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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剑-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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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天剑重现 。。。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的时间设定是明朝初年
本人历史知识、地理知识实在有些匮乏(汗~~就这样还敢写武侠小说?狂汗~~~)
所以,倘有背离历史与现实之处,还望多多海涵!
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
两骑快马飞驰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马儿甚是骏捷,劲装的骑士也甚是干练。
前面有一片缓坡,坡那边传来一浪高过一浪洪亮的吆喝声,可是这两个中原装束的骑士却听不懂那些蒙古汉子吆喝的是什么。
直到马儿跃上坡顶,两人才弄明白这些人在做什么:坡下的平地上围着一群蒙古青年,圈中两个赤着上身的健壮青年正撕扭在一起摔跤,那些吆喝声是周围人在给他们呐喊助威。
此时只见穿着赭色裤子的青年正将那个穿着黑色裤子的对手压倒在草地上,周围人一片欢呼。
坡上两名骑士忽然惊讶的看见,人群中竟然跑出来一个中原服饰的少女,满脸欢笑地把一件上衣递到那获胜的蒙古青年手中去。
可是不等他二人仔细打量那汉人少女,就看见对面的小山包上闪出四骑人马飞驰而来。
转瞬间,那四骑人马就已跃下小山包,迅捷地穿过中间的平地,而后奔上缓坡来。
四匹马儿是一色的纯黑,四个人也是一色的纯黑劲装,占定了东南西北四方,就把这边的两骑人马围在了中间!
彼此打个照面,于是仔细打量对方。
外围的四人不仅服饰相似,连容貌也都颇为相似,但年纪略有差异,可见是兄弟四人;中间的两人一个骑着一匹黄色的马儿,一个骑着一匹栗色的马儿,俱着青衫,容貌身材都是迥异。
那占着东方的年纪最长,看来是兄弟中的老大,对中间二人抱拳道:“久闻贺兰双杰之威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中间二人对视一眼,于是那骑黄马的汉子也抱拳回礼,朗声道:“恕我兄弟二人眼拙,竟不识眼前英雄——不敢请教四位尊姓大名?”
那老大哈哈一笑:“咱无名小卒,不敢劳动杨大侠抬问,自报家门便是:在下杜一虎……”
骑黄马的那人名叫杨盛,听到这里忙道:“哎呀,原来是塞外四虎杜家兄弟,久仰久仰!”
原来这杜家四虎在塞外还当真有些名气:老大杜一虎使一杆亮银枪,因为常常笑里藏刀,人称“笑面虎”;杜二虎使一把钢叉,因为发质枯黄,号称“金毛虎”;杜三虎抡大斧,号称“镇山虎”;杜四虎,使的是一根镔铁棍,号称“下山虎”;于是得号“塞外四虎”,只是其兄弟行径下作,颇为人不齿。
那“贺兰双杰”乃是同门师兄弟二人:骑黄马的杨盛,绰号“千刃剑”;另一个是他师弟宋猛,绰号“百影鞭”。这二人近年来在这一带倒是颇有些侠义之名。
百影鞭宋猛听得是这四兄弟,面上便不禁显出些许鄙夷之色,冷淡地道:“不知四位今日找上咱兄弟有何贵干?”
杜一虎自然看出对方的轻慢之色,但他却是不负“笑面虎”之称,竟仍是哈哈一笑:“明人不说暗话——不瞒二位,兄弟几个可是瞧上了二位身上一件宝贝呢!”
此言一出,杨盛是暗吃一惊,脱口反问:“什么宝贝?”
宋猛却是勃然大怒:“怎么,四位竟是找咱兄弟打劫来的?!哼,那倒是要会上一会了!”
杜家兄弟齐声打个呼哨,便各自掣出兵刃来;这边,双杰自不示弱,也立即拔剑执鞭。
一场恶战迫在眉睫,气氛立时变得剑拔弩张!
不料那杜一虎却又笑着回道:“杨大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啊——那把天剑干么不拿出来用呢?”
听到这一句,终于连杨盛也沉不住气了:“几位的消息还当真灵通呢!好啊,算你们有眼福了,就叫你们不白辛苦一趟,死在天剑之下也是你们有幸,哼!”
他插回自己的剑,打开马背上缚着的那个狭长的黑布包袱,现出一把青柄青鞘的三尺长剑来。
很难想象,这把无论从哪里看起来都很普通的剑,会有那么显赫的声名,而它的主人竟会是个传说中剑仙一般的人物——那个二十年前据说已经葬身大漠的大侠:天剑谢至!
杜家兄弟的眼中顿时射出近乎豺狼般贪婪的光芒。
杜一虎蓦然呼哨一声,北面的杜四虎便蓦然飞身离开马背,从侧面攻向杨盛,他使的是一条镔铁齐眉棍,人在空中,铁棍借着人的下坠之势兜头劈下,只听得呼呼风响,劲风逼人。这四虎横行塞外,倒也确有几下真功夫!
杨盛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身子微微一偏,拔剑出剑,翻腕上挑,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而天剑的冷光便在那一瞬间乍出,如冰凌,如虹芒——
“嗤”,一声轻响,那儿臂粗细的镔铁棍就断为齐刷刷的两截!
天剑,果然是名不虚传!
瞬间的静寂之后,围观的那群蒙古牧人发出一片喝彩之声。
可是交手的这两人却无片刻耽搁,杨盛一剑削断铁棍,不待断棍落下,即用剑背一磕,就将那半截断棍拨转方向,砸向杜四虎。
而杜四虎早已用手中半截铁棍撑在地上,倒立空中,脚尖搭上飞来的棍梢飞速一旋,又将那半截断棍踢了回去——不过杨盛手中那把天剑可就已经直奔他胸前刺到!
但是那剑离杜四虎还有半尺左右的距离时,杨盛的坐骑突然悲嘶一声,轰然倒地——那是他身侧的同门师弟宋猛,一鞭打断了师兄坐骑的两条前腿!
这一下突起变故,杨盛猝不及防,连人带马倒翻地上!
杜一虎一把长枪如影随形就跟上来,白花花的枪尖笔直地刺入了他握着天剑的手背!
西面杜三虎的大斧则直奔他后颈而来!
宋猛一甩软鞭,卷上他握剑的右腕大力一拽,只等他手一松,那把天剑就唾手可得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两条素带突然就从天而降,一条卷住了杜三虎的斧柄,一条卷住了杨盛刚刚撒手的天剑——杜三虎的斧子一偏,就险险地斩在了杨盛身旁的地上;而天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冽而绚丽的虹光,稳稳地握在了素带主人的手中:那个一身中原服饰却站在一群蒙古牧人中间的少女,冰肌玉骨,眼波清灵纯净。
杨盛得此援助,立即用左手在地上一撑,身子斜掠出五人的包围圈外。
杜一虎掣枪去挡,被他飞脚踢开。宋猛的软鞭随即便往他脚踝卷去,可杨盛已经缓过危机,左手拔出剑来,顺势缠住鞭梢大力一拽——宋猛武功原不及他,竟被他拽得身子一晃,就从马上栽下来。
杨盛确也十分了得,立即撤剑回身,格住了杜二虎刺来的钢叉;再一个筋斗,避过了杜四虎横扫下盘的铁棍;并顺势一剑飞刺杜三虎面门。杜三虎身在马背,忙一个后仰躲开。杨盛左足尖在他马头上一点,右足飞起正踢中他执斧的手腕,杜三虎大斧脱手,险些砸着赶来救援的杜一虎。
此时宋猛的软鞭自身后袭来,杨盛已经以马头为立足点,飞身又跳出五人的包围圈。
围观的一众牧人齐声喝彩——须臾之间,杨盛从五人的包围圈中倏进倏出,他的武功显然比这五人都要高出不少。
只听杜一虎忽然呼哨一声,四人各从怀中掏出一物,先后掷向杨盛——杨盛尚未及回转身来,就听得耳后风响,忙回剑格挡——霎时间粉尘弥漫,杨盛大叫一声,捂住了双眼:那竟是四包石灰粉!
圈外牧人俱个愕然变色。
说时迟,那时快,杜家四虎已飞身离开马背,四样兵刃分别从四面往杨盛身上攻去!
那汉人少女秀眉微蹙,将天剑往身旁那个刚才摔跤获胜的蒙古青年手中一塞,口中说着“必力格,拿着” ,人已经飞身前去相助。
宋猛早料到她会出手,软鞭已经先一步欺近身来阻住了她。少女知道此人武功不弱,忙全力应战,两条素带如两条白蛇一般蜿蜒敏捷,一条对付他软鞭,一条直奔他面门攻去。
宋猛冷笑道:“小丫头,还真有两手!”身子则一个铁板桥避开直袭面门的素带,左手一把捏住了那根素带——可他马上像被火烫一般又松开了手,脱口骂道:“臭丫头,你这带子搞什么鬼?!”
这一分神,素带已经下移,缠住他左足足踝一拽,宋猛就四脚朝天躺倒地上。那少女趁他倒地之时一拽另一根素带,宋猛猝不及防软鞭脱手。
那少女却并不再理会他,而是一个箭步奔到四虎与杨盛的身旁,出手去救援杨盛——可等她定睛看时,杨盛已经受伤倒地,身上被刺了几个透明窟窿,鲜血汩汩地往外冒,看样子命不久矣。
杜家兄弟一起回转身,狞笑着向她逼近。杜四虎更是满脸奸笑道:“嘿嘿,小美人,你倒是这么着急地自己送上门来了?”
少女一怔,不觉退了两步。
杜二虎冷笑道:“多管闲事的小丫头,天剑拿来,咱兄弟心情好了,不定也会对你好一点。”
少女陡然惊觉原来自己已是腹背受敌,因为气急败坏的宋猛正捡起了软鞭从后面逼来。
那叫必力格的蒙古青年见少女处境危险,带了一众牧人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
“嘿嘿,人多了打架就一定赢吗?”杜四虎眼睛朝众人滴溜溜转了一圈,讥讽地笑道。
的确,五个都手执利刃而且功夫在身的人,面对十几个手无寸铁的普通牧民,还真是不怎么放在眼里。至于那汉人少女,功夫也并不比他们几人出众多少。是以,这五人颇有些有恃无恐。
双方就此对峙,眼见又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忽然便听得小山包后面传来一片杂沓的马蹄声和呼喊声。
转瞬间,一群惊恐的黄羊从山包后面奔上山顶,然后飞快地冲下小山包,往平地上飞逃而去。三四十个骑马挽弓护卫打扮的蒙古人大声呼喝着随后出现在小山包顶上,一个身着火红色衣衫的蒙族少女策马跑在最前面,此时正瞄准了那群黄羊挽弓劲射。
“嗖”一声锐响破空,只见一只肥大的黄羊应声倒地。
众护卫齐声欢呼,那蒙族少女得意的笑声宛如在空中摇响一串银铃。
这边的必力格眼睛一亮,忽然大喊一声:“阿茹娜小姐——”
那些牧民也立即反应过来,一起大声喊了起来,尤其那个方才摔跤输了名叫苏和的青年更是大喊了一声“救命啊——”
这一下变故当真是那五个中原武人始料不及的——面对三四十个强弓劲弩的蒙古护卫,自然是形势急转直下!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五人一见如此情势,立即纷纷攀镫上马,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走在最后的宋猛对那汉人少女恶狠狠地扔下一句:“你等着,哼!”便也策马逃去了。
众牧民望着他们仓皇逃窜的背影哈哈大笑。
那汉人少女却顾不得去嘲笑他们,而是飞快地奔到杨盛身边,蹲□子轻声问道:“这位杨大侠,你、你怎样啦?”
杨盛倒还有一口气,艰难地道:“多谢女侠,承、承蒙你、你、你一再、出手,可、可惜杨某天、天命已尽……”
少女红了脸道:“杨大侠,我、我算什么女侠啊?你忍着些儿,我帮你止止血好么?”
“多谢,可是、可是不必了,我、我、我怕是不成啦——那把天剑,是、是把绝世好剑,请女侠好好、好好收着,要、要小心,他、他们一定还、还会再来的,女侠你、你多保重——”杨盛从腰上摘下一块玉佩来递给少女,“对了,女侠日后若是、若是移步中原,能遇见、遇见我、我师妹——青衣门下的湛碧筠,请、请把这个交给、交给她,若是不能,也、也不打紧——这个玉佩,女侠也可、也可自行处理……”
少女不禁微红了眼圈,道:“你放心,杨大侠,我若有机会去中原,一定想法帮你找到湛姑娘——若是我去不了中原,我就把它埋在你身边。”
“多谢……”杨盛动了动嘴唇,已经发不出声音,终于气绝身亡。
少女低头看看手中那块玉佩,只见它洁白无暇,温润晶莹,应该是块上好的和田玉。
且说阿茹娜小姐带着一众护卫策马过来时,那五人早已走远。
阿茹娜小姐看看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浓眉长目身材魁伟的青年牧民,笑吟吟地望着他问道:“刚才好像是你先叫我的?怎么回事啊?”
那人正是必力格,第一次被这个草原上出了名的美女如此注目俯视,必力格涨红了脸,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那、那、那几个汉人打、打架,还、还、还想杀、杀、杀我们……”
阿茹娜小姐“噗哧”一下忍俊不禁:“啊,原来你是个结巴!”
一众护卫和牧人们全笑了。
必力格大窘,忙摆着手辩解,怎奈口齿那玩意儿是越急越不灵便:“不不不、不、不是的!”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必力格直窘得浑身燥热满头大汗,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剩下一个劲儿地搓手。
阿茹娜小姐更是笑得花枝乱颤,好容易才止住了笑,轻轻在他右肩上挥了一鞭,道:“我记得你的——你是去年那达慕大会上那个神勇无敌的摔跤勇士——叫必力格,对不对?”
必力格又是惊讶又是喜出望外,忙嘿嘿憨笑着点头。
阿茹娜小姐又笑了,马鞭一挥,带着一干护卫飞驰而去。
必力格怔怔地抚着自己的右肩,痴痴地望着那婀娜俏丽的身影渐渐远去。
那汉人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边,抬头看看他痴怔的眼神,又转头望望那远去的身影,眼底掠过一抹淡淡的失落。
苏和过来拍拍必力格的肩膀,笑道:“那只漂亮的百灵鸟儿已经飞得很远啦,是不是你的眼珠子也跟着飞去了啊?哈哈哈……”
另一个叫朝鲁的也过来打趣他:“必力格,旗主的独生女儿好像真的看上你了呢——啊,你是不是就有希望当旗主了呢?啊哈哈哈……”
大家就又笑了起来,必力格满脸通红地直摆手:“不要胡说,不要胡说——人家是高贵的白天鹅,我、我算什么呀?人家怎么可能看上我这块黑泥巴?”
那汉人少
天剑重现 。。。
女也笑了,连忙帮他解围:“好了好了,大家别取笑他了——”
苏和笑着看看她:“咦,冰莹妹妹,你干么这么帮着他?要不,是你看上这块黑泥巴了?”
“苏和,你——”那叫冰莹的少女一下红了脸,又羞又急,“我看你是不想要扭伤膏药啦?”
苏和吐吐舌头跑开,继续笑:“我找越夫人要!”
越冰莹白他一眼,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必力格忙岔开话题:“哎,冰莹妹妹,每天看你早早起来舞那两根带子,以为你是在跳舞,想不到你那两根带子竟然可以打架用!还——嗯,还很厉害!”
越冰莹笑一下,却对众牧民喊道:“各位哥哥,帮我一个忙好不?”
大家都看着她时,她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轻声道:“我想——挖个坑把那个人葬了……要不,他孤零零地躺在这大草原上没人管,多可怜啊!”
大家看看那已经气绝多时的杨盛,都叹了口气——他们原本都是些善良的人。
2
不速之客 。。。
草原上只有一座土木盖成的小院落,和周围的蒙古包还颇有一段距离——那就是越冰莹的家。
日薄西山的时分,越冰莹才回到家。
还没走进院子,她就已经闻到一股奇异的草药香味——越冰莹吸吸鼻子:娘在煎什么新药啊?怎么从来没闻到过这种味道呢?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果然看见母亲在守着那个小砂锅煎药,只是母亲在出神,连女儿进门都没有反应,而且她的眼角似乎还有些隐隐的泪痕。
越冰莹轻轻叫了一声:“娘,你在煎什么东西啊?这味道好生怪异!”
越夫人仿佛蓦然惊醒一般,猛地抬起头来,看到女儿,她忙摇摇头,掩饰什么般地笑笑:“啊,没、没什么。”
母亲向来寡言,有时偷偷地哭泣也不告诉女儿——越冰莹早已习惯,也就不多追问什么,只是想起母亲近日咳嗽的旧疾发作得厉害,于是便又关切地问道:“娘今日好些了么?我采了些甘草回来……”
越夫人看着女儿慈爱地微笑:“还好,不打紧的——莹儿,给你留的晚饭在里间呢,吃了饭出来给我帮帮忙。”说这话时,却已经又是咳了好几次。
越冰莹应了一声,而且眼睛也渐渐适应了家中的昏暗,她这才看清,靠后墙那个席地而设专门放病人的草垫上,又直挺挺躺着个病人——反正母亲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好心大夫,隔三间五就会有个被抬到那草垫上等母亲医治的病人,越冰莹也早就习以为常。因此她同平日一样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可是,不对,好像有些什么与平日不同的东西?
越冰莹就又回头看了那个病人一眼:啊,还果真是有些不同呢!平日那草垫上躺着的大抵都是本地的牧民,极其偶尔的时候也还会见到些蒙古贵族;可今天躺在那里的人竟是一身中原服饰——只是,今日怎么像是回到中原了一般,到处都看到中原人?
并且,平日那些病人大抵都有亲友陪同,昏迷不醒的重症病人更是不消说了。可是这个人却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家里除了母亲这个大夫,再看不见一个他自己的亲友。而这个人显然病得十分厉害,从越冰莹进来他就连动都没动过一下。
待越冰莹看清他的脸色时,更是吓了一大跳——她长这么大,除了死人,还从来没见过像这样一张惨白到像雪一样的脸,而且连嘴唇都是一片灰败之色,越冰莹真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还活着了。
等越冰莹吃了饭从里间出来,母亲已经点起了灯烛,正小心翼翼地将药清到一个小瓷碗里。
越夫人把药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凉着,一边对女儿道:“莹儿,过来帮我。”
越冰莹随母亲来到草垫跟前,她这才看清那个病人的脸——不知是因为他的脸色过于惨白,还是因为他紧皱着眉头紧闭着双目,是以他的双眉和睫毛看起来格外的浓密乌黑,也更看得出他正在巨大的病痛中煎熬。
越夫人解开他的腰带,将他上身的衣服全部脱掉,然后将他扶起来坐着——可是那人昏迷不醒,根本不能自己坐着,越夫人只好对女儿道:“莹儿,拿件衣服来垫在手上,帮娘扶他坐着。”
越冰莹依言而行,红着脸在那人身侧坐下,用双手才撑住不使他倒下去。
越夫人拿了灯烛和针盒过来放在旁边,越冰莹看到那人的脊背,不禁轻轻“啊”了一声——原来那人背上有枚三寸来长的刺青,正贴在脊柱上。但最叫越冰莹惊异的是,那枚刺青是一把青色的利剑,剑尖朝下,与脊柱平行,无论形状还是颜色,竟然都与她白日得到的那把天剑一模一样!
越夫人对女儿的反应甚是奇怪,问道:“莹儿,你怎么啦?”
越冰莹怕母亲知道了担心,没敢讲真话:“我、我是看到他、他——啊,他这里好吓人……”
其实那人后心那一块还真是有些吓人,越冰莹也是此时才注意到——只见他后背心脏的位置有拳头大小的一块心型瘀青,那里乌紫发黑,隐隐还透着些似绿非绿、说红不红的诡异色泽,随着心脏的跳动竟然还忽大忽小的变幻,当真是越冰莹生平仅见的怪事。
越夫人仔细地看了看,也轻轻惊呼了一声:“啊,他、他怎么、居然能撑到现在?都这么厉害了,也不知道还管不管用……”
越冰莹看着母亲一脸的凝重与忧虑,忍不住问道:“娘,这个人好像是中了毒——这是什么毒啊?很厉害么?”
越夫人看了女儿一眼,想说什么,终于又没有说,顿了顿,方叹了口气道:“是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得救——娘尽力而为吧。”
越夫人打开针盒,取出银针来,越冰莹看到母亲小心翼翼地照准那人后心的瘀青处扎下去——更令她惊异的是,每一针扎下去,那块瘀青的颜色就会淡下去一点儿,等母亲二十七根银针扎完,那里已经只剩下轻烟般淡薄的一块心型青晕了,但是每根银针的旁边却都聚集了奇异的黑色,说那黑色奇异是因为它似乎不只是单纯的黑色,而是不停地在隐隐变幻着好几种颜色,当真诡异之至!
这是什么毒啊——越冰莹好奇之极,可是看到母亲全神贯注的模样,她怕打扰了母亲,就硬生生地忍住了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她看到母亲额头上已是一层细密的汗珠,忙掏出手帕递过去。
越夫人接过手帕来轻轻擦去了额上的细汗,对女儿温和地笑一笑,把手帕还给她,却忍不住猛咳了起来。
越冰莹心疼地劝道:“娘,要不,咱歇息一会儿再……”
越夫人好容易才止住咳嗽,对女儿摇摇头道:“我不打紧的——他可是不能再有片刻耽搁了……”
说完这句,她就在那人身后打坐下来。越冰莹看着母亲慢慢运气,慢慢气贯双掌,然后忽然出手,在那些银针的外围迅捷无伦地一气连击二十七掌。
等这二十七掌击完,越夫人已经是大汗淋漓面如金纸,一个不支,就瘫倒在了草垫上猛咳不止。
“娘——”越冰莹一时情急,就要伸手去扶母亲,竟忘了自己双手还撑着一个人——那人的身子立即便往后仰倒下去。
越夫人忙伸手撑了一把,才不致使他立时躺倒在草垫上——待越冰莹反应过来忙重新将那人扶着坐好,越夫人才略带嗔怪地对女儿苦笑道:“傻孩子,你险些害得为娘前功尽弃——再说,他若躺倒,那些银针立时全部扎入他心脏,只怕华佗再世也要回天乏术了。”
可是越冰莹看着母亲又再剧烈地咳嗽起来,心疼地掉下眼泪来:“可是,娘,你自己的身子也要紧啊!”
越夫人仍只是温和地笑一笑:“傻孩子,我不打紧的。”然后她就硬撑着坐起身来,慢慢调息运气。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功夫,越夫人的脸色才稍见回转。她睁开眼睛,准备收针;可是当她把目光投向那二十七根银针时,神情却突然变得极其古怪与复杂——似惊似喜,又似悲似悔。片刻之间,她面上神情已是阴晴变换无数,终于她身子一震,又猛咳起来。
“娘,你怎么啦?”越冰莹看见母亲的脸竟由蜡黄渐渐变得灰败,也不禁吓得变了脸色。
越夫人的神情渐渐变得失魂落魄,连女儿关切的询问竟也充耳不闻,只是一边猛咳,一边喃喃自语:“原来……原来是、是这样,原来……竟、竟是这样、这样子的……我、我当时……怎么、怎么就、就没有、没有想到呢?我、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啊?我、我真是……”
突然她身子又是猛地一震,一口鲜血就“哇”地喷了出来。
“娘——”越冰莹惊呼一声,就又忘了自己扶着的人,要扑到母亲身边去——但越夫人却猛然惊醒,一把又撑住了往后仰倒下来的那人:“莹儿,你……”
越冰莹忙又扶好那人,可是眼泪就不由自主流了出来:“娘,你怎么样啊?你不要吓我啊……”
越夫人伸手拭去唇边的血迹,摇摇头,没有再说话,而是小心地把那些已经完全变得乌黑的银针一根一根拔了出来,放进旁边一碗清水中,这才给那人穿好衣服,重新将他身子放平躺好。
越冰莹急忙跑到母亲身边,将她扶到门边那张床上,服侍她躺下歇息,又倒了一碗水给她:“娘,你怎样啊?喝口水么”
越夫人喝了一口水,忽又想起什么,忙道:“莹儿,快去,把我方才清好的那碗药给那人喂下去。啊,对了,再把那些针收好。”
越冰莹依言去做了,又回到母亲身边来,却看到母亲仍旧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嘴里不知又在喃喃低语些什么,她突然觉得有种什么不祥的预感,莫名地就害怕起来。
越冰莹拉起母亲的手,静静地坐在母亲床边,满脸关切地看着母亲,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因为她实在不明白母亲是怎么了。
越夫人不断地剧咳,越冰莹担心地觉得她快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了。许久之后,越夫人却突然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将女儿揽进怀里,摸摸女儿柔顺的秀发,她神色一黯,竟掉下泪来。
“娘,你、你怎么啦?”越冰莹惶惑不安地仰视着母亲。
“我苦命的傻孩子——”越夫人突然就泪如雨下,“你以后孤零零的一个人,怎么办?”
“娘,你在说什么啊?”越冰莹吓坏了,“我、我怎么会孤零零的一个人?不是、不是还有娘吗?”
越夫人紧紧地搂住女儿:“傻孩子,娘、娘怕是不行了……”
“娘——”越冰莹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泪如泉涌,“娘,你好好的,干么、干么说这样的话?娘——”
“莹儿,好孩子,不要哭……”越夫人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又细心地替女儿擦拭去泪水,“孩子,有些话娘一直太伤心没敢提起过,今天一定得告诉你……”
“娘——你好好休息,身子养好了再说也不迟啊……”越冰莹不敢面对,她心里隐隐觉得,仿佛母亲讲完她要讲的话就会离开自己——似乎母亲不讲就不会有事一般。可是,母亲要是不讲,就真的不会离开自己么?
越夫人叹了口气:“傻孩子,听娘说——当年,我和你爹爹一起来到这里,修了这个小院落。那时候,我以为凭我的医术定然可以令你爹爹活下来,然后我们一家就可以很幸福地在这里生活一世……”
母亲几乎从不曾在越冰莹面前提起过父亲,只有每年清明或父亲的祭日带她去父亲坟前祭奠时,才会偶尔出神地跟女儿说:“莹儿,你爹爹武功盖世人品出众,是世间罕有的奇男子。”越冰莹小小的心里却只有着一个幻想中英伟的父亲模样——因为等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父亲已经不在人间。
母亲从未告诉过她父亲是怎么去世的,只有那些上一辈的牧民们跟她说过:父亲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和母亲就像一对天仙下凡。可是他们在这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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