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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代-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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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有用心地瞧着宋沂蒙,眼睛里露出一种威胁的目光,这意思是说:小心我告诉胡炜去!宋沂蒙也来不及解释,只好抢上前去,替两位女同胞付了出租车钱,然后一一向司徒总经理做介绍:“司徒总经理,这位是米莹,这位是朱小红,都是我的朋友,您多照应一点,今晚你们有重要活动,我和崔经理有事儿就先回去了。”
  宋沂蒙不敢跟朱小红一块儿去跳舞,那不是造孽吗?说着,他就想开溜,顺手还拉着崔和平,他知道崔和平人虽然长得干巴,但是胆大,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人,啥事儿都干得出来,如果把他留在这儿,还不知要出什么乱子呢?
  司徒总经理看来了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同志,高兴极了,再加上今天他的心情特别好,就对宋沂蒙说:“有什么事呀?都去,一起去!到那儿我给你们介绍几个政界的朋友!”说着,司徒总经理就像抢人似地把两位女同志请到了自己的车上。
  宋沂蒙很为难,他实在不愿意去参加舞会,这有好几个原因,他怕朱小红跟他谈起龙桂华的事,如果这个朱小红果真是龙桂华的女儿,那他宋沂蒙的罪过可大了。他还怕回家晚了,妻子会骂他,自从搞公司以来,妻子总是在耳朵边上敲打他、警告他,说今后若出点啥事儿,一切责任由他负责!
  崔和平很想去跳舞,虽说他根本不会跳舞,可他看上了风韵无限的米莹,他想若真能搂搂这美人腰,这辈子也不枉此生。他想跟着宋沂蒙离开,可就是挪不动脚跟儿,米莹瞅着他发笑,他也傻呵呵地笑。司徒总经理一拍宋沂蒙的肩膀,大喝一声:“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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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声音像炸雷一般,把宋沂蒙降住,他见实在推辞不掉,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崔和平坐上另外一辆出租车,跟在大丰田的后头。在车上,宋沂蒙一个劲儿地想,好歹就充当一回护花使者吧!有他和崔和平在场,这位风流的司徒总经理,也不至于做得太过分。因为他知道米莹是良家妇女,朱小红等于是他宋沂蒙请来的,他不希望发生意外。
  两辆小汽车拐来拐去,很快就融汇在车流里。
  西河沿有座古老的院落,这里,原来是清代皇宫的一部分,民国时候,居住过交通部次长莫恩廷一家人,所以被人称作莫家花园。解放后,莫家花园曾经成为对外友协的一家杂志社所在地,“文革”后,政协暂借在此办公。
  这院子很大,青砖琉璃、曲径回廊、亭台楼榭、湖塘池藕、花石假山,气派非凡。前院有个大会客厅,足有二百平方米,将沙发茶几搬开,就是理想的舞池。
  司徒总经理带着宋沂蒙等四个人鱼贯而入,直接来到大会客厅。这时候,大客厅里灯火辉煌,轻歌曼舞,舞池里的人已经快满了。他们找了张小圆桌坐下,服务员端上一盘小点心,司徒总经理挥挥手,表示不必客气,于是,大家就你一口我一口,将小点心扫荡一空。宋沂蒙和崔和平两个人都还是饥肠辘辘的,而且他们对跳舞也不感兴趣,没办法,只好陪着。
  司徒总经理第一个站起,彬彬有礼地邀请米莹跳舞,米莹脱去淡蓝色的羽绒服,露出一件苹果绿的羊绒衫,胸脯鼓鼓的,透着青春的朝气和成熟,她很有风度地把手臂搭在了司徒的肩膀上,两人随着音乐转起圈儿来。
  这位司徒总经理跳起舞来还是蛮严肃的,他的个子没有米莹的个子高,还尽量与米莹保持着一定间隔,努力不让自己的大肚皮碰着米莹的身体,让人觉得他们不是在跳舞,而是在商量公事。司徒总经理故意表现出一种心不在焉的样子,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去扫身边的其他漂亮女人。他努力做出一种傲慢清高的姿态,大剌剌地挪动着脚步,在高雅的音乐声中显得十分不和谐。
  舞池里的男子多是中年以上的人,他们对旋律的理解与年轻人不同,他们的舞步轻巧而缓慢,花样虽不多,但都是那么深沉、陶醉。
  朱小红坐不住了,她差怯地望着宋沂蒙,脸上飞起了霞红,她迟疑了一会儿,才对宋沂蒙说:“哎!跳舞吗?”宋沂蒙虽说不是久经沙场,但也不是没跳过舞的人,在部队的时候,他多次参加过联欢会,简单的快三步、慢四步什么的,都会一点,应付一下倒不成问题。可是当着崔和平,他的顾虑多了起来,他耽心这位崔大侃爷,没准那天嘴巴捂不紧漏给了胡炜,那还得了。不过,音乐闹得他心里也痒痒得很,脚底下还不由自主打起了拍子。
  朱小红仿佛看出了他的心事,抿着嘴直笑,眼神儿里流出了殷切的期盼。宋沂蒙正犹豫着,曲子结束了,司徒总经理跟米莹挽着胳膊走了下来,只见他们坐在位子上,旁若无人,有说有笑。
  忽然,大客厅一片肃静。从一侧的大门里走进一对手臂相挽的老人。这男的穿一套崭新的深灰色西服,不胖不瘦,身材又高又大,板板的,满头浓密的银发,两撇黑黑的长眉,微微泛蓝色的眼睛冒着犀利的光,鼻子像刀削的一样笔直,嘴角上堆着深深的折皱。那女的穿了件红色中式对襟缎子袄,个头儿只比男伴儿矮了半头,背稍稍显得有些驼,她紧紧靠在男人身边,典型的传统中国女性举止,她的头发稀疏苍白,额头发亮,脸上清晰地留下一道道岁月的痕迹,但从她纤巧的鼻翼、整齐的牙齿和那柔和的目光里,人们依然可以寻找到她当年美貌的影子。
  龙绪老和刘葆珍,两位老人挽着来到舞池,缓缓移动步子,音乐随着他们放慢了节奏,会场上的空气立刻凝重起来,众人把目光都投向这两位世纪恋人。
  龙绪老不是在跳舞,而是在追思,他借助这特殊的场合,在没有时代区别的华尔兹之间,体味着青年之恋。他陶醉在回忆中,刘葆珍的步子零散而拖沓,然而却十分准确地跟着旧情人,她的背有些弯曲,脖颈却高傲地挺直,五彩灯光打过来,她的脸显得年轻、活跃,像当年一样。
  司徒总经理告诉宋沂蒙,说这位男的就是保定讲武堂研究会的会长龙绪民,人们尊称老人家为龙绪老。他身边的女人却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情人刘葆珍。
  其实,他根本不用司徒为他介绍,他比司徒了解的多得多,宋沂蒙没有告诉司徒总经理说他曾经在大众居见过这两位世纪恋人,更不愿说龙绪民的女儿曾经和自己一起开过饭馆。
  望着这两位充满幸福,又有着无穷遗憾的老人,宋沂蒙的心里起起伏伏。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陆菲菲,他俩也可以说是青梅竹马,陆菲菲终身未嫁,他当年也曾经海誓山盟,可分手没几年,他就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攀高枝,娶了老婆,他觉得自己渺小得像只蚂蚁。
  他望着这满满一屋子的男男女女,觉得大家都在有滋有味地活着,有几个能像龙绪老和刘葆珍那样,保持着跨越人们平均寿命年限的爱情?
  音乐又奏起了,人们极力模仿着各自崇拜的偶像,随着节拍跳跃,晃动着、颤抖着。一个穿着入时,身材匀称的中年女人来拉司徒跳舞,看来是老相识。司徒只好恋恋不舍地与米莹暂别,搂着那中年女人进了舞池,瞬间消失了。
  米莹满脸不快地对宋沂蒙说:“你干嘛不跟朱小红跳舞?是不是看不上咱们?”米莹这么一说竟然把宋沂蒙说了个满脸通红。他感到无法推辞,只好站起身来,低声对朱小红说:“那好,请吧小红,我不是不愿意,而是不会跳,你教我吧!”
  朱小红被宋沂蒙带着,一连几个旋转,就到了舞池的另一端。离崔和平远些,宋沂蒙大胆了,动作越来越舒展,朱小红差点被带得飞起来,兴奋得脸都红了,她把脸蛋儿倚在宋沂蒙的肩头,细声细气地说:“你跳得这么好,还说不会!”
  宋沂蒙的感觉也不错,娇小的朱小红依偎在他的身上,他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软”,古代小说里形容女人是温香暖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渐渐地整个舞场上都兴奋了起来。
  宋沂蒙搂着朱小红开始旋转。
  墙边有一个长长的鱼缸。宋沂蒙在旋转中偶然看见,里面有条红黄两色相间的鸳鸯剑鱼,它平躺在角落里,腮和鳍都不动了,周围的鱼去叼它,看来这小生命已经完结。等宋沂蒙转了一圈儿,再去看它的时候,它却奇迹般地活了,它顽强地从下边翻起,冲到同伴当中,这是转眼之间的变化,原来它根本就没死,是瞬间的窒息,还是从梦中惊醒?宋沂蒙不禁慨叹起来。朱小红仿佛看透了宋沂蒙的心思,她用手紧紧抓住宋沂蒙的肩膀,两眼呆呆的,流露出不少惊喜和爱怜,她也在看那条活泼的小鱼……
  宋沂蒙陶醉在音乐中,他颇为感触:
  华尔兹是抒情的舞蹈,人们只看到它欢快流畅的特点,却忽略了它的抑郁和伤感。同一种舞蹈富有很多内容,不同的人对它有着不同的理解,这理解可能是相反的。
  舞会上,男人和女人融合,穿西装的和穿旗袍的融合,隔壁小卖部有酸梅汤和威士忌,有牛角酥和艾窝窝,法兰西糕点和中式小吃十分自然地融合。再远一点,就是市第二人民医院,那里的中西医结合治疗全世界闻名,过去是跌打损伤狗皮膏药天下独一贴,现在连施今墨的弟子也离不开CT和核磁共振。
  宋沂蒙忽然发现,舞场上少了龙绪民和他的老情人刘葆珍,人们忘记了两位老人,也忘记了自己。老人为参加舞会的人们带来愉快,带来自尊,人们愉快地进入高潮,他们却悄然离开。
  他突然想到,不久自己也会年老,到了那一天,他也会旋转不动,在人们的欢乐高潮中黯然离开。可他对即将到来的衰老并不服气,他是一个才华横溢、壮志凌云的马雅柯夫斯基,怎么会老?龙绪民和他的老情人就不老,他们从表面看起来似乎年迈,文人用笔墨去形容一些晚年的老人,说他们暮日黄昏,即将终结,可那两位不平凡的老人却像是刚刚开始新的生活。黄昏老人渐渐少了,他们虽然处于黄昏却不知觉,已届高龄却不甘心。他们征服了黄昏,就看见了晨曦,暮日的黄昏,不是黄昏,心里的黄昏,才是真正的黄昏!
  崔和平不会跳舞,却和会跳舞的米莹聊得不亦乐乎。司徒总经理有些吃醋,就一个曲子接一个曲子地请米莹跳舞,崔和平也不反对,在下面坐着还不老实,一个劲儿地与米莹眉目传情、指手画脚,逗得米莹嗤嗤笑。


  时间过得很快,宋沂蒙心里有些害怕,因为到香山的末班车已经没了,出租车又不知能不能找到,今晚若回不去,妻子一定会着急骂人。
  恍惚间,曲终人散,等宋沂蒙等人陪着司徒总经理,离开莫家花园时,已是午夜时分了。崔和平知道宋沂蒙心病,就悄悄地对他说:“哎,我跟你一样,反正回不去了,干脆到米莹家里凑活一夜算了,她自个儿住一套单元,没事!”宋沂蒙听了吓得直晃脑袋,他赶紧表态:“那不行,我得回家,就是爬,也得爬回去!”崔和平知道他怕老婆,于是就不再吭声。
  这时候,司徒总经理凑过来关切地说:“你不是在老丈人家里住吗?这样,你上我的车吧!我住的地方不远,让司机先把我送回去,然后再送你回香山,没问题!”宋沂蒙再三推辞,司徒总经理一下子就把他推到车里,没有等他转过神来,汽车猛地抖动了一下,发动机“呼呼”响着,奔跑到了马路中间。
  透过车窗,宋沂蒙看见崔和平和米莹亲亲热热地上了一辆紫色的出租车。
  朱小红还是穿着那件深红色的呢子大衣,在微微晃动的路灯下,在瑟瑟寒风里,她摆着小手,频频地向宋沂蒙告别。宋沂蒙从汽车反光镜里看见了这一幕,他觉得这个女孩儿其实很可爱。猛然间,宋沂蒙想起自己还不曾有过她的地址,一股莫名的惋惜在宋沂蒙的心里油然生起。
  第二天中午,宋沂蒙在公司终于等到了崔和平,这家伙睡得两眼睁不开的样子,宋沂蒙一看就明白了,就半开玩笑地审问他:“昨晚有收获吧?老实坦白,干了没有?”崔和平是个厚脸皮,他的眼睛虽说困得张不开,可是脸上却兴奋得发光。只见他得意忘形地对宋沂蒙说:“送上门的,不干白不干!”
  宋沂蒙本来只是开开玩笑,可是一听说米莹真的被崔和平干了,心里顿时涌起一种罪恶感,因为昨晚是他把人家请来的,这下出了问题,其中也有自己的责任。宋沂蒙气得七窍生烟,一把揪住崔和平的衣服领子,大声说:“你他妈的强奸!”
  崔和平见他急了,便连连告饶,情急之中不由得喊叫了起来:“谁强奸谁呀?真他妈冤枉!米莹本事大啦了,你想得到吗?”宋沂蒙听了崔和平这话,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瘦小枯干的身子,又望了望他那发青的眼眶,这小子的熊样儿,勾搭女人有一手!宋沂蒙越想越别扭,哭笑不得,想骂也骂不出口。
  这时候,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了,崔和平使劲从宋沂蒙的手中挣脱出来,抢着去接电话。他还以为是米莹打来的,因为今天早上,当他从米莹的床上下来的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留下自己公司的电话号码。可他没有想到,来电话的竟是宋沂蒙的妻子胡炜。
  胡炜清脆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来,把两个人吓得直哆嗦。
  “崔和平吧!昨晚你和宋沂蒙上哪儿疯去啦?”她是找崔和平核实昨天晚上的情况,这是女人一贯的做法,叫侦察兵单刀直入,刹那间把崔和平问了个防不胜防。他干瞪眼儿瞧着宋沂蒙,说不出话来。宋沂蒙见要坏事儿,赶紧比比划划,还挤眼睛,意思是实话实说没事。崔和平精得跟猴儿似的,便捂着话筒说:“胡炜呀!我还以为是公检法的呢!我跟你说,你们宋沂蒙也忒笨了,昨晚上,司徒总经理请我们去保定讲武堂研究会,哎,也就是个聚会嘛!现在形式主义蛮严重的!不去不行,那可是一百台汽车的合同,人家要是一翻脸,生意就没啦!哪儿呀!跳舞?没有的事儿!宋沂蒙长这么大,连跳舞都不会,一晚上在旁边坐着谈工作,除了喝茶就是上厕所,我给证明!”
  崔和平一边做着鬼脸儿,一边把话筒交给宋沂蒙,宋沂蒙忐忑不安地接过电话,只听胡炜不再提昨晚上的事,忽然变换了口气,温和地说:“哎,宋沂蒙!龙桂华说请咱们吃西餐,晚上六点,你下班先别回家,直接上‘老莫’等着,好吧?没别的事,记住啦,别跟崔和平学坏!就这样,再见!”
  宋沂蒙还想说什么,没想到胡炜把电话放下了。崔和平幸灾乐祸地说:“我的妈,好凶!”
  宋沂蒙心里挺感激崔和平的,为表示友好,顺手就给了他一拳,然后,装作严肃的样子说:“你小子留点神,别再弄出个小崔来,那麻烦大了,到时候,咱哥儿们可帮不了你!”
  他当然帮不了忙,崔和平听了宋沂蒙的话,哈哈大笑一阵,笑着笑着就不笑了,他把宋沂蒙的话当了真,越琢磨越有理。他心里“扑咚”一下,忽然觉得紧张起来,昨晚上光顾激动了,什么措施都没采取,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他崔和平也是过了不惑之年的汉子,谁又能保证一度春宵,不会播下种子?也许,过年的今日,就有一个大胖小子管他叫爹了。
  从那天起,崔和平就没过一天平静日子,他既盼望着米莹来找他,他实在忘不掉那美妙的小娘们儿,可又怕米莹来找他,他一想起今后可能有个大胖小子管他叫爹,浑身就起鸡皮疙瘩,每逢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起,他的心里就打一阵小鼓。可一天天过去了,米莹没有来找他,后来,始终也没有找过他。28
  海南的洪玲雅总经理拨来了三百万,宋沂蒙把钱付给中经联,两个月后,一百台蓝鸟牌小汽车,全都到货了。司徒总经理派人把这些宝贝疙瘩一辆辆地从天津港货物集散中心提了出来,统统停在北京雍和宫立交桥下边。宋沂蒙和崔和平美滋滋地看着这些崭新的小家伙,心里乐得跟什么似的,这是他们做的头一笔生意,而且是笔大生意,两人这辈子没做过这么大的事情,真有一股子成就感。
  他们去找司徒总经理,请他赶紧设法把这车卖了,大家按照合同分配利润,散伙了事。司徒总经理却另有一番打算,他是大企业负责人,当然有高瞻远嘱的大将风度,他说不着急,现在汽车行情看涨,只要再等上一个月,这车就能多卖百分之十,甚至百分之二十。
  宋沂蒙和崔和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司徒总经理就是按兵不动,等着赚大钱。
  天有不测风云,不知是什么人,一封举报信送到了海关总署,说中国对外经贸联合公司,没有政府主管部门的批文,私自进口了一千台蓝鸟牌小汽车,属公司单位走私。海关接举报后迅速组织查实,结果把一千台汽车全部罚没。
  不几天,公安机关派了五六个人来把司徒带走。
  崔和平吓跑了,跑得不见踪影。
  宋沂蒙如五雷轰顶,一连在办公室守了三天不敢回家。香山干休所这个是非之地,有点屁大的事情就会闹得满城风雨,何况是件走私大案,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不慎,而坏了胡家的声誉。
  公安机关把宋沂蒙叫去问话,先问他以前进过局子没有,他摇头说没有。又让他交待犯罪事实,他知道是在诈他,只是低头不语。办案人员把宋沂蒙签署的文件扔了一桌子,大声说:“你们那个大头头儿都抓起来了,他头一个就交待了你,你还扛?”
  宋沂蒙扛不住了,磕磕巴巴、老老实实地讲了全部经过。一个办案人员照样吼叫着说:
  “你不老实!再不好好协助公安机关工作,机会就没啦!”宋沂蒙已经无话可说,再吼也没用。连续审问了他四十七个小时零五十九分钟,那两个办案人员私下嘀咕了一阵,才说:“那你先回去,回去以后接着想,我们还要找你……”
  宋沂蒙回来以后,开始以为没事了,可越琢磨越不对劲,一千台汽车的走私大案就这么简单,随便问两句就算完了?胡炜是个平时满不在乎,遇事却不慌不乱的人,她觉得事情摊到头上了,着急也没用,她跟宋沂蒙在公司里商量了一整天,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觉得不踏实,她耐心地对丈夫说:“别急,我看还是找人做做工作,凡事想坏点,这样有好处。对啦!杜芸的爱人在检察院工作,能不能问问他?”
  宋沂蒙觉得妻子说的有道理,就和胡炜一起约杜芸夫妇吃晚饭。杜芸听说有急事,就请假提前下班,约上丈夫李平山,两人准时赶到了厢红旗。在一家河南面馆门前,他们碰上了心急如焚的胡炜和宋沂蒙。杜芸也是个痛快人,她见胡炜要带他们往旁边一家高级饭馆儿里走,就喊了起来:“还上哪儿?这儿,就这儿!”
  边说边拉着李平山,迈入河南面馆,胡炜两口子也只好跟着进去。饭馆儿里挺清静,一个闲杂人等都没有,是个商量事情的好地方。
  四个人四碗河南烩面,热腾腾的冒着雾气,羊肉喷香,可是他们谁也吃不下。


  宋沂蒙简单把情况介绍了一遍。
  胡炜、宋沂蒙和杜芸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在李平山的身上。李平山是个大个子,身材魁梧,长着一双豹子眼,像古代小说中的拳师。他也是文革中的“老高三”,差几天就上大学了,恰恰赶上聂元梓写大字报,“文革”中白白荒废两年光阴。后来参军,在北京军区炮兵部队当过二炮手。复员以后,一直在检察院工作。这人别看长得粗,可挺有心眼儿的,前年就拿了在职硕士学位,现在又在读博士,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有十多年的司法工作经验,将来前途无量。
  李平山思索了一会儿,就慢慢地对宋沂蒙说:“这么说吧,其实这类案子尚在侦察阶段,是海关和公安部门的事,不归我们检察院管,可我还可以谈点看法,不过仅限于理论上啊!”杜芸嫌丈夫磨叽,就板着面孔说:“哎!这都什么时候啦?别卖关子,赶紧说!”
  胡炜见杜芸一副两肋插刀的仗义,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眼眶里滚着晶莹的泪珠,她忙说:“杜芸,你别催他!”
  李平山举手投足慢吞吞的,与他魁梧的身材极不协调。他冷静地说道:“按沂蒙说的,在理论上肯定构成了走私罪。所有违犯海关监管物资条例,采取虚假、欺骗手段蒙混过关的都算走私。我们国家规定,不论是谁进口汽车,必须要经过专门管理部门的批准,然后才能办理进口手续。”
  宋沂蒙和胡炜的心里一片冰凉,只好默不作声。杜芸先沉不气了,她又喊了起来:“说那么多理论干啥?到底有沂蒙多少事?应该怎么办呀?找你来就是要出主意,赶紧吧!让人急死了!”
  宋沂蒙和胡炜眼巴巴地望着李平山。
  李平山迟迟不作声,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向宋沂蒙解释,出于共患难的朋友和检察干部双重身份,他很为难。他犹豫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措辞,他望望妻子又望望宋沂蒙,然后郑重地说道:“从你刚才说的情况来看,有三点很重要,第一,他们是不是给你看了全套的合法进口手续?第二、你们没有参加这笔业务的实际运作。第三、你与他们签署的进出口合同是不是你们见到的进口合同?”
  李平山说完了,抬起头来,用犀利的目光盯着宋沂蒙,盯了老半天。胡炜感觉李平山说的每个字都是非常重要,她知道李平山这个人说话、办事都很谨慎,从来不帮人打官司,今天把话讲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格外给面子啦!她带着真心的感激对宋沂蒙说:“哎!你千万记好,平山的话能救你的命!信不信?”
  李平山听了胡炜的话,忙摆手说:“得了,你要是真的有事,谁也救不了你!世界上没有救世主,一切还得依靠自己!”这句话的意思十分明了,就是说只要你宋沂蒙说的话是真的,那就有机会,如果你说的话不是真的,那无论是谁也帮不了你!
  杜芸看看宋沂蒙又看看胡炜,感到他们两口子还算满意,于是放下心来。她生怕李平山这个死脑壳儿不会说话,得罪了人家,大家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又同是被“扫地出门”的人,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吧!胡炜两口子够不容易的!想着想着,杜芸倒先落下泪来。杜芸这一哭勾起胡炜的许许多多心事,两行热泪也像泉水一样流淌在脸上。
  宋沂蒙的心里有了点儿谱,当公安机关又来找他的时候,他不再语无伦次,公安人员铁青着脸问他,他理直气壮地陈述,振振有辞。
  公安人员吓唬他,说要不老实就拘留他几天,给他点教育,还说里面什么人都有,若发生不测,概不负责。宋沂蒙横下心来说,你们想拘就拘吧!关多少天也是那些情况,我那么大岁数,还当过二十年的兵,受党的教育多年,还能向组织讲假话?
  那个公安人员问他,说既然你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不好好在专卖外贸公司呆着,跑到社会上来干什么?宋沂蒙最怕人家问这个,他心虚了,于是不回答任何问题。公安人员只好请他回去,临走还是那句话,等着,我们还要找你的!
  公安人员一遍遍地找他,还追问崔和平的下落,没完没了。胡炜终于沉不住气了,整天七上八下的,担心哪一天会出更大的事。如果宋沂蒙真的被抓了进去,她就会崩溃的。照理说丈夫应该是无辜的,可是为什么公安人员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找他,其中必有缘故!
  宋沂蒙跟妻子不同,过了几回大堂,反而有点长见识了,不像以前那么在乎,他挺着腰板儿说:“只要自己没犯罪,谁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啥事儿没有,你放心!”胡炜不高兴了,她说:“你牛!你就是一只蚂蚁,要想踩死你,还不容易!”
  宋沂蒙听到妻子把自己比作蚂蚁,情知自己在妻子心目中的威信已经降低到相当程度,低到了没有说话的份儿,于是,他不吱声了。
  胡炜正琢磨着找人,恰在此时,龙桂华来了。她跑得很急,浑身大汗,听说懋荣垮了,崔和平跑了,宋沂蒙也被公安机关询问了好几次,她担心夫妻俩经受不住打击,心急如焚地跑到香山,进门就说:“咋样啦?咋样啦?”
  胡炜见桂华姐来了,像见到了大救星似地降临,委屈地抹起眼泪。她觉得龙桂华的年龄大些,经的事儿也多,能帮他们出点主意。宋沂蒙把事情简要地说了一下,不慌不忙地说:“有啥急的?事已至此了,急有啥用?”
  胡炜一听就火了:“你不急,我急行了吧!这个家不要了,你进公安局坐牢,我上吊自杀!”“你急什么急……”两人当着龙桂华的面,眼见要吵了起来,龙桂华听见胡炜又是坐牢又是上吊的,心里不住地发颤。夫妻俩有什么话不好说,偏要讲这些难听不吉利的话,这不是火上浇油,越裹越乱吗?看来,大首长的子女与普通老百姓之间,在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
  宋沂蒙低声嘟囔:“老吵架,老吵架,没水平,没理由,没结果,没意思,人穿上军装是军官,穿上西服是经理,如果脱了军装、西服,那就什么也不是,就像老乡家灶台上的碗,已经烟熏了好几辈子,无论洗一千遍也洗不干净那上面的油烟子味儿。”
  胡炜又嚷起来:“说什么呢你?再说一遍!”
  胡炜一嚷嚷,宋沂蒙不吱声了,可是他心里还是不住埋怨。
  近年来,老婆的性格产生了一些变化,脾气越来越大。他宋沂蒙呢?挣不着钱不说,还净捅漏子,说话怎么能不软?老婆发怒了,他顶多嚷两句,嚷完了,只好瞪眼听着。
  两人之间,出了一些问题,这一点,细心的龙桂华看出来了。
  她真心实意希望胡炜和宋沂蒙两个人能顺利渡过难关,她想劝劝胡炜,可她不知道话应当怎么说,她想了好一阵,才温情地安慰道:“炜妹,这些搞公安工作的,就知道纠缠不清,沂蒙那么老实规矩的人,他们都不相信,是不是要找人帮忙说说?!”
  龙桂华一句话,说进胡炜的心窝里,是要托人说说,自己怎么没想到?
  胡炜感动得又差点掉眼泪。她说:“公安机关,我们也不熟悉,老人在世的时候从没跟他们打过交道……”没等胡炜说完,龙桂华突然想起来一个人来:“我四妹认识一个女律师,那人挺好,大学学法律的,水平高,在公检法部门里面熟人也多,能不能找找她?”
  这时,“梆梆”有人敲门,宋沂蒙开门一看,原来,是吴自强这个广东仔。
  吴自强外面罩着一件大皮袄,里面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脖子上扎着紫红月白点儿的领带,头发上抹着厚厚的一层发蜡,显得油光油光。吴自强进门就喊:“大哥,小吴来看你了,听说出了一点事情,在大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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