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药专家-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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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倏地睁开眼，卓离爬了起来，只见镇长缩成一团，艰难的喘气，而倒地的唐尼面色灰暗，似乎没了生命迹象。

　　　　此人是以死为代价，射击那一颗不知名的子弹的。卓离想到此，惊奇不已，眼下不见有任何变化，莫非那颗子弹射失败了？当下摸了摸唐尼胸膛，心脏貌似停顿了，卓离大急，他是在海边成长，急救是学过的，连忙按住唐尼的左胸，有节奏的大力施压。

　　　　罗伯镇长悠悠醒来，现卓离在为唐尼做急救，忍不住呻声道：“卓离，先把我解开啊，他是个疯狂的罪犯，救他做什么？该死的，还是得死啊。”

　　　　卓离不接话，额头也渐渐冒汗，真几乎想放弃。但最后，唐尼粗壮的身躯一颤，终于睁开了双目，喉咙也出短促的喘声。卓离跌坐在地，苦笑道：“我的墓志铭需不需要改写，怕不由你决定。你那颗宝贝子弹，未出枪膛就报废了。”

　　　　唐尼咳嗽而笑，他如断线木偶般不能动弹了，“捡回一命呢。哈哈，不过你还是好好重新思量一份新的墓志铭吧。”

　　　　夜风暂停，海浪减退，而镇民的惊呼声，响彻半空。钟楼的三角菱形尖顶一枝独秀，以四柱架起，中间的瞭望台里，却有一个少年在茫然四顾。

　　　　广袤而深邃的夜空，星光萎靡，只因它悬挂着……两轮巨大的明月。



………【第七章　危机降临】………

　　　　第七章危机降临

　　　　卓离心想事情与你们想的稍有不同，我是救了唐尼·贝利，制服了镇长啊。

　　　　卓离心不在焉的道：“唐尼，这样做有什么用意呢？”只见钟楼尖顶上，顶着一个直径达半百的白色光球。微带七彩的光晕，淡淡的笼罩着光球，球面雪白如奶，清晰毫见，比天上的月亮更有神采。

　　　　**夫的秃头也为之失色，他想这光球应该与火幕弹一般，是蜃系幻相型的，但没研究前也不好下判断，移话题，道：“嗯，唐尼将受到法律最严厉的制裁。哎呀，最可怜的是我们的镇长，初步检验肋骨断了两根，这还不算，浑身都是红痕。卓离告诉我，唐尼这疯子是否拿皮带抽打镇长了？”

　　　　卓离尴尬笑两声，不知如何接话，正好看到几米远有一戴着面具的男子走近。那面具蓝白两色，以扭曲的纹路间分，看似自然，又十分怪异，仿佛面具后的脸也是扭曲的，令看者不寒而栗。卓离皱眉道：“你有毛病啊？戴这种怪面具。”

　　　　“哦？有什么怪的？”佩奇将面具拉上头顶，右手抚心，淡笑道：“天下人，哪个不是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不过他们的透明而虚假，而我喜欢真实而具体罢了。”

　　　　卓离听了若有所思，本打算接话。**夫又开口了，道：“对了卓离，你父亲在家里等着呢，看样子有要紧事告诉你，别耽搁了，走吧。”

　　　　佩奇不动声色，但真有点恼怒**夫，便笑道：“卓别林先生真够冷静的，儿子被罪犯挟持，居然能回家休息。那要紧事恐怕是坏消息。”

　　　　这话题一转，果真吸引住卓离。卓离毫不掩饰疑惑，直接问：“坏消息，你指的是什么？”

　　　　“我一个局外人，不得不担心。”佩奇严肃的道：“卓别林先生会对你说，‘其实我俩不是亲生父子’。”

　　　　停顿一下，卓离瞪大眼睛，忽失笑道：“若真是那样，那是好消息吧。”

　　　　佩奇微微一怔，也呵呵的笑起来，心里暗道，又是个难对付的家伙啊。

　　　　突然，卓离的笑容僵住，脸皮渐渐拉下，成了一个震惊痛心的表情。**夫惊道：“怎么了？是不是受了内伤？”

　　　　“啊……”卓离出一声尖叫，吓得不少人一跳，他们都不知这新生的少年英雄为何如此惊慌。

　　　　不待**夫再询问，“四……四万比戈啊！”卓离懊悔的喊了这么一句，飞奔出了广场。

　　　　佩奇也微感意外，又抬头看那奇异的光球，同时看到了那只盘旋而飞的大鹰。

　　　　镇民们还在为罪犯落网而欢声笑语，忽见卓离脚底生风，直往沙滩方向奔去。两侧的人都叫起来，“卓离，做的好。”

　　　　卓离胡乱的挥挥手，算是打了招呼，很快就跑出了椰林大道。此时的沙滩上空无一人，人们都看热闹去了。卓离远远望向陷入黑暗的珊瑚礁，在舟型花房下，赫然立着一个女子的身影。她身在暗处，看不清容貌。但除了约定买枪的维诺妮卡，还能是谁？

　　　　卓离一声高呼，难掩兴奋之情，几步跃上珊瑚礁。本想在维诺妮卡前几步就立定的，谁知那野营地布歪了一段，以致他脚底一滑，重心尽失。

　　　　“哎哟。”卓离嘴巴叫唤着，一把抱住了那位女子才没倒地。他大感尴尬，也惊奇现，抱住的女子身段极为高挑，自己的脸正好压住对方紧绷的胸脯上，几乎被反弹回来，不由心里暗叫，‘不可能吧，就一个下午，能育得那么快？’

　　　　女子哼一声，长腿踢出，压住卓离胸口，将他整个踢翻。卓离硬抽了一口寒气，扯着嗓子喊痛，女子余怒未消的道：“装模作样，我还没用力呢。”

　　　　卓离委屈之极，嘶声道：“这是珊瑚礁，好多突刺的。”女子见卓离确实在揉**而不是胸口，想骂什么又忍住了。卓离也知道自己有点理亏，咬牙道：“一场误会而已。好吧，你不是维诺妮卡小姐。”

　　　　女子走前两步，皎洁月光照在她那双尖头露趾凉鞋上，接着是雪白的小腿，单边开叉的红点碎花长裙，牙白色露脐短衬衫，与平常的海滩女游客没什么两样。但她一头微红的波浪长，尽显热情洋溢之风，偏偏眉眼精美而冷淡，硬是将一抹艳色藏于冰峰之下。

　　　　卓离看她有些古怪，像个严肃的人在乔装改扮，勉强自己扮演某角色。这女子冷笑道：“狡猾的小奸商，我家小姐是不会见你的，给你四万比戈，别纠缠了。”

　　　　卓离这才明白过来，此成熟女郎，想是维诺妮卡的管家或教师了，又见对方从小包中取出四叠纸币，不由生了闷气，手掌凌空一推，道：“稍等，你觉得我像穷人吗？”

　　　　红女子身子前倾，柔顺的碎花长裙自叉位滑开，一条纤细而修长的美腿踏来，尖头凉鞋恰恰踩住卓离的鞋尖，“小奸商，还想坐地起价吗？要不是小姐吵着要魔手枪，我也懒得来这破烂地方。”

　　　　卓离真的怒了，大力抽回鞋尖，字字道：“我不是奸商，一直以来都遵从等价交换原则。”

　　　　“等价交换？我刚才好像听到一个罕见的词语。”红女子笑了，道：“这小镇能有什么贵价物品，你一把m型手枪，能出四万比戈的价钱？你倒说说哪里等价了？”

　　　　卓离不慌不忙道：“原来如此，你认为等价的意思是指枪的本身价值与出售价格，但我十三岁起，推销魔手枪时遵守的等价原则是快乐与价钱的等价。我是很认真挑选客人的，他们根本不放几万比戈在眼里，而得到魔手枪后自真心的快乐，每场交易中，我得到钱，顾客得到快乐，没有谁吃亏的，正当的商人，不就是力求买卖共赢吗？”

　　　　海风吹拂着女子的梢，她静静的看着卓离的眸子，最后淡笑道：“我明白了，你心中没有恶意，而是认为自己是快乐的传播者。”

　　　　卓离得意的点了点头，笑嘻嘻的。红女子续道：“看来你不是一个因恶性竞争而埋没良心的人，因为……你天生就是一个奸商啊。”

　　　　卓离叹气道：“与你无法沟通，我真正的顾客是维诺妮卡，请问她在哪里呢？”

　　　　“不用费心了。”红女子看来打消了买枪的念头，道：“我与小姐，当然会在炸弹爆炸之前离开这里。”

　　　　卓离听了失望，严守等价原则是高尚的，但高尚者从来不财啊，又仔细咀嚼红女子的话，倒是尝到一道不妥的滋味。“你说炸弹爆炸？哪来的炸弹？”

　　　　红女子不屑的苦笑，道：“请问你，佩着手枪的小奸商，蜃系子弹分哪几种？”

　　　　卓离顿生不安的感觉，眼珠转了转，小心的道：“自然是炸弹型，幻相型与元素型了。”话出了口，目光忍不住瞥向远处钟楼顶上的白色光球。

　　　　这一眼看去，原本雄伟静穆的白色光球，在镇子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某种邪恶仪式中召唤恶魔的权杖。

　　　　红女子饶有兴趣的观察卓离的表情，笑问：“那依阁下的专业意见，那东西属于什么型呢？”

　　　　卓离有些不自然了，怀疑是有点，但他不敢往最坏的地方想，只好自言自语般道：“嗯，若是元素型，就是一团光而已，理应早消失了。幻相型最可靠，也许……他是想做个虚拟的夜明珠，为篝火晚会点燃气氛，顺便纪念他的自杀……”勉强掩饰的话，声音总是越来越轻的，卓离恨得磨牙，抬头道：“你在偷笑，我看到的。但世上哪有这么大的炸弹？”

　　　　红女子还是笑出声来，道：“蜃系双珠弹的一种，内有一个雷球与核子球，相互环绕而转，随着制造者亚灵波减弱，双珠会相互接近，到了明晚同一时间……”

　　　　“二十四小时？”卓离惊疑不定，急声道：“威力如何，它是a级子弹吗？”

　　　　“a级？那倒不是。”红女子轻描淡写的道。

　　　　卓离刚松口气，很快听她续道：“但将这个可爱的小镇炸飞上天，还是可以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卓离问：“是一个弹药专家？”

　　　　红女子美颜一沉，冷声道：“谁是弹药专家，少侮辱人了。”道罢，身影一飘，眨眼走远了，还远远的抛下一句，“不准接近维诺妮卡。”

　　　　卓离不知所措，但仔细一想，此事需要跟父亲商量，于是气喘吁吁的赶回家，抬头看见卓别林立在房顶上，忙高声叫道：“出事了，出事了。”

　　　　卓别林正在远眺钟楼上的光球，应道：“你回来啦。”声调平稳，果真对卓离平安回来大有信心。卓离快穿过屋子，从后院的长梯子爬上房顶。房顶有二百多平方，一片雪白。同样穿着白色的卓别林与四周寂然融为一体。

　　　　卓别林没转身，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回家？现在，仔细听我说。”

　　　　卓离连汗水也顾不得擦，身子刚挺直就叫道：“我先说，我的事情严重多了。”

　　　　掌一扬，止住卓离的话头，这位父亲严肃道：“我现在说的话，你以后必须牢牢记住，绝对不可怀疑。”

　　　　卓离一怔，叹了口气，道：“好，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的事情严重。”

　　　　“还记得第四系子弹吗？”

　　　　“什么？第四系？”卓离摸不着头脑，这名词好多年没在耳边出现了，疑惑的看一眼父亲，再看一眼那可怕的光球，猛然思路顿开，‘我真心急，一个奇怪女人能看得出那是蜃系炸弹，何况是老爸？第四系子弹肯定与化解镇子这场危机有关。’忙压低眉头道：“我的记忆力很好的，让我仔细想一想。”

　　　　然而，卓别林见卓离没记起来，脸色反而放松了些，道：“不要再想，我要告诉你的是，关于第四系，无论任何人问起你，你必须答不知道，更不懂如何制造。”

　　　　卓离糊涂了，心想原来跟解决炸弹没关系啊，只好苦笑道：“我本来就不会制造啊。”

　　　　“若有人悬赏百万比戈，找懂得第四系的人，你会如何？”

　　　　卓离暗自纳闷，居然这么了解我，根据快乐等价原则，我也许会主动报名，让对方有机会快乐。“我明白了，谁威逼利诱，我也绝对不提第四系的。”

　　　　卓别林满意点头，道：“好了，说你的要紧事吧。”

　　　　“啊……”卓离长长的吼一声，事情的严重度无形提高了几个分贝，“炸弹！唐尼·贝利放了个炸弹，就是那个假月亮。老爸，你别忍住，感到震惊的就直说吧。”

　　　　“s1级蜃系炸弹，内含雷球与核子球，二十四小时后触碰，方圆三公里的一切将化为灰烬。”卓别林以介绍的口吻道。

　　　　卓离为此事的严重度感到遗憾，但也感到惊喜了，道：“哦，是不是有解决的办法了？”

　　　　轻轻摇头，卓别林道：“蜃系炸弹一受外来刺激，双核会加触碰。一般来说，制造该子弹的人，才拥有相应的解除弹。”

　　　　“得靠唐尼？那家伙岂不是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了？”卓离怒气爆了，大声道：“要是这打劫政府的罪犯死了，也许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吧？老爸，你欠我一个解释了。在广场，我被挟持的时候，你明明白白的对唐尼说他随时会死。当时我就想到，你是希望我救他的吧。莫非我领会错了，我救了不该救的人？”

　　　　卓别林听儿子一口气说完，才缓缓道：“不错，我希望你能救唐尼一命，而你，做得非常好。”“非常”的词语是加重了语气的。

　　　　卓离心一热，但又不甘心，问道：“原因呢？你与他有交情？”

　　　　卓别林摇了摇头。

　　　　“唐尼活着，椰子镇就陷入严重的危机中了！”卓离激动的道：“告诉我吧，你为什么救他？”

　　　　“因为……”卓别林蓦然抬眼，道：“若他死了，陷入危机的将是……阿拉德州，乃至这个国家！”

　　　　卓离吃惊道：“这么严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也许，很快你就会知道。”卓别林道：“接下来的时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插手。”

　　　　卓离平复了心情，长长的喷了口气，忽见前门街道上出现**夫的身影，便笑道：“第三个月亮来了。”

　　　　卓别林苦笑一声，道：“够了。警长来了，你去吧。代替我参加公民会议。”卓离道声明白，下了屋顶，直奔到前门。

　　　　**夫脸上阴沉，见面就哼道：“炸弹，唐尼·贝利放了个炸弹，就是那个假月亮，你要是震惊就直说吧。”

　　　　卓离没甚表情，叹道：“椰子老伯，我震过了。另外，我老爸也没方法解除它。”

　　　　“麻烦了。镇长与唐尼昏迷过去，怕要明天才醒。”**夫忧色重重，道：“现在是佩奇，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戴怪面具的男人主持大局。”

　　　　卓离有些意外的耸耸肩，道：“那人古怪得很。”

　　　　**夫低声道：“边走边说吧。”



………【第八章　传说由来】………

　　　　第八章传说由来

　　　　游客不消说，有些胆小的连夜就离开椰子镇了，而镇民只有一晚时间收拾自己的家当，明天早上就得分批离开家园，往西面十公里外的军营集合，而同时将有一千的士兵进驻小镇，听佩奇的调遣。

　　　　深夜的沙滩白皙依旧，风声依然，卓离叹道：“这是我第一次为镇子巡夜。”一旁的**夫苦笑道：“这是我最后一次，也许。”

　　　　卓离本想安慰这位为家园尽力一生的老警长，但见他神不守舍，便道：“椰子老伯，莫非你……紧张？毕竟我们得留守到最后，而那大家伙无时无刻在提醒我们快爆了。”

　　　　“你想说我害怕？”**夫笑了，目光饱含一个长辈对小辈的宽容，道：“年龄是财富啊，我今年五十了，什么风浪没见过？‘最后战役’中多少生离死别，我也轻松对待。今晚只是有点点伤感罢了。”

　　　　“伤感吗？抱歉，我见海风凉爽，你又冒汗，才以为……”

　　　　“年龄是弱点啊。”**夫又感叹道：“少年人思维真是简单。我不同，我得考虑到最坏的结果。一旦镇子毁灭了，与我相识的一万个炸弹，将何去何从？即使重建家园，也失去了宝贵的珊瑚资源啊。”

　　　　“一万个……炸弹？”卓离眼睛瞪大，震惊的打量**夫。

　　　　“镇民！一万个镇民！”**夫肃然道。

　　　　卓离无奈的揉揉耳朵。

　　　　**夫吁了口气，道：“你在沙滩守夜，我去看看各区的炸弹有没有偷懒。”

　　　　卓离眯起眼睛，点了点头，待警长离开了，他才回到珊瑚礁，爬上柔软而温暖的舟型花房内稍作休息。花房两头窄中间阔，如标准的睡囊，恰够躺下一人，上面的胶质透明花瓣有个缺口，睡觉的人能将脸露出去。

　　　　卓离曾经怀疑过这种三百年前从域外传入的植物长得如此贴心，一定有什么玄机。沙滩上还有七八个钟型花房，是属于一些认为与炸弹同眠是非常刺激的青年游客的。卓离以前曾对这类男女游客不满，认为他们小气得连住旅店的钱都不肯花，但今晚却倍感亲切。

　　　　高空像黑色的海洋，被双月映得透亮，忽地一道黄影划过，转瞬即逝。卓离挤了挤眼睛，以为是眼花了。

　　　　个鹰形的黑影在沙滩上清晰的闪过，卓离看清楚了，有一只展翅达十五米的巨鹰，浑身毛羽暗黄无光，正在沙滩上空盘旋而飞。

　　　　世上哪里有如此巨大的鹰？

　　　　巨鹰急急俯冲，临近沙地之时，双翼一拢，旋风顿生，而它如同一滴水落入水潭一般，整个鹰身融进沙内，消失无踪，而中心便多了一个戴着帽子的少女身影。

　　　　卓离暗叫，是B1级的大鹰弹？来了个什么人物？莫非是失去踪影的黑白帽子的同伙？

　　　　那少女头戴一顶红绒窄边牛仔帽，耳际黑如瀑，身穿淡红低领短袖衣，香肩微露。她腮边清削，鼻管笔直而英气，精细的双眉衬与柔美的眸子，就像刚刚被暖风吹熟的红石榴，浑身透着一股夏日般炫目的艳光。

　　　　卓离无端紧张，忽觉对方是冲他而来的。果然，少女悠然而行，来到这间外型罕见的警署分部，居然是敲了敲大门。可怜的大门，没想到此时此刻还有人敲它，感动得咚咚响。

　　　　卓离又好笑又奇怪，道：“墙都没了，你该不是还要我开门吧？”

　　　　少女道：“墙的问题与我无关，而进屋需敲门，这是规矩。规矩是社会定下的公约，理应遵守。没了阻碍窥视的墙，不代表可以没有规矩。”

　　　　听了此话，卓离哑然，只好道：“难得碰上一个守规矩的人，等一等。”他从花房中钻了出来，站在门后，又故意以紧张的口吻问道：“外面的是男是女，报上名来。”

　　　　男一女，隔着一道孤门，像在表演滑稽剧。

　　　　对卓离的揶揄，少女丝毫没生气，真规规矩矩的答道：“我是卡桑·加拉赫，来自辛德尔，性别女，今年十八岁。”

　　　　卓离一听加拉赫这个贵族姓氏，心里顿时生了不满。听了**夫的话，那佩奇不但要抓拿唐尼，更要揪出一个绰号“暴君”的同党，而目标暗指卓别林。卓离才不相信“暴君”之说，何况卓别林表示过不认识唐尼。

　　　　此时，卓离冷淡的道：“有何贵干？”

　　　　“我是来道歉的。”卡桑出其不意的说了这么一句。

　　　　静了一会儿，咿呀声响，木门被打开，两人对个正着。十八岁的芳华，让卡桑有种清新的艳丽，每个不经意的眼波流转，似是而非。

　　　　多么尴尬而美好的年龄啊。看似含情脉脉，却又拒人千里，将距离感恰好保持在神秘与热情的交界。让爱慕的人，进一步嫌冒犯，退一步怕疏远，苦恼不休。

　　　　卡桑忽然认真道：“不知道你对我有没有好感呢？”

　　　　卓离一怔，忽有被轻视的感觉，也对这女子的轻浮而生气，哼道：“我俩才见了两秒钟，你觉得我该有什么想法？”

　　　　卡桑却道：“人与人之间，能否坦诚相待，多源于第一印象。至于第一印象的好坏，却是源于亚灵波。”她顿一下，见卓离没有不耐烦的表情，才续道：“亚灵波是构成思想或感情的一部分，有点类似潜意识了，当两个陌生人见面，亚灵波先接触，若频率相近，两人的思想总是容易共鸣，潜意识就会觉得对方似曾相识。难道不是吗？异性之间，这种亚灵波共鸣，被理解为一见钟情，同性之间的共鸣，容易引为知己，相逢恨晚。当然，若同性之间也能一见钟情，那就是美好的误会了。”

　　　　卓离听到最后，失笑一声，但见卡桑不动声色，真吓了一跳，道：“哪有人硬邦邦的说笑话？我还该不该笑？”

　　　　卡桑道：“别误会。刚才的确有意逗乐，但我本人不太爱笑，请见谅。”

　　　　不出什么怪滋味，卓离如鲠在喉，勉强笑了笑，道：“进来吧，我们椰子镇对游客向来友善。”

　　　　卡桑摘下牛仔帽，长倾泻至腰，她走了几步，在折叠小桌的内席坐下了。卓离皱眉道：“作为客人，不该坐外边吗？你坐了我的位置啊。”

　　　　“拥有尊贵身份的人应该坐上席，我父亲是一州之长，而我作为一位子爵，更不可破坏规矩。”卡桑道：“你也请坐，我们继续道歉的话题。”

　　　　卓离真有些招架不住，只好苦笑着坐下，问：“你我初次见面，说什么道歉？”

　　　　卡桑道：“替我大哥佩奇·加拉赫道歉，想你也感受到他咄咄逼人的敌意，不过希望你明白，王城伯尔拉德已经下了秘密命令，肃清国内第四象限的人。”

　　　　“国内？第四象限？”

　　　　“不错，整个联合王国的范围，北岸八州，南岸四部以及南疆六自治区，所有可能属于第四象限组织的人，都得逮捕。也许你还不知道何谓第四象限，毕竟他们的存在要不被官方抹去，要不流为传说。”

　　　　“的确没有印象。”

　　　　“容我说说。”卡桑缓缓颔，道：“东历83o年，即三十年前，联合王国确立并建立当前制度，但南疆一直拒绝子弹革命带来的先进文明，终于在东历839年叛乱，这场战役波及全国，死伤过百万人，我们称其为‘最后战役’。政府军与叛军激战期间，出现了一个神秘组织，他们人数不明，实力强悍，虽然大部分资料被官方封锁，但我们还是查到，他们当时所用的子弹并不属于我们惯用的蜃系、拟兽系或异化系，只好将其冠名为第四系子弹。”

　　　　卓离心底似吹进一道海风，有空洞洞的回响。

　　　　卡桑继续道：“这组织被称为第四象限，他们也杀人，不论政府军或叛军，无差别对待，就像没有正义概念。当然，也有人认为不存在这种恶性组织，不过是某些黑道猎团趁战乱作恶，在以讹传讹之下，其可怕程度被严重夸大了。因为战后二十年，此组织销声匿迹，再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

　　　　“啊，若是个真真实实的组织，不可能没一点风声漏出。”卓离接话道。

　　　　卡桑的眸子熠熠闪光，如淡蓝的星光投在她的瞳孔内。“的确不可思议，但王国中枢——伯尔拉德生了一件怪事，叫作‘木棉树事件’，这事件生后，最高政府立即下密令肃清第四象限，也就是以官方身份承认他们的存在了。”

　　　　卓离心跳急，感觉触摸到一点源头，忙问：“木棉树事件指的是什么？”

　　　　“无可奉告。”卡桑嘴角多了一丝比风还轻的笑意，道：“目前此事件是国家机密，绝对不可透露。见谅，毕竟这是规矩。”



………【第九章　抽丝剥茧】………

　　　　第九章抽丝剥茧

　　　　不过，卓离大概了解到事情的由来。王城生了神秘的“木棉树事件”，迫使最高政府要打击甚至剿灭第四象限，而辛德尔的霍华德猎团被魔枪协会盯上了，一场死伤惨重的硬仗之后，唯一活下来的唐尼·贝利，一直逃亡到椰子镇见绰号“暴君”的人物。

　　　　卡桑听此，赞同的点头，道：“州政府对外宣称唐尼带走的是价值不菲的赃物，事实上，那是一个古怪的箱子，应该有重要的理由，必须交到暴君手上。”

　　　　卓离怔了，旋而大悟道：“原来问题的核心是一个箱子，里头装了什么呢？你可别说因为规矩不能告诉我。”

　　　　“跟规矩无关，而是无从稽考。”卡桑认真的道：“但它算是霍华德——这个赫赫有名的黑道人物的遗物，而且是要交给更神秘的暴君，按常理，总不会是辛德尔的特色鱼子酱之类吧。”

　　　　卓离敷衍的笑一声，心里开始清晰了。箱中物绝不简单，也许魔枪协会严厉打击霍华德猎团，就是为了它。难怪撒加猎团的黑白帽子不敢与唐尼拼命，甚至以枪相赠，原来是怕唐尼有个不测，箱子的下落就成空白了。

　　　　而眼前的卡桑·加拉赫，似乎另有所图，卓离便道：“你说了许多重要的信息，我感谢你的诚意，但你俩兄妹，一个做黑脸，一个做红脸，让人有种不安心的困扰啊。”

　　　　“没什么值得担心的。我大哥锋芒毕露，处处留难嫌疑人，是因为他代表的是官方，任务是抓拿唐尼与暴君，夺回箱子。而我……”卡桑神采斐然，字字道：“我代表的是加拉赫家族，州协会的行动与我无关。我认为能与暴君合作，只要他愿意说出第四系子弹的秘密。”

　　　　卓离的瞳孔闪过暗光，腰板也渐渐挺直，心里滋味复杂，‘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威逼利诱？若交出第四系，就能成为加拉赫家族的座上宾，享受荣华富贵，若是不合作，就按照最高政府的指令，名正言顺的抹杀与第四象限有关的暴君。’

　　　　哈哈。一阵轻笑声，卓离肩头微颤。

　　　　卡桑眨动长长的睫毛，似有不解。

　　　　卓离叹笑道：“原来是拉拢我。实在不知道你们的情报从哪里来的。但我可以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俩父子跟第四象限以及‘暴君’之名毫无关系。你想得到第四系，去沙滩里刨刨，也许能找到一个装着制造方法的玻璃瓶子。”

　　　　卡桑有些遗憾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道：“是我太冒昧了。也许杰弗里伯爵的情报也有出错的时候。”

　　　　卓离趁机立起，笑道：“误会冰释就好。那你找真正的暴君，我去沙滩巡逻，再见。”道罢，直接离开珊瑚礁，走向那一片深黄色中。

　　　　细柔的沙子上多了两行鞋印，卡桑穿的是高跟小皮靴，脚印小巧些。卓离盯着沙面上卡桑的剪影，月光勾勒出清瘦的线条感，腰身尤其纤细。海边一前一后的两道人影，若即若离，卓离鼻子似乎能闻到对方梢的味道。

　　　　“是桂花吗？你用了桂花味的香水吗？”卓离忍不住问，但问了有点后悔。

　　　　卡桑落落大方，道：“我从不用香水的。因为我不需要讨好或亲近任何人。”

　　　　沉默了一阵子，两人又行了百米远。卓离涌起一阵心烦意乱，立定转身，故意挤出些怒容，道：“还跟着我做什么？你有别的事吗？”

　　　　卡桑道：“没有规矩说，我不能跟着你走吧。”

　　　　卓离长眉扬起，一时语塞。卡桑别过脸，对着大海深深吸口气，道：“夜晚的风，有一股甜味，我在辛德尔的江边有间别墅，也很喜欢那里夜晚的江风。大海虽然比乌兰巴江浩瀚，但风中没有一种熟悉而令人心静的感觉，也许，因为这不是我的家乡吧。”

　　　　这话像刚刚抽蕊的花瓣，触动着卓离心中的柔情。故乡两字，带来十六年来的缤纷记忆，镇民的笑声，游客的热情，亲人朋友的身影，像破碎的镜片在脑海翻转。

　　　　明天，我的家乡会变成一片灰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