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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行-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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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雷忙问:“那奇袭陈桥的宋将何人?”
“是太子亲军,兵部员外郎玉尹玉小乙,已经和虏贼交上手了。”
狄克敌闻听,眉头不由得一蹙。
他自然听说过玉尹的名字,更知道玉尹这两年来声名鹊起的过程……原因?很简单!
狄克敌长子狄云就在开封求学,而当初帮助过玉尹的张三麻子,也是狄马营所出。
“阿爹……”
狄雷有些急了,看着狄克敌大声道:“你不是让孩儿与那玉尹学,而今玉尹在陈桥孤军奋战,孩儿愿率乡勇前去支援。”
“闭嘴!”
狄克敌眼睛一瞪,厉声喝道。
他沉吟半晌,一咬牙,对焦成道:“给我硬探虏贼兵力,我这就派人去开封打探消息。”
第366章 投石断流
硬探,是宋代的军事术语。
其意思和后来的武装侦察,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狄克敌要焦成硬探,便是动了出手的念头。可问题是,他担心朝廷最后又是虎头蛇尾的结局,平白搭上狄马营乡亲们的性命,却得不到他所期望的最终结果。
对玉尹,狄克敌倒是颇有好感。
可就算是有好感,他也不能拿着狄马营子弟的性命去博取功名。
这,也是狄克敌的原则!
不得不说,这是大宋时代的一个悲哀。
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是为了解决藩镇的后患。可是武将出身,凭借一身武艺打出这偌大江山,赵匡胤未必就真有这重文抑武的想法。可惜,后来大宋后来帝王,并没有领会到赵匡胤的想法,只是从表面上去理解,甚至扭曲了太祖的本意。
自大宋立朝以来,重文抑武。
无数为大宋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名将猛士,最终却少有几人善终。
将士们的心,冷了,寒了……狄克敌有切肤之痛,对大宋朝廷,更充满了不信任。
※※※
叨!
伴随着一声霹雳炮轰鸣,火炮越过广济河河面,落在河南岸上。
轰隆,霹雳炮炸开。红光夺目,便是明媚的阳光也在这爆炸声中黯然失色。铁甲被撕裂,血肉横飞。十几名女真人被炸的血肉模糊,倒在血泊之中,哀嚎翻滚。
一股硝烟,弥漫空中。
初春时节的风,很轻柔。
只是在广济河畔。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把那风的轻柔驱散。
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炽烈的厮杀。更令人热血沸腾。女真人疯狂了,红着眼睛,向河对岸发起猛攻。一根根粗若滚筒般的树木投进湍急的河水。那木头的一段系着绳索。已保证木头不被水流冲走。金兵飞快卸下身上的铁甲,纵身跃入河水,骑在木头上,用兵器做浆,朝对岸划去。河水中,更有尸体若隐若现。
玉尹站在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向河面眺望。
临河,竖着一排木橹,已作为阻挡女真人登岸的障碍物。木橹背后,则蹲着一排长矛手。一俟有金兵登岸,长矛手便用锋利的长矛从木橹的缝隙捅出去,把金兵捅死在河岸上。
大战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日头渐渐西行。
可是女真人的攻击,却没有停止下来。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发猛烈……
“虏贼急了,看样子种公那边,也动手了吧。”
玉尹这句话,是带着一丝询问的口吻。
毕竟,他对大宋朝堂上所谓的平衡和襟肘非常反感。甚至是深恶痛绝。
朱梦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惨白着小脸,却兴奋看着厮杀场面的赵谌,轻声道:“放心吧,官家这一回决不可能犹豫不决。便是为了太子,他也一定会下令种公出击。”
玉尹点了点头。
赵谌出现在队伍里,是一个意外。
这意外有利有弊,坏的是一旦赵谌出事,必然有无数个人头落地,其中也包括他自己;但也正是因为赵谌在这里,赵桓也就不太可能畏首畏尾,襟肘种师道。也就是说,这一战赵桓肯定要打,而且是必须要打……而赵谌,就是逼迫赵桓决战的关键。
“虏贼又上来了!”
玉尹正沉思的时候,陈东突然大喊。
只见河对岸,金兵拖回了木头之后,一群金兵纵身跃入河水中,扒着木头坐上去,向河北发动攻击。
“这些虏贼,还真是不怕死啊!”
朱梦说忍不住发出一句感慨。
从大战开始到现在,战死在广济河两岸的金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至于被河水冲走的金兵,更不计其数……也就是说,在这短短一个时辰里,金兵的死伤至少超过两千。这种伤亡,比之开封围城之战时不遑多让,甚至还有过之。
玉尹面色凝重,“若你们被逼急了,也会如此。”
他停顿一下,又问道:“儿郎们死伤如何?”
“也有二三百人。”
玉尹闻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凭借广济河天堑,又提前做好了准备,己方死伤还是如此惊人。
也许想必女真人的死伤数量,这二三百人算不得什么。可要知道,玉尹手里也不过两千人,这短短一个时辰,便伤亡十分之一。而且随之时间推移,这个伤亡的数字,会更加惊人。可是,玉尹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期盼种师道援兵能够尽快到达,否则太子亲军就要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想到这里,玉尹的心头有些沉重。太子亲军,这可都是好兵啊!这一战结束之后,还能留存多少人呢?
玉尹在这边心痛,广济河南岸,郭药师也红了眼。
从开封传来的消息,让人无法乐观……很明显,完颜宗望和他都太大意了,太小觑了赵桓的魄力。没想到,大宋朝廷的议和,竟然是缓兵之计。而今退路被断,如果宋军一旦完成合围,那么开封城下这六万金兵,便要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
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了呢?
也许这老赵官家并没有他看上去那么软弱……
不过,若非他造反,赵佶便不会禅位;赵佶若不禅位,这一战说不定必胜无疑。
郭药师开始患得患失,可毕竟是一个久经战阵的老将,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应该做出什么决定。从他献出燕山府,斩杀蔡靖的那一刻起,便再也没有了其他退路。
如今时局,必须要突破广济河,重夺陈桥渡口。
若不如此的话,他的下场,必然是无比凄凉……
“将军。这样打下去,伤亡实在是太大了。”
一个随从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广济河,也不禁变了脸色。有些惊恐说道。
郭药师看了他一眼,恶狠狠道:“若是待宋狗援兵抵达,那么伤亡必然更加惨重……传我命令。继续强攻。依我看,宋军对岸兵力并不是太多,只要冲过去,便可以大获全胜。”
“可是……”
“怎样?”
那随从却打了个寒蝉,看着郭药师那通红的眼睛,懦懦半晌道:“将军有所不知,每年这个时候,是广济河河水最为湍急的时节。宋狗焚烧了浮桥,单凭这样冲锋,确有些困难。小底小时候曾玩儿一个游戏。叫做接龙……如今既然没有浮桥,何不把那些圆木连在一起,一点点往前推?这样一来,至少可以方便些。”
“你,是开封人?”
郭药师眼睛一眯。向这随从看去。
他依稀记得这个随从,是渡过黄河之后收在麾下。
因为他熟悉道路,所以便让他做向导,于是留在身边。后来开封之战,郭药师所部死伤不少,这个人也慢慢提拔上来。可是到现在。郭药师还记不得此人姓名。
“小底祖籍开封,后因恶了本地泼皮,这才背井离乡。”
“你叫什么名字?”
“小底姓郭,说起来与将军还是本家,单名一个京字……此外,小底还有一计,说不得能帮助将军成事。
小底曾在开封听过讲史先生说书,记得有这么一个故事,说是东晋时,有一个大秦皇帝,要渡江诛杀南人。当时有大江阻隔,不少人都劝说那个皇帝,让他小心。
那个大秦皇帝却说,他手下的士兵很多,就算是用马鞭投入大江,也能把大江阻断。”
郭药师一怔,旋即便醒悟过来。
“你是说投鞭断流的故事吗?那个大秦皇帝,名叫苻坚。”
郭京闻听,连连点头,脸上还露出了阿谀笑容,令他脸上那颗黑痣更加突兀……
“将军博学,非小底能及。
不过小底知道,这广济河如今虽说河水湍急,可是却比不得大江还要深。而将军手下,有这么多好汉,用马鞭投河或许不可能,但是每个人身上都披着重甲,这么多铁甲沉入水中,便未必不能断流。实在不行,可以用衣服包土,投到河中,一样可以断流。
只要河水断流,宋狗那点人马,又如何是将军的对手?”
金兵多着重甲,便是战马也披着重铠。
阿里喜大都是已轻甲护身,充当正兵的随从。
郭药师眼睛一眯,不自觉露出一抹诡异笑容,更连连点头,对郭京的主意表示赞赏。
金兵渡河,也要把重甲卸下。
便丢在岸上,根本没有用处……没办法,若是着甲渡河,份量太大,渡河非常麻烦。
倒是这个投石断流的主意,颇让郭药师动心。
陈桥南岸,地势相对狭窄,以至于每次发动攻击,只能投入数千人。
郭药师想了想,拍了拍郭京的肩膀,“你这奴才虽有些不学无术,但脑筋却好,以后便跟在我身边吧。”
算起来,郭药师而今也是女真贵族行列,便收几个奴才,也很正常。
郭京闻听,忙匍匐在地,涕泪横流道:“多谢将军抬举,奴才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
“如此,断流之事,便交由你来处理。
咱让人听从你调遣,务必要在天黑之前,给我把河水截断,否则你便提头来见。”
说罢郭药师招手,唤来刘思。
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一番,那刘思听罢连连点头,而后和郭京一同离去。
郭京是本地人,自然清楚该在什么地方断流,效果更好。临走时,刘思让人把南岸的铁甲全部带走,准备投入广济河中。与此同时,郭药师则下令,命人接龙圆木。继续渡河。
这样子,可以吸引河对岸宋军的注意力,掩护郭京等人投河断流。
而且,用这种接龙的方式渡河,还可以极大程度减少伤亡,郭药师对郭京,也发满意起来。
金兵的进攻。越发凌厉。
河对岸的宋军,压力也越来越大……
玉尹脸色非常难看,再也无法一旁继续观战。
金兵攻上北岸的次数越来越多。对宋军造成的伤亡,也越来越厉害。
不得已,他带着高宠与何元庆也亲自参战。一旦北岸防线出现缺口,便立刻赶去支援。
董先也有些吃力了!
他精通兵法,可是手中可用的兵力,实在是太少了。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一个时辰,差不过已经快到了酉时。
河对岸,突然间欢声雷动,原来是完颜宗望和高庆裔,率领主力抵达广济河南岸。
一时间,广济河南岸聚集金兵近四万人。自然士气大振。
而北岸的宋军,人数却越来越少,伤亡几近一半……宋军的阵脚,开始出现混乱,不复最初那般的勇猛。也怪不得这些宋军会慌张。毕竟面对着几十倍于己方的敌兵,谁又能保持冷静?就算是玉尹董先等人,脸色也变得铁青,极为难看。
金军主力到达,说明开封的攻击,并没有奏效!
难道。种师道输了?
亦或者说,赵桓改变了主意?
玉尹这心里,七上八下,也是惶恐不安。
不过,他倒是误会了种师道……种师道的确是发动了总攻,可是效果却不理想。
完颜赛里亲率同命队,在牟驼岗死死抵住了宋军猛攻。
从战斗力而言,宋军的战斗力和女真人真不是在一个层次上。种师道虽集结了最善战的秦凤军为先锋,而且是亲自督战,但这效果,明显无法达到预期的结果。
也正是靠着完颜赛里的拼死抵御,完颜宗望才得以率领主力,从牟驼岗脱身出来。
当然了,玉尹并不知道这情况,只是看到金兵主力抵达广济河,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小乙,快看!”
就在玉尹有些失了方寸的时候,远处陈东带着人大声呼喊。
玉尹忙跑过去,“少阳发生何事?”
“你看河水!”
“河水怎么了?”
玉尹颇有些不经意的扫过河面。可这一扫,却让他发现了问题,顿时脸色惨白……
早上,他曾观察过河水。
而今河面的水平线,明显低于晌午时的水平线。
河水的流速,似乎也变得缓慢许多,不复最初的湍急。
玉尹激灵灵打了个寒蝉,扭头向陈东看去。
陈东的脸色很难看,轻声道:“小乙,看样子虏贼是在广济河上游堵着了河流。
一旦他们把广济河断流,这广济河便再无用处。
到时候,虏贼会发动猛攻,没有广济河作为屏障,咱们根本不可能支持到子时……”
玉尹,倒吸一口凉气。
他本就不是一个长于兵事的人,遇到这种事情,一下子慌了神。
“少阳可有办法?”
陈东咽了口唾沫,轻声道:“当务之急,要找到虏贼是在何处断流……而后设法破坏,才能够令广济河重新恢复局面。小乙,我带人往尚有寻找,在此之前,你定要撑住。”
“我……尽力!”
玉尹这时候,也无法做出什么包票了。
他只能说尽力,可这最终的结果会怎样,他真的是说不清楚。
“让梁玉成随你一同去,他的霹雳炮破坏力不小,说不定能助你一臂之力……小乙!”
“末将在。”
何元庆应声上前,只是看他此时模样,全然没有平日里的俊俏。
“跟着少阳走,听从少阳吩咐。”
“那你呢?”
陈东一怔,连忙问道。
“怕什么,自家武艺未必就输了小乙……再说了,一俟虏贼断流成功,小乙留在我身边,用处也不会太大。倒是你,破坏虏贼断流,需要有人保护,小乙随行,最为合适。”
这种时刻,也不适合推辞。
玉尹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陈东便点头答应。
“小乙,给我保护好少阳,如果事不可为,便带他撤走……他是读书人,活下去,比战死用处更大。”
何元庆也知道,而今是生死存亡关头。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河对岸的金兵攻势放缓了……显然他们也注意到,广济河变化。完颜宗望带着高庆裔和郭药师,走上堤岸,举目朝对岸看去。
“若能活捉玉尹,尽量把他活捉。”
完颜宗望突然开口,让郭药师一怔。
高庆裔也连连点头道:“这鸟厮却是个人物,不但有才华,且胆子颇大……若能为郎君所用,倒也是一个好帮手。”
女真人,对宗室子弟皆称之为郎君。
也就是姓完颜的皇室子弟,都是郎君……而完颜吴乞买,则被称作狼主。
说心里话,郭药师对玉尹也是充满了好奇。
这个最先在大宋时代周刊上发表文章,断言他郭药师定然谋反的家伙,的确是有些手段。不但武艺高强,而且胆子很大……他颇有前瞻性,更一手创建了大宋时代周刊,也算得上是大宋朝里,为数不多能被女真高层看重的大宋基层官员。
“郎君放心,奴才定会把这玉小乙绑到郎君面前。”
“刘思那边情况如何?”
“快成了……只要河水再低一些,就可以渡河攻击。”
完颜宗望沉声道:“既然如此,让儿郎们暂停攻击……休整一下,和那太子亲军再决一死战。”
“喳!”
※※※
“小乙,虏贼怎么不打了?”
当虏贼停止了攻击之后,赵谌跑到了玉尹身边,忍不住大声询问。
玉尹这时候,才想到了赵谌的问题。
虏贼停止攻击,便说明他们正在蓄力,接下来必然是一击致命,自己万万不可能抵挡。
这一战,已经没有了意义。
可是,玉尹却必须坚守在这陈桥。
他看了一眼赵谌,眼中透出一抹疼惜之色。
历史上的赵谌是什么结局?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反正,他的结局一定很凄惨,也不知道,而今是否已经改变?
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赵谌折在这广济河……他必须活着,大宋也许还有希望!
蹲下身子,伸手拂去赵谌脸上的灰烬。
玉尹轻声道:“小哥,还记得我晌午时,与你说的那些话吗?”
赵谌一怔,点了点头,“当然记得,我又不是傻子……小乙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凡太阳照耀处,便是我大宋铁蹄所至……我说的没错吧,小乙?”
玉尹的脸上,笑意更浓!
第367章 我死之后,任他洪水滔天
“小乙,你为什么不走?”
赵多福瞪大眼睛,呆呆看着玉尹。
就在方才,玉尹带着赵谌回来,便吩咐王燕哥带上赵谌赵多福和朱璇,立刻陈桥。
“我奉种公之命,留守陈桥。
便战死也要钉死这里……嬛嬛,这时候莫耍小孩子脾气。小哥还需要你照顾,你和十八姊必须要带他平安返回开封,否则的话,定然会引得无数人为之家破人亡。
我现在还不能走,我若走了,则虏贼便可扬长而去,日后必为我大宋祸害。”
“可是……”
不知为什么,赵多福的心里好痛。
眼泪唰的夺眶而出,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也许是玉尹那声‘嬛嬛’,触动了她内心中最敏感和柔弱的地方。总之,她不想走,不愿走……但她知道,她必须走!她若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说不得能和玉尹同生共死。可她是柔福帝姬,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不能如愿。
“我不走!”
赵谌从大帐外突然冲进来,在他身后,朱璇狼狈的跑进来。
“小乙,你说过的,要赔我一同马踏天下,怎能让我独自逃离?”
玉尹脸色一变,看了看赵谌,蹲下身子,把他搂在怀中,轻声道:“小哥,休这般任性。
而今你留在陈桥,已无意义。
当留有用之身,方可中兴我大宋……”
“我不……”
赵谌来了倔脾气,大声叫喊。
可未等他话说完,玉尹一掌且在他后颈,顿时把赵谌打昏。
抱着赵谌,玉尹递给了赵多福,“时间已经不多,你带着小哥和十八姊立刻离开,往东走,而后转道返回开封。我会让呼延老将军和十三郎护送你们安全撤离。”
玉尹话未说完。帐帘一挑,高宠和呼延灼便冲进来。
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这帮家伙,却是越来越没有规矩。
“哥哥……”
“十三郎,你休要啰唆。
而今之局,已非一人之力可以挽回。你留在这里,也没有用处,便保护小哥和公主离开才是道理。再说了。你家中还有老母,我若出事,燕奴和玉如都需要人照顾。
大郎而今在期城,情况怕也不好。
我三兄弟,必须要有一个人活着才成……你若不听我话,我便立刻自尽在你面前。”
玉尹声色俱厉,让高宠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虎目中含泪,他看着玉尹。半晌后躬身一揖,“但有十三郎在,必不使嫂嫂和玉如受到委屈。”
“都走吧!”
玉尹说完。一摆手,头也不回便往外走。
呼延灼却紧随其后,跟着玉尹一同走出了大帐。
“老将军,你……”
“小乙,你莫劝我,我决心已下。
自家而今,业已近古稀之年。回首这一世,却愧对祖宗……来陈桥的时候,自家便知道危险。可自家还是跟来了。只希望能凭今日一战,洗刷我呼延家的屈辱。
小乙且不怕死,我又有何惧?
更不要说,老夫早已成家,儿孙都已成人。我这一世。未能给他们带来什么荣耀,反而因屈身事贼,令他们颜面无光。反正都已如此了,便痛痛快快杀一回,小乙千万莫要拦我才是。”
玉尹和呼延灼不算太熟悉。更不清楚呼延灼的家庭情况。
只是,呼延灼拜太子舍人之后,两人方有了接触。时间不长,可是玉尹却从未听呼延灼谈及过家人。如今他这一说,玉尹反而明白了!想必是因为当初呼延灼投奔宋江,令得呼延一家蒙羞。哪怕后来复归朝廷,他的儿孙也不愿与他相认。
呼延灼自己,对当初加入京东三十六巨盗的行为,也是耿耿于怀。
他想要以自己性命洗刷当年污点,玉尹便有心拒绝,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借口……
人家已经说了,就是要求死。
玉尹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高宠,但是对呼延灼而言,却没有任何用处。
想到这里,玉尹摇头苦笑。
他叹了口气,“既然老将军如此坚持,黄泉路上有老将军相伴,自家倒也不会寂寞。”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呼延灼仰天大笑,豪气干云。
玉尹便不再劝说呼延灼,出大帐之后,便找来了朱梦说。
此时,朱梦说也看出情况不妙,正忧心忡忡。
听玉尹说完,他呆呆看着玉尹,半晌后突然躬身,一揖到地,“小乙如此忠贞,实乃我辈读书人之楷模。当初自家还与小乙作对,如今想来,却是后悔莫及……
恨不能与小乙盘桓,这次回去,朱三郎定撰文为小乙歌颂。”
“三郎,你错了!”
玉尹在这一刻,头脑特别清醒。
他微微一笑,“陈桥一战,与小乙无关,实太子亲力督战所致。”
“啊?”
朱梦说闻听一怔,诧异看着玉尹。
“小哥,是我大宋未来希望,比我更需要声名。
我死之后,任他洪水滔天,但小哥却不一样。更不要说,小哥这次偷偷跑出来,会连累许多人。正因如此,才需要突出小哥,官家也不会因此,再来怪罪种公。”
大宋皇帝,很讨厌打仗。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这打了胜仗,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得好处的全都是那些士大夫。
所以,大宋皇帝宁愿失败,宁愿议和。
反正出钱的,是士大夫和百姓,却与他无干。
玉尹这时候的思路,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内心不由得苦笑:原来,我还真个是适合官场……以前是不屑于为之,其实我对这官场,还真是明白。
只可惜,晚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朱梦说道:“此战,乃小哥所为,更亲上疆场。斩首无数。”
朱梦说也不是傻子,哪能不明白玉尹的意思?
玉尹这是在保种师道,保李纲,保主战派的利益啊。
可惜,以前总觉得玉尹首鼠两端,所以对他百般打压。可实际上呢?真正主战的,却是玉小乙。人家为了这大宋江山,是全心全意。甚至远比李纲他们更纯粹。
有道是功高震主。
可如果这功劳里有赵谌一份,又如何震主?
朱梦说不再说什么废话了,再次朝着玉尹,深深一揖。
“快走吧,虏贼不会等候太久。”
玉尹拍了拍朱梦说的肩膀,便直奔河堤而去。
谁都可以走,唯他不能走……他是这太子亲军的魂,若他走了,太子亲军更不堪一击。
所以玉尹只能留下!
※※※
酉时。残阳似血。
开封城外,宋军终于攻破金军大营。
种师道脸色阴沉,站在战车之上。厉声道:“传令三军,不得停留,继续追击……”
“种公,已经打赢了,又何必继续追杀?”
种师道闻听,脸色更加阴沉,“耿参议此话怎讲?
而今三军将士正在用命,你却在这里为虏贼求情?殊不知,虏贼狼子野心。你今日放过他们,将来必招来后患。亏你也是武学出身,怎地连斩草除根的道理都不明白?”
这耿参议,便是门下侍郎耿南仲的儿子,官拜中书舍人。枢密院参议之职。
换句话,他也是议和派留在枢密院的搅屎棍。
以前,种师道或许还会对他有些好脸色,可是现在,他决不可能与耿延禧任何面子。
耿延禧面红耳赤。退到一旁。
而种师道继续督战,命宋军追击。
“传令张玘,休要与虏贼纠缠。
命他率部从广济河上游渡河,驰援陈桥……若陈桥有失,便让他张玘提头来见我。”
种师道,是真急了!
一方面他担心陈桥的玉尹抵挡不住金兵的攻势。
一旦陈桥有失,这关门打狗的计策,便等于是付之东流;另一方面,他是真怕赵谌也在陈桥。若如此的话,便是玉尹保护,也未必能保护周全。赵谌如果出事,那事情才是真个大发了!
小乙,定要坚持住啊!
种师道这边在心里祈祷,而另一边,高宠和王燕哥带了五十个马军,保护赵谌赵多福和朱璇三人,一路向东疾驰。不过,他跑出去大约十里,却依稀能听到,从陈桥方向传来的喊杀声。
突然间,高宠勒住战马。
“十三郎,怎地不走了?”
王燕哥看着高宠,疑惑问道。
高宠露出一抹笑容,深吸一口气道:“燕子,我要回去。”
“啊?”
“小乙待我如手足,若没有哥哥,便没有而今的高十三郎。
哥哥尚在奋力厮杀,做兄弟的岂能独活。若我与哥哥战死陈桥,还请燕子你待我照顾老娘,安抚九儿姐母女。当初我三人在观音院结拜,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今日,便是我履行诺言之时……若我这么走了,便活着也不快活。”
王燕哥看着高宠那张黑漆的脸,眼中透出一抹赞赏。
“你若死了,奴此生不嫁。”
“嗯!”
这时候,一切语言都好像变得有些多余。
高宠拨转马头,胯下乌骓马希聿聿一声长嘶,便朝着陈桥方向疾驰而去。
看着高宠的背影,王燕哥的眼睛也湿润了。
高宠喜欢她,她何尝不知道?
比起马皋,高十三郎的人品,要好百倍。
便能得如此夫君,此生也算无憾……却可惜,未能与十三郎留下子嗣。
“公主,我们走吧。”
赵多福一路上显得非常沉默,看着高宠往陈桥走,她的眼中,闪过了羡慕之色。
恨此生为女儿身,不得与君并肩。
若不是怀中昏迷的赵谌,赵多福真想这时候便掉头回转陈桥,哪怕是死在玉尹身边也能快活。
就在这时候,前方马军突然一阵混乱。
战马狂嘶,便听得希聿聿名叫不停。紧跟着,传来兵器碰撞声,王燕哥的脸色,顿时惨白。
难不成,是遇到了虏贼?
她二话不说,纵马便冲到阵前。
却见对面灯火通明,一队兵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十几名马军,正围着一个青年战在一处。那青年犹如一尊黑铁塔般,手持双锏,虽被围困,却毫不畏惧。而在对面,数百人手持兵器,为首是一个中年男子,正冷眼观瞧。
“虏贼拿命来。”
王燕哥二话不说,催马上前,轮刀便向青年砍去。
说起来,王燕哥武艺不俗,便是高宠,也要和她斗上十几个回合才能分出胜负。
胯下桃红马,虽不是宝马良驹,也是难得一遇的好马。
刀疾、马快,眨眼间便到了青年跟前。
那青年却毫不在意,据镔铁锏相迎。
这青年的双锏,比之制式铁锏要长,大约在五宋尺左右,也就是1米5的长短。柄长一尺五寸,粗若拳头。那双铁锏舞开,铛的便把王燕哥的绣绒大刀崩开,破口大骂道:“谁个是虏贼?尔等不敢与虏贼交锋,便只能在这里逞强不成……”
话音未落,那队伍里的中年人却大声道:“三郎,退下。”
他催马上前,怀抱双锏,在马上与王燕哥一拱手,“自家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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