不管是处于什么情况,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们再也不愿意让对方多离开自己身边一秒了。“傻子,我说了不让你去么?“倪小叶正了正骆青丝方才被自己揉乱的衣襟说道,“人家赵催命可是空明不灭门里的用毒高手呢,没准儿你过去再废人家一只耳朵,人家就把《毒皇谱》乖乖地双手奉上了呢……赶紧去吧,人家只是对你使了阎罗锦,还有修罗锦和杀神锦没使呢,人家可是在这里陪了你好几年呢,估计人家兜里那几块布条都要发霉了……”

  “小叶,你放心,我只是过去说几句话,不会有事的,今天……今天……今天我就带你走,我已托李大哥在东海上找了一个小岛,现下周大哥已经去备船了,一会我们一起走,离开杭州,离开江南,我们去个没有人能够找到我们的地方……”骆青丝终于把头转了过来,依旧是那样紧紧环着倪小叶,哪怕倪小叶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地抽来,他只是要陪着他的倪小叶,陪着这个他朝思暮想整整六年的倪小叶,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离开。“臭傻子,原来你早就想好要骗我离开么?为了今天你筹划了多久?连船都准备好了,是不是你的灵淇妹妹也在船上啊?哼哼,一会再跟你算账!你的眼睛都哭红了……赶紧擦了。”说着,倪小叶递给骆青丝一块手巾,骆青丝接过,却没有用来擦泪,只是轻轻放在唇边嗅了嗅,随手放进怀中便向赵催命走去。

  “你想要跟我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赶紧说,说完我还要带着她离开这个地方……”只是一瞬间,骆青丝又变成了起初进店的那种无视他人的样子,而赵催命捂着耳朵也只变成了那个端茶送水的六顺。窗户还是开着的,北风一阵,吹得骆青丝一头长长垂下的乌丝四散摇摆,与他那一袭白衣倒是十分相得益彰。赵催命不知是被北风吹得发晕,还是被骆青丝这种盛气所惊射住,整个人不停地打颤。“冷么?”骆青丝面无表情地问道。“不……不,骆爷……我……我……”赵催命一下子给骆青丝跪了下来,这回轮到他哭了,那是一种何等凄冷的哭声,嚎啕不绝,骆青丝双目一皱,冷声道:“赵催命,你究竟要玩什么把戏?”

  “骆爷,当年锦带桥边一战,其实我也在……”

  “什么!”骆青丝与倪小叶闻言俱是一震。

【回忆】
“是的,那年我刚刚成家,内子便是李筎淇……”赵催命这句话虽是缓缓道出,但是骆倪二人又是深深一震,等赵催命抬头想望望骆青丝面上是何表情的时候,倪小叶已经起床站在骆青丝旁边,两人的手紧紧扣在一起,好像两人一起陷入了回忆,一起回到了六年前的西子湖畔锦带桥边。

  “什么……你说什么……你说……你说……李筎淇是你……是你夫人?”骆青丝低头不语,倪小叶颤抖着说出这句话,但是她马上发现,赵催命比他抖得更厉害。

  赵催命一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是话至喉头又被呛了回去,只是狠狠点了一下头。

  “你怎么没有死?”骆青丝低着头终于从齿间挤出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尤其加重了那个“死”字的读音。

  “我……我……”赵催命跪着,开始抽泣。他不顾左耳的疼痛,不住给两人磕头,殷红的血冲破刚刚结起的血痂,星星点点滴在木质楼板上,倪小叶眼见血越来越多,而赵催命什么都不说只是不停磕头,不由怒道:“死东西,问你话呢!你倒说是不说,如若不说,今日定要你跟那贱人阴阳两隔!”“姑娘,你还是趁早解决我吧……若是你解决了我……一来可以报你全家之仇,二来……二来也可以让我们夫妻团聚……”

  “什么……那贱人死了?”倪小叶对此感到十分愤怒,“她是怎么死的?”

  “既已故去,何苦再去追问……姑娘若是有心讨取赵某性命,便行行好,给赵某一个痛快。只是……只是赵某今日有句话不得不对骆爷说。姑娘请容我说完再行下手,可好?”

  “哼,骆少侠,你便去问问他,又有什么事情比当日锦带桥一战的真相更加重要,问完了,姑奶奶好送他上路!”倪小叶一抖手中软剑,斜了骆青丝一眼冷声说道。

  “说吧,你要跟我说什么。”骆青丝叹了口气。

  赵催命依旧不敢起身,直直跪在地上说道:“哎……当年赵某年方弱冠,拜别师门后凭着一腔热血想在江湖上闯出些名号,开始也尽做些劫富济贫杀匪分粮之类的事情。后来师傅下山时候给的那些盘缠也都散完了,才发现原来大侠也是那么难做的。别说去救济别人,便是自己的生活都成了问题……“

  骆青丝一如先前那样冷冷地道:“于是,你便因此开始为空明不灭门卖命?“

  “是……是的,那时候,我整整饿了几天几夜,就是为了所谓的道义,我不能去抢,不能去偷,没有人可怜我,没有人挂念我。混成那个样子,我也没有颜面回到师傅身边去侍奉他老人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在江湖上漂。后来有一天,我碰见了一个我曾经救过的人,他当年赶考路遇强人,差点就送了性命,是我……是我助他杀退那些山贼。直到我再次碰见他,才知道他已经求得功名官至五品,锦衣回乡。我以为他还记得我,于是冲去驾前与其相认,想得到些接济。谁知他不但不认账,还认定我是金人奸细,将我打入大牢,就关在苏州府的大牢内。我原本随身携带的一些丹药也被尽数收去,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江南的阴寒和潮湿加上牢房里的鼠蚁蚊虫,终于使我双脚化脓溃烂。那段时候,我没有打点狱卒的钱,他们就不给我饭吃,不给我水喝,我只能趁着下雨喝几口水,就连身上的衣服,也都发霉发臭……整整半个多月,我颗粒未进。”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温暖】
赵催命的眉头不停地抽动,双手握拳使劲敲击着地板,桌子上的茶杯也像是感受到那种异常的激奋而猛烈颤动,茶水晃出了茶杯,溅在桌子上。一滴一滴的茶水,如梅花一般点缀着“幼清茶号“深色的樟木桌。赵催命仍是一副败军样子弓着身子双手撑着地板,他面向地板,双目下方也俨然是一滩水渍,并且不断地在扩张开去。除了他,整个茶号里没有别的声音,偶尔飘过的风轻轻卷着窗外那面招牌,不安地响动。

  “第十六天,我还是像往常一样闭目打坐,因为我知道那些不给钱就不给饭的狱卒是不会来给我这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送食的。就听见牢门响动,我的脸颊上也触到了水滴,于是我伸手将水滴抹去,但是过惯了刀头上舔血日子的我,马上就发现那水滴异常粘稠,我意识到——那是血!我睁开眼看着牢门外,两个狱卒已经死了。一个蒙面黑衣人站在牢门口用一种非常平静的语气对我说:走!我拼起最后一丝力气,随他跨出牢门,才看见监牢外面尽是苏州府的衙役尸体,其中就有当时苏州府的府尹何拓海。当时那情景……所有人都死了……几十具尸体,堆满了牢房外面的花园,春天的阳光特别明媚,院子里的花也开得甚是好看,与那许多尸首摆在一起,确实显得非常讽刺。容不得我多想,街上的人就开始喧嚷着县衙杀人了,于是黑衣人背着我就冲上屋顶,一直向南跑,一直跑了三个时辰……“

  又是一阵风吹过,带来风里面夹杂着的雪花和血腥味,还有,也夹杂着一个男人粗旷的吼叫。“倪小叶!你以为跑得掉吗?老子来找你啦!哈哈哈哈……“

  倪小叶忽地伏在地上尖叫一声,揪着骆青丝的衣服颤声说:“来了……小骆……他来了……小骆……小骆……我怕……“

  “小叶,我在,不怕。”骆青丝也伏下去,揉着倪小叶的那一头白发说。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词语,只是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让倪小叶感到无比的满足。人也仿似一下子虚脱了一样,昏了过去。

  骆青丝走到窗边,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竹筒,迎着北风将手伸出窗外。

  “嘭……”竹筒碎了,里面飞出几十只蜜蜂,不惧寒冷地冲向西湖方向飞去。

  “我们要走了,赵催命,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小骆……抱抱我好么?有点冷。”倪小叶柔声道。“嗯,小叶,将我环紧些。”骆青丝说着抱起倪小叶,对赵催命说了声“跟上”便撤步朝店门外走去。赵催命的脸上却是大汗淋漓,大冬天的寒冷北风对他一点作用也没有,他的头却是如蒸笼一般丝丝冒着白烟。“小骆,现在我觉得好幸福……”“是么?都被人这么追着了,还说幸福?”“幸福就是……就是……”骆青丝潜潜一笑,道:“就是什么?”“就是……就是……”啪的,又是一记巴掌,骆青丝原先就红肿的脸上又更加红润了一些。“你坏死了,明明知道人家想说什么,还要叫人家说出口。”骆青丝只是嘿嘿地傻笑,仍旧抱着倪小叶向外走去。倪小叶只将整个头都朝骆青丝怀中挤,拼命呼吸着这守了六年的温暖。赵催命不敢吭声,在后面紧紧随着。 。。

【黑衣】
一行三人出了店门朝西北方向走着,风夹着雪使劲招呼着路人的面颊,赵催命和骆青丝眉发上都已结起了霜,像陡然间苍老了几十岁。倪小叶从怀中探出头来,掸了掸他眉发上的雪花,柔声道:“小骆,这么看着,你好像老了不少。”骆青丝止步,双唇轻轻触了倪小叶的额头,“是么?我今年可是年近弱冠了,当真是老了。”倪小叶左手又扬起,作势要落下,嗔道:“说什么,我就比你小两岁,我说你好像是老了,你还当真觉得自己老了,莫不是说我也老了?告诉你骆三少爷,就算是我老得连路都走不动,你还是要待我很好很好的,每天都要哄我,不许生我气的,不然你就把脸洗干净准备叫我抽。”“是了是了,我的小姑奶奶,我哪敢对你不好呢,我的脸上干干净净的,可不想就凭空变得每天都红光满面。”“你还说,那么多小姑娘喜欢你,我偏要把你的脸刮花,叫天下女人除了我都不敢瞧你,哼……”

  两人有说有笑,一点都看不出是在躲避仇家。忽地赵催命大叫一声,骆青丝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人竖在雪中,此人一衣如墨,下半张面上也用黑布蒙着,一身短打装束倒甚是简练。那人距离他们三人不过十步,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着的,更让骆青丝吃惊的是,他身后的雪地上脚印间隔很长,二十步才有一个很浅的坑,看得出此人轻身功夫必然不错。最奇怪的是,当骆青丝他们发现他以后,那人也不作任何反应,仍是直直地立着。

  “小骆,把我放下……”倪小叶口中虽是说着要骆青丝将她放下,身体却早已挣脱了骆青丝的双手,双足一点地,直往黑衣人跃去。黑衣人好像没看见一般将身背过去,连最基本的防御架势都不起。倪小叶跃到半当儿倏地抽出软剑,顺风将剑花一抖,当空就往下劈。“小子,姑奶奶不知道你是什么来路,但是今日若要拦着我跟小骆,就得先问过姑奶奶手里这柄‘断雨’!”黑衣人双耳甚是敏锐,听得后面剑风将至,往左侧身一闪,硬是避过了倪小叶的剑势,右手成刀,对准倪小叶颈间斩去。骆青丝双眉一皱,似乎想到什么,却仍立着,一语不发,像是对倪小叶的出手充满了信心。赵催命冷汗不住,慌道:“骆爷,我看小叶要吃亏啊,你不出手么?”骆青丝横了他一眼道:“小叶这个称呼也是你叫得的么?”

  只这一句话,将漫天风雪都盖了下去,说得赵催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小叶的功夫原本就学得很杂。我教过她一些,‘西湖钓叟’孙太平教过一些,‘赤眼道人’秦观雨也教过一些,听她说起好像一共师从过十多位高人。”骆青丝叹了口气。

  “那骆爷意思是小叶姑娘对这黑衣人的把握应该是有九成?”赵催命面露喜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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