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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眼-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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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萧想了想后说:“我现在在郊区,有什么事吗?”

“郊区?太远了,那算了。我只是,只是想和你谈谈而已。”

“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需要我立刻就赶过来。”

“不,不必了。”

“雨儿,你不要害怕,请相信,我一直都在保护你。”叶萧看着对面的黑房子说。

“谢谢,再见。”雨儿挂了电话。

几分钟以后,叶萧看到雨儿走进了二楼的书房。她的表情似乎非常警觉,仔细地观察着房间里的一切,特别是写字台。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然后就坐在了写字台前。忽然,她把脸转向窗外,向叶萧的方向望来,叶萧连忙躲到了窗边的墙后。

过了几分钟,当叶萧重新把头探出窗台,向黑房子里望去的时候,发现雨儿已经趴在二楼书房的写字台上睡着了。

雨儿的长发披散着,铺开在写字台上。

忽然,叶萧有了一种想要抚摸雨儿的长发的感觉。

四十八 又一起谋杀

真正的梅雨终于来临了。

夜晚的雨水以汹涌之势冲击着窗玻璃,发出异样的声音,窗外的小花园里一些黑影如此摇晃,想必又要绿肥红瘦了。然而,米若兰似乎却对此无动于衷,桌子上铺着一张纸,她

手中的画笔在纸上涂抹着一些奇怪的线条,她的副手下班前曾问她画的这些线条和图案代表了什么,她回答:“我在画童年的梦。”

时钟指向了23点,电话铃忽然响了。

她放下手中的画笔,接起了电话,电话里响起了许文明沉闷的声音:“若兰,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诊所,你怎么了?”她立刻就听出了许文明的声音似乎不太对劲,在他颤抖的声音里有一股从来都没有过的恐惧。

“你,你,你那边没事吗?”他结结巴巴地说。

“当然没事,一切正常。”

“真的没事?嗯,没事就好。”

“那么晚打电话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告诉我,你出了什么事?”

“明天再说吧,再见。”许文明挂断了电话。

米若兰看着放出“嘟、嘟、嘟”声音的电话,若有所思,然后她立刻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他是第一次如此恐惧。

当她刚刚把电话放下,铃声就又响了起来。

米若兰摇了摇头,拿起电话就说:“许文明,你又要问什么?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一阵可怕的沉默。

她立刻感到自己刚才搞错了,这绝不会是许文明打来的电话,她立刻更正道:“对不起,这里是米若兰心理诊所,请问你是谁?”

电话那头还是沉默,忽然,电话里渐渐传来一阵雨点敲打在地面上的天籁之声,在纷乱的雨声中,还夹杂着一些微弱的喘息声,这奇怪的声音通过电话听筒传入米若兰的耳朵里,让她产生某种错觉,以为那个人的嘴巴就靠在她的耳边窃窃私语。

“喂,你是谁?你还在听吗?”她继续对着电话说。

电话那头继续保持沉默,直到米若兰准备把电话挂了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米医生,你好。”

“你好,你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她柔声地回答,她经常接到这种深夜打来的电话,通常,这些人需要倾诉,而她则是接受倾诉的最好对象。米若兰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心理医生,她有责任倾听他人的心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缓缓地说——

“我目击过一件谋杀案……”

米若兰拿电话的手微微一抖,然后又紧紧地握住,她冷静地回答:“我愿意倾听。”

此刻,窗外的夜雨依旧肆虐,不知道今夜小花园里又有多少花瓣要凋零了。

四十九 红色的字

第四起扼杀案。

叶萧清晨冒着瓢泼的大雨,驾着车来到了案发现场。这里是一栋高层建筑,坐着电梯上到22楼,从楼道里的窗户向外望去,他看到整个城市都在雨中沐浴着,极远方那几栋摩天楼也被浓重的雨雾所笼罩。举目望去,视野所及宛如海市蜃楼一般,一些雨丝飘进来,打湿了叶萧的头发。

他悄悄地走进了案发现场。

与前面三起案件相比,这一次的案发现场略微显得有些凌乱,也可能是因为房间比较大给人的感觉。这是一间三室一厅的房子,建筑面积大概120个平方,而死者则是一个独居的年轻女子。叶萧又仔细地观察着这套装修豪华的宽大房间,忽然想起了另外两个租住在狭小的房间里的扼杀案受害者,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他暗暗地对自己说。

“你总算来了,这些天潜伏下来有什么收获?”同事拍着他的肩膀说。

叶萧无奈地摇摇头:“一无所获。”

同事看着叶萧苍白的脸色说:“你瞧,你的脸色太差了,眼睛熬得通红,会把身体累坏的,我觉得你不应该再蹲在那鬼地方了。”

“我只是觉得连环扼杀案可能与一年前的成天赋自杀案有关。”

“为什么有关?你拿不出任何根据。你这个人,就是过于相信自己的直觉了,我的经验告诉我,破案不能靠直觉。”说完,同事带着叶萧向死者所在的房间走去,边走边说:“从第三起凶案到现在,凶犯足足沉默了十多天,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复杂吗?”

“我当然能明白,我们身为警察,希望能够获得更多的关于罪犯的线索,可是,当我们得到更多线索的时,就意味着又有一个人被杀害了。有时候,我们也希望那个家伙永远都不要再作案,可是这样一来,也许我们仅凭着现有的线索永远也抓不住他了。”叶萧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是啊,这真是一个矛盾。”

女子死于卧室,穿着一件白色睡衣仰面躺在地上,脖子上那道黑色的扼痕特别醒目。叶萧不愿再看死者的表情,他知道连环扼杀案的死者都是什么表情。

房间里不断地有闪光灯闪烁,把现场拍摄下来,也有几个人在提取指纹和脚印,但叶萧很清楚,提取到完整指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至于脚印倒是有希望,因为昨晚下着大雨,沾湿的脚印将特别清晰。对于昨晚的大雨,他还记忆犹新,晚上他一个人躺在黑房子对面的房间里,只垫了一条草席,敞开的窗户里刮进来许多雨点,打在他身上,差点让他感冒了。于是后半夜他不敢睡了,只能坐在窗边上,守着对面的黑房子。

 叶萧转身离开了死者所在的房间,站到客厅里那面巨大的落地窗户前,从这里望出去,视野异常开阔,只是大雨使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叶萧对跟在他身后的同事说:“我总觉得这次的现场比前面三起案件都要乱一些。”

“你的眼睛很尖。是的,前面三起案件死者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就被杀害了,而这一起,死者与凶犯进行了搏斗。我想,也许是这个死者警惕性比较高,也可能是力气比较大。”

“你没感觉到凶犯的变化吗?”

“凶犯的变化?”同事有些吃惊。

叶萧点了点头,然后他缓缓地把手指向了头顶的天花板。同事抬起头,立刻惊讶地叫了起来:“天哪!”

因为,他看到在天花板上写着两行红色的字——

“劈开木头我必将显现,搬开石头你必将找到我。”

叶萧冷冷地看着头顶的这两行字,瞬间联想到了那本从黑房子里带出来的书——《猫眼》。他又看了看靠近窗户的一个组合柜,在柜子上明显地有两个污黑的脚印。

叶萧对惊讶的同事说:“他一定是踩着柜子在天花板上写字的。”

“可他是用什么写的呢?”

叶萧冷冷地说:“你刚才没有注意到死者的嘴角上没有多少血吗?”

“对,以前三起案件的死者的嘴角都溢出了许多血。”

叶萧点了点头:“显然,凶手是用毛巾之类的东西吸去了死者嘴角的血,然后再用毛巾把这些鲜血写在天花板上,就像画家用抹布沾着墨水画画一样。”说着说着,他自己的身上也发出了一阵颤抖,就像是在打摆子。

“你怎么了?是不是淋到了雨着凉了?”同事拍着他肩膀,关切地说。

“不,我没事。我只是想,凶手一定是故意在和我们玩智力游戏。”

同事点点头,神色冷峻地说:“叶萧,你说得没错,看来我过去小看你了。”

现在,窗外大雨如注,叶萧和他的同事都仰着头,盯着天花板上这十九个用血写成的汉字——“劈开木头我必将显现,搬开石头你必将找到我”。

五十 奇怪的照片

窗外的阴雨使雨儿昏昏欲睡,原本她准备乘着两个休息日把许文明安排给她的工作全都在家里完成的,可是现在她一点都提不起精神,一切的构图都变成了雨点儿,最后化成了一团墨迹。现在,她走进了书房。

一进房间,她就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墙角上方的探头。昨天她曾叫童年查看一下那天晚上的监控,这间房间里是否有过烛光或其它可疑的迹象,可是,童年却告诉她一无所获,摄像探头里什么都没有录下来,只有漫漫的长夜。

雨儿来到书房的窗前,关上了窗户,雨点敲打在玻璃上,有节奏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她从书橱里抽出了那本80年代出版的《狄公案——四漆屏》,因为她总是听别人说:坐在窗边的桌前听着雨声看书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果然,窗外的雨声似乎是在给她伴奏,随着她翻动书页的声音而一起一伏。雨儿忽然觉得书页间散发出某种奇怪的气味,她知道旧书里总是会有一种气味的,然而,那并不是现在她所闻到的气味。

她渐渐地有了些紧张,然而,高罗佩编织的文字却让她放松了下来,逐渐地沉入到武则天时代那起扑朔迷离的案件中。

半天过去了,窗外的雨依旧,当雨儿翻到《四漆屏》的最后几页,写道狄仁杰戳穿了滕县令企图谋害妻子的卑鄙灵魂时,忽然从最后的书页间掉出了一张照片。

雨儿看着这张夹在书里的黑白照片,瞬间就惊呆了,因为——照片里是雨儿的脸。

这是一张室内拍摄的照片,背景看不清楚,照片里她的脸并没有面对镜头,而是向窗外望去,冷冷地看着天空。

雨儿看着照片里自己的脸,她第一次从照片里发现自己的目光居然如此凄美,这是唯美与忧郁的完美结合,也许还隐藏着某种神秘的东西。她的目光里藏着些什么呢?雨儿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闻到照片里散发着一股陈腐的气味,就和这书的气味一样,边角还略微有些卷起。

可是,雨儿并不记得自己曾经拍过这样一张照片。

她想了想,也许是童年偷拍的,她知道童年有一架老式的黑白照相机,是那种拍摄时眼睛从上往下看的翻盖机,拍出来的都是这种色调和风格的照片。

雨儿立刻拿着这张照片跑上了三楼的房间,而童年正在房间里看电视,今天早上他把二楼卧室里的电视和电脑都搬了上来。

“童年,这张照片是你偷拍的吗?”

童年接过雨儿手中的照片看了看,立刻,他的脸上露出了一股特别的表情,他显得有些害怕,然后抬起头,盯着雨儿的脸,却不说话。

“你回答啊?”

童年依旧不置可否地看着这张照片,眼神中似乎埋藏着什么。

“你默认了?”

雨儿从童年的手中夺回了照片,然后离开了这个房间,忽然,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猫眼宝石。

五十一 裙子在跳舞

黑房子的三楼,童年和雨儿挤在那张小床上。

深夜了,他们却谁都没有睡着,忽然,黑暗中响起了雨儿的声音:“昨天晚上,那只猫又来过了,是不是?”

“我忘了。”童年淡淡地回答。

“你在抚摸它,拥抱它,是吗?”

童年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用沉闷的鼻音说:“我是这样做了吗?我不知道,也许是吧,也许,我是把它当做了我小时候我妈妈养过的那只猫。”

“你和它很亲吗?”

“你是指哪一只?过去的,还是现在的?我只记得我曾经爱那只猫爱得发狂,它太美了,美得让人难以自禁,不过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孩子。”他忽然苦笑了一下。

“你说过是你爸爸杀了它,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嫉妒。”

黑暗中响起了雨儿奇怪的语气:“嫉妒一只猫?”

“是的,我爸爸嫉妒那只猫,因为我妈妈把除了对我以外的所有的爱都放在了那只猫身上。”

“这么说,你爸爸把那只猫当成了情敌?所以才杀了它。”

“差不多吧。”

“童年,你们家族是不是有什么遗传病?”雨儿大胆地问。

“你什么意思?”童年的呼吸有些急促了。

“我是指在心理方面。”

“你说我爸爸精神不正常?”

雨儿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会不会也遗传一些家族性的心理疾病。我没有别的意思,也许米医生说得对,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灵深处,都隐藏着一个魔鬼。或许,我的心里也藏着一个。”

“够了,不要在这个房间里说这种话。”

“为什么?这个房间有什么特殊吗?”雨儿追问着。

“是的,这个房间对我们家有特殊的意义。好了,别问了,否则会给你带来麻烦的。”然后他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嘴巴里轻轻地“嘘”了一声,似乎是害怕他们的谈话会被什么人偷听了去一样。

可是,雨儿还是轻轻地问了一句:“你说它今天晚上还会来吗?”

“你是说谁?”童年忽然一阵紧张。

“我是说那只猫。”

他这才呼出了一口气说:“我想杀了它。”

雨儿轻轻地扭了他一把:“如果你杀了它,我就立刻搬出黑房子去。”

两个人又都沉默了,他们都期望能够早一点入眠。

半个小时以后——

“听——”童年打破了沉默。

“我听到了,很轻很轻,好像是放音乐的声音。”雨儿在他的耳边回答,她的声音在轻微地颤抖着。

“对,是这种声音,真奇怪,怎么是从楼下的卧室里传上来的?雨儿,你是不是没有关音响?”

“不可能,今天我还没有开过音响呢。”雨儿越说越害怕。

童年悄悄地坐了起来,“我一定要看清楚。”

雨儿拉住了他的手:“别,别去。”

“不要拦我。”童年下了床,打开了房门。当他走进走廊以后,发现雨儿跟在了他的身后,他示意雨儿不要说话,轻轻地走到了二楼。

童年走到二楼的卧室前,雨儿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果然,她听到了那轻微的声音,好像是某种优美的舞曲,而且,从房间里还传出来有节奏的舞步声。此刻,雨儿感到自己的心脏几乎已经承受不了了。

她看到童年没有先打开房门,而是小心翼翼地把头凑到了门上的猫眼前,向门里看去。雨儿看着童年的样子,她不知道童年到底看见了什么,只见他呆呆地站在门前,眼睛贴着猫眼,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足足有好几分钟的时间。

忽然,童年回过头来看着雨儿,他的眼里充满了恐惧,浑身颤抖着,他这个样子让雨儿也一阵紧张。雨儿再也顾不了什么了,她大着胆子问童年:“你看到了什么?”

童年想要说话,嘴巴张得很大,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看样子他是恐惧到了极点,似乎是得了失语症。最后,他只能用手指了指卧室的房门。

雨儿深呼吸了一口,她想,不管房间里面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她也一定要看个究竟。终于,她打开了房门。

卧室里的灯亮着,空无一人,那奇怪的音乐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房间里只剩下一片死寂,还有童年与雨儿两个人的面面相觑。

童年的脸色已成一片死灰。

忽然,雨儿发现童年妈妈留下来的那个旧衣橱的门开了。在地板上,还散落着一条女人的衣裙。她捡起了这条白色的连衣裙,这裙子不是她的,显然,那是衣橱里面童年妈妈穿过的衣服。

雨儿走到梳妆台的镜子前,把这条散发着樟脑丸味道的裙子放到了自己的身上比了比,她忽然发现这条裙子非常合她的身,虽然裙子是十几年前的样式,但仍然非常干净,保持着纯白的颜色。镜子里的雨儿把这条裙子放在身前,就好像她已经穿着这条裙子一样,忽然,她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个时候,雨儿发觉童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一句话也不说,离开了卧室。

雨儿叹了一口气,把这条白色的裙子又放回到了衣橱里。她触摸着衣橱里这些十几年前的衣服,手指上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仿佛已经触摸到了一个早已经神秘失踪了的女人的身体。

雨儿重新把衣橱的门关好,然后来到走廊里,她看到另一间房门里亮出灯光,她走了进去,发现童年正在看监控录像。他把刚才卧室里的监控探头所拍摄下来的内容放了出来,却发现什么也没有,那段录像又被抹掉了,就好像在镜头前有一只手在挡着。他坐倒在了地上,一言不发。

雨儿走到他身边,轻声地说:“童年,你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

童年缓缓地转过脸来,他的脸色苍白,让人感到害怕,他用干枯的嗓音说:“她在跳舞。”

“跳舞?你说是谁在跳舞?”

“我从猫眼里看到,在房间里,有一个女人在跟随着音乐跳舞。不,不是一个女人,没有头,也没有双脚,只是那条白色的裙子,我妈妈穿过的裙子。更确切地说,是那条裙子自己在跳舞,它不停地旋转着,配合着音乐的旋律,就像个白色的精灵,看起来就好像真的有一个女人在穿着这条裙子跳舞。”

“这是你亲眼所见的吗?”雨儿张大着嘴巴。

“绝对没有错,就是我亲眼所见。”童年异常肯定地说,然后,他又抬起头,望着天花板,把嘴凑进了雨儿的耳朵,就像是在说某个秘密:“我早就说过了,我妈妈并没有走,她一直都留在这栋房子里。我知道她喜欢跳舞,她总是穿着那条白色的长裙,听着那段音乐,就像刚才那样。”

“你是说幽灵?”雨儿也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

“不,不是幽灵,她,她就在我们的身边。”忽然,童年伸出手,在空气中抓着些什么。雨儿后退了几步,靠在冰凉的墙上,此刻,她看到在黑暗的窗外,那只猫正趴在窗台上,隔着窗玻璃冷冷地看着房间里的人。

童年回过头去,他也发现了那只猫,他立刻冲到了玻璃前,把猫赶走了。

五十二 又见猫眼

黄昏时分,《海上花画报》杂志社里只有童年和罗姿两个人,其他人都早已经下班了,只有他们还在整理着最近几天冲印出来的照片准备编辑。

罗姿望着窗外的梅雨,轻声地说:“童年,你快点回家吧,雨儿一定还在等你,这儿由我一个人来办好了。”

“不,她说她今天晚上在公司里加班要赶一批业务,所以叫我在外面随便吃一点。”

“那去我家吃晚饭吧?离这里只有10分钟的路。”

童年点了点头,望着目光飘忽的罗姿。他坐在自己的桌子前,整理着那些记录S市的照片,忽然想起了什么,缓缓地说:“罗姿,我总觉得这间房子里死过人。”

“你说什么?”她吃了一惊,睁大着眼睛看着他。

“你怎么了?这么紧张,我只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而已。特别是当我看到那扇窗户的时候。”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桌前的那扇窗户,窗外是朦胧的雨。

罗姿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是的,你猜的没错,他就是从这扇窗户跳出去的。那是在一年以前,他叫成天赋,在这个房间里,撞破了窗户跳了出去。而且,他生前使用的就是你现在这张桌子。”

童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桌前站了起来,缓缓地说:“他也是摄影记者?”

“对,他还特别喜欢摄像。”

“他为什么自杀?”

罗姿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她有些慌乱地回答:“我,我不知道。”

童年不说话了,他低下了头,很快完成了自己手头的工作,然后说:“我们走吧。”

他们走出了编辑部,来到了走廊里,罗姿突然说:“你认识一个叫叶萧的警察吗?”

“认识,他是雨儿的姐姐生前的男朋友。后来雨儿的姐姐死了,就失去了与他的联系,现在,他因为办案的关系,来黑房子调查过。”

“他调查到了什么?”罗姿有些紧张。这时候正好电梯门打开了,他们走了进去。

电梯在飞快地下降,人却有了一种上浮的感觉,童年缓缓地说:“我不知道叶萧发现了什么。不过,他好像对黑房子很感兴趣。怎么,你也认识他?”

“一年前,成天赋死的时候,他就来盘问过我。大约一周前,他又来过一次,还特别提到了你。”

“你应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

罗姿的脸色更难看了,她用微微颤抖的嗓音说:“童年,你在怀疑我隐瞒了什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电梯下到了底楼,他们走出了电梯,互相沉默着走出大楼,撑起伞冲进了雨幕中。

很快,罗姿带着童年来到了她的家里,在进门前,童年注意到她的房门上装了一个猫眼。房间不算太大,但非常干净,墙上挂着许多照片,照片里的罗姿正回眸一笑,而此刻真正的罗姿却满脸愁云。

“你一个人住?”童年问。

“当然。”说完,她跑进厨房开始收拾了。

半个小时以后,一顿丰盛的晚餐出现在餐桌上。童年似乎并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罗姿看着他吃饭的样子,才露出了笑容,说:“童年,你过去可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说?难道在你的眼里,我永远都是小孩子吗?”

“你要知道,一个人在小时候的回忆常常能影响一生。”

童年察觉到了她话里有话,他轻声道:“你的回忆是什么?”

“我的回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回忆。”

“我的?”童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喃喃自语地说:“我的回忆?不,我没有回忆,没有。”

“是不是你的回忆太可怕了?”

童年低下了头,痛苦地说:“不要再刺激我了,求求你了。”

罗姿冷冷地看着他,轻声地说:“爱哭的孩子,快点吃饭吧。”

童年无心再狼吞虎咽了,很快,他就什么都吃不下了。罗姿吃完以后就收拾好了餐桌,她缓缓地说:“再到里面坐一会儿吧。”

童年走进了里间,这里的墙壁用了粉红色的涂料,再加上那张床,给人以暧昧的感觉。他刚坐下就要站起来,但罗姿拉住了他,她轻声地说:“外面下着雨呢。”

“我带着伞。”

“再陪我一会儿,好吗?”她柔声说着,这声音似乎能融化一切。

童年总算坐下了,他看着罗姿的眼睛说:“你一定有什么心事。”

“是的,我对你说过,你的前任摄影记者倩倩,也是我的好朋友,她是被人谋杀的。是我,发现了倩倩的尸体,她死得太可怕了,她是被人活活掐死的。”说着,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掐死的?”童年忽然伸出手,对着空气做出了一个扼脖子的动作。

罗姿点了点头:“我很害怕,我害怕那个凶手也会找到这里来。最近,我经常做噩梦,我总梦见有一个人站在我的床边,伸出冰凉冰凉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让我慢慢地窒息,直到死亡。”

“你很恐惧。”

“是的,我很恐惧,非常恐惧。每当门外响起敲门声,就让我胆战心惊,所以,我在门前装了猫眼,所有的陌生人我都不会给他开门的。”忽然,她抓住了童年的手。

童年觉得她的手很冷,而且在颤抖着,他知道她在害怕,她需要一个男人温热的手,于是,他也抓紧了她。他轻声地说:“你不会有事的。”

罗姿这才平静了一些,说:“童年,除此之外,我还经常梦到一个人。”

“谁?”

“你的妈妈。”

童年张大着嘴巴:“你说你梦见了谁?”

罗姿低着头说:“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梦见了你的妈妈,我梦见她在吻我。她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她曾经是我的偶像,真的。”

“可是,她已经失踪十多年了。”

“我觉得她还在黑房子里。”

童年微微一颤:“为什么这么说?”

“那天下着雷雨,我来到黑房子里,和雨儿单独聊了一会儿,我总觉得黑房子里有着你***影子,当我向你家二楼的楼梯口望去的时候,似乎有一个女人的黑影在晃动。”

“别说了。”童年打断了她的话,两个人一阵沉默,只有窗外雨声依旧。

终于,童年站了起来,罗姿的手却还紧紧地拉住了他。他回过头来,看着罗姿的眼睛说:“罗姿,放过我吧。”

罗姿轻轻地叹了口气,终于松开了手,轻声地说:“童年,你一定要好好地待雨儿。”

“我当然会的。”

说完,童年离开了这里,走出房门以后,他回头看了看罗姿门上的猫眼。然后,他又习惯性地向猫眼里望去,除了一点亮光以外什么都看不到。他摇了摇头,嘲笑着自己的愚蠢,快步向外走去。

五十三 三人之间

雨继续下。

叶萧驾着车,来到了东正小教堂前,他看到雨儿正站在门前等着他。雨儿撑着伞,在雨中的身姿显得特别撩人,没等叶萧下车,她已经小跑着冲到了车前,自己打开了车门,坐

进车里。

叶萧凝视着雨儿,轻声地说:“为什么要下雨天出来?”

“因为今天童年在家里,有些话我不方便说。”雨儿的头发上沾着一些雨滴,这些水珠晶莹剔透,吸引着叶萧的眼球。

“可为什么要选在这里见面?”叶萧指了指车窗外的小教堂。

“因为我觉得这座教堂很美,可惜,里面只是一个餐厅而已。”雨儿惋惜着说,其实,是因为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童年相遇的时候,也是在一个东正教堂的下面。

“这座小教堂是30年代流亡S市的白俄建造的,不过现在S市几乎已经没有东正教徒了。雨儿,刚才我开车过来,一路上见到了许多二三十年代的老房子。那些房子给人的感觉都很舒服,可是,只有黑房子给人的感觉充满了阴郁。”

“雨儿,上次你打我手机有什么事?”

“我只是感到害怕。那天你怎么会在崇明?”

叶萧转过头,看着车窗的另一边说:“有一些私事而已。说吧,黑房子里又发生了什么?”

“童年搬到了三楼去住了,我晚上一个人不敢睡觉,也只能睡到三楼去了。我真的很害怕,我总觉得有什么人一直躲在黑房子里。”

“你亲眼见到过吗?”

雨儿摇摇头说:“不,我看不清。”

“既然如此,就不要乱想。”

“我还在三楼的一个房间里发现了许多油画,那些画的内容让我害怕。画里有一个女人,可是,脸部却被墨水抹掉了。叶萧,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童年的父母当年的档案?”

“为什么?”

“童年的妈妈在10多年前失踪了,可是童年总是以为她妈妈还没有走,还留在黑房子里。我想把这些事情搞清楚。”

“好的,等我最近忙的案子空下来,我一定会帮你去查的。”叶萧看了看雨儿的眼睛,他情不自禁地说:“雨儿,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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