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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起兮云飞扬-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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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反弹回来,把一旁冷眼观战的王国汉的右耳朵给崩掉了。魏立行惊呆了,冯剑趁他发呆,对准他胸口一头撞了过去。这一撞用上了吃奶的力气,一下子把魏立行撞昏在地。

这边,柳良、陈祥、黄云发每人拿把椅子作掩护,围着那少女,把她挤进车厢的角落里。三人到底顾忌她手中的短剑,不敢近身搏击。那少女挥舞着短剑,冲锋了几次,全被三人挡了回来,一时也无法脱身,在那儿横剑竖眉,与三人对峙,正僵持不下。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使大家猛得一震,柳良三人见魏立行倒在地上,王国汉血流满面,也顾不得抓活的了,纷纷倒退几步,摸过枪就打。冯剑得手,正好三人后退摸枪。冯剑趁这空档窜上前去,拉着那少女直奔车门。

冯剑的手快,到底快不过现代火器。那少女一看不妙,反映迅速,说时迟、那里快,只见她抓住冯剑的胳膊猛地一拉,抢先一步闪到他的前面,将他当成了挡箭牌。冯剑正往车门奔跑,却与先一步闯到前面的少女撞了个满怀。柳良、陈祥、黄云发、王国汉四杆枪齐发,射向两人!冯剑只觉胳膊一麻,袖内顿时湿漉漉的,胳膊又中了一枪。万幸火车正在行进之中,四人又是仓促发枪,失去准头,不然冯剑早就成了一把漏勺。那少女有冯剑挡着,毫发无伤,被冯剑身体一撞,顺势滚下火车。那少女忙中不乱,就在跌下火车的霎间,把手中短剑回身朝王国汉奋力掷去。王国汉大惊,慌忙闪身躲避。短剑发出啸声,从他面颊旁迅疾飞过,深深地刺在车厢木板上,扎入数寸,铮铮有声。王国汉险险躲开,吓得胆颤心寒,面如死灰。冯剑受伤,一个趔趄,也一头栽下火车。王国汉稳住心神,领着三个汉奸紧跟着跳下火车追来。此时的枪声惊动了压车的宪兵,火车渐渐停了下来,十几个宪兵跳下火车,吆喝着就追。

冯剑栽下火车,神志还算清醒。他见王国汉带人跳下火车追来,顾不得胳膊剧痛,慌忙从地上爬起,捂着胳膊上汩汩流身的伤口赶紧逃命。逃出不远,只听前方有人激列打斗,隐隐传来那少女的娇斥。冯剑顾不得多想,赶紧遁声寻去。刚行了十几步,前面却是一个长满芦苇的池塘。后有追兵将至,冯剑那顾这些,不假思索地淌了进去。冯剑走进池塘,不料池塘里淤泥深厚,才行十几步,两腿便深陷进淤泥之中,不能动弹。冯剑无奈,只好分开芦苇,只见月光下那少女正与两人打成一团。这两人冯剑全都认得,正是两股会的小银、贺志岩。冯剑慌忙喊道:“别打了,都是自家人!”无奈与魏立行打斗时使脱了力,再加上不敢大声喊叫,这时枪声大作,喊了几声,却无人听见。

小银、贺志岩跟随景志刚准备劫车抢救冯剑,刚要跳上火车,车上却陡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声,随即跳下来一人!小银、贺志岩一看,正是那个叫他俩吃了大亏的少女!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人二话没说,拦住那少女就打。那少女到底是个女人!前几回都是偷袭成功,真要打斗起来,却是气力不加。此时手中没了短剑,只有躲闪,已无还手之力。更何况两个男人还对她恨之入骨,手下自然不会留情。再加上她在火车上与四个汉奸打了半天,使脱了力。俗话说:“好汉不敌双拳”!双方交手没有几下,那少女见敌不过,撤身拔腿就跑。跑出一箭之地,便两人追上,掀翻在地。这当儿,有人跑了过来,问道:“这人是谁?”小银扬眉吐气,大喜道:“还能是谁?是冯剑的那个小相好,上回就是吃了她的大亏。”来人急道:“你俩误大事了!没看见火车停下吗?冯剑哥还知不道咋样呢!快跟景三哥去劫火车,救冯剑哥要紧!”小银问道:“这个女人咋办?”贺志岩恨恨道:“这女人特毒,一刀杀了算了!”就要动手杀人!来人拦住他道:“你俩也打了她一顿,这口恶气也算出了,她到底是冯剑哥的小相好,不看僧面看佛面,饶她一命吧!”贺志岩难出心中那口恶气:“饶她一命可以,但得叫她受些罪,我得把她的鼻子割下来。”来人忙喝道:“贺志岩!你积些阴德吧!跟个女人一般见识,也不嫌害臊。”贺志岩这才作罢。来人又道:“咱不能把她丢在这里叫‘亡国汉奸’抓走呀!索性好人做到底,给冯剑哥留个脸面。小银!你背着她走吧!”小银一扭脸,恨恨道:“我才不背她呢!”那少女气哼哼道:“我稀罕你背。”说着,从地上起来,独自走了——原来她并不曾昏死,顿时把贺志岩吓出一身冷汗,幸亏没贸然去割她的鼻子!不然的话,吃亏的还是他贺志岩!冯剑听来人说话,正是秦朋!忙大喊道:“秦朋!我在这里!”秦朋三人却没听见。这时王国汉带人已追到池塘边,向对面胡乱放枪。冯剑不敢再喊,眼睁睁地看着三人走了。

王国汉的护路队跟景志刚的两股会接上了火,双方打得不可开交。枪声持续了整整一夜,子弹不时从池塘上面划过,不断有芦苇被子弹击中折断,直到天将亮时,枪声才渐渐平息。王国汉本来是送范清宇一个人情,放冯剑走的,只是怕机枪手韦连生家里人闹事和手下的汉奸们起哄,才不得不设了这个迷局。这时见天已大亮,冯剑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两股会也撤了,便捂着只剩下一个窟窿眼的右耳朵,大骂了四个汉奸一顿,悻悻地返回黄口医治。另派郭瘸子带领手下,赶到事发地点搜查。

天色大亮,冯剑才看清这是一个离铁路不远的池塘,芦苇非常茂盛。因昨晚打仗,行人绝迹,只有护路队的汉奸们扛着枪不时来搜索一遍,冯剑大气也不敢出。柳良、陈祥等四人差事办砸了,虽说忙乎了一夜,却也不敢休息,他们搜查起来特别卖力。四人扛着长枪,也不顾芦苇丛中闷热,钻进池塘里一遍遍地搜查,查找得很是仔细,有几回都是从冯剑身边淌水过去,冯剑已经绝望。所庆幸的是,却始终没被他们发现。好不容易捱到晌午,太阳当头爆晒,天气更加酷热难当。护路队的汉奸们终于熬不住了,柳良等四人从池塘里爬上岸去,找树荫去乘凉了。冯剑胳膊受伤,又被晒得昏昏沉沉,加上惊吓了一夜,更谦肚中无食,饥饿难当。他检查了一下伤口,发现只是穿了个小洞,跟上回一样,并没伤到骨头。但伤口已被池水泡得发白,稍稍活动,便疼得钻心。冯剑两脚陷在淤泥中不能动弹,想从淤泥里拔出脚来,却四肢无力,使不上劲。正觉无奈,突觉腿边有些动静,伸手一抓,竟抓住一条三两多重的鲫鱼。冯剑大喜,用嘴咬破鱼腹,去掉内脏,便饥不择食地放进嘴里大嚼。吃了生鱼,冯剑觉得身上有了力气,奋力把脚从淤泥里拔了出来,手脚并用,找到塘中一个没水的高亢地方,扒开芦苇往外了望。此时正值晌午,烈日曝晒,四下空旷无人!冯剑却感到危急四伏,充满了危险。他不敢贸然出塘,找了一块稍干燥的地方,折些芦苇挡住阳光,又用些芦苇铺在地上,躺了下来。冯剑折腾了一夜,又在水里站了大半天,早已疲惫不堪,刚一躺下,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早已明月当空,又是深夜。冯剑只听见刺耳的蛙鸣,四周绝无其他动静,他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分开芦苇悄悄淌水上岸。冯剑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抑观北斗辩明方向,抱着隐隐作痛的胳臂,沿着一条小沟,摸索着往前行走。没走出多远,早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村落,静卧在月光之下,偶而还传来几声犬吠。冯剑不敢冒失,见村头一家隐约透出灯光,便直奔而去,想找点吃的。这家有两间低矮的草屋,小小窗棂用一层早又破烂不堪的窗纸糊着,灯光就是从那里透出来的。冯剑翻进简陋破败的院子,弯腰靠近窗户。那小窗旁放着一张破芦席,冯剑把身子用破芦席遮住,悄悄地探头往屋里观看。只见屋内窗下有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一个黑碗,黑碗里盛着半碗豆油,从碗中伸出一根绵绳捻成的灯芯,闪出豆粒大的光亮,桌前却无一人!靠北墙有一张笨粗的大床,吊着一张土织棉布蚊账,蚊帐里隐约睡着人!却悄无声息。许久,蚊帐内有人叹息了一声,一人欠起身来,长发披肩,却是个女人!

那女人催促道:“你该走了,万一俺男人回来,就麻烦了。”有个男人梦呓道:“慌得啥呀?还早着呢,再睡一会。出这么大的事,王国汉能放你男人回来吗?”那女人催促道:“你快点走吧!叫旁人看见不好!”那男人嘻笑道:“看见又咋的?”那女人也笑道:“你真不要脸!”那男人没吭声,想是还没睡醒。须臾,那女人问道:“王队长给了你多少赏钱?”那男人打了个哈欠,不耐烦道:“你这个熊娘们,除了跟钱亲!能给多少呀?一共给了我五块大洋。”那女人惊叫道:“你说啥呀?把两股会的头目抓住才赏给五块大洋?我不信!蒋风起的人头只值五块大洋吗!”冯剑听到这里,不由心里一震,忙附耳再听。那男人嘘声道:“小姑奶奶!你不能小声点吗?你想要我的命呀?”那女人低声道:“你说实话,王国汉赏给你多少大洋?”那男人道:“论起来这事你也有功劳,给你十块大洋中不?”那女人气哼哼道:“不管!最少得给我二十块。”男人惊叫道:“你要我的命呀!一张嘴就要二十块!我这可是拿命换来的。”那女人冷笑道:“你拿命换来的?姑奶奶我可是拿身子换的!”那男人威胁道:“给你十块就不少了,还不够你打镯子的?人不能忒贪心,会招来大祸的!”那女人道:“给十块也中!咱可说好了,得空你得引见我跟王队长认识认识。”那男人问道:“你想干啥呀?”那女人道:“你管我干啥!不就是认识认识吗?”那男人嫉妒道:“不光是认识吧!”那女人冷笑道:“你又不是俺男人!你吃那家的醋呢?物件在我身上长着,我想跟谁睡就跟谁睡,你是那家的鸡?倒管起我来了?‘咸吃萝卜、淡操心’!”那男人悻悻道:“我管你干啥?你家男人都不管,你爱跟谁睡就跟谁睡。我兜里有钱,这年月两条腿的毛驴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一网能撒几十,窑子里啥样的女人没有?就你身上的那物件稀罕?”那女人佯怒道:“狗日的东西,滚!”那男人赌气道:“不用你撵,我这就走。”

冯剑听这男人说话耳熟,只是声音太低,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又听他们讲到两股会,似乎蒋风起的被抓与这人有极大的干系。冯剑紧张得手心冒出了汗,屏住呼吸,想等这人从蚊帐内出来,看看他到底是谁。这人偏偏磨蹭,不肯痛快出来,与那女人打情骂俏,偎香依玉。那女人撒娇,搂抱着那男人的脖子交颈迭股,象两条交尾的长蛇。两人说得兴起,又搂着哼哼叽叽大战一番。冯剑看得浑身燥热,脸色赤红,口干舌涩。好不容易等里面两人干完事了,那男人方才穿上衣服,从蚊帐里伸出两条腿来,看样子要下床走人!冯剑全神贯注,那男人上半身却依偎在蚊帐内与那娘们亲嘴,不舍得走。冯剑气得鼻孔里冒烟,心中骂道:“这个狗日的,过足瘾了,咋还不走?”冯剑正等得心焦,突然耳边有人轻声骂道:“他妈里个歪屄!欺负人!”冯剑大惊失色,抬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一人两只眼瞪得象灯笼,也爬在窗前往里观看。两人近在咫尺,那人的下巴和冯剑的头差点撞在一起。万幸那人只顾往屋里观看,却没发现身子隐在芦席下的冯剑!冯剑轻轻缩紧身体,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伸头看里面那人是谁了。冯剑虽不敢看屋内的那人是谁,却看清和自已同在窗下看热闹的这人足有半尺的那张长驴脸,正是护路队监牢里的高个看守关建节!

冯剑见关建节妒火中烧,两眼喷出火来,气哼哼地望着屋里。突然关建节掀开芦席,屁股往后,猛地缩了进去。冯剑见他来拉芦席,以为被他发现了,大惊失色。他刚要拔腿逃跑,谁知关建节身形一矮,却悄无声息地蹲进了他的怀里,芦席罩顶,也是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冯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和自已一样,也是怕人看见!两人都撅着屁股,一前一后蹲在芦席下,象两只蜷曲的大虾米,只是冯剑更加紧张。他一面努力与关建保持着距离,以免两人身体发生碰撞;一面还得避免发出声响,惊动关建节和屋里的人,引来杀身之祸。关建节只顾生闷气,做梦也没想到芦席下还藏有一人!而且,这人昨天还是他的囚犯!这时,突然传来“吱呀”的开门声,接着就是轻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原来屋内那男人开门走了。冯剑背对着门,听见那人走远,却不敢回头观看,生怕惊动了关建节,心里暗暗着急。良久,终于又归于平静,屋内的油灯也熄灭了,关建节却蹲在芦席下迟迟不走,唉声叹气,好象非常沮丧。冯剑虽热得汗流浃背,却也无可奈何,心道:“这狗日的这是咋啦?叹啥的气呢?”足足过了一袋烟功夫,关建节才从芦席下钻出身来,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去。冯剑见他走了,方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过了好长一阵,冯剑估计他早已走远,才舒展身子,也准备离开。

他刚要起身,身后却又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冯剑一惊,赶紧重新矮下身子,心惊肉跳地蹲在芦席下面,一动也不敢动。这时,身后传来重重的敲门声,只听屋内那女人梦呓道:“是谁呀?”敲门人不耐烦地答道:“还能是谁?是我!关建节!”原来是关建节!冯剑感到诧异,他不是走了吗?咋又回来了?

 第八章 误会 (一)

第八章误会(一)

那女人把门打开,放关建节进去,手背捂嘴,打了个哈欠,嗔怪道:“天都快明了,你咋才回来呀?这两天都弄啥去了?连家也知不道回?”关建节没好气,悻悻道:“你又不是知不道!昨夜没听见枪响?”冯剑从芦席下探出头来,悄然凑到窗下,往里观看:一个年轻女人全身赤裸,两条雪白的大腿,一件花短裤衩勉强遮住羞处;上身披一件白绸小褂,酥乳高耸,上缀两点紫红缨桃。那女人长着一张圆脸,皮肤白皙,弯弯的柳叶眉下,两只明亮的大眼隐隐含情。乌发披肩,睡眼惺忪,风情万钟,自有一番妖娆媚态。只是右眉有一道疤痕,把眉毛折成两段,大刹风景。这女人举止轻浮,显得淫荡妖冶。冯剑羞得不敢再看,感到浑身燥热,心猿难拴,一阵心慌意乱,无法控制自已。冯剑勉强按捺下燥动的心绪,暗忖:“这骚娘们到底是弄啥的?咋净些男人来找她呀?要说是开窑子的吧,又不象!开窑子咋也得到集上去招揽生意,恐怕是个暗娼!”那女人依偎在关建节身上,媚态毕露,一起往里间走,咋舌道:“我的娘也!咋能知不道?枪声响了整一夜,还听着外头有人‘咕通、咕通’地跑,我以为天塌下来了呢!你又不在家里,那一夜我蒙着头哪敢睡觉呀?差点没把我吓死?到底出了啥事了?”

关建节往床上一坐,冷冷道:“出啥事了?出大事了!皇军在前方跟国军打得正激烈,后勤给养都是通过陇海铁路运往前线,两股会那帮土匪却把皇军的军车劫了,劫走一箱子长枪,一箱子短枪。护路队刚成立几个月,就出了这档子事,皇军能不发火吗?王队长叫皇军骂了一顿,限期破案。王队长也是恼火,不知咋摸准两股会的行踪了,劫车的第二天晌午,就在丰县李寨把两股会的头日蒋风起逮住了。又得知两股会要在当天傍黑在淹子大堤上集会,王队长打算设下埋伏,把两股会一网打尽。他本想自已亲自带队去‘淹子’大堤上抓人,又怕蒋风起有啥闪失,最后决定自已押蒋风起先走,安排郭副队长领人去‘淹子’大堤上抓人!知道这消息本来就晚,郭副队长他们赶到‘淹子’大堤时天已傍黑,他们到达时,发现一个黑胖子从蒋家跑了出来,郭队长就指派人把他抓了起来。谁知道出了纰漏,惊动了两股会的其他人!只起获一箱长枪,余下人全部在逃。后来,黑胖子在梁寨集又被‘两股会’劫走了,郭瘸子差点叫王队长骂死。王队长在外头闯荡多年,各种险恶都经历过,他知道有蒋风起在手,两股会肯定要来劫狱。王队长又设下埋伏,第二天夜里,两股会还真来了,那都是些拚死不要命的家伙,护路队有几个跟他们当真玩命的?我们仗着武器好,躲藏在暗处放冷枪,不跟他们硬拚。机枪手韦连生逞能,仗着机枪打得好,没想到两股会的黑胖子趁更换子弹时冲了上去,一下子把他砸死了。黑胖子也没逃脱,叫咱们逮住了。两股会没占多大便宜,蒋风起非但没救走,又搭上一个黑胖子!护路队虽说逮住了前去劫狱的黑胖子!却也搭到机枪手韦连生的性命,好歹算打个平手。王队长怕再出事,准备天亮就把蒋风起吊在门楼子上处死,杀一儆百,以免夜长梦多。没料想黑胖子跟蒋风起在牢里窝里斗,黑胖子竟把蒋风起砸死了,你说奇怪不奇怪?王队长气疯了,要把黑胖子活活吊门楼子上示众。不巧这时知不道从哪儿跑来了一个人!说是王队长的朋友,却认得那个黑胖子!两人在屋里嘀咕半天,王队长立马改口,剩下的黑胖子王队长又不叫吊门楼子了,说是皇军叫解到徐州去枪毙!大家都怀疑这里面有道道。韦连生家里人也来闹腾过,还叫王队长熊了一顿。昨天夜里往徐州押解黑胖子时,两股会又来劫车,这事巧不巧?按说王队长亲自押解,万无一失,咋走露了风声呢?双方一打,王队长他们吃了大亏,双方打了一夜,黑胖子也被救走了,王队长还受了伤,耳朵叫枪子崩去一个。大伙虽说怀疑这里面有问题,但没啥证据,还真说不出道道来,有几个拿命开玩笑的?枪子又不长眼?要是再偏一点,王队长的脑袋上可就穿了个没法补的大窟窿。再说,柳良他们四个都在现场,那可是真枪真刀的干,半点马虎不得。今天清起来内应来说,两股会并没救走黑胖子,黑胖子至今下落不明。王队长猜想既然黑胖子没叫两股会救走,他身上有伤,是跑不远的,准躲藏在铁路两旁的棒子地和高梁地里。所以,王队长从黄口把人马全调来了,由郭副队长带队,叫加强戒备,封锁搜捕,谁也不叫回家。我和赵墩子几个留在黄口守家,今天前半夜是我值勤,后半夜趁王队长睡了,我才偷跑回来!”

那女人故弄玄虚,咬着指头道:“路上这么乱,你就不害怕吗?万一碰上你说的那个黑胖子!咋办呀?”关建节胆怯道:“说不害怕是假的,能不害怕吗?一路上还没把我吓死?咋觉得路两边的棒子棵里藏着人呢!再害怕我也得回来看看呀!这好歹是我的家,几天不回来,我也是不放心。你也得小心点,少跟外人瞎搭腔。”那女人心里有鬼,忸怩道:“谁跟外人瞎搭腔了?人家门槛子也没出过!”关建节鼻孔里“哼”了一声,睥睨道:“门槛子没出不假,挡不住有野猫钻家来偷吃嘴呀!”那女人一推他,恼怒道:“你说这话是啥意思呢?”关建节冷笑道:“啥意思?我可听人家说闲话了!”那女人追问道:“说啥闲话了?”关建节讥讽道:“我不在家时,看见半夜有人从咱家里出来。”那女人被说到心病,脸上有些挂不住,还要强辩,骂道:“放他娘的狗屁!是谁说的?我找他去!”却底气不足。关建节冷笑了一声,不屑道:“好了、好了,给我遮半个脸吧!你还嫌人丢得不够吗?还满世界咋呼去?你找谁去呢?人家脸上又没贴字,传出去好呀!再说,随他们咋说,我也不信,只要你跟我好好地过日子,我相信你!”那女人这才放心。

那女人到底心怀鬼胎,依偎在关建节怀里撒娇卖姿,百般温柔,指望翻云覆雨,共渡良宵。关建节不耐烦道:“这两天我都快累死了,哪还有心干那事呀?快点睡吧!”那女人只好作罢,只是惊醒了,再也睡不着,手托香腮,两只俏眼瞪着油灯发呆。过了一会,她摇摇关建节的肩膀,问道:“听说你们王队长的耳朵叫枪子崩去一个,是真的,还是瞎传呀?”关建节梦呓道:“当然是真的,刚才我不是给你说了吗?”那女人咋舌道:“前天夜里枪响了多半夜,吓死我了!往徐州押解的黑胖子是个啥人?”

关建节翻了个身,把屁股对着她,嘟囔道:“你真烦人!困死我了!这里面的事多着呢,你要是真想知道,等我睡醒了,再给你细说吧!哎哟!”那女人听他叫唤,忙掀开被子,大惊小怪道:“这是咋啦?腚上咋青一块紫一块的?是咋弄的?是摔跟头了?还是叫谁打的?”关建节不愿多说,沮丧道:“别提了,这两天我净碰些倒霉事!你也睡吧,天快明了。”说着,欠身吹熄油灯,屋里霎时一片黑暗。女人又叨唠着问这问那,关建节也不吭气。屋里说话,冯剑没听到耳中几句,他眼前晃来晃去的,只是那女人胸前高耸的双乳和花裤衩下那令人想入非非的地方。屋内灯一熄灭,冯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里就是关建节的家,却又对关建节看到媳妇偷野汉子不动声色大惑不解。须臾,他转念一想:“对了,关建节是个吃软饭的,指望媳妇给他挣几个零花钱,所以不管!”胡思乱想,绞尽脑汁,却也想不起来关建节媳妇偷的那个人是谁,只觉声音有些耳熟。冯剑寻思了一阵,不觉好笑,自嘲道:“这几天净出斜撇子事,脑子不管用了,憨着脸瞎胡猜想啥呀,在这里不可能有认识的人呀!”听见鸡叫了三遍,东方晨曦已显。冯剑不敢在此久呆,悄无声息地退出院子,溜之大吉,钻入庄外无边无际的青沙帐里。

钻进高粱地,冯剑才觉又疲又乏。他本来受伤不轻,又站了多半夜,吃在肚子里的鲫鱼早已消化得无影无踪,此时只觉饥饿难忍,精神恍惚。他摸索着往前走,找来一块玉米地,掰下一个棒子就啃。那棒子又鲜又嫩,正好填肚充饥。冯剑一气吃了两个,觉得身上有些力气了,便想找路出去,却又摸不清这是什么地方!他心想:天马上亮了,反正白天也不敢走,倒不如找个地方睡上一觉。此念一出,顿觉两眼涩滞,打不起精神来。于是,冯剑在棒子地里找到一块平坦地方,顾不得胳膊疼痛,躺倒呼呼大睡。

谁料刚刚合上眼睛,就听到有人走动,蹭得玉米叶“沙沙”作响。冯剑顿时吓醒了,全身绷紧一根弦,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竖耳倾听。只听有人道:“搜查了快一天一夜了,也没见个人影,黑胖子早跑远了!这里是个是非之地,他能等着咱们来抓他吗?”另有人冷笑道:“你也忒明白了,该糊涂的时候不糊涂。你差心眼呀!明知道抓不到他,也得派人在这里守着。王队长肚里有本帐,犯人跑了,又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跑的,连替罪羊也找不着呀!王队长巴不得没事,日本皇军哪儿咋交差呀?说是抓住了两股会的两个土匪,却一死一跑。死了的挂在门楼子上示众了,日本人说不出啥来。逃跑的这个,却是在咱五个人的眼皮子底下跑的,这会闲话出来了,说黑胖子是咱故意放跑的,这话要是传到日本人的耳朵眼里,那还得了?日本人本来就对咱中国人不放心,日本人在南京杀咱中国人还少吗?这吃饭的家伙说搬家就搬家呀!再说,黑胖子身上有伤,是跑不远的,可能就藏在这几块棒子地里。抓住他,咱四个也能将功赎罪,皇军哪儿王队长不也好交差了吗?”

冯剑一机灵,听清说话的正是押解柳良和黄云发,顿觉十分紧张,一棵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做梦也没想到,护路队的汉奸并没撤兵,夜里还在搜查。冯剑连滚带爬,爬到一处长势旺盛的棒子行间的墒沟里,脸朝上躺着——这里正好有农民为田间透风而伐爽下还没来得及运走的几堆棒子叶,堆得老高。他赶紧推倒一个,把棒子叶盖在身上,藏身其下,大气也不敢出,想等两个汉奸走开,再作打算。

谁知黄云发道:“跑了一夜了,咱俩就在这里坐下歇会吧!”冯剑吓了一跳,暗骂道:“这个狗日的,真不喜见人!你俩还不快滚呀,到那边高梁地里看看,你们要抓的那个人八成在哪儿呢!狗日操的,路边上不能歇吗?偏在这棒子地里!棒子地里有长虫,不怕咬你狗日的。”连连念佛,盼柳良说:“不歇了!”偏偏柳良赞同道:“歇会就歇会!”冯剑差点把鼻子气歪,暗骂道:“这狗日的也不是熊!”两人说着,分开棒子叶直奔冯剑藏身处而来——真是怕鬼有鸡撅子!两人走到棒子叶堆旁,停了下来,黄云发上下打量着几堆棒子叶,笑道:“这里有几堆棒子叶,说不准冯剑就藏在这里头。”冯剑的脑袋“嗡”得一声,脑海里一片空白,心里绝望道:“完了,这下可完了!”柳良笑了,讥讽道:“藏在这里还不该咱们发财吗?抓住领赏去!五十块现大洋呢!”黄云发也笑道:“要是真在这里头藏着,不怕你笑话,我还真不敢在这里坐,狗急了也跳墙呀!他都敢把韦连生、蒋风起砸死,还差咱一个吗?”找了一块硬实地方,扯下几片棒子叶垫在屁股下面,两人面对面坐下了,与冯剑仅隔两垅棒子棵,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冯剑越发不敢动,生怕弄出声响,被他们发现。

这时天色渐渐亮了,只听黄云发道:“你说黑胖子当真还在这片棒子地里没跑?”柳良肯定道:“够八成!昨天黑胖子跳下车,被咱们一枪放倒了,他身上有伤,肯定跑不快。咱紧接着跳下车就追,多说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人能跑到哪里去呀?两股会的人手脚没这么快,他肯定就近藏起来了。咱跟两股会交上火,这中间也没丢松,紧跟着这地方就封锁了。整个白天这里围得跟铁桶似的,他就是变成蚊子,也飞不出去。”黄云发迟疑道:“没准叫两股会的劫走了呢!”柳良低声道:“内应不是传过话来,两股会没救走人吗?再说,两股会的那些人用的都是短枪,跟咱刚一交火就退了。原以为是那个疯丫头救走了,在火车上看,那丫头好象不是救黑胖子的。”黄云发奇道:“她不是救黑胖子的,咋冒着生命危险跳上火车救人呢?不救黑胖子她上火车干啥呀?她不要命了?还差点叫咱们打死!”

 第八章 误会 (二)

第八章误会(二)

听柳良这么一说,冯剑心里“咯噔”一下,也感到奇怪,疑惑不解。柳良神秘道:“你也不想想,她既然拚着性命前去救人,又知道咱们持枪押送,肯定料到此去凶险无比,不然她不会贸然去的。既然敢去,一是仗着会点武术;二是必定跟黑胖子有很深的关系,说不定就是相好的!她救人心切,什么都顾不得了,把生死置之度外,这叫美女救郎君。女人要是爱上一个男人!能把人爱死,朝思暮想,连自家性命也不顾了。可奇怪就在这个地方,你还记得吗?车上一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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