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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之堂(完结)-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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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头实在不能吃。

    “那你打听世雅干什么?”

    左筝目光灼灼,王世勋却颇觉为难,这事锦昭说了,暂时不能公开。可若不和嫂子说明白,以嫂子对世雅的忠心来看,根本不可能传进什么话去。左右思量一番后,还是决定坦白了……

    内容诡异,惊得左筝都忍不住张大了嘴,看着王世勋,脑门子又冷又痛,想问却觉得这事问他也白问。只得应承了小叔后,立即便让府里派车,前往东宫。

    由于太子势厚,门下处对左筝这位定南侯府的得宠少奶奶比之前益发恭敬。若不是左筝力拒,怕是连软轿就要抬出来了。一路行到内所呈仪殿,通报进去后,就见沈世雅正黑着一张脸瞪……

    “臣妇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叶锦天摆手:“嫂子不必客气,快请起。”

    左筝连忙又礼:“民妇怎敢当太子如此称呼?”

    “都是一家人,怕什么?这里又没外人。”

    太子殿下的语气似乎很好,左筝起身后偷眼看去,可不。太子殿下神情气爽,眉眼全是笑意,倒是世雅脸色漆黑,趴在书案上正闹别扭似的。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和那件事有关系?

    叶锦天刚才大胜,心情爽快,见左筝来想是有话要与世雅说,客气几句便走了。见太子走得已经远了,左筝才走到了沈世雅身边,看看小姑的脸色:“太子殿下知道了?”

    没来由的小心翼翼,外人听到也不怕,可岑染是何人?一听就是明白了,瞟瞟嫂子:“世勋让你来的?”

    看来是真的了!

    左筝这个无奈,看看书室内并无别人,便拉了世雅的手劝:“如今情势不比从前,你不需要……”想劝她不需要以身伺虎,可迎上沈世雅深深眼神,便说不下去了。这朝上的事,左筝并不十分懂,但好歹从小到大史书野传也看了不少。有时候越是风平浪静,危机就越大。所性改口:“信我已经带到了,你说怎么办吧?”不管什么话,总要让带回去一句吧?

    岑染支颊愁叹,以前就不懂男人的心思,如今是益发不懂了。

    叶锦昭先是没来由的表白,再是突如其来的热情,别扭的青少年心情实在无法理解。

    一个已经搞到头痛,偏偏素来只负责照顾人的太子哥也出洋相。那天黑着脸回来,晚膳也不想用的下场就是韦尚宫直接报到了东阳宫。叶锦天是黑是脸进来的,却在看到沈世雅的脸色后,瞬间阴转晴,当场哈哈大笑!气得岑染拿枕头摔他,大发雌彪:“你这是什么哥哥?我高兴你给我黑脸,我心烦你就这般喜欢?”

    叶锦天已经郁闷好几个月了,见世雅终于黑着脸回来了,心里爽快得那叫一个舒服,管她发什么彪,反正自己是高兴了。气得沈世雅干脆黑脸,学某人之前的模样,一边十几天不给叶锦天好脸。偏偏那人高兴得紧,无论沈世雅怎么不理他,天天跑来呈仪殿衬午膳晚膳,雷打不动!

    如今倒好,那个也不消停了!

    居然托王世勋转左筝来报信?

    一块玉牌就想打发人?

    当老娘没见过好东西啊?

    冷哼一声,转脸继续趴桌面:“嫂子,我最近忙得很。”

    这就是答案,就是理由!

    就你们青春期少年有脾气?奴家这个御姐心罗莉身的青春美少女沈世雅,同样也是有脾气的!

 心境

    话是那么说的,可没出两天,到借月那边‘串门’的时候,就听到了一桩妙事。

    前几天京城里来了一只高昌舞团。说是高昌舞团,其实老板至底下打杂的都是盛华人,单跳舞的舞姬是高昌人,还有几个是康居人,最擅跳胡旋舞和柘枝舞,极有风情。到东京城中最大的广鸿楼挂单,老板一看就相中了,签了四个月的长契,言明只在场中演不接外单。首场演出订在九月初一,据说已经是千金难得一票,许多风流贵人都皆参加。

    岑染一听眼珠子都冒光了,胡旋舞和柘枝舞?虽说二十一世纪也有这东西,可到底不是原滋原味的。岑染自打知道来到这么个鬼地方后,最大的遗憾就是为啥没有再往前几百年,到盛唐也好看一把什么叫真正的“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不想……紧紧地拉住借月的手,一眼的眨巴……借月看得心笑:“不用急不用急,借月知道您在南江是看不上这东西的,所以早就托人给您订下位子了。二楼坤字第一间的包厢,绝对没人打扰。另外,借月还给您备了这个。”

    说着下榻,从一边的柜子里翻出来了一捧纱。

    放在红绸锦盘里捧出来的?

    岑染知道这东西来历肯定不凡,也没趿鞋就直接下来了,反正地上有地毯。借月见她如此,心中益发动晃,脸上依旧笑眯眯的捧着自家宝贝:“这可是我们这行里最难得的物件,叫一面纱。介时您把这东西挂上,任外头闲杂人再多,也瞧不出里面是谁,可您却可以将外面的人瞧得清楚。”青楼倌馆用这东西多为调情,因价高极贵所以非常难得。岑染听得便新鲜,拿到手一看更觉有趣,左面看了右面看,果然是一面纱!

    盛华太奇妙了!

    其实比之许多朝代,盛华的民风都算是‘开放’的了。并不限止女子上街甚至开店,但到底有些地方女子是不能来的。比方说广鸿楼这般‘艺场’!八角型的二层建筑,一层散坐,二层包厢,打的是饭楼的名头,实际上却以‘献舞’为利。盛华上下的民风古舞,北蒙东夷高昌舞姬常年献艺,且不同于家中舞姬,所舞皆以‘风情’为主。所以生意一直很好!

    胡旋、柘枝舞自唐始便是有名的风情舞,舞姬衣衫轻薄时起时歇,偏又生得艳丽多情,眉转目飞间极是惹人。京中虽也有这等舞姬,却大多是学来的。不象这次‘红湘团’中的舞姬一水全是异色,听说还有蓝眼珠的灰眼珠的,皮肤又白又腻,□那叫一个大……

    隔壁某位阔少心情过度急切,嗓门高的两边人大概都听到了。

    果真是男人聚集的地方,看这话……真真荤素不忌!

    岑染是一个人来的,当然不包括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僮。借月办事细心,早把一面纱挂上去了。虽说都是男人,到底有些顾忌身份的也会挂上轻纱。一面纱形状简约并不出挑,非内行人不知深浅。这样的场合虽说浮流居多,但是正经‘贵人’也是有的。隔着纱帘,岑染看得清清楚楚,一边磕瓜子一边细细记下到场官员,回去好给太子哥汇报。

    一楼正央是个极大的圆台,漆板红深却并不反亮,可见到底是多年献舞的地方,有门道。

    九月,戌二天色才会大黑,所以广鸿楼老板把献舞的时候订在了戌三。客人们为心急,大多来得早,酒菜汤水早早摆上,待吃饱喝足了呆会儿好好欣赏歌舞。岑染是在宫里吃了晚膳才出来的,干什么韦尚宫知道,怕时候晚了便派人到定南侯府说了声,让他们留好侧门,好去过夜。因不饿,所以没要酒宴,只要各式茶果点心。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看着就饱。

    左间包厢里的那位阔少大许是个话痨,从舞姬们的身材已经说到了是否出场,当然中间还杂夹了京城数位名妓的床邸功夫与各色绝技。岑染听得几乎喷笑,捂着嘴揉肚子时……

    门突然开了!

    叶锦昭半黑着脸走了进来,反手便是关上门。才要说话,就听到隔壁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脸色更是不佳。

    岑染不待理他,扭身看向厢里,闲闲的吃茶润嗓子,刚才瓜子吃多了,好干!下次与借月说好,自己不爱吃咸味的,换五香与甜糖的。

    叶锦昭那日感觉很复杂,没有追上去当时说清楚,后来想想也很是后悔。尤其是在一连十几日沈世雅都不离东宫后,越发难受。那天,似乎……不、是真的孟浪过头了。就算心里再喜欢,沈世雅到底不是那些女子,怎能?都怪自己,在去庆阳一路上瞧她与别的男子行为处事,尤其是玩转滑索时的神态,知她非平常扭捏女子,所以也没有过度在乎礼制。却不想……她纵使再风光霁月,坦然可以与男子出门游玩,却……

    坐到圆桌一边,看她。似乎仍在生气,根本不瞧自己,盯得她紧了竟然搬了凳子干脆坐到了栏边,神色兴奋显然是等久了。

    叶锦昭刚才进来时心情本不好,下晌就听说她出东宫了,在小镜湖等了一下午也没见人影。还是世勋带话过来说他偷听到嫂子和仆妇说话,才来的广鸿楼!想为一肚子的话却又说不出口。现下沈世雅又这般孩气……其实仔细想沈世雅有时的行径实是有些……,可想她今年不过十四,有稚气也在正常。再者南江好象也极少有这等舞姬,心中便了了。一起陪她坐在栏边观看。

    广鸿楼老板说话果然算数,说是戌三便是戌三,铜楼七响后楼上楼上清静了。前面的开场白客套话,岑染一概没有兴趣,她在乎的只是后面的舞蹈。所以待舞姬一个个上来后,叶锦昭发现沈世雅的眼睛都冒光了,更顾不得理自己了,连手中瓜子都成了摆设。乌丸眸采亮得盯着台面不放,甚至随着舞乐还见她肢腰动动,手腕频转,象是极想学的模样?叶锦昭心中慢慢有主意了。

    岑染出学北舞院,术业有专攻自然算是个舞痴,一连三天晚上都呆在广鸿楼看舞,白天也不回东宫了。呆在定南侯府里,关上门子自己练。有的地方好学,可有的地方却怎么也觉不出个风味来。胡旋舞柘枝舞都属健舞,舞速本快,就算岑染是半个行家,也是看了上面瞅不了下面,偏生这等舞蹈又是几方一致的,差一处都失形。岑染心中懊丧,也许该让借月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

    “世雅?”

    王世勋今夏已经从朝学毕业,没考国学,叶锦天答应过他,原本想安排他进东宫卫率府的。可后来想想整个情势,便把王世勋安排进了龙卫营,那是负责守卫皇宫整个防卫的地方,比之东宫卫率府更加要紧。韩夫人和王勤都很满意这样的安排,王世勋也喜欢,进营后做事学事极为认真,本着太子殿下行事的方针,凡事以谦和有礼为先,绝不放纵骄越,不出两月便已经混熟了许多人。

    今天这人应该上值吧?

    “我只回来一会儿,发现个好地方,带你去玩。”理由十分强大,表哥带表妹出去玩,神仙也管不着。可当一刻钟过去,马车停在蜡染胡同的一间小门前后,岑染的嘴角挑起来了,斜着眼看王世勋。王世勋一脸讨好的把妹妹推进了院门,然后咣当一下把门给体贴的关上了,自行上值去也!

    真真拉皮条也不专业!

    借月的消息网上说得清楚,叶锦昭自进了五城兵马司后,就在街门负责置了一处小院。有时下值晚了,或是加勤,便在这里歇下了。今天……门口无人招呼,绕过影壁信步进入正堂,就见堂门口一个中午仆妇站立一侧,堂中并无叶锦昭身影,只有一个衣饰古怪的边疆女子坐在椅中。见岑染进来,起身恭谨行礼:“高昌乌丽娜见过小姐。我每天只有一个时辰可以出来,咱们快点开始吧?”

    —————

    “世雅又不在?”

    叶锦天多少是知道父皇把京城暗信的事务校给世雅管着的,是故她进进出出的从来不管。可再怎么样也从来没有这次一连六七天不着家的。扭脸看韦尚宫,韦菁识时务的立刻回答:“世女好像迷上了胡旋舞,天天去广鸿楼看,回到侯府关上门自己练,很是专注!”

    学舞?

    叶锦天发笑,世雅这是离区氏母女时间太久了。以前压根不看,她们喜欢的一律不好,连圣人教训的诗词歌赋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曾被怀帝取出女子六艺的舞技了!在定南侯府还关上门练?叶锦天无奈摇头,随她去吧!喜欢就好,反正也不会跳与外人看。想想便对韦尚宫说:“把去年贡的高昌褶金纱和那几匹广丝送过去。”叶锦天不好那些娱乐,却也知没有合适的舞衣是跳不出味道来的。当然,给她有别人也不能落下,说了几样让一并送去。

    韦尚宫嘴角起弯低头试问:“要不要提醒世女早些回来?”

    叶锦天摆手:“不用,闹不够拎回来也是折腾人。”更何况……学舞虽不是正经,却比她走那些怪门好多了!又是在自己亲戚家,由她吧!

    小丫头,就学不会消停!

    叶锦天放心大胆的让沈世雅住在亲戚家,只隔几天赏些东西下来,一派放纵。亲戚家大多数人都很欣慰,太子与自己家越来越亲热了。只左筝觉得事情不对。广鸿楼的高昌舞姬只晚上献艺,世雅为什么白天也出去?就算是正事也不可能天天一个点儿呀?且……

    “世勋?”

    “嫂子!”

    王世勋脑袋冒汗,因为全家人就大嫂知道那件事。现如今……左筝原本只是猜测,现在看王世勋这样,便肯定了。气得点他脑袋:“你长没长脑子?你做这种事想过后果吗?你想累死咱们一家是不是?”

    “嫂子,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况且这事如果能成,对太子可是大大的好事。”宗室稳固,朝权自当回笼。难得锦昭和他父王不同,釜底抽薪!虽不一定顶用,可好歹能增加筹码。至于世雅和锦昭的关系,这法子是她们两个想出来的,纵使事成事败……锦昭是不会怪世雅的。

    “即便是博,我也想博一下。哪怕几天也是好的。”

    锦昭居然如此喜欢世雅!自己怎么能不帮忙?

    左筝头痛,指着小叔哭笑不得:“我不管了!”

    王世勋最喜欢听这句,赶紧笑着打楫,气得左筝狠狠戳了王世勋脑门几下才是罢手走人。逃过抓包,王世勋心情愉悦,哼着小曲便离了此地,完全没注意到墙那边身影!

    左筝越想这事越觉得哭笑不得。那几个的设想虽然有那么点道理,可总是觉得不靠谱。郁王会认这种栽?就算是成了亲又如何?史上借宗女下嫁迷惑军心的多了!就算是叶锦昭也是真心,可真心在许多事情上都是不当用的!

    也许该好好和世雅谈谈,可中间许多事世雅肯定不能告人,那么就实在不好说。可不提醒又觉得对不起小姑。万一界时景帝生气?是啊!怎么把这事忘了,现在的皇帝还不是太子!

    王勤进门就看到左筝满面愁容的坐在床檐上,右指拈来拈去的便已经……甚至还抚上嘴角!王勤一想到刚才看见的那幕,心头的火就腾腾的往起冒!枉自己几个月低声下气的哄她,却只换来皮笑肉不笑,人前温柔,人后疏离的假样。可她倒好,趁自己不在家和世勋那么自在的玩笑?现在居然进来半天了都没发现,回味无穷?

    恶狠狠的注视到底有用!左筝很快就发现王勤回来了。微笑着招呼丫头们进来服侍王勤洗漱更衣,自己却只拣了最清闲的沏茶来做。王勤厉色阴沉,阴得鸳儿茵儿害怕,不敢上来。左筝茶都沏好了,回头却发现王勤脸色不郁的正瞪两个通房?心中突然痛快,笑着上来亲手服侍,待进了净房后才是笑说:“既不喜欢了,打发出去就是。何必和她们生气?夫君喜欢什么样的告诉我,一定给你寻来。”听得好贤慧!王勤心中冷笑,执起左筝的下巴,暧昧抚着:“我就喜欢筝儿这样的!”

    左筝身子一僵,很快就挤出一脸笑容:“这不是怕夫君吃腻了吗?况且我如今身上不便服侍,总要寻一两个好的让夫君爽快才是。”

    王勤的脸色益发黑了,原先不懂,可后来也知道了。产妇出了百日便可欢好。可左筝却一直推脱不肯与自己亲近。白天不在家,只晚上回来,她不是借着域哥,就是给娘做针线。把那两个叫进屋来!

    心里发狠却不说话,洗漱干净出屋,那两个自是不见了,屋里又没别人?突的一下子就把左筝扛了起来,扔进床中。

    “你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你是我的女人,我想干什么不行?”

    “你疯了?我身上不好,不能……”

    “不能?”王勤停下手,按着已经半裸的左筝,邪气的一笑:“能不能?我今天好好的给你检查过再说。”一想到左筝骗自己,王勤的火就越大,加紧拨她!却不想左筝居然哭了,手下顿软却不肯后退。冷冷的看着她!

    左筝吸回哭意,冷眼看王勤:“你又看上谁了?”

    王勤皱眉,她胡说什么?自己现在累得满脑袋都是朝事,回来还得和她怄气,哪有功夫想那些?

    左筝却只当他默认了,拉上里衣起来,下床后,直接咕咚一下跪到了王勤面前,拉住王勤裤脚哀求:“夫君,我知道您不喜欢我这样的,可念在我为你王家留了后,平时也孝顺婆母的份上,不要休了我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吃醋,你喜欢哪个我都帮你弄回来,你怕委屈了那个,我可以去求娘让你娶她当二房奶奶。求夫君你不要分开我和域哥。我如今没有娘家了,我可只有他了!你要不出气,打我骂我,拿鞭子抽我也可以,只求你别让我死!”

    王勤让左筝这一番哭气得发抖:“我什么时候要休你了?哪里有外面?我想让你死?我弄死你干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那夫君为何要这般?难道您没有听太医说,妾身四年之内不能再受孕了吗?虽有汤药,可那东西最是害人。娘还指望着过几年再抱孙子!夫君若不是想让左筝死,为何要这样?一个通房妾身怕你腻味,又给你找了一个。夫君若不喜欢了,直接告诉妾身,妾身一定从命。为何一定要妾身死了才甘心?”左筝哭得梨花戴雨极为可怜,全不附以前模样。

    王勤盯盯的看着她,脸上怒气全无,最是漠然:“我没想过休你,更没想过让你死。你永远是我王家的长媳。既然你身子不好,早些歇息吧!”说完穿上衣服就出门去了。出得院门眼风中扫到刘妈妈钻进正屋后,急步赶到后墙跳了进去。伏在后墙上,细听里面说话。

    “小姐今天这样就对了。爷们都喜欢这哭哭啼啼的腔调。您想想家里那位秦姨娘,老爷不在家,霸得象只老虎,吃人都不待眨眼的。老爷一回来,立马变身,摆出一付老爷一离开她,她就立马没命的样子。小姐以前在她手下吃了多少亏?”

    左筝发笑:“妈妈,你说这男人也奇怪噢,在外面连眼毛都是空的,一到女人跟前就犯傻。什么平常见天挂在嘴上的体统伦常大义天理,全不见了。”

    刘妈妈从小伺候左筝,自然听得出小姐话里的寂寥,软语安慰:“看开些吧!世人都打这么过来的。好在小姐还是有福气的。婆婆肯疼你,又不给你使绊子。公爹外面有人也不往回领让你难顶戴,还有有钱有势的小姑出头,多少人家羡慕小姐如今的福气。说句小姐不爱听的,便是姑爷也算是好的了,想想左家,想想你那位大哥,丫头仆妇□歌姬连老爷的通房都摸了。姑爷虽然对你薄情了些,可天下男儿哪个不是如此?就咱家那位太子爷……”

    刘妈妈在左筝瞪视下赶紧改嘴:“姑爷不过是要了两个通房,远没有杂七杂八的给您弄一屋子小星回来,抬姨娘和您怄气。鸳儿不长眼,您原便可以暗地里收拾,弄死了姑爷也不一定知道怎么回事!何苦顶着干?气下自己一身病,好悬没有丢了命!您要替小少爷想啊!若您有个好歹,小少爷落的后娘手里……”

    “妈妈,别说了!”左筝一想到那样地步就浑身冷汗,赶紧让人去抱域哥来。刘妈妈怜爱的给左筝擦汗:“姑娘千万想开了,如今定南候府如此,将来有的是小姐的富贵……”

    富贵?

    左筝苦笑:“我若为了富贵,那时便该应了虞家!可定南候爷来了,我一想到定南侯府的干净,便什么也不想了。使了多少力气才让父亲同意我嫁过来。为的就是不想和那些女人一样杀人下毒一辈子连个安稳觉也睡不上。天天拜菩萨施舍,那管什么用?妈妈,我是真心想和他过一辈子的,哪怕是侯府败落了,吃糠咽菜,只要他恳好好待我,便是他瘫了我也会好好伺候他的。”

    说到尽处,这次真的哭了。刘妈妈也一眼酸酸,搂住左筝哄她:“妈妈的好囡囡,妈妈知道你不是那狠辣的,可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你不害人别人就会害你。象那鸳儿,姑爷平常赏她多少?怎么会看上三老爷那几个钱?她那是要你死嗯!你死了,她不过挨顿板子,只要哄得姑爷高兴,姑爷连问都不会问她一句,只当她没脑子而已。你死了,下任少奶奶又未必得姑奶奶欢心。好好调养未必生不出个哥儿来。大门大户里妻死妾贵,嫡死庶顶的例子多了去了。您可千万要想明白些!不能再任性了。”

    左筝也顾不得哭了,只是点头:“这我是知道的,他那般刚愎又在内宅昏庸,我可不能把域哥交给他。”

    “这就对了,千好万好不让自己的儿子好。来,赶紧洗了脸,别让奶娘看见。”

    一阵水声响起,因在净房,王勤听得越发真了。刘妈妈悄声劝慰:“就那事,你也不能总推着不从。男人都那样,让他空着比死了都难受。在谁床上快活就疼谁。”

    “妈妈!”

    “妈妈知道,你嫌恶心。可女人都这样!男人好色便是风流,女人出格就是□。你不让他上你床,他不找别人干什么去?小姐一定要记住了,这世上只有男人出征女人守活寡的,没有妻子怀孕,男人守身如玉的。想开些自己就不苦了。说句再不好听的。姑爷婚前就有通房,原也并不是个干净的了。”

    扑哧,左筝这次真的笑了。

 赌注

    看着跪在地上的长子,韩夫人一句话不说,由他跪着。哪怕是世勋进来了,也照样一句话不搭,由这两个浑球跪在那里。直到更钟想起,才说话:“勤儿,你屋里的事,我早先便写信告诉你父亲了。你父亲也早有回复,所以当初媳妇出产,鸳儿出了那样的夭蛾子,我才没有罚她。为的就是看你哪天能反应过来。想不到你竟然糊涂至此。半年过去了,偷听了自家媳妇的壁角才知道那贱货存了怎样恶毒的心思。还有脸怪你媳妇不爱理你?”

    韩夫人脾气本不是个太好了,这么多年经历多了才压得住火。前半段说的还好些,后半段一提起那个鸳儿,火气就腾腾的往上冲。气那个贱妇是小,气自己儿子如此不争气则是大!

    王勤早羞愧得无地自容,听娘那样不爱理自己,现下却连火都压不住了。低头猛叩头:“是儿子昏聩,儿子知错了!”

    王世勋听得晕头,嫂子生产时出什么事了吗?

    韩夫人见这兄弟的样子,气得实在厉害,实是忍不住了破口大骂:“就没见过你们两个这么糊涂的!娘真恨啊,早知道把你们两个养成这般糊涂的东西,还不如当初让你爹三个五个的娶回来,生下一堆小崽子,与你们好好争争家产,让你们从小就知道什么叫争、什么叫抢、什么叫两面三刀!与其让你们今后上当受骗,托累得全家至死,还不如让你们早早的就死了干脆。”

    王勤臊得快死,低头不语,直一味磕头。

    王世勋却听得更糊涂了:“娘,哥哥怎么了?哪里错了,好好说他不成吗?”

    咣!

    一只茶盏就是砸了过来,烫了王世勋一脑袋却不敢动,娘这次真的生气了!

    “勤哥,你去告诉你弟弟,你屋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勤自从刚才听到左筝与她奶母说话后,就惊得一身身的冷汗,现下……虽说是难堪之事,还为了今后家事计,还是一五一十的对王世勋说了。惊得王世勋张大嘴巴,一时怔得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哥的那个通房鸳儿长得着实不错,人又娇娇怯怯的,站在嫂子后面常一副瑟缩的模样,却不想竟然如此狠辣。最要命的是居然满府里除了娘和嫂子的那个刘妈妈没一个发觉的。

    韩夫人看得火更大,点着鼻子骂兄弟两个:“成天以为自个儿聪明得不得了,被一个下贱的娼妇在眼皮子底下作了如此丧心病狂的事都不晓得。我真是不敢想啊!一个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娼妇仗着自己有点姿色,会哄主子开心就把你们都骗了。那在外面,若碰上真正要谋害咱家的老练人,你们该让骗成什么样?我王家还要不要活!只怕到时候死了,你们都不知道是死在哪个手里的?”

    王勤刚才早便想到了,此时听母亲说了出来,益发羞愧,连爬几步过来拉住母亲衣角:“娘,儿子错了。儿子自命得意,不知人事,险些祸及全家。儿子错了,儿子真的知错了!”

    “错了?我看你连错在哪里都不知道吧?”韩夫人说着,从桌案上拿起一封信,扔到了兄弟两个跟前。一边由两个看一边气说:“看看你父亲在信里说了些什么?想想你们配不配当王家的子孙!”

    王勤和王世勋打开信仔细看,信款是去年十月来的。那时韩夫人已经觉得那个鸳儿不对劲,便写了信于王缰。王缰在信中说得很清楚:左筝是他亲自相中的媳妇,要韩氏一定要保住媳妇。信中说,左家家门虽高,却内絮杂乱,本不是亲家良配。可一次机缘王缰却发现左家的嫡女左筝是个极好的,面对左家一干内乱稳重知礼,前后进退皆是得宜,只有一点最‘不好’。她常护了自身,却不常反攻害人!

    “你父亲正是看中筝儿这点,才诚心下聘娶了她做我王家的长媳。如此美玉,你却只当那娼妇是心头宝,简直是我王家之耻!”韩夫人骂得狠了,嘴干得紧,自己泄了一杯却差点烫了嘴。若是左筝在,肯定早有眼色,可这两个浑小子!王勤只顾低头想事了,王世勋更是觉得自己曾经私下劝嫂子对哥哥和顺些的话,简直丢人之极。全顾不得母亲,韩夫人心气越是不顺!

    “你们两个若有世雅一半的脑子眼光,我也就放心了。原本我也只当她那么做,是为了家宅安宁。可后来你父亲回信里注了汝阳恒家的家表,我才反应过来。想古往今来多少世族大家,起了败败了起,起起落落便已经算是极好,那些一败涂地家破人亡的更是数不尽数。可汝阳恒家却可传家七百年不败,何等家门?哪怕历经两朝多少代君主,哪位君王不对恒家敬服有加?恒家靠的是什么?靠女儿的姿色,儿子的高官,家财的多少?人家靠的是一个‘诚’字。对君主忠诚,对朋友信诚,对妻子爱诚,对儿子严诚。恒家七百年正统,数下来妾室不出二十人。为何?娶不起,还是恒家的男人都没长眼睛?人家不娶妾室,为的是家宅安宁,为的是妻室忠诚,为的是子孙和睦。若有外故,内里不乱才可齐力断金。那才是是真君子自风流,哪怕布衣百姓身无功爵,走到哪里一说是汝阳恒家,哪家不高看三等,奉为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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