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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行-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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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便是玉大郎之子?”
玉大郎,便是玉尹的父亲玉飞。
玉尹忙躬身道:“正是小子。”
“真是老了,这一晃当年跟在玉大郎身边的小子,而今也已经长大成人,还娶了妻子。
昨日却是自家丢了脸,让小乙你见笑了。”
玉尹忙摇头,连声道不敢。
这时候,燕奴拉扯了一下玉尹到旁边,轻声道:“小乙哥,安叔父这般年纪,偏膝下无子,孤苦伶仃。他早年得罪了权贵,更不敢再抛头露面,外出行医,只能以酒浇愁,身边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奴想……把叔父接过来,你看可否能成?”
把安道全接来住?
玉尹到真是没有往这方面想去考虑。
不过,既然燕奴开了口,他也不好驳回。
尊老爱幼是一种美德,只是这位神医……玉尹轻声道:“那安神医究竟得罪了何人?”
“便是那太傅,楚国公,王贼将明。”
“啊?”
玉尹吃了一惊,回头向安道全看去。
王贼,说的便是太傅王黼,也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六贼’之首。
这王黼,是开封府祥符县人,表字将明,本名甫,后该做黼。说起来,这王黼是个极有姿容的人物,史书里记载,他风姿俊美。又善于迎奉,在崇宁年年间中了进士,历任相州司理参军,校书郎,符宝郎等职务。宣和年间,有通议大夫晋少宰之职,便是右丞相职务,可谓连跳八级,是大宋朝开国以来,升官最快之人。
后世说什么连升三级,与王黼相比,简直算不得什么。
任少宰之后,王黼更为迎合徽宗皇帝,建艮岳,收花石纲,使得天下民不聊生,天怒人怨。
不过,安道全得罪王黼时,王黼应该还不是少宰。
如今收留了安道全,也不知是福是祸!
“小乙哥若是觉着不妥,便罢了。”
“诶,既然九儿姐开了口,安神医又是咱们长辈,便接过来,也是理所应当,何需与我商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只是安神医要搬过来,却如何安置?还请九儿姐费心。”
“这是自然。”
燕奴见玉尹答应,顿时喜出望外。
而玉尹心里,更好奇这为安道全安神医,究竟是惹了什么祸事?竟沦落到如斯地步!
王黼?
才不惧怕!
按照历史,恐怕用不得太久,这位少宰便要失去徽宗皇帝宠信,离开权力中枢了……
第105章 强筋壮骨散(上)
暮春的雨,总来的突然!
日间还晴空万里,入夜之后,却突然间淅淅沥沥。那雨水落在院中古槐树上,令这棵不知道有多少年轮的古老植物,在夜幕中显得格外生动,更透出了些许灵性。
玉尹呲牙咧嘴,看着眼前的浴桶,好生为难。
浴桶里的水,漆黑如墨,看着让人不禁心里面有些发怵。浓浓药味弥漫在空气里,更让玉尹不停蹙眉。只见安道全用手探了下水温,一脸古怪笑容,朝燕奴点了点头。
随后,燕奴睁大一双明眸,便看着玉尹……
目光中的情意,让玉尹难以拒绝。
再向安道全看去时,就听这老人说道:“傻小子,看作甚?还不快点进去?”
“这个……”
玉尹看着木桶里黑乎乎的水,好生为难。
木桶里有强筋壮骨散,根据安道全的说法,这强劲壮骨散每月一次,一次三日连续浸泡,每日至少要浸泡两个时辰,才能是药力透入体内,达到强筋壮骨的作用。
听上去似乎不错,可真要用时,玉尹心里不免嘀咕。
他倒不是信不过安道全,只是这强筋壮骨散,是安道全在天清寺里做醉猫时配出来的东西,天晓得有没有副作用?至少,这浓浓的药味中,还带着一股子难言气味,总让玉尹心中忐忑。可是,这药物已经摆在了跟前,他也没有其他选择。
只好褪下了衣服,着了一件小衣,走到浴桶跟前。
“九儿姐,我这胳膊还没好,不好浸水吧。”
“屁话!”
不等燕奴回答,安道全却怒了,“不过是小小骨伤,算得甚事?我这强筋壮骨散,本就有强壮筋骨之效用。便是有伤,也不碍事,反而对你这伤势,有极大好处。
这三天,你白昼用断续膏,夜间跑强筋壮骨散。
不出十日,我保你复原,不会留下半点毛病……好了,休要再啰嗦,赶快进去。”
“是啊,安叔父医术高明,早年间曾有安三绝之称,绝不会有事。”
燕奴在一旁,也是轻声劝说。
玉尹见推脱不得,也只能苦笑着答应。
他试了试水温,似乎正合适。
于是抬脚迈入了浴桶,身体缓缓下沉,完全浸泡在药水当中后,不禁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舒服吧!”
“嗯,真个舒服极了!”
安道全脸上那诡异的笑容更重,点点头道:“既然是舒服了,便好……”
“什么?”
玉尹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祥之兆。
他刚要起身,却见安道全手掌一翻,掌心里放着一排金晃晃的金针,大小长短粗细各异。安道全捻针而动,不等玉尹反应过来,十余根金针分别落在玉尹脑后,头顶和两肩上。刹那间,玉尹这身子骨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知觉,竟动弹不得半分。
“安叔父,你这是……”
“这会儿舒服了,可是过一会儿,可就要难受了!”
安道全笑呵呵说道,而后看了燕奴一眼,又对玉尹道:“你岳丈留下的八闪十二翻,可都记得?”
“记得!”
“我记得里面有一篇聚气法,可都背熟?”
聚气法?
玉尹一怔,旋即道:“自然记得……不过九儿姐说,那要三层功夫后才可以练习,故而没有练过。”
“那现在正是好机会!”安道全道:“其实周教头留下的聚气法,并非一定要三层功夫才可以练习,只不过需要适当的药物来配合。我这强筋壮骨散,正是配合周教头的聚气法而炼制,有事半功倍之效果。不过,在未到四层功夫之前,一定要保住元阳之气,不可以破身。如此一来,便可以在最短时间,达到宗师之境。
强筋壮骨散好是好,只不过药力过于霸道。
燕奴毕竟是女孩子,怕是难以承受如此力量,故而只能练成聚气,便难再有进境。
小乙,好好珍惜这机会,待你真个练成了真法,方不负你丈人对你的期望。”
“啊?”
玉尹吃了一惊。
他本要破口大骂,却突然觉得,全身上下,似乎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钻咬。痛、痒滋味让他说不出半句话来,脸涨得通红,好像喝多了酒一般,令他无比难受。
安道全手一探,一根金针出手,玉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小乙哥,快练聚气法。”
燕奴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玉尹只得深吸一口气,依照着八闪十二翻中的聚气法,开始修炼起来。蚂蚁钻咬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似乎已钻进了他的身体里,在他五脏六腑中噬咬不停。
习武者,不可不明乎经络。
若不明经络,犹习射而操弓矢,其不能决也。能内景遂道,返观而以察之,则体用兼备。前任后督,气行滚滚,井池双穴,发劲循循。气纳丹田,冲起命门,引督脉而过尾闾,由脊中直上泥丸……两脉上下,旋转如园,前降后升,络绎不绝。
这聚气法的口诀,在脑海中浮现。
玉尹暗自庆幸,这段时间在燕奴的逼迫之下,熟读经脉,不至于事到临头手忙脚乱。
体内的气感逐渐加强,随着玉尹默念聚气法口诀,循环不息。
蚂蚁噬咬的感觉,在渐渐转弱。可是伴随着的,却是一种难言的酷热……体内气流,在不断升温,而身外的药水,则伴随着体内真气的循环,也生出奇异变化。
整个人如同是在熔岩中修炼,那灼热的痛楚,令玉尹下意识睁大了眼睛。
他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声音,他想要挣扎,偏偏动弹不得。整个身体,除了耳朵和大脑似乎仍保持功能,其余的机能,在这一刻,竟好像完全丧失了一样,痛苦不堪。
“小乙哥,休要分心,继续聚气。”
燕奴见玉尹睁开眼睛,忙大声的提醒。
玉尹心里一惊,不敢再胡思乱想,闭上眼睛,默念聚气法口诀,循环体内那灼热真气。
热,好热!
玉尹感觉痛苦至极。
而浴桶之外,燕奴和安道全则紧张的注视玉尹,安道全更不时出手,在手指在金针上弹动。只见那金针嗡嗡颤鸣,抖动不停。而玉尹则渐渐的,进入到一种空灵之境。呼吸伴随身上金针摇摆,显得极有规律,而他的面孔,更赤红如同滴血。
只不过,脸上痛苦之色,在渐渐消失。
安道全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朝着燕奴点点头,轻声道:“成了!”
说着话,他便一屁股坐下来。
燕奴这才发现,安道全身上的衣服,不知在何时,已经被汗水湿透……
“安叔父……”
“放心吧,这小子根骨极佳,当初周教头给他打下的基础,也非常夯实。
聚气已经成功,接下来就要看他自己造化。不过丫头,这样一来你恐怕要再等些时日了。”
燕奴闻听,脸腾地红了。
“叔父休要取笑,只要小乙哥能练成真法,便是等也当不得事。”
“你啊……”
安道全摇了摇头,突然问道:“那岳五郎,而今在何处?”
岳五郎,便是岳飞。
燕奴一怔,茫然摇头道:“两个月前,五哥曾来过一次,说要去投军,而今却不太清楚。”
“可惜了周教头一身好武艺,到头来……”
安道全说话间,轻轻叹息一声。
周侗一生,拳脚、骑射、枪棒号称三绝。可这枪棒弟子李俊义落得个惨死,而拳脚功夫,却无人继承。剩下一门骑射,虽说有岳飞传承,却又算不得周侗真传。
只希望小乙能争一口气,莫让周教头绝学,就此失传才好“九儿姐,小乙经此修炼之后,食量必然大增。
日后这家中膳食,务必要跟上才好,否则也会影响他今后修炼。只不知道,家里可还跟得上?”
燕奴脸上,顿时露出自豪之色。
“叔父只管放心,家中而今尚可,小乙哥更通生财之道。
先前才卖出两曲,家里尚有三千多贯。铺子那边虽算不得日进斗金,不过一日二三十贯却也能赚得。若需要些什么,叔父只管说,燕奴定会准备的妥妥当当。”
无债一身轻,更兼腰包里银子充足,所以燕奴说起话来,也是底气十足。
安道全听了不禁露出笑容。
故友之女过得好,他自然开心。于是想了想,便拿起纸笔,写了一个方子递给燕奴。
“从明日开始,你与小乙的膳食要依照我的吩咐来做。
莫小看了这膳食,若一个不当,也影响颇大……原以为你家中不甚宽裕,却不想也是个能生财的……如此却不需顾虑。这些东西虽不贵重,可放在普通家庭,也极耗费钱两。只是小乙过些日子要出门,总是有些麻烦……这样,明日九儿姐取一百贯来,我去药铺里买些药材,制成药剂,方不至于耽搁了小乙的修炼。”
燕奴听了,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
一百贯于普通人家不是小钱,但对于自家,而今却算不得太多。
燕奴有这个底气,更何况是为了玉尹好,自不会有半点迟疑。不过,燕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忍不住轻声问道:“安叔父,你怎地会与那李娘子相识,还欠了她人情?”
安道全苦笑一声,“却也不算甚事,不过是早两年得她关照,才能活到今日。
她时常会着人找老夫诊治,老夫虽然不甚愿意,可碍于情面,也只能答应她要求。
本以为小乙是那李娘子的人,把药物给他,也算两清。
却不想……
呵呵,若非如此,怕还遇不得侄女,倒也算是一场缘法。”
第106章 强筋壮骨散(下)
也许是在天清寺呆的久了,安道全开口缘法,闭口缘法,颇有几分高僧之色。
不过在燕奴听来,却真个如此。
如果不是缘法,又怎会遇到安道全呢?
一想到这里,燕奴便忍不住嘻嘻笑起来,看着玉尹的目光,也更显出几分甜蜜……
※※※
玉尹醒来时,已过了丑时。
当他从浴桶中出来,只觉浑身上下轻松无比,更感到莫名的神清气爽。四肢百骸中,似乎蕴藏了巨大力量。他换了一身衣服,走了一圈之后,更觉气力增加不少。
“从今日开始,每日静坐,修炼你丈人留下的易筋锻骨法,内外兼修,不可懈怠。”
安道全毕竟年纪大了,见玉尹出来后,只吩咐了一下,便回去歇息。
至于这易筋锻骨法,则是周侗所传,更无需安道全来费心。易筋断骨法分内外两种,内功精修,外功便是站桩。玉尹以前,从未练过内功,只修习过外功桩法,便是之前燕奴教给他的罗汉桩。不过而今尽然安道全吩咐,他自然听从仗着言。
人徒知枯坐息思维进德之功,殊不知上达之士,圆通定慧,体用双修,即动而静,虽撄而宁……
经过了强筋壮骨散的洗礼之后,玉尹发现,这‘圆通定慧’,果真是妙不可言!在卧房里盘膝静坐,五心朝天,呼吸轻柔,渐渐便再次进入到了那空灵之境界。
一夜无事,鸡鸣五更。
当天大亮时,玉尹已练好了桩功,精神格外抖擞。
本打算去铺子那边看看,却被燕奴阻拦,让他把曲谱尽快写好,莫耽搁了别人的事情。
玉尹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于是便留在家里,写起了曲谱。
手臂较之昨日,轻松许多。伤处也没有之前那么疼痛,甚至感觉着,似乎复原一样。这也让玉尹的心情,变得愉快很多。曲谱编排的速度,较之当初也加快不少。
只一晌午的功夫,便写成了一半。
这也让玉尹的心情,变得更加愉悦起来。
待在家中,颇有些无趣。
再继续写曲谱,又好像没了感觉。
突然想起,要教燕奴识字。于是便换了身衣服,施施然出了门,往集市行去。昨夜一夜小雨,天亮时,却又是阳光明媚。暮春的阳光,很舒服,照在了身上,也不甚热。
玉尹记得,在西保康门桥下,有一家书铺。
铺子里多是贩卖蒙学读物,倒正适合燕奴而今的水平。
西保康门桥,毗邻太学。一条街上,全都是书铺书社,文化气氛颇为浓郁。不少太学生闲来无事,便会来到这里闲逛。若运气好时,说不得还能买到一两本珍本孤本。玉尹倒没有这闲情逸致,只不过对于这条街上的气氛,也是非常欢喜。
在书铺里,买了一本千字文,一本百家姓。
这也是蒙学最基础的读物,不过随着活字印刷术的出现,也就有了许多名家注释的版本。
玉尹挑中的千字文,是苏门四学士之一的黄庭坚注释版。
据说这是黄庭坚教授儿女的版本,也不知怎地,就流传到了坊市之中。虽然朝廷下令,延津苏黄文字传播。可实际上,这禁令在坊市之中,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力。
甚至有不少书铺,以贩卖苏黄文字为自豪,也就让那禁令,名存实亡。
玉尹感叹,宋代文风之重。
似他手里这黄版千字文,司马版百家姓,在后世几乎少有流通。至少玉尹印象里,没有见到过这种版本的书籍。黄庭坚,司马光,可都是北宋鼎鼎有名的人物。玉尹心里不免感到好奇,这两位大家,又是怎样注释蒙学读物,会有怎样惊喜?
出了书铺大门,玉尹正打算回去。
却看到在不远处一家书铺门口,陈东和一名男子,正低声交谈。
“少阳!”
玉尹高呼一声,便走了过去。
哪知道,正在与陈东交谈的男子听到有人呼唤,抬头看了一眼后,便扭头走了……
“咦,小乙怎地在此?”
陈东看到玉尹,不免一怔。
神色间,露出一些紧张之色,让玉尹不免感到奇怪。
“呃,九儿姐要识字,我来为她买两本读物,回去好教她……刚才那人是谁?怎地这就走了?”
“啊!”
陈东张了张嘴,而后哈哈一笑,“一个太学同窗!呵呵,他性子有点孤僻,不喜和陌生人说话,所以便走了……呵呵,反正也没什么事情,不当事,不当得事。”
他故作出一副轻松模样,可是却难掩眼中的紧张之色。
玉尹心里奇怪,不过并未追问。
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秘密,追问的太多,反而不是一桩好事……
“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去了。”
“这就走吗?”
“是啊,只是为买两本书而已,买来了,自然要走。”
“那我就不留小乙,先告辞了。”
说着话,陈东便转身离去。
那匆匆忙忙,慌慌张张的模样,着实让玉尹感到有些奇怪。
目送陈东离开,玉尹摇摇头,刚要走,却发现地上有一本书。捡起来看,是柳三变的诗词文集。不过那上面还有一方印鉴,写着‘魏叔向珍’四个好看的文字。
只看文字,便知是能工巧匠所制。
而且采用的书体,竟然颇有几分‘金错刀’的风范。
这书就落在方才陈东站立之处,想必是陈东所遗留。玉尹搔搔头,心道一声:这陈少阳今日怎地如此丢三落四?也罢,且先拿回去翻阅一下,回头再还给陈东便是。
人常说,书不借不可读!
玉尹也有这种毛病。
他把书揣在了身上,施施然离去。
却不想刚走没多少功夫,陈东便行色匆匆跑来。
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太学生打扮的青年,“少阳,你真确定丢在这里了?”
“当然!”
“可怎地没有?”
两人在书铺门前左看看,右看看,半晌后陈东道:“刚才我在这里遇到了小乙,和他交谈了几句。会不会是被他拿走了?”
“哪个小乙?”
“便是那开封第一嵇琴的玉尹,玉小乙啊。”
青年愣了一下,旋即露出恍然之色。
“你这一说,我倒是有些印象。
只是,你可确定?那里面的名单,可至关重要,若是被他人得到,说不得大祸临头。”
“这个……”
陈东想了想,转身便去了书铺。
片刻后,他走出来道:“没错,就是被小乙拾到。
刚才书铺的伙计还看到他拿着一本书,在门口寻找什么……想来就是被他拿走。
嗯,这样吧,我过一会儿便去找他,把书讨要回来便是。”
青年想了想,便不再焦急。
两人旋即一边走,一边交谈,朝着太学方向行去。
此时,天方晡时。
玉尹并没有立刻回家,走到半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调头出了成,直奔三岔口。
三岔口的屠场已经开张了!
杨再兴和高十三郎,正把一头生猪抬到屠宰台上,一刀下去,便放了那生猪的血。
远远就听到屠场里生猪凄厉惨叫,玉尹蹙眉,迈步走进屠场。
“小乙哥怎地来了?”
“没甚事,只是来看看。”
“呵呵,小乙哥来得正好,今日这是最后一头生猪,待处理好了,便要送去潘楼。”
“潘楼?”
“是啊,潘楼那边与铺子下了定,以后每日送三头生猪过去。
方才我算了算,而今一天下来,差不多要十五头生猪,小乙哥,咱们这勾当定然会越发红火。”
“那是,那是!”
玉尹笑着点了点头。
“十三郎,与你阿娘说了?”
“已经说好了,等下月初,自家房子正好到期,便搬过来住……阿娘这两日在家里拾掇东西,到时候少不得又是大动干戈。对了,小乙哥记得到时来这边吃酒。”
搬家,那可是一桩大事,自然马虎不得。
若碰到一些大家庭,说不得还要挑日子,看黄历,上香拜神。好在高十三家中没有这许多顾虑,只要把东西收拾好,便可以搬来。不过,摆酒请客,不可或缺。
陪着高十三郎和杨再兴把杀好的生肉放在车上,三人返回城里。
高十三郎推车去潘楼送货,杨再兴则要去熟肉作坊照看。玉尹看天色已经不早,于是便径自返回家中。回到家时,天已昏昏暗,院子里弥漫着一股子浓浓饭香。
燕奴已经回来,在厨房里忙碌。
而安道全则在屋子里,房门紧闭,也不知忙些什么。
“小乙哥,方才有人过来,送了一张帖子,就放在你屋中桌上。”
“帖子?谁送来的?”
“不清楚,看装束,确是个好人家模样。
对了,晌午后陈家大郎到铺子里找你,不过见你不在便走了……好像有什么急事,慌慌张张的。奴问他有什么事情,他也不肯说,只说待回头再来找小乙哥商议。”
玉尹‘哦’了一声,便走回房间。
陈东这是怎么了?
一会儿急着走,一会儿又要找自己说事情……神神道道的,也不知他喉咙里卖的什么药。
把书袋放在床上,玉尹便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帖子。
那帖子制作极其精美,采用的是冷金笺的制法,帖子上写着‘北园诗社’四个字,打开来看,只见帖子里一行极为婉约娟秀的工整小字:三月二十七日戌时,北园相邀,望勿推辞!
第107章 锦衣楼(上)
北园诗社?
玉尹有点懵了!
这又是什么?
“九儿姐,北园是哪里?”
人道是不耻下问,玉尹拿着这张没有署名的帖子,站在卧房门口大声问道。
不等燕奴开口,却见另一侧房门开启,安道全一脸满足之色从屋中走出。听到玉尹的询问,他愣了一下,旋即露出古怪笑容道:“小乙,怎地连北园都不知晓呢?”
“啊?”
“北园,便是瑞圣园,你久居东京,何故不知?”
北园就是瑞圣园?
那你直接写上瑞圣园不就是了,好端端来个‘北园’,我又怎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玉尹顿时一脸郁闷。
开封府内,园林比比皆是。
而其中最为著名的,莫过于‘四园’,分别是玉津园、瑞圣园、琼林苑和宜春苑。
这四处园林,也是东京最具代表性的园林。
其中瑞圣园在最初便叫做北园,因泰山天书存放于此,于是在太平兴国三年便改作瑞圣园。作为老东京,大都知晓瑞圣园的所在。玉尹也知道瑞圣园,却不清楚这‘北园’的来历。听安道全一说,他这才恍然,不过旋即复又蹙起眉头来。
“小乙,莫非有事?”
“安叔父可知,北园诗社来历?”
“北园诗社?”
安道全一怔,从玉尹手中接过帖子,看了一眼后轻轻摇头。
“这怎又知道……北园优雅别致,官宦子弟常在此吟诗颂赋,说不得又是哪家子弟聚会罢了。不过看这笔迹,确是个女子,而且看笔锋,年纪应该不小。小乙莫非认识什么贵人,所以才邀请你前往?这种事情很平常,你便是去了就知晓。”
这老儿,好厉害的眼睛。
帖子上的字迹娟秀工整,一看便知出自女子之手。
可他却能从笔锋,看出书写帖子之人的年纪……玉尹刚才没有留意,听安道全一说,在仔细看时,倒也颇为赞同。所谓诗社,其实就是一次普通的游园聚会。一些官宦子弟聚在一处,作些诗词,在这个时代来说,倒也不算的什么稀罕事。
但究竟是谁邀请他呢?
燕奴听到是女人邀请,顿时起了小心。
不过,旋即听到说是一年长女子,遂又放下心来,端着饭菜走出厨房,摆放在院中食案上。
“小乙哥何必担心,去了便知。”
“倒也是!”
玉尹闻听,顿时笑了,“却是自家钻了牛角尖。”
“快吃饭吧,莫让饭菜凉了。”
※※※
夜了,屋外又下起了雨。
眼见着初夏将至,可天气却因这连日夜间小雨,变得凉爽宜人。
燕奴帮着安道全把那浴桶里的药汁加热,忙的热火朝天。而玉尹则在房间中,修了一会儿琴之后,从桌上拿起那本柳永事迹。正要看时,却见从诗集中滑落一页纸张。玉尹一怔,弯腰捡起来,在灯光下扫了两眼。纸张上密密麻麻写了几十个名字,而陈东的名字,也赫然在其中。这使得玉尹顿感疑惑,正要仔细看时,忽听到有人敲门。
“谁啊!”
燕奴擦了擦手,快步上前。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九儿姐,是我,陈东!”
“叔叔怎地这般晚来?”
“小乙可回来了?”
陈东并未回答燕奴的话,只问玉尹是否回来。
玉尹在屋中听到东京,把那名单往书里一塞,起身走出卧室。
这时候,燕奴开了门,却见陈东大步流星进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衣服被小雨湿透,却浑然不觉。一见玉尹,陈东连忙大声问道:“小乙,日间可在学而书社门口捡到一本书?”
“柳永诗集?”
“正是,正是……”
听到玉尹这么说,陈东这才如释重负般,出了一口气。
“可在小乙手中?”
玉尹也不回答,转身进了屋,从桌子上拿起那诗集,复又回来递给陈东,笑呵呵问道:“不过是一本诗集,也当不得什么钱,怎地少阳这般焦急?莫非藏了秘密?”
“啊……哪有,哪有!”
陈东脸色一变,旋即做出一副淡然之色道:“不过是借他人之物,故而有些着急,却让小乙见笑。”
说着话,陈东伸手接过那诗集,翻了两页,便看到那张名单,脸色顿时轻松不少。
玉尹眼神却骤然一凝。
嘴巴张了张,不过最终没有把心里话说出。
反倒是陈东,失而复得之后显得格外轻松,见燕奴正忙里忙外,不禁疑惑问道:“小乙,这是要沐浴吗?”
“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只不过得了一方子,配了些药,可以加快手臂复原。”
“原来如此……那这位是?”
安道全从房中出来,和陈东打了个照面。不过陈东此时,已认不得安道全,因为而今安道全的模样,和当日天清寺里那醉猫模样完全不同。只不过看玉尹家中突然多了一个人,陈东不禁有些奇怪。因为他知道,玉尹和燕奴,并无其他亲人。
“哦,此家翁老友,前日才来东京,暂时住在我这边。”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妨碍小乙治伤,先告辞了!”
陈东没有觉察到玉尹态度的变化,笑哈哈一拱手,便告辞离去。
待陈东走了,燕奴上前疑惑问道:“小乙哥,怎地今日对陈叔叔的态度如此冷淡?”
“少阳,似加入了什么帮会。”
“啊?”
“他刚才说是来取书,依我看,更像是在意那书中的一页名单。
我刚才翻看的时候,发现那名单的存在……自家有些担心,少阳是不是加入了什么帮会。”
“帮会不可能,不过嘛……”
安道全走过来,呵呵一笑,脸上带着些许嘲讽之色,“这些读书人,看似一个个精明似鬼,实则愚蠢的不得了。之前不是有什么新旧党争吗?说不得他卷入党争里。小乙,你可要小心一些,万不可卷入其中,否则的话,落得一辈子麻烦。”
党争?
玉尹愣了一下,旋即释然。
这倒是极有可能,自王安石变法以来,新旧党争接连不断。
忽而新党占了上风,忽而旧党得了权势……双方相互倾轧,争斗不止。而卷入党争着,不泛后世琅琅上口的名人。王安石、苏东坡、司马光……玉尹甚至觉得,北宋之衰颓,衰颓于王安石变法,衰颓于熙宁!五十五年党争不断,致使良臣归隐,朝堂之上宵小遍布。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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