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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行-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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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飞和玉尹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正要离开,却听玉尹道:“三哥且留步。”
“小乙有甚事?”
玉尹笑了笑,一指对面牢房里林三郎几人,“外面天寒地冻,还下了雪。虽说在屋里,却还是有些冷了。几个弟兄在这边,也实在不舒服。三哥若能通融,便买两床被褥来与他们,顺便生个炉火吧。还要在这边住些时候,别冻坏了身子。”
冷飞一怔,诧异向那些泼皮看去。
却见几个泼皮,面露感动之色,林三郎甚至眼中闪烁泪光。
当下便一笑,“既然哥哥吩咐,我这便着人安排……另外,还要恭喜哥哥。今天开封府尹就任,恐怕这一两天内,哥哥便可以出去。嘿嘿,到时候再为哥哥摆酒。”
冷飞知道,玉尹搭上了皇太孙的线。
而新任开封府尹,却是当今太子赵桓。
如此一来,玉尹又怎可能继续坐监?说不得,今天便能出去。
玉尹听了后,顿时松了口气。
而那几个泼皮,却面色古怪……
他们从冷飞的话语中,听出了别样滋味:新任开封府尹就任,小乙哥便可以出去。
什么意思?
这分明是在说:小乙哥搭上了开封府尹的线!
早就听人说,小乙哥在官府有门路,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若投到了小乙哥门下,岂不是要发达了?
几人相视一眼之后,眼中都闪动着精光。林三郎看玉尹的目光,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有这等门路,又何愁不发达!
※※※
马虞侯带着人,从开封府大牢出来后,便挥手让人离开。
他沿着兴国寺大街快步而行,在一个巷口一拐,便进了一条小巷。循着小巷紧走几步,走进一家酒肆。正晌午时,酒肆里也没甚客人。焌褿嫂嫂在酒垆旁边打盹,看上去有气无力。
李观鱼,正坐在一张酒桌旁。
马虞侯快步上前,一屁股坐下来,“李秀才,你哪儿听来的消息?玉小乙昨晚在开封府大牢,怎可能跑出来杀人?你当那开封府大牢,便是纸糊的吗?却要自家受了好大生活。若非今日开封府尹就任,必要那班头好看……而且我见那玉小乙,听说唐吉被杀后,也非常吃惊,甚至有些悲伤。李秀才,你莫不是被人骗了?”
第283章 买官
阳光明媚,给白雪皑皑的开封带来一丝暖意。
马虞侯已经走了,可是李观鱼仍坐在酒桌旁,呆愣愣看着桌上的酒菜,默默无语。
初闻唐吉噩耗,李观鱼的第一个反应,便是玉尹所为。
虽然玉尹被关在开封府大牢里,可他就是有一种直觉,唐吉是死在玉尹手中。
原因?
他说不来。
男人的第六感,有时候也很准确。
李观鱼觉着,玉尹要想杀唐吉,哪怕是被关在大牢,也并非不可能。
毕竟,玉尹而今在开封府的势力不小。
他和开封府里关系密切,上上下下都已经打通。
从押司肖堃,到衙门小吏,谁没受过玉尹好处?如果他真要出来杀人,并不算困难。只需牢中班头配合,便可轻而易举。冷飞?李观鱼不了解。可他却了解,玉尹和开封府巡捕班头石三交往甚密。有这层关系在,焉知他和冷飞没有交情?
不管怎么说,玉尹是开封人。
他的人脉,远非李观鱼可以相提并论。
哪怕他找了马虞侯打探消息,也还是认为,玉尹便是凶手。
只不过,玉尹为何要杀唐吉?
这始终是一个疑问。
难道说,是谁走漏了风声,所以才使得玉尹下次毒手?若真如此,岂非自己也有危险?
想到这里,李观鱼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他不知道玉尹和唐吉之间的恩怨,可现在唐吉死了,却让他顿生一种莫名惧意……
不行,这玉小乙不能留!
李观鱼呼的站起身来,丢了些铜钱,便走出酒肆。
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屋檐上的积雪开始融化,雪水顺着屋檐流淌下来,令地面顿显湿泞。风,很轻柔,却带着严冬特有的寒意。李观鱼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抓紧了衣领,迈步往外走。
才走出巷口,却见从前方走来一群人。
为首的,赫然正是燕奴。
杨再兴等人跟在后面,还有一帮子便桥屠场的杀猪手。
不远处,大牢大门打开,玉尹迈步从里面走出。燕奴等人发出一声欢呼,立刻围拢过来。
黄小七端着个火盆,站在牢门口大声喊:“小乙哥,且慢且慢……跨过火盆,去了晦气再出来。”
玉尹本打算直接走出牢门,可是被黄小七等人这么一弄,不得不停下脚步。
此时,兴国寺大街上已有不少行人,见此状况便聚在牢门外,兴致勃勃的看热闹。
“小乙哥好!”
有人冲着玉尹,大声叫喊。
“小乙哥,不知下期周刊,何时能出来?”
“是啊,小乙哥休怕那些鸟厮,大家都等着你仗义执言呢。”
也不知是谁,偷偷把大宋时代周刊是玉尹一手操办起来的消息传递出来。更有甚者,还把玉尹入狱的原因,归结到了白时中等人的身上。说正是因为玉尹揭露了白时中等人的卖国行径,才遭受牢狱之苦。这开封城里,多得是血性汉子,听闻之后,便对玉尹称赞不已。今晨在桑家楼,甚至有说书先生编了玉尹的段子出来。
李若水等人处心积虑想要把玉尹赶出大宋时代周刊,却不成想,却平白成就了玉尹刚直不阿的名声。
只是玉尹此时,还不清楚这状况。
他盛情难却,笑呵呵迈步跨过了火盆,引得一阵喝彩声。
面带笑容,朝左右看去。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了站在拐角处的李观鱼。脸上笑容一滞,但复又恢复原先的笑模样。他遥遥向李观鱼点头,却见李观鱼脸色铁青,狠狠一顿足,转身离去。看着李观鱼的背影,玉尹眼中却陡然闪过一抹杀机。
这厮,不能再留下来!
想必先前那闯入牢里的马虞侯,便是这李观鱼指使。
别看此人不显山露水,可是却聚集了颇大的能量。他背后有女直人撑腰,收买拉拢那许多人。便连殿前司的将虞侯也被他拉拢过来,保不齐还有更多人被他拉拢。
这厮拉拢人,真个不分人。
居然连个将虞侯也要拉拢……那将虞侯,不过刚入品的武职而已,也值得要去拉拢吗?要知道,他李观鱼不管怎么说,也是太学身份。这般不计身份,却有些过了!
想到这里,玉尹不禁摇了摇头。
他刚要转身和大家离去,却突然想起一桩事,停下脚步。
“哥哥怎地了?”
见玉尹停下来,黄小七愕然问道。
玉尹想了想,突然招手过来,“去找封况,向他打听一下,殿前司一个姓马的虞侯,是什么来历。个子不算很高,很结实,眼眉骨上有一个疤,长的颇为凶恶。”
黄小七一怔,忙点头道:“哥哥放心,我这便去找封况。”
“小乙哥,出什么事了?”
燕奴忍不住问道。
玉尹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所以让小七打听一下。没事没事,咱们回家喽!”
“回家喽!”
伴随着杨再兴一声欢呼,众人呐喊着,簇拥玉尹大步离去。
※※※
宣和六年十月十八,太子赵桓就任开封府尹。
同日,徽宗皇帝罢御史大夫范宗尹,以御史中丞秦桧代之。随后,秦桧便作为大宋使者,与女直人展开了一场艰苦的谈判。而谈判的主题,便是太原三镇归属。
玉尹在这一天,离开了开封府大牢。
新任大宋时代周刊总编朱绚,则派人前往观音巷道喜。
与此同时,善应向陈希真发出挑战,两人同赴少林,欲在太室山南天门决战。
燕奴本打算随同前往,却被陈希真拒绝。陈希真只带了齐龙腾和杨再兴,以及御拳馆地字房教头周凤山三人赶赴太室山。用陈希真的话说,人多了没有用处。他已和少林寺取得联系,届时将会封锁南天门。之所以叫上杨再兴,是为了让杨再兴能开阔眼界。玉尹得鲁智深指点,已有所领悟,而杨再兴作为陈希真的师侄,自然不可以厚此薄彼。而且在陈希真看来,杨再兴走的路数,和玉尹截然相反。
玉尹之前是过于细腻,所以要经过鲁智深的打磨。
而杨再兴,却过于粗矿……虽说杨再兴也是军中打法,但却少了些变化。此次前去太室山,正好可以指点一番。对于此,玉尹倒也没有在意,只让杨再兴多多留心。
出大牢第二日,依旧风和日丽。
玉尹本打算前去拜访黄裳,哪知道封况却匆匆赶来。
“哥哥,你要我打听的马虞侯,我打听到了。”
“呃?”
“那马虞侯上任并不算不久,也是前次禁军遭遇大范围袭击后,补缺上来。
我听人说,此人原本是广济军节度使曹荣帐下,也不知犯了何事,被发配灵河镇充军。后又不知怎地,有人在暗地里使了钱,便调到了禁军,不久前接掌将虞侯。”
广济军,属京东西路,治于定陶。
玉尹听了封况话,心里顿时一咯噔……
“似马虞侯这种情况,多不多?”
“有不少!”封况笑道:“前次禁军遭袭,有许多出缺,便我也是因此才做了押官。”
不对,真个不对!
玉尹这心里面,越发惶恐起来。
他有一种莫名的慌张,莫非那李观鱼,和此前禁军遭袭有关吗?
若真是如此,东京禁军之中,恐怕有不少基层军官,已经被李观鱼所掌控。如果……
玉尹想到这里,激灵灵一个寒蝉。
封况道:“哥哥,莫非出了事情?”
玉尹闭上眼睛,沉吟半晌后,突然走到门口,“九儿姐,家中还有几多闲钱?”
燕奴在门口,正缝补衣衫。
听闻玉尹的询问,愣了一下之后,便说道:“家中而今,尚有几千贯。”
“取一千贯来。”
“啊?”
“便取来再说。”
燕奴不明白玉尹这好端端要钱做什么,不过既然他吩咐了,便也不再询问。
唤上了高世光,从地窖里取了一箱银子出来。
玉尹把银子往封况跟前一放,“贤弟,把这些钱拿走。”
“哥哥这是作甚?”
“三郎休要误会,我与你这些银子,确有用处。我打听过了,禁军一个都头,需五百贯。
我知道你有门路,所以要你拿五百贯去走一遭,买个都头回来。
剩下的钱,我要你帮我打听一下,似马虞侯那样的人,在军中几多,最好能控制起来。”
封况吓了一跳,“哥哥意欲何为?”
“你休问这许多事情,只管笼络住那些人,做一回都头。
其他事情,我自会为你谋划。你我兄弟一场,莫不是以为,哥哥会害了你的前程?”
封况闻听,顿时满面通红。
“哥哥这话怎说来,只要哥哥吩咐,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三郎也不皱眉头。”
玉尹顿时大笑,“好端端,我要你上甚刀山,下甚火海?我只要你做一回都头,在给我盯紧马虞侯那些人。其他事情,你不必多问,该你知晓时,自当让你知晓。”
封况听罢,用力点头。
“既然如此,三郎便尊哥哥吩咐。”
送走封况之后,玉尹独自坐在屋中,闭目沉思。
燕奴走进来,在他身边坐下,“小乙哥,莫不是又出了事?”
玉尹闻听睁开眼睛,朝燕奴微微一笑,“莫担心,最困难时已经过去,而今已无大事。
不过有些事情,却要弄明白才好……最近许要使些银子,你便多费心一些。
过些时候,待十三郎回来,自然会有好转!对了,告诉霍坚,让他着人继续,给我盯死那帮虏人。”
燕奴听罢,点点头,螓首靠在玉尹肩膀上,心中却平添了一丝忧虑……
第284章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雪后天晴。
严冬的阳光,透着一丝清冷之意。
虽则高悬天空,看上去很温暖,却让人感受不到暖意。
后世人常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大致便是如此。那太阳看上去很明媚,可让人却感觉着,比下雪时更冷。坐落于观桥之畔,距离看街亭大约两个巷口的一座雅苑里,黄裳身着一件藏青色长袍,正缓缓施展拳脚,动作看似轻柔,却隐藏玄机。
玉尹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只是这心里面有些奇怪:怎地叔祖这拳脚,恁似太极?
玉尹不懂太极,却不代表他看不出来。少年时也曾随一个太极宗师学习,只不过当时不太珍惜,所以也没有上心。等到他后来觉察到了太极之妙时,那位宗师已远渡重洋,在大洋彼岸开设太极拳馆,教徒授艺,玉尹便再也未能见到对方。
此时,他站在旁边,看着黄裳那舒展的动作,不免感到惊讶。
盖因这黄裳的拳脚,颇有些太极神韵。
不过动作,却非太极的架子……
一套拳打完,黄裳长出一口气,精神焕发。
玉尹连忙捧着一件袍子上前,为黄裳披在了身上,好奇问道:“叔祖,你这使得甚拳?”
黄裳一笑,“不过是我这些年来,钻研道经所创出的一套拳脚,能舒筋活血通络,用来调养身心,并无杀伤力。若你喜欢,改日我便教你,其实也不难,关键还是在个悟性。”
养生拳吗?
玉尹心里一动,“却未知,可有名目?”
黄裳摇头道:“不过一套拳脚,哪有那功夫想名目?”
玉尹忙道:“方见叔祖使拳,招数简单,可蕴意深刻。人言大道至简,叔祖这套拳法中,有阴阳动静,刚柔奇偶之妙,可谓无所不包。我记得曾有人说过:无极太虚气中理,太极太虚理中气。天地之道,以阴阳二气造化万物。天地、日月、雷电、风雨、四时,以及雌雄、刚柔、动静……万事万物,莫不分阴阳。人生之理,也是以阴阳二气长养百骸、经络、骨肉、腹背、五脏六腑,乃至七损八益。一身之内,莫不合阴阳之理……叔祖这套拳法,不如便叫做太极,如何?”
后世所谓张三丰创太极,与其说是创,倒不如说是总结归纳。
太极的道理,亘古有之。
至宋代,更被各家引用。黄裳钻研道经,领悟出这太极养生的道理,其实已经有了太极的神韵。只不过,黄裳不是武人,对此也不甚了解,只当作是一套养生拳来使用。
听了玉尹的话,黄裳愣了一下。
“太极?”
他哑然而笑,一摆手道:“此时你便做主,若你真个喜欢,回头便教你也无妨。
不过,我有一桩事要与你说,你且随我来。”
黄裳领着玉尹走进客厅,自有一个家人奉来温好的酒水。
黄裳孤身一人,又喜好安静。
所以观桥书院便给他配备了一个老家人,照拂他的起居生活。
“小乙,你进来,风头太甚。”
“啊?”
黄裳微微一笑,“你可是觉着,从开封府大牢出来,便没了事情?”
“这个……”
玉尹搔搔头,心里却不以为然。
黄裳叹了口气,沉声道:“你这次能如此顺利出狱,并非你朝廷不想办你,而是……这么说吧,你这次处理得当,大宋时代周刊及时脱手,才让你免去了灾祸。
而太子初得喉舌,也不想为难你,所以才把你放出来……可你却不知,你而今实际上,却已是大祸临头。”
玉尹听了,心里不由得一咯噔,忙起身道:“还请叔祖指点迷津。”
黄裳抿了一口酒,示意玉尹坐下。
他沉吟片刻,轻声道:“大宋时代周刊,这次令白时中等人颜面无存。
官家心里虽然恼怒,可也不得不治罪白时中,据说准备罢免了他太宰之位。接替他的人,便是少宰李邦彦。那李邦彦和白时中,素来一路。白时中遭了难,李邦彦恐怕也未必高兴。可以说,朝中议和派,已经把大宋时代周刊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可周刊而今已到了太子名下,他们自然不好出手。
坊巷中,流传那份名单是你所为,他们若找不到出气的地方,必然会寻你麻烦……小乙,你觉着而今你这状况,能否抵挡得住那些人联手之威呢?若不能,则祸不远矣。”
玉尹心里一沉,顿时沉默。
他倒是知道那谣言是谁传出……
说起来,陈东等人倒也不是恶意,只是看不惯李若水等人的手段,才故意制造谣言,为的是把玉尹捧起来,让李若水等人白高兴一场。可如此一来,却真个让玉尹站到了风口浪尖。
黄裳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也知道,这件事怨不得你,是李若水等人所为。
可问题是,你把大宋时代周刊交给了太子,令李若水等人算计落空。他们这般作为,虽说下作,有些私心,但却不想置你于死地。但你把周刊给了太子之后,朱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李若水等人的势力驱逐,你便等于成了他们的敌人。
我不说品行……此事与品行无关。
既然你们已经成为敌人,那么李若水他们,便不会再对你有半分心慈手软。所以,若白时中李邦彦那些人对付你的时候,李若水李纲之流非但不会帮你,甚至有可能落井下石。小乙,你觉得你而今能否抵得住满朝大臣的联手陷害呢?
我敢说,若真如此,太子定会袖手旁观。
哪怕是老朱家,也不可能出面说项,了不起为你照顾家人,便不会有任何举措。”
玉尹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变得惨白。
他可从没有想过,会面临如此局面……
玉尹绝不是什么议和派,也非什么投降派。内心里,他甚至是坚定的主战派……
只是,他不赞同李纲李若水那些人,没有任何章法的行动。
也正是这样,使得他在不知不觉中,便成为两派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局面,与当年的东坡居士何其相似?
他赞成变法,又不赞成王安石那种急功近利的做法,以至于夹在新旧两党之间,受尽折磨。
玉尹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心怦怦直跳,半晌之后,他突然道:“叔祖,可有办法救我?”
黄裳微微一笑,轻声道:“小乙可知檀公三十六策?”
“啊?”
“《南齐书·王敬则传》中曾有,檀公三十六策,走为上计!
东京而今风起云涌,汝实不宜继续滞留。若想求得平安,当尽快设法离开东京……
昨日我见蔡居安,闻他言官家欲开杭州应奉局,如今尚缺一个都监。此前,皇太孙曾有意特举你文林郎,估计这两日便能有结果。若真个能成,便去杭州暂避风头……待这风头过去之后,我再想办法让你回来……这也是而今最好的办法。”
玉尹听罢,顿时呆愣住了!
怎地转来转去,最后又转回来?
八月十五,茂德帝姬便特召玉尹,有意让他出任杭州应奉局都监。
只是在当时,被玉尹一口拒绝。
谁又能想到,这到最后,还是又回到了杭州应奉局上面。蔡居安,便是蔡京之子蔡攸。此人也是个议和派,但并不同意割让太原三镇。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倒像是个议和派中的主战派……并不是这蔡攸有多么高尚,只不过他从不结党,只坚定的站在徽宗皇帝一边。徽宗皇帝怎么想,他便怎么做,是个没有立场的家伙。
而且,蔡攸和蔡京名为父子,实则水火不容。
凡蔡京赞成的,蔡攸一定反对……白时中等人,皆蔡京门下,所以蔡攸自然也就持反对意见。
黄裳同样不参与党争。
也许正是这原因,他和蔡攸倒是有些交情。
玉尹不由得心下犹豫,半晌后轻声道:“叔祖,便非走不可吗?”
黄裳点了点头,“若继续留在东京,必有杀身之祸。”
“那……能不能换个地方?”
玉尹实在是不想去杭州应奉局。
盖因他之前才拒绝了茂德帝姬的好意,结果最后还是走了杭州应奉局的路数,传扬出去,岂不被茂德帝姬耻笑?
黄裳疑惑的看了一眼一眼,沉声道:“若是杭州应奉局,我便有把握,能让你尽快返回。其他地方也不是没有缺职,不过一来里面情况复杂,我不想你卷入其中;二来一旦你补了那几个缺,短时间想要返回,恐怕也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
除非……你愿意在外漂泊数载。”
所谓情况复杂,便是指党锢之争。
黄裳实在不希望玉尹在这种时候,卷入里面。这党争一旦陷进去,便难以抽身出来。更不要说,其中利益纠葛甚多,玉尹没有任何经验,若冒然入仕,反会惹来祸事。
相反,这杭州应奉局职务不显,也不会惹来太多关注。
如今朱勔已经离开,那杭州应奉局也休想恢复到当初东南小朝廷的盛况。在那边待上一年半载,黄裳自会设法,让玉尹返回东京。到时候,玉尹资历也有了,便可以再为他谋取富贵。从这一点而言,黄裳考虑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发展。
玉尹听罢,不由得眉头紧蹙。
他倒是能够理解黄裳所说的‘情况复杂’是什么意思。
而且放任地方为官,他还真没有此等经历,万一做的不好,反而会更加麻烦……
说起来,这杭州应奉局都监,的确是最合适。
可这脸面……
玉尹纠结良久之后,一咬牙,最终还是拿定了主意。
常听老人话,做事不吃亏!
黄裳断然不可能害他,那么便听他一次,又有何妨?
至于茂德帝姬,反正也不可能与她经常见面。了不起将来被她耻笑两句,又算得什么?
大丈夫,能伸能屈嘛!
“叔祖,小乙愿从安排。”
第285章 杀虏(一)
“小乙要走?”
陈东放下筷子,面露惊讶之色,“这好端端怎地突然要走?”
食桌上,一下子鸦雀无声。
已经是拜访黄裳的第二天,正好陈东来玉尹家中做客。
饭桌上,玉尹便说了他可能要离开东京的事情,让陈东等人,惊异不已。不过,安道全已提前获悉,倒也表现平静。但对于陈东和张择端而言,这消息却有些突然。
玉尹笑了笑,夹了口菜,抿一口酒。
“却是风头过盛,遭人嫉恨。
而今这大街小巷里盛传大宋时代周刊那份名单乃我一手推动,白时中等人更因此被罢黜。你道他们会轻易放过我不成?若如此,他们的颜面又当何存?留在东京,早晚会被人陷害。且不说我白身一个,便是高居庙堂之上,怕也难以存身。
叔祖以为,自家恶了许多人,当暂避风头。
正好官家欲重设杭州应奉局,有个都监的实缺。此前皇太孙也说,要与我一个文林郎的补身,做个应奉局都监,倒也算不得委屈。所以便与我商议,要我就任。”
其实,便玉尹有文林郎补身,按道理也很难入仕。
文林郎更多是一种身份,一个地位的彰显,没甚大用处。玉尹身无功名,又如何能出任实缺?
有宋以来,重文轻武。
都监一职听上去不差,正八品武官,但对于那些身怀功名,或者背景深厚的官宦子弟而言,谁又愿意担当?这分明就是个没前途的职务,读书人不屑于为之。
更不要说,应奉局名声并不算太好,属于那种随时可能会被撤换的机构。
但凡有些骨气的人,谁又真个愿意去做那劳什子都监,说穿了其实就是皇家的走狗。
此前朱勔在苏杭应奉局所作所为,着实让许多人感到不满。
所以,这么一个看似非常抢手的职务,至今却无人愿意担当。若非玉尹这次惹得祸事太大,必须要离开东京躲避风头,黄裳估计也不会同意他来出任这个职务。
玉尹说完,本以为算过去了。
哪知道陈东的脸色,突然间变得极为难看。
他呆坐在那里,半晌没有出声。
玉尹不禁奇怪,“少阳这是怎地?”
本是一句普普通通的问话,那想到陈东却突然间放声大哭,“是我害了小乙,是我害了小乙!”
玉尹愣住了。
张择端叹口气,轻声道:“此前小乙入狱,少阳害怕发生祸事,便受了太学内舍生雷观所言,着人在坊间散播谣言,试图提高小乙声望,使白贼等人投鼠忌器。
只是却不想,这谣言倒后来,竟变成了小乙是一手推动那份名单问世的主谋者……小乙后从大牢出来,本以为相安无事,又怎料得……我此前曾劝过少阳,休与雷观之辈交往过多。但少阳当时也是真个急了眼,不肯听劝,结果却使得小乙……”
张择端说话含含糊糊,但大体意思却表达清楚。
玉尹也非常吃惊,因为他万万没想到,造成这种结果的人,会是陈东。
说陈东是罪魁祸首,显然有些过了。因为无论陈东是否制造谣言出去,白时中等人都不可能和玉尹善罢甘休。毕竟,那大宋时代周刊是他一手所创,而那份名单流出去,便没有玉尹的责任,也和他少不得关系。更重要的是,柿子要拿软的捏!大宋时代周刊里面,除了玉尹之外,不管要动哪一个,怕都会引发冲突。
李若水这帮子太学出身的人不必赘言。
高尧卿背后是高俅,高俅背后是徽宗皇帝。哪怕现如今徽宗皇帝对高俅有些不满,也不妨碍高俅的身份和地位;朱绚?那更不要说了!老朱家的人,也不是软柿子。
所以,勿论陈东是否推波助澜,玉尹早晚都被人算计。
听了张择端的话,玉尹非但不生气,反而有一丝丝的感动。
他伸手一把将陈东搂住,轻声道:“少阳休要自责,此事与你又有何干系?该来的终归要来,其实我早已经有了准备。不过有一桩事,我却要责怪你……少阳你心性耿直,乃正人君子。似你这样的性子,实不宜和某些人纠缠在一起,早晚必会被人利用。”
陈东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玉尹。
半晌后,他轻声道:“小乙不怪我多事吗?”
“哈,自家又非那不晓事的人,少阳本来是好意,我又怎会怪你?”
陈东笑了!
他坐下来,便沉默不语,似乎在考虑事情。
便是玉尹和张择端安道全三人不断劝说,却始终是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陈东突然抬起头,似乎做出了一个决定,“小乙,我陪你一同去杭州吧。”
“啊?”
玉尹吃了一惊,忙向陈东看去。
张择端也是一脸的惊讶,轻声道:“少阳三思,而今你内舍登第在即,若随小乙去了杭州,岂不是白费了之前的心血?”
哪知道,陈东却叹了口气。
“与小乙相识至今,有半载之多。
最初,自家有些瞧不上小乙,总觉小乙不过是有些小才,当不得大事。可后来,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发生,却让自家感受颇深。特别是那大宋时代周刊的神来之笔,更让自家自愧不如。自家只是觉着,整日坐在那太学里读书,便是读的再好,也不过假学问。似小乙这般,才算是真学问……雷观之流,却不屑与之同窗。便与若冰先生告了假,小乙若去杭州时,便一同前去,也能多一些见识。
来年回来,再应试登第,也不算迟。”
陈东说得好生坚决,根本不容玉尹拒绝。
直到他告辞离去后,玉尹也没有回过味来,感觉着有些迷茫。
陈东这好端端,马上要太学登第了,却突然要告假,和自己同往杭州?
这厮,莫非坏了脑袋不成!
毕竟他跟随玉尹去杭州,没有半点好处,只能是耽搁一年辰光。而且听他的口吻,似乎是要以玉尹幕僚身份前去,更是让玉尹有些不知所措。内心里,玉尹是希望陈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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