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狩猎计划2-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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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你当年不是说过吗？九原六小，荣辱与共。所以聂辽他说怕你在京城给六小丢脸，让我来管帐。」沈娴婉然答道。　　　

　　「喵喵的，我就说他没有安好心。沈娴姐姐，给你介绍一个人，神医华佗，咱们最新的同盟伙伴。那边的是戏志才，郭嘉的朋友，我打算拐卖的人……」压低声音，叶晓易咬着沈娴的耳朵……　　　

　　开业大吉加上兄弟们远道而来，叶晓易借机举办了热烈的欢迎晚宴。宴会结束后，酒足饭饱的她满意地看着郭嘉、华佗和沈娴，思索起九原六人的未来发展。郭嘉也在思考。老头临死前跟他说了很多，但最中心的意思便是希望九原六人团结一心，不要分崩离析。此时天下不太平，但还有时间积蓄财力、人力，可日后九原六人的发展方向是什么，他心中没有太明确的想法。　　　

　　「奉孝，把地图拿出来，元化有事情讲。」叶晓易说完将葡萄丢向华佗，还跟他挤了挤眼睛。汉末医、巫没有完全分家，很多神棍都兼职做医生，很多医生也偶尔玩些算命先生的把戏。华佗医术高超，扮演个能博古通今，前知五千年、后测五百载的神棍也很容易。　　　

　　「晓易，你到底想搞什么？」郭嘉困惑地把大汉疆域图拿出来。他能看出叶晓易跟华佗之间有种诡异的默契和信任，而且这两个人似乎策划了什么「花样」。　　　

　　「不知道你们听过这么一句话没有：『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我游历四处，在民间听过很多百姓交口相传。」华佗的开场白很委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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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第五章　三个臭皮匠（3）　　　　　　　　　

　　「据说是一个自诩为大贤良师的神棍张角所说。他招揽了很多手下，还四处收买民心，莫非元化你的意思是张角他想反叛朝廷？」郭嘉这几年在外面很关心民生，他听到华佗所言，立刻就明白了。　　　

　　「就算张角不反叛，就凭他妖言惑众，也必不为朝廷所容。」头脑聪颖的沈娴一点就透。　　　

　　「是啊是啊，如果张角真在甲子年造反，那天下必不太平。虽然现在朝廷对张角还没有警觉，但我想问问大家，叶府如何在变故前积蓄力量呢？想我华佗是英俊年少、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充斥文雅之气，我可不要死在反贼的手里啊。」华佗哀怨地趴在桌子上，眼巴巴地望着叶晓易，等她发言。　　　

　　「元化你只需说前半句，后面的自我吹捧可以忽略了。」叶晓易丢给华佗一串葡萄堵住他的嘴巴，「天有变数，妖孽横行。当今皇上就知道敛钱，宦官们把持朝政，地方上贪官污吏横行，百姓民不聊生。如果现在打起仗来，叶府没力量抵抗这场狂风暴雨。所以我想除了钱，我们还需要更大的根基。这个钱……对了！」　　　

　　说到钱，叶晓易忽然醒悟了什么。她扑过去揪起郭嘉的耳朵咆哮道：「你这小子竟然趁我喝醉了偷跑，还拿走了那么多钱！老实交待，你还剩多少钱？」　　　

　　「一文没剩。连这次来洛阳找你，都是颍川的富人资助的。」郭嘉咧开嘴巴笑着回答。他不仅不为自己的败家感到羞愧，相反还很得意。　　　

　　「一文不剩？你带走的钱狂多，究竟是怎么花光的？」叶晓易听完郭嘉的回答，脸色发青，眼珠直冒血丝。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一向很节俭的郭嘉是如何奢侈的，想想钱儿们的数目，真让人心疼、心碎、心里难受至死啊！　　　

　　「在颍川花掉的。」郭嘉斜躺在榻上，倒很像魏晋时期的风流人物，「去颍川之前几乎没什么花销。到了颍川，我买了间房子，整天结交各路士子，拜访各色老师。」　　　

　　「明白了，你可以改名为郭散财了。」叶晓易痛心疾首，双手合十作出拜佛状哀悼钱儿们升天。她已猜出个大概，汉末士子也有很多穷人，他们读书做官不成后，便都当了别人的门客，郭嘉大概就是把钱散到了那帮人的身上。　　　

　　「没有办法，宴饮很费钱。不过就同你所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我离开颍川的时候，名声好到不能再好了，甚至还有人远道而来，特意投奔我……当然，嘴巴上是求教，但实际上是白吃白住。」郭嘉发现自己的口吻还是摆脱不了叶晓易留下的阴影。　　　

　　「白吃白住都能吃穷你？奉孝你老实交待，你这次回来不仅是因为我遇到了麻烦吧？主要是回来拿钱的吧？嘿嘿！」叶晓易解下腰间的钱袋，在郭嘉面前晃来晃去，却被郭嘉一把抓住手腕，将她拽了过去。　　　

　　「不要看轻我啊。」郭嘉笑着摇头，但眼神很认真。　　　

　　「开玩笑的啦！哎呀，你这小鬼怎么还认真起来了？乖哦，别委屈。」叶晓易捏捏郭嘉的脸颊，发现郭嘉的脸颊比孩童时候少了很多肉肉，从圆圆的，变成了消瘦的，显得整个人成熟帅气。　　　

　　想不到啊想不到，这样的帅哥竟然是被自己蹂躏大的！叶晓易吃着郭嘉脸颊的豆腐，内心深处难免有些小小的陶醉。　　　

　　「你们不要再上演兄弟情深的戏码了，快点出主意吧！」华佗吃完葡萄，空闲的嘴巴再次运动起来，「纵观当代名流，都是有出身、有名声、有实力的人。起码，也得是三占其一。咱们要积蓄自己的力量，起码得占一样，可我们占什么，又怎么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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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第五章　三个臭皮匠（4）　　　　　　　　　

　　「大哥和辽哥在丁原手下当官，多少能养些自己的部曲，我们叶府在这些年也逐渐培养了很多手下、门客。现在，我们叶府缺的，可能就是身分了。」叶晓易感觉这很让人头疼，汉末人很重视身分地位。历史上，刘备那个大耳朵就顶着皇叔的名义招摇撞骗，可鬼才知道他老祖先是哪里的猴子，毕竟这年头没有DNA血缘鉴定来确认他是骗子。　　　

　　「身分好说。」郭嘉在众人痛苦思索中，露出得意之色，「云哥、辽哥、夫罗都是豪族、贵胄出身。大哥以武力闻名并州，也足够了。至于晓易，我会给她安排一个非常好的身分。呵呵～～晓易你别摇晃我，我暂时不想说。呵呵呵呵～～」郭嘉任凭叶晓易死命摇晃，就是不透露半点内幕。　　　

　　「六少爷，你就说说吧。」不然叶大魔女能把墙给挠漏了。剥好皮，沈娴将葡萄送到叶晓易嘴边，把她从抓狂挠墙的状态中拯救出来。　　　

　　「是啦是啦，多少透露些。」叶晓易很「温顺」地享受着沈娴的劳动成果，一只爪子还搭在沈娴的腿上，脑袋也快枕了上去。既然五小都知道她的性别，沈娴更不用提，所以也无须顾忌什么，只管吃沈娴豆腐就好。　　　

　　「好吧，透露一点点。我给你安排好身分后，会带你去见许劭。」郭嘉摆出「自我牺牲」的姿态。　　　

　　「许劭？是汝南许子将？」华佗睁大眼睛，「这家伙可是人力资源大师哦，看人比狗闻肉还准。想当初他可是连曹操都不见。当然，如果是我这样的盖世神医拜访，说不定他会铺出红地毯，出门百里相迎。那样我华佗也算出了名。唉，你们说，如果我变成了名人，不是很麻烦吗？走到哪里，都有『粉丝』前呼后拥、狂呼乱叫，你们说，如果她们激动到昏厥，不是还得我动手救治吗？唉，当名人难，当貌美如花的名人更是难上加难啊！你们不要对我太期待，不然我会好有压力的哦～～」　　　

　　「……」　　　

　　「……」　　　

　　「哦你个头哦！」叶晓易一记摧心掌送出。她从前听华佗说过许劭这人很跩，早年就喜欢八卦别人长短，还跟其兄每月换八卦对象，博了个美名叫「月旦评」。这要放到现代，估计早就被对方律师告上法庭了。不过在汉末，很多人就喜欢被他品评，借此扬名。　　　

　　炒作啊！看来炒作不是狗仔队发明的，都是老祖宗们的杰作。　　　

　　「除了安排身分、见许劭，我们还要继续积攒力量。现在并州各宗族实力不强，都无法达到影响整个并州的地步。所以，我们要大量购买青、壮年奴隶，培养他们成为我们的武装力量。另外，大乱必定导致土地荒芜，所以粮食存储亦是我们该考虑的。买人、种田、养牲畜、购马匹，我们的发展基本要完成这四步。而目标，就是让叶府成为并州最大的豪族。」　　　

　　「说得好！我们力量强大，才会在可能到来的天下变化中保有一席之地。」叶晓易看郭嘉纵横捭阖地高谈阔论，忽然有种「吾家有男初长成」的感慨。她露出两颗虎牙，傻乐着扑到郭嘉那里补充道：「如果招到合适的人，我想不如把他们按照职责细分一下，分出暗杀队、护卫队、狗仔八卦传播队什么的。」　　　

　　「嗯嗯，如果真有暗杀队，我可以提供各色药品哦，下毒我很在行。无痛苦、无伤疤，药到命除，绝无虚言。货到付款，终生品保……」华佗自恋地捂住脸颊陶醉起来，被满头黑线的叶晓易给踢到了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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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第五章　三个臭皮匠（5）　　　　　　　　　

　　「既然这样，我们明日就启程去颖川许地。」郭嘉摸摸叶晓易的头，正色道：「你要穿女装去，我会引见几个人给你。许劭正好在许地友人家中做客，我们也顺便拜访他。对了，这个是不是先生当年给你的那个指环？」郭嘉指指叶晓易脖颈上的红线。　　　

　　「不是他给的啦，是他赌钱输给我的。」叶晓易得意地拽红线，露出穿在上面的银质指环，环的内侧还刻了些古字。　　　

　　「他也赌钱？」华佗吃惊地拿过指环仔细看。　　　

　　「是啊。九原会馆有阵子很流行赌钱……咳，不过赌额都不大。魏续是常胜将军，聂辽是常败将军。先生嘛，一般不玩，玩则必胜。只有那一次，输给了我。嘿嘿，他郁闷了下，就把这东西赔给我抵债。」叶晓易看着银指环，笑咪咪地想起当时老头吹胡子瞪眼的表情。　　　

　　「呵呵，你能赢先生？算了，不提这个。总之，明天走时，你带着它吧。」郭嘉看着指环，笑得愈发莫测。　　　

　　郭嘉强势地主导了整个讨论，叶晓易、华佗、沈娴诸事皆听郭嘉作主安排。四人把发展方略细细讨论，写了条款出来，又用牛皮信封封好，连夜遣心腹将发展构思送回并州吕布、聂辽那里。为了安全起见，信上只隐约谈了张角和甲子年。叶晓易和吕布当年就曾说过此事，她估计吕布看了能够明白信中部署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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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第六章　老头的秘密（1）　　　　　　　　　

　　第六章　老头的秘密　　　

　　从洛阳出来前，叶晓易采购了一批礼物。多是文人雅士爱好的字画、书籍，还有些衣料、日常饰物。叶府的食品和特制陶瓷也带了些，想到被介绍认识的可能是名士，她便在陶瓷上面写了些后世的诗句。此外，考虑汉末的送礼时尚，她还请沈娴连夜赶制了几双千层底的布鞋。　　　

　　汉末没有千层的布鞋，叶晓易穿越后便在九原叶府内部推广了一下，还很夸张地为自己攒了一大箱子的绣花鞋，时常拿出来意淫，缅怀青春期女生的浪漫情怀。　　　

　　「哎呀，晓易啊，你换了女装也不怎么样嘛。」华佗掀起叶晓易的裙子，发现里面穿的还是裤子，整个换汤不换药。　　　

　　「你想死啊！」叶晓易把华佗从车这头踢到那头，然后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努力装出温柔姿态。这几天她费力学习汉朝女子的生活方式，就是希望到了颍川能蒙人，她可不想把郭嘉的秘密计划搞砸。　　　

　　「不用担心！你记得看我眼色行事。我说什么，你顺着便是。」郭嘉骑马，居高临下地把华佗拎起来，放到自己身前。午前，他便派人送信给颖川许地的陈家，估计陈家兄弟已经久候多时。想到这里，他不由吩咐马夫再快些……　　　

　　进了颍川许地，马蹄声渐渐慢了下去。　　　

　　仔细观察周围的房屋，叶晓易发现这里跟洛阳城相似，多是夯土、单砖筑墙，街道也很整齐，不算太宽，两侧都有沟渠，没太多垃圾，显得很干净。街上来往的人表情平和，不似并州人面露凶悍，相反地，他们多面带文雅，给人朴拙之感。　　　

　　叶晓易心想这可真是一个地方一种风俗。并州多匪患，民众便弓马娴熟，颍川多士子，百姓便都很有规矩。　　　

　　随着马车缓缓前行，郭嘉跟街上路过的士子们打起招呼。那些人见了郭嘉，都非常热情，面对郭嘉那有礼貌却淡然的招呼，他们不以为受到轻视，反而很欢喜。　　　

　　「奉孝，他们有受虐倾向吗？拿热脸贴你的冷屁股，还都乐得屁颠屁颠的。」叶晓易不解，她发现那些人见到郭嘉，特别像追星族见到偶像，恨不得冲上来抱住郭嘉啃两口。　　　

　　「不要乱讲。」郭嘉低声警告完叶晓易，又继续跟人客套，极具「超级大牌」的风范。　　　

　　「啧啧～～看来郭嘉在这里混得不错嘛，超有人气的。」华佗看到远处过来几个女孩子，就立刻施展迷魂大法，准备将她们迷倒。可那些人没有一个看他，都直勾勾地盯着郭嘉，然后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蹑手蹑脚溜边走开了。　　　

　　「完了，奉孝，你害那帮女孩子晚上睡不着觉了。」叶晓易取笑郭嘉。她发现郭嘉长大后，简直就是偶像派的外表，实力派的内在──绝对的天王巨星。　　　

　　「是啊，简直就是勾引妙龄女子的祸害典范嘛。」华佗哀怨地瞪着郭嘉，摸摸自己白皙、柔嫩的双手，很惆怅地叹了口气。　　　

　　郭嘉听到两人对话，很受不了地扭过头，吩咐家丁快些转弯，免得这两个家伙太过丢人，恶名从并州传入洛阳又一路传到颍川许地。　　　

　　转弯，众人看到一条长长的巷子。巷子左侧有间朴素、毫无花哨的大宅邸。到了门前，郭嘉下马叩门。门中出来一名奴仆，他见到郭嘉，忙跑进去禀报。很快地，两名四五十岁的男子便在仆从陪伴下出来，他们脸上满是欢喜，待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叶晓易，欣喜中又多了分感慨和哀愁。　　　

　　「元方兄，季方兄，她便是晓易。」郭嘉执起叶晓易的手，将她介绍给两人。　　　

　　这两人是谁？看上去蛮有书卷气，长得也像，应该是亲兄弟吧？看来他们就是今天的重头戏了。　　　

　　叶晓易偷眼打量完毕，恭敬地跟两人见礼。两人见状虚搀，口中连声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说着说着，两人眼角突然湿润了。　　　

　　「两位兄长，晓易还不知情。」郭嘉提醒两人，那两人才醒悟过来，忙把叶晓易往院里让。　　　

　　叶晓易偷偷看了华佗一眼，见华佗耸肩，知道华佗也没猜出这是怎么回事。　　　

　　进了堂屋，五人分宾主落座。叶晓易忍耐着腿脚的麻痹感，老老实实跪「坐」在榻上，眼观鼻、鼻观心，那兄弟两人也沉默着。一时间，气氛凝重起来。　　　

　　「奉孝，先请晓易把东西拿出来吧。」被郭嘉称作元方兄的那人开口，眼珠盯紧叶晓易，几乎转都不转。　　　

　　「晓易，将先生给你的东西拿出来。」郭嘉朝叶晓易点头，叶晓易把脖颈上的丝带解下，将银指环放在郭嘉掌心，郭嘉小心地把指环交给那兄弟二人。　　　

　　那两人接过指环，看了又看，才将指环放在案几上。他们俯首深深叩拜指环，过了很久才缓缓起身，脸上满是泪痕。「果然是先母遗物。当年先母将它送给姊姊，可后来……奉孝，没想到我们兄弟二人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它。」两人哭罢，将指环递还郭嘉，郭嘉又还给叶晓易。　　　

　　是他们母亲的遗物？黑线一个，这指环不是老头的吗？难道老头跟这两人的母亲有什么瓜葛？不会是老头欠了一屁股风流帐，然后溜之大吉了吧？说到这里，虽然老头平日很严肃，但也喜欢去菜园子看小女生给菜浇水耶。　　　

　　喵喵的，老头不是喜欢萝莉的恋童癖吧？　　　

　　叶晓易想起老头，总觉得老头的裸体老天使形象在头上飘浮，上面一个光圈，脊梁骨处还有两只脱了毛的翅膀。她按捺住自己诡异的遐思，作出沉痛状对兄弟两人说：「既然这是两位兄长娘亲的遗物，自然应该归还两位兄长。不过，这是晓易很重要的一位长辈送的……」　　　

　　看两人太过伤心，叶晓易便客气的说。毕竟这是老头留给她的唯一纪念，如果这两人真好意思要，她就准备派人把指环给偷回来。　　　　　　　　　

◇欢◇迎◇访◇问◇BOOK。◇　　

第41节：第六章　老头的秘密（2）　　　　　　　　　

　　「奉孝，你一点都没跟晓易说？」被称作季方的中年男子问郭嘉。　　　

　　「半点都没有。」郭嘉回答，「嘉虽然是先生的关门弟子，但晓易却是先生义女，也得过先生授业，算是两位兄长的家人，嘉不敢逾矩，还请两位兄长把事情跟晓易讲明。」　　　

　　搞什么？还有什么古怪事情？好你个郭嘉啊，把我蒙在鼓里。等我把你捏破相，看你还敢不敢吊我胃口！叶晓易咬牙切齿，磨着牙把头扭开，可一转头，她的目光便黏在院中一个老者的身上，再也挪不开了。　　　

　　那老者走入堂屋，接受元方、季方兄弟二人的叩拜。他看到郭嘉，还笑着点头招呼，郭嘉也很恭敬地跟他行了大礼。　　　

　　「这就是晓易？」老者看了眼叶晓易，和蔼地问。　　　

　　「是。」郭嘉伸手要拉叶晓易，叶晓易却早已站了起来，朝老者猛扑了过去，哭着喊道：「先生～先生～～先生，你怎么舍得丢下我？先生，你走后，大家都走了。先生，我把魏续害死了，我也没留住云哥和夫罗。先生，你跟大家说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先生，你说句话啊，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叶晓易号啕大哭，抱住老者，死死不放。她只觉胸中气苦，拥堵在喉咙中，眼泪齐刷刷被逼下，肆无忌惮地流淌到脸颊上。怎么可能是老头？怎么可能是他？为什么他还活着？大家不是亲手把他埋掉了吗？为什么他还会活着，活着喘气、微笑、开口说话？　　　

　　叶晓易心中万般思绪纠缠，整个人都乱了方寸……　　　

　　太丘的初春，树叶染绿，扑面而来的风仍有一丝未褪的寒意。　　　

　　匆匆的行人中，两个年轻男子最为显眼。他们一身士子打扮，脚步踉跄、面带悲怆地往太丘长家走去。旁边的人不停侧目，有认识的，知道他们乃是太丘长陈寔最有贤名的两个儿子：陈纪陈元方，陈谌陈季方。　　　

　　太丘长陈寔，字仲弓，颍川许人。出身寒微，家里很穷，但有志好学，从县吏、都亭佐、郡西门亭长、功曹等官职一路当来，又被迁为太丘长，是个素有德行，被天下众多士子叹服的人。　　　

　　可街上行人搞不明白，为何陈纪、陈谌如此慌张，完全没了往日的风范。而在内堂读书的陈寔闻声抬头，见到的也正是两个儿子的凄苦模样。　　　

　　「爹爹，姐姐她……她……」陈纪、陈谌也顾不得许多，他们进屋合上门，就跪在陈寔的面前哭泣，热泪打湿了陈寔的长袍，惊得陈寔手中书卷落到案几上。　　　

　　「她怎么了？」陈寔拉住两个儿子的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一年前，他那视作掌上明珠的女儿嫁人，可没出月，他便闻得夫家对女儿不满意，而从女儿回来诉苦得知，是那家公婆不慈。她夫婿也不冷不热，全不似出嫁前的儒雅体贴，时常抬出《女诫》刁难，好像她欠了他什么一样。　　　

　　「半月前，我已与他们说休掉你姐姐，你们为何没有接她回来？」陈寔儿子好几个，却有只有一个女儿。他宁愿女儿被休回家，承欢膝下，也不能容忍女儿被夫家百般折磨。　　　

　　「爹爹，姐姐被……被他们打死了！他们说姐姐不守妇道。」陈纪拉住陈寔的袖口，膝行半步，叩头不止。　　　

　　被打死了？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陈寔张大嘴巴，缓缓摇摇头，旋即猛地站起来往外走，要去女婿家问个究竟。　　　

　　「爹爹，不要去，你记得那个小吏吗？我们今日才知，那人是姐姐夫婿的远房表弟，是那小吏的家人花重金雇佣了那人来欺骗我们和姐姐。」陈纪、陈谌拉住陈寔的手，死活不肯让陈寔跨出门半步。得知真相后，他们才明白从头到尾对方就是在复仇，而苦命的姐姐，不过是对方泄愤的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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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第六章　老头的秘密（3）　　　　　　　　　

　　「小吏？你们是说那个被我……」陈寔听了倒退两步，颓然坐在地上，身体颤抖起来。　　　

　　他素以刚德治理事务，性格冷峻，加上对忠孝极为看重，待人接物未免就少了变通。某次有个小吏谎称母病求假，他允假后发现真相，便将小吏收监斩首。　　　

　　「欺君是不忠，谎称母病为不孝，其罪莫大！」　　　

　　杀人的理由声犹在耳，可陈寔却绝不曾想过，同样因为这所谓的「德」，女儿会被人找理由打死。　　　

　　报复！报复！这乃是报复！　　　

　　陈寔记起，女儿某次回来，曾状似无意地说：爹爹，你做人过于严格苛刻。　　　

　　那句话很平淡，平淡到他没有听出后面隐藏的深义。而如果听出，他绝对不会让女儿回去。不让女儿回去，也便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可如果不将女儿嫁过去，女儿也不会遭此横祸……追根究底，如果当初没有严苛地杀掉那人，又怎么会有今天的结局？　　　

　　陈寔坐在席子上，满脸的木然。　　　

　　打落牙齿和血吞，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律也好，法也好，道也罢，德也罢，哪一样能挽回人的性命？如果真可将时光倒转，自己会不会放弃那些无聊的坚持，换得女儿一生幸福？如果时光可以倒转，自己在选择女婿的时候，是否会多查查对方的家底？　　　

　　陈寔接过儿子递来的银指环，颤抖得更加厉害。这指环是他当年送给妻子的，有了女儿，便当礼物送给女儿，希望庇佑女儿，可怎料，带给她的却不是幸福，而是鲜血。　　　

　　陈寔挥手，让两个儿子出去，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落泪。陈寔陈仲弓，向来是代表大贤的名字，可如今想来，却不值狗屁，狗屁不值。　　　

　　人死不能复生。可再去寻找，却连坟冢都无。　　　

　　几日后，陈寔踏入女儿的夫婿家，发现这里人去楼空，只有那些边角磨损的石板，昭示过此处曾有人生活过。　　　

　　「爹爹，你决定离开？」陈纪、陈谌跟在陈寔身后，发现陈寔竟然苍老很多，乌黑的头发白了一多半，皱纹也爬满了额头、眼角。　　　

　　「沛相赋敛违法，我不愿居此位。」陈寔嘲笑自己，嘲笑自己解印而去都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解印绶，归乡埋葬哀思。　　　

　　陈寔面对从颍川各处来求教的人，发现心中名利愈发淡薄，而处世之准则也愈发模糊起来。党锢之争，他不愿避祸，甘愿就狱，当众人的依仗。中常侍──宦官张让的父亲归葬颍川，他却不顾其它名士眼光，独往吊唁。众人不解，可后来宦官再诛杀党人之时，乡间士子因为他的一念之举，得到了全宥，他当时受的非议，才被人体谅。　　　

　　贤德、盛名、车水马龙往来的士子……没有一样可以再激起心中的欢乐。虚有其表的世间万象，都在内心无法停止的自责中粉碎。　　　

　　他闭门谢客，寂寞地独坐数年，才因寻找到亲生兄弟而得了解脱。　　　

　　双生子，为不祥。　　　

　　昔年贫困的陈家同时降生了两个儿子，陈父以违天命为由，让陈母丢弃次子，可陈母私下将次子送人，又将他抚养长大。在她死前，才将这秘密透露给他，要他寻到弟弟，好慰她在天之灵。　　　

　　看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弟弟，他忽然找到了寻觅已久的答案。弟弟可以变成他陈寔，而他自己，则可以消失在茫茫人世，尽情地放逐，直到完全遗忘，直到把对那家人的仇恨都丢在脑后，直到心目中的女儿，再度绽开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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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第六章　老头的秘密（4）　　　　　　　　　

　　于是，他消失了，「陈寔」却还在。隐居多年的弟弟担任着替身，闭门悬车，以栖迟养老为名，不见外客，享受本属于他的天伦之乐。　　　

　　欠了就要还。所以把欠弟弟的，还给弟弟。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衫，从颍川步行而出，从夏天走到秋天，又从秋天走到冬天。河东、河内、豫州、冀州、兖州、徐州、青州、荆州、扬州……　　　

　　带着从饥乱人群中捡到的纵世奇才郭嘉，他最终来到了并不安稳的并州，流浪各郡后，定居在黄河北边的九原。　　　

　　凛冽的野风、幽幽的长草、迅捷的胡马、湍急的河流。　　　

　　心有些倦了。身体也倦了。　　　

　　他躺在九原那间破旧的房屋里，数着女儿离开自己的日子，而身旁瘦弱的郭嘉则用稚嫩的肩膀担负起两人的生计。直到有一天，一个男装打扮的小女孩，毫不客气地冲了进来。　　　

　　「如果天下大乱，先生又怎知自己能死在王土之上？」　　　

　　小女孩笑得狡黠，而她旁边的高大少年沉默不语，胸中自有山川。　　　

　　陈府堂屋中，陈家兄弟跟郭嘉三人面对面坐好。陈寔的双胞胎弟弟坐在正中，用很和蔼慈祥的目光看着叶晓易，不时微笑。　　　

　　「奉孝，晓易，事情就是如此。」陈纪把父亲陈寔出走的经过大致讲述了一遍。陈寔杀小吏，小吏家人娶了他们的姐姐又杀之报复，陈寔接回了双生的叔父，陈寔远走，再也没有回来。　　　

　　「方才失礼了。请两位兄长莫怪，请先生原谅。」叶晓易跟陈家三人告罪。她听过陈家父子三人的名头：陈寔、陈纪、陈谌，三人德重当世，共称「三君」。可是无论如何，她也猜不到，那个喜欢看小女孩浇菜、偶尔赌博、喜欢看大家出糗的老头竟是陈寔。　　　

　　「晓易真情流露，想来家父跟晓易缘分不浅。家父年老，多亏晓易等人照料。」陈谌感激地看着叶晓易，深施一礼。他们兄弟当日见到郭嘉手中信物，激动得当场昏了过去，醒来后仔细询问，才知道父亲这些年过了什么样的生活，而在九原，又发生了哪些故事。　　　

　　赡养陈寔，逗陈寔开心，亲手为陈寔做佳肴，让陈寔能悠闲地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时光，让陈寔笑着离开，走得无比安祥。　　　

　　郭嘉把叶晓易对老头做的一切，总结如上。还对陈家这兄弟二人讲，老头已把晓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