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群芳谱-第31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人群中欢呼雷动,人人喜色连连,奔走相告,顾磊笑嘻嘻的掏出一根牙签剔牙,他自来笃信九哥马到功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信念,不过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倒是面色稍荠,面带得色。
有人凑过来讨好的道:“小直十四爷,杨大人都快回师了,您也给我们引荐引荐呀,日后我在杨大人手下谋个差事,必定为您鞍马效劳。”
顾磊哈哈一笑,稚嫩的脸庞上满都是快意,他吐出口中的牙签,笑嘻嘻的道:“谋差事作甚,九哥他都要走了,你难道也要跟到……呃……”他一时口快,险些说出杨宗志要归隐滇南的事情,这时候心头自省,赶紧收住了话头。
“走……?走哪里去?”人群里好像炸了锅,无数人冲到顾磊的面前,惊讶的问道:“小十四爷,您可得把话说清楚,杨大人要去哪里?”
顾磊紧闭嘴唇,死活不敢开口,害怕自己再说错话,有人皱着眉头议论道:“莫非……杨大人这是要去洛都了?中原战火越来越惨烈,也唯有杨大人……才能去收拾残局,主持局面。”
其余人纷纷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
冷不丁的,人群中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传来道:“你们懂个屁……”
前面几个汉子怒喝道:“谁啊,谁在骂人?”
人群自发的从中间分开,顾磊这才看清楚,原来里面站着一个三角胡子的师爷,身材矮小,黝黑,站在人堆里,可是一点也不起眼,顾磊笑道:“那位先生有什么高见?”
他明知道在酒楼下喧哗,会惹恼了楼上的一众佳人,小师妹的身子骨愈发娇弱,临产在即,家里人都忙着照顾她去了,所以才打发他下来把这些人赶走,但是听到这些汉子们争吵不休,顾磊却是觉得有趣的紧,不禁顿时忘了自己的来意。
那师爷摇头晃脑的指着自己的脑门道:“喔唷……你们这些人都是榆木脑袋,杨大人要像你们这么想,早就给人干掉多少回啦,哪里还能活到现在这么风光?”
顾磊听得一怒,大声道:“喂,你说话放干净点,谁给干掉多少回了?”大步走过去,便要只手提起那矮子师爷丢出去,人群中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拉住了他,顾磊心头一横,转身便要发怒,忽然嘴巴大大的张开,喉头哽动,“九……九……”
看清楚那个拉住自己的人,正是个英眉束发的少年,一脸疲惫之态,顾磊心头狂喜,恨不得马上冲上酒楼,大喊三声:“九哥回来啦……九哥回来啦……九哥回来啦……”
眼睛一转,看清楚杨宗志的背后,由一个白衣长裙的瘦高女子搀扶着,那女子面容姣好,眉色恬静,长得极为清丽迷人,偏偏顾磊一点也不认识,顾磊正待说话,杨宗志却是笑道:“小十四,怎么能动不动就出手打人呢,要以德服人……以德服人嘛,嗯,这位先生,你有什么高见,无妨说出来好了。”
那师爷一听口音便知是江浙沪上人氏,口音酥软,他翻着白眼倨傲的道:“还是你这个小伙子懂些事理,杨大人他……切忌不能回到洛都去,这是至理。”
杨宗志笑道:“愿闻其详……”
师爷挑眉道:“你们想啊,洛都现在是什么情形,十万火急,三殿下已经破了一回城,又被打出去了,士兵铠甲损伤无数,庸人必定妄断,这时候回去,好坐收渔翁之利。那就错啦,大错特错!”
人群中“哦”的一声,好些个嗓音齐声问道:“为何错了?”
师爷摇头道:“杨大人这时候回去,究竟拥戴哪一位好呢,三殿下呼?四殿下耶?否也……否也,自古江山有德之人居之,韩信作齐王,他干了一件天大的蠢事,是什么?便是他自己回去请罪,汉王对他说赐他三不杀,见天不杀,见地不杀,见金不杀,韩信便放心了,最后怎样呢,还不是被吕后给杀掉啦,杨大人回洛都,又能被赐上几个不杀呢?”
众人纷纷滞纳下来,垂头思量,师爷左右看看,得意洋洋的道:“所以呀,杨大人现在索性……就在北郡自立为王,眼观中原战火,北郡原是天下龙脉发源之地,杨大人自身又是龙子龙孙,他作北地王,威高福厚,众望所归,何人能有异议?一旦中原战局明了后,秋后算账,杨大人进可得陇望蜀,退可凭借风雪渡头,黄河的天险排兵布阵,立于不败之地,有何不可?”
众人纷纷恍然大悟,点头称是,杨宗志却是大吃一惊,手指着那师爷道:“你……你竟然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师爷奚然道:“何谓大逆不道,皇上无德,害死生母,残杀忠臣,天下哪有人还会对他归心,我等到此聚义,便是要推举杨大人作天下的衣食父母,大事不成便是大逆不道,大事若成,我等都是开国元勋,功盖社稷江山滴……”
杨宗志有气无力的挥手大叫道:“来人……来人……”高声喊了两嗓子,猛地又咳嗽下来,赛凤在他身后给他捶背,蹙眉道:“怎的了……”
顾磊叫道:“来人……”不过一会,跑过来几个大军的亲兵,抱拳道:“大人……”
杨宗志缓过劲来,指着那个师爷道:“把这狗头军师给我押下去,重责三十大棍,然后丢进黄河,让他自己游回江东老家去……”话还未说完,又大声的咳嗽起来。
那师爷被几个身高臂长的军士押走,这才明白眼前这个病弱的少年便是杨宗志,不禁仰天大喊冤枉,顾磊在一旁讷讷的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出话来,赛凤在身后忍不住扑哧一声娇笑起来,“刚刚还在说要以德服人……以德服人,这会子,怎么又要武力镇压了?”
杨宗志颓然的叹了口气,双眼环顾四方,见到惩戒了那师爷,身边的这群汉子们依然对自己目射崇敬的光芒,他拉着赛凤自顾自的上楼去了,再也不敢多搭理这些人。
顾磊首先上去报信,杨宗志还没走到楼道口,便被一群一拥而上的丫头们堵住了,他这次出使费时一个多月,走的时候还天寒地冻,回来之际已经稍显酷热了,大家穿戴的也薄,人人涌上来前来拉住杨宗志。
商怡婷抹着泪珠儿道:“再不回来,连姨娘我都要生气啦,坏志儿,你这一走,日子可真是难熬。”
杨宗志哈哈笑道:“再不走了,再不走了,便是打死我,我也哪都不去,每天就陪着你们。”话还没说完,便又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的内伤逐渐好转,可沉疴未愈,不是一日两日能将养好的。
商怡婷等人看得脸色一呆,凑上前仔细的打量他,见到他消瘦了许多,嘴唇微白,筠儿惶然道:“大哥,你……你染上风寒了么?”何淼儿抢出来给他把了把脉。
杨宗志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
商怡婷转眉一看,秀美的赛凤惴惴不安的站在他身后,一双玲珑妙目左右观望着,商怡婷拉住杨宗志的大手,对赛凤笑道:“标致的丫头呀,你是秀凤,还是赛凤?”
赛凤甜甜的点头应道:“婷姨,我叫赛凤,秀凤……是我的姐姐,她和洛姐姐,丁姐姐在楼下拴马哩。”
商怡婷咯咯媚笑道:“你跟婷姨说说,这坏志儿是不是又受了伤,还是染了病,你可不许帮他敷衍。”
“啊……”赛凤娇昵的眼神怯弱的扫着杨宗志,支吾道:“宗志哥哥他……他不许我提这件事,唔……我什么都没有说。”
商怡婷听得妖媚小脸一怒,柳眉倒竖起来,拉着杨宗志的耳朵,恶狠狠的道:“混志儿,你……你给姨娘进来,出门的时候,姨娘是怎么给你嘱咐的……”杨宗志没好气的扫了一脸无辜的赛凤一眼,被商怡婷倒提着拉进房内,大家只听见内门一关,杨宗志一声惨叫传来,大家相顾嘻嘻一笑,亲热的拉着赛凤的小手说起话来。
夜里吃饭的时候,话题也离不开此次出使突厥的梗概,杨宗志被商怡婷修理的不轻,他也明白自己这么带病回来,迟早要被家里的丫头们埋怨,无奈归心似箭,一刻都不愿久等,只有和她们呆在一起,才觉得心头安定,万事无忧。
席间他索性耍起了无赖,一会子逗弄逗弄娇羞的十二娘,一会子又把史艾可和柯若红抱在左右手,总之是不让人挑他的话,商怡婷最后看的直翻白眼,咬牙切齿的放过了他。
席上大家对洛素允和丁娆娆倒是熟稔,只不过赛凤,秀凤姐妹便陌生的多了,好在赛凤性子娇纯,秀凤又极为懂得迎逢人心,不过多久,大家便相处和睦,谈笑正欢。
费幼梅见丁娆娆满脸娇羞的垂着小脑袋,孤零零的坐在角落里,她亲热的凑过去,拉住丁娆娆的小手儿问道:“丁姐姐,你在想些什么?”
“呀……”丁娆娆羞红双颊,不敢抬头见人。
费幼梅只看了一眼,便笑吟吟的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说话间凑到她香喷喷的小耳朵后,低声道:“你还记不记得,过去在北斗旗的时候,你问我和大哥,情之一字,是不是害人的魁首,那个时候我便在心底里反驳你这句,情字最能让人痴心无悔,这时候……丁姐姐,你也明白了么?”
“嗯?……嗯!”丁娆娆用颤抖的嗓音小小的回了一句,稍稍抬眼见到席上一片喜色,因为杨宗志的归来,屋子里的暖意足以冲掉人心底最深处的坚冰,想起杨宗志追上她那一句:“走什么呢,跟我回去吧,我陪着你……一道去神玉山请罪。”丁娆娆便甜蜜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下有着感动,幸福,也有着呼之欲出的酸涩。
夜里由于杨宗志身子未好,印荷给他暖好了床铺后,他便孤身睡下了,便是腆着脸想抱着香喷喷的印荷入睡,那丫头也死活摇头不肯答应,自认识以来,印荷对他可谓是千依百顺,从不拂逆他哪怕是无理的要求,只有这一回,她为了杨宗志的身子着想,狠下心来拒绝了一次。
睡到半夜,做梦又做醒了,想起那师爷口中说:“见天不杀,见地不杀,见金不杀……”
杨宗志却是越发思念虞凤,枕边孤寂,心想着据传闻,三皇子已经破过一次洛都城,只是未能大军开进,又被顶了出来,如此看来,洛都城破人亡,只怕是迟早的事情,虞凤留在洛都一天,便要经历一天的兵荒马乱。
前些天呼伦山之乱,让他记起了前尘往事,有记忆的时候,便是这般天下大乱,父王……爹娘,无不死在内耗当中,南朝的江山不过百余年,战火却是一刻也没止息过,他心里面充满了厌倦和烦恼,只希望能够早一天回到师父,师娘的身边,孝敬膝下,临走之前,最后一件事情……不做不可。
……
翌日大早,杨宗志便起床,叫来了朱晃和忽日列等人,大家聚在一起用早饭,忽日列的夫人乌卓玛孕身与秦玉婉相仿,因此他一脸喜色,早饭吃的呼噜噜直响。
杨宗志却是吃两口,又放下筷箸思量,喝起粥来默默无声,朱晃问道:“杨兄弟,你有心事了,还是身子又痛了?”
杨宗志摇头叹了口气,心里面压着虞凤的事情无法排解,皇上倒是亲口允诺过要将虞凤嫁给自己,但是这事情终究没有个定数,皇宫内烽烟四起,皇上哪里还顾得上嫁妹子,能保住性命便是极为难得的了。
但是这件事对于杨宗志来说,又是迫在眉睫的,早一日将虞凤接到身边,也好早些放下心来,那天在风雪渡头分别时,虞凤站在舟头娇声大叫:“相公,你若还愿意要我,凤儿……凤儿会在御花园等着你来……”
那时候杨宗志觉得自己的心也碎了,魂魄随着虞凤渐渐离去的身影飘荡到了洛都,在那里……或许正有个单手支颐,妙曼遐思无限的小丫头,撑在瑶琴上,一手捧在心口上,等着自己前去相会。
就如那位狗头军师所说,自己这时候……是万万不能去洛都的,局势不明,自己乍一出现,只能引得多方猜忌,带来一连串的动荡,怎么找一个由头,能够光明正大的接走虞凤呢。
正想到这里,外面有人大叫:“杨大人起来了吗?杨大人在不在?”
杨宗志等人抬头一看,见到许冲穿着铠甲快步走入,几人相识哈哈一笑,拉着许冲便要坐下道:“许统领一起用饭吧。”
许冲急忙摆手道:“不了,不了,范大人也一齐来了。”说罢他身后走出来一个威怒的老者,正是幽州府知事范蕲,杨宗志等人微微一愣,范蕲倒是有些日子不见,自从上次传过旨后,他时常隐身在知事大人府邸内,足不出户。
杨宗志几乎渐渐忘了他的那些丑恶事,他不来得罪自己,自己正好乐得清闲,杨宗志轻轻点头道:“范大人好久不见……”
范蕲穿着官服,强笑道:“杨壮士凯旋回朝,扬我国威,可喜可贺呀,本官前来道喜了。”
杨宗志道:“此事许冲大人出力更大,范大人倒不如多多谢谢许统领……”
许冲慌忙脸红着摇手道:“不是我……不是我,还是杨大人领兵有方……”
范蕲笑道:“诸位此次出使漠北,和四国签订互不进犯之约,实乃我南朝子民之大幸事,范某曾经答应过杨壮士,事成之后,愿意亲赴洛都去给杨壮士作个说项,目下就该一一兑现,杨壮士,本官决议今日就起程,带着许统领到洛都面见圣上,一来嘛……诸位劳苦功高,急需嘉赏,二来嘛……杨壮士和鸾凤公主的婚事,本官作个大煤,为你们尽早操办了。”
杨宗志听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喜道:“果真……?”
范蕲捻着胡须道:“本官在杨大人面前岂敢说大话,本官连车马都备下了。”
许冲点头大笑道:“不错,我们此来……是来向杨大人辞行的,范大人说,我们这一去,快则三五天,迟则十天左右,必定为杨大人将鸾凤公主求来,杨大人最好是亲自率人去迎娶,以示诚意。”
杨宗志笑道:“如此甚好,多谢范大人……”他虽对范蕲不甚待见,可是见到他一把年纪,居然要为了自己的婚事奔波操劳,不禁稍稍有些释怀,毕恭毕敬的拜了一个礼。
范蕲扶起他道:“何需多礼呢,我们即将同朝为官,日后还要仰仗杨大人帮扶才对。”说罢带着许冲大步走出酒楼。
杨宗志送出门外,见到门口果然停了数辆宽大的马车,许冲登上了头马,回身向他们挥了挥手,带着马车堂皇而去,杨宗志心下不禁暗暗浮动:“莫非好运将来,心想事成了?”
=================================
连发两章,大家的鲜花是不是也能够扔的爽快点?
第六百二十七章 迎娶 之一
杨宗志和朱晃,忽日列三人目送着一众浩浩荡荡的马车队离城而去,心下不禁暗暗欢喜,此时诸事圆满,唯有娇痴的凤儿没有着落,今天一早,范蕲便来请命为他去求亲,真是再好也不过的了。
皇上开过金口玉言,只要杨宗志成功出使回来,虞凤便可以再嫁给他,但这事情并没有定下一个最后期限,杨宗志果然出使回来了,也无法奏请皇上,他的身份敏感,没有像过去那样入朝觐见的资格。
洛都被三皇子和鲜于无忌围得水泄不通,皇城内人人自危,谁还有心思记得他和虞凤的婚事呢,事情这样拖下去的话,迟早会生变数,幸好范蕲如此见机,这时候站出来挑起了责任。
朱晃和忽日列转头一看,马车远遁,杨宗志早饭时还苦眉不展,现下不禁神色大开,一脸欢喜,朱晃哈哈一笑,拱手道:“恭喜了,杨兄弟,我看过几天,我们也带领大队兵马,到洛都城去迎娶公主。”
杨宗志笑道:“好……”转而愣住:“带大队人马作甚么。”
忽日列颔首道:“洛都时局东混乱,三皇子和鲜于无忌会不会浑水摸鱼还说不定,带上兵马是必要的,万一有事,也好有人指派。”
杨宗志皱眉沉吟道:“皇上既已亲口玉言,应当……应当不会对我失信的吧,我带着兵马前去,此事总有不妥,受人以话柄,有人说我要趁机造反,怎么解释的清楚?”
这种顾虑也是在所难免的,就像昨日赶走的那个师爷,像他那样大肆鼓吹杨宗志该自立为王的大有人在,一旦杨宗志真的这么作,传言开去,外面不知会如何议论纷纷。
朱晃道:“若不带兵,我们迎娶公主的时候如何自保,杨兄弟,皇上害你还少了不成,你怎么还能信他?”
杨宗志摇头道:“自保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带上几十个亲卫,明早就出发去洛都郊外等候消息。”说罢转头自顾自的上楼去了。
第二日一早,杨宗志带了几个小丫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幽州城,随身只有几十个平民打扮的亲卫,大多是长白山裘仁远和吴铎的子弟,与此同时,范蕲和许冲早他们一天出发,赶到了风雪渡头。
在风雪渡头休息一夜,换了舟子,马不停蹄的进未安关,来到洛都的北郊,一场攻城战刚好在眼前落幕,洛都的城头上毫无生气,旌旗被破破烂烂的斜插着,硝烟未散,整个洛都静得好像一座死城。
范蕲和许冲都还记得一年前离开洛都时的盛况,短短时日不见,洛都竟然变得如此萧条,乌鸦在城头上漫天飞舞着,哀哀而鸣,他们都是一脸震骇,潮水般的黑麾大军从城头下撤退回来,预示着一整天的攻城偃旗息鼓。
和洛都城上相比,这些攻城的江东军也好不到哪里去,连续数个月的强攻,洛都一直风雨飘摇,却仍旧屹立不倒,两方死伤都很惨重,甚至惨烈,城下高高堆积的骸骨,足有小山那么高。
趁着江东军退回大营内,日头西斜,范蕲命许冲去城楼下叫门,应门的是城防守备将军牛再春,他满脸疲态,眼珠子里布满了血丝,显见多日未曾合过眼,他朝城下孤零零的马队扫了几眼,摆手道:“诸位请回,小将不敢开门。”
许冲急得大叫:“牛将军且慢,我等真有要事相求,这马车里的……是北郡十三城的知事范大人,我等有急事面见皇上。”
牛再春停住离去的脚步,低头向下又仔细的看了一眼,见到范蕲掀开车帘,露出一颗白发苍苍的脑门,牛再春过去在洛都混迹时曾经见过范蕲,一眼便认出了是他,心下不禁大喜,倘若此时北郡愿意出兵增援洛都,则洛都之围必能解救。
天下大乱,唯有北郡打败蛮子后,处于太平盛世,北郡至少还有一两万人马,如果招募新军,还能派来更多人,不吝于一颗决定天下局势的重要棋子。
牛再春叫道:“范大人来,可有皇上的旨意吗?”
范蕲着许冲回话道:“有的……有的……”
牛再春道:“那还请把圣谕呈上来,小将过目之后,便可给几位大人开门。”
范蕲为难的叹了口气,对牛再春道:“皇上的圣谕,已经被本官……本官焚掉了。”
牛再春愕然道:“焚掉了?范大人你好大的胆子啊。”
范蕲拱手道:“事出有因,还望牛将军入宫禀告一番,皇上必会召本官觐见。”
牛再春犹豫片刻,点头道:“成,这事情我会去禀报二弟和江平大人,择机给你们呈上去。”说完话消失在城楼上,许冲低下头来,对范蕲纳闷的道:“范大人,你为何要烧掉皇上的圣谕啊,这种嘉奖的圣旨,便该装裱后高挂起来,烧掉岂不可惜?”
范蕲摇头道:“哎……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偏偏一个字也不愿再多说下去,他们一行在北门城楼下凑活了一宿,隔日天色亮的早,他们害怕江东军又来攻城,受到沙石箭镞的误击,便要从城楼下退走。
刚刚起步,牛再春便在昨日城头处大叫:“范大人……皇上有旨,命你即刻入宫觐见。”北门稍稍打开一道缝,范蕲和许冲等人舍马下车,搀扶着走进城内。
随眼一看,满城萧索,妇孺老幼们一排排结伴坐在广场上,脸上都抹上了重重的熏黑,天色骤然大亮,瞧见此情此景不免让人心头震颤,哀哀的抽泣声和哭嚎不绝于耳,婴儿尖尖的啼哭更是刺得人浑身发毛。
沿着洛都城北长长的街道穿梭,两道旁的商铺关了一大半,还有少少的几个店铺打开门缝,黑漆漆的楼道中,门可罗雀无比的冷清。这情形和幽州城的盛世境况何止千差万别,许冲无声的张了张自己的嘴,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牛再春叹气道:“两位大人这边请……”带着他们走向皇宫,原本应该威风凛凛的守在宫门口的龙武卫们,左边站了几个,右边稀稀拉拉的蹲着几人,走进皇宫内,百花凋零,宫女和太监们手忙脚乱的跑来跑去,没有一点礼仪和秩序。
许冲过去常年呆在龙武卫大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触景生情,“想不到洛都的民心,竟然消沉至斯。”几个月前,蛮子四国十二万大军入侵北郡,北郡也没有这么混乱过,虽然望月城被毁,绵州和月州降了,但是其他北郡子民更是同仇敌忾,人人都恨不得冲杀在前,将蛮子杀个干净。
反观洛都,民心凋散,人人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将官们本该人守其责,却没有一个人精神饱…满的战在岗位上,看来……要不是洛都城墙高耸,护城河修的足够的宽,洛都早就该被江东军打下来了。
许冲不禁有些覆顶之灾降临的惶遽,皇上……究竟还能当得了多久的皇上,一旦神坛易主,等待他们的命运又会怎样,尚幸在北郡大战中,许冲立下过战功,不至于被牵连在内,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硬着头皮而已。
战战兢兢的走入皇宫深处,来到养心殿外,范蕲回头吩咐道:“许统领,你且在这里候着,本官进去面见皇上,再行定夺。”
许冲茫然的点了点头,道:“是……”继而又抬起头来,“诶……”眼睁睁的看着范蕲整好衣冠,跟着牛再春碎步入内,心下狐疑:“诶……范大人怎么自己进去了,不叫上我?”
北郡抗敌有功,那也是前方数万将军浴血奋战的结果,获得圣上嘉奖的时刻,偏偏范蕲自己面圣,那要怎么说……还不都得由得他么,万一他把功劳全都抢走了,许冲岂不是到头来两手空空,得不偿失。
心底如此腹诽,面上却不能丝毫表露出来,反而要毕恭毕敬的弯腰候着,等得时辰久了,许冲心底里也渐渐不耐烦,转而背着手,欣赏起花园琼楼的妙处来。
……
虞凤坐在慈宁宫的窗格下,一脸淡然纯净,手里面捧着一本新书,书下压着她最最心爱的瑶琴,天色渐亮,趁着满城尚未喧闹起来的时刻,还能静下心来看看书,弹弹琴,一旦战火烧起来,想做什么,都定不下心来了。
起床之后,也没有梳妆打扮,更没有穿金戴银,素面朝天,这才能显出她那美貌的女儿家秀色,但见她瑶鼻高挺,洁白的脸蛋上不施粉黛,不扑水粉,反而看起来娇艳欲滴,清丽脱俗,与那个高贵的鸾凤公主,看起来毫不沾边,更像是邻家最最可爱的小妹子。
眉儿弯弯,手指头捻起一截书稿,粉红嘴角细细的品味着,心下无悲无喜,淡淡的浮回到风雪渡头的舟舷边,河水幽幽,荡起船上的佳人渐渐远去,歌吹徐徐飘来,“相公……凤儿在御花园里等着你,一直等到你来……”
“嗯……相公他一定会来的。”虞凤弯住小嘴淡淡的笑了一笑,便又再度看书,连日洛都城风雨飘摇,好像跟她一点干系都没有的,她要作的……只是这么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盼着杨宗志来接走自己,旁的……她丝毫也不关心。
三哥和皇兄杀得你死我活,虞凤前些日子还想去见见皇兄,开口相劝,但是皇兄根本就不愿见她,她连仁宗的影子都没捉住过,最后失望了,干脆也就不管了,她只是一个小女子,心里面系着自家相公的小姑娘,天下大事她管不了,也不愿去管,三哥登位还是皇兄大获全胜,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她只需要等到杨宗志来的那一刻就好了,这些繁琐的事情,自然有相公去为她操劳的。
难道他就不应该为自己操劳一下么,自己的终生都依托在他肩上哩,他是大男人,自然该有所担当,因此虞凤自从被江平接回来后,便甚少走出慈宁宫,安心静养,慢慢也变得丰腴妖娆,而又秀媚起来。
一眨眼,两个月就这么过了,虞凤甚至都没有去打听外面的局势怎么样了,她知道……自己一直这么等着,终究能等到杨宗志前来,他答应过的呢,在风雪渡头旁,他那么用力的点过了头,虞凤每每回想起那一幕,甜丝丝的便毫无心浮气躁。
桌上焚了熏香,缭绕在她的耳畔秀发上,窗台下几个宫女的窃窃私语声随着熏香荡入耳际:“呀……你听说了么,杨大将军在北郡出使归来了呢,听说蛮子都怕了他,与他签订了和约,双方从此数年再不进犯。”
虞凤听得出这个嗓音,这位宫女名叫若祭,便是头次与她换了宫衣,掩护她逃出洛都的那个,她喜爱这若祭的心直口快,因此把她留在身边作了随身的丫头,听了这话,虞凤一直淡淡的古井无波的心思略微跳动起来,侧过小耳朵,向外偷听。
另一人道:“都听过了呢,杨大将军不但出使归来,而且……还派了人来洛都求亲哩,这不……刚刚来人从我身边走过,好像是北郡的知事范蕲大人亲自赶来哩,嘻嘻……公主啊,她真是好福气。”
“啊……什么?”虞凤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事情似乎来的太快了,她以为自己总要等个三五月的,没料到……杨宗志刚刚从漠北回来,便来提亲了。
“相公啊……相公。”虞凤柔柔的唤了一句,大大的眼眶中有柔媚的泪花儿滚动,她深信……杨宗志一定会说到做到的,不管前面是刀山也好,火海也罢,他顶着反贼的名头,也要将自己娶走。
“啪……”手上的书籍掉落在琴弦上,惊起一簇飘渺的乱音,窗外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虞凤满心酸楚的坐在窗格边,如梦似真,“相公他终于来了……”
不枉这些日子她痴心的等候,哪怕再受更多的委屈,也是值得的,以后……天高云淡,她能跟着杨宗志去浪迹天涯,缠着杨宗志带她一起去见识大海的辽阔,也能无拘无束的放开心扉,再也不用作出公主的派头来,在杨宗志面前,她便是天底下最最幸福,最最娇痴的小妻子,甘愿无悔。
仁宗许诺将她嫁给杨宗志,这样一来,虞凤便要远远的离开皇家了,作一个大反贼的娇妻,抬头再看看面前的瑶琴,书房,熏香,一幕幕熟悉的场景都在眼前飘过。
真个要走的时候,心里面还是有些不舍的,虞凤明白……这次走后,将来再也不会回来了,在这儿生活了十六七年,雕花的木桌锦垫,宫装水袖,恍如亲人那般真切,她站起身来,随手摸摸这儿,又摸摸那儿,一脸的依依不舍。
无论这些东西多么难舍,也不能阻住她开心离去的脚步,只是想再多看几眼,将这些都深深刻在心底里,跟着杨宗志走了,便要习惯去作另一个身份人,她有信心,自己一定能做得很好,讨得相公的欢喜。
在宫闱内走了一圈又一圈,想着要带着哪些随身的东西上路,最后又一一放弃了,从此……她再也不是什么公主,而是个甘心依附在相公身边的小女子,那些公主身份的玩意,还是丢掉的好了,千金尊贵再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