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涫青丝-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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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我蓦地抬头,皇帝对救不救寂惊云没有一个明确的表态,你叫我不管,我又如何安得下心?正欲开口,却见双喜从外殿匆匆转进来,跪到地上:“启禀皇上,偏殿准备好了,皇上是否要移驾?”

“知道了。”皇帝扬了扬手,双喜静静地退出去,皇帝抬眼看着我道:“朕还有事,你今儿先回去吧。”

我咬了咬唇,轻声道:“皇上,臣妾想见一见寂夫人,请皇上恩准!”这个赛卡门身上有太多的秘密,皇帝虽然说没问出她什么口供,我仍想试一试,也许我能从她身上获取一点情报,对寂将军会有帮助。

皇帝面色一肃,寒声道:“见她作什么?我让你别理这事!”

我赶紧站起来,跪到地上,哀求道:“皇上,臣妾知道是自己任性,让您为难,可您知道臣妾的性子,若是臣妾不知道这事倒也罢了,可如今我知道了,您让我如何能不理?事到如今,您对臣妾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臣妾绝不会做出对皇上不利的事情。皇上,我只是想帮寂将军,我不想我身边的朋友受到伤害,您让我见一见寂夫人吧。”

“你……”皇帝神情复杂地看着我,语气里带着一丝嗔怒,“你还不明白么?朕不想你掺和惊云这件事,是为你好,让你见到惊云那样,已是迫不得己,你……”

他蓦地收声,看着我泪意盈盈的眼睛,蹙紧了眉,半晌,长叹一声:“罢了,你起来,朕准了。”

“谢皇上。”我赶紧谢恩。皇帝扶住我,轻叹道:“见了就罢了,只当让你安心,这事,朕不愿你掺和进来,你可明白?”

他的神情决然,我望着他的表情,蓦地明白过来,他心中一早已经有了决断,只是这个决定,他不准备让我知道。为什么?如果他肯救寂将军,何至于怕我知道?难道,他选择的是为了稳固皇权放弃寂将军?

我心中发寒,却是无法多说一句,因为我无法指责他的做法。皇帝见我表情蓦变,想是猜测到了我的想法,唇角微微一动,却也未多言,只道:“走吧,朕正要去见那赛卡门!”

——2007、5、22

26诱供

那赛卡门关押的地方,竟是这院里的偏殿,一间小小的耳房,有阳光透进来,屋里倒不显昏暗,只是房里空空如也,房屋正中有张竹制的躺椅,一身囚衣的赛卡门正躺在竹椅上。屋子里还站着一位身着官服的留须老者,立于躺椅一侧注视着赛卡门,见到我们进来,赶紧跪地行礼:“臣参见皇上!”

“平身!”皇帝淡淡地道,看向躺在竹椅上的赛卡门,询问道,“怎么样了?”

“回皇上,臣已经施好引魂术,皇上随时可以提问。”老者垂首道。屋角点着宁神香,皇帝走到赛卡门面前,我赶紧跟过去,见她双目紧闭,面容平静,像是睡熟了的样子。引魂术?又是什么?我蹙起眉,见赛卡门这个样子,难道是催眠?

“你叫什么名字?”皇帝突然开口,我怔了怔,转头看向皇帝,见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躺椅上的女人,意识到他是在对赛卡门提问,赶紧看向她,果然,赛卡门的眉毛微微一蹙,平静的脸上有了一丝反应,语气有一丝迟疑:“卓……卓娅……”

果真是催眠术,而且观她的反应,显然是进入了深度催眠状态。这赛卡门夜夜用催眠术对付寂将军,不想今日皇帝也用同样的方法,对付不肯开口说话的她。之前皇帝说他有办法让她开口,我还真没想到这是这个法子。她叫卓娅,皇帝探到的情报果然没有错。

皇帝的目光幽幽一转,对官服老者道:“孙监副,你退下。”

这位老者想必也是司天台监副了,他欠身退出房,掩了门,耳房里只剩下我们三人,皇帝看着赛卡门,接着问:“你从何处来?”

“辰星……国……”赛卡门在催眠状态中,说出这个事实时,仍是有些迟疑,可见她平日将这些秘密在心中埋得有多深。

皇帝又问:“你来天曌国做什么?”

“我来找寂惊云那奸贼报……报仇……”卓娅蹙着眉,似乎有些抗拒皇帝的问题,但施在她身上的催眠术又似乎极为厉害,她心底纵然有微弱的抗拒,仍是不情愿地回答了。

“你与他有何仇怨?”皇帝平静地问,没有因为听到卓娅叫寂惊云“奸贼”显出什么不豫之色。

“那奸贼用卑鄙的手段,杀了我父亲,害得我家破人亡……”卓娅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紧闭的双眼下,眼珠似乎在急速地转动。

“你父亲是谁?”皇帝仍旧用那种平静的语气,我这才觉得皇帝的语气似乎是故意放得缓慢平静,看来皇帝也深谙催眠之术的要领。卓娅果真顺着皇帝的问话答下去:“我父亲是辰星国兵马大元帅瓦列金……”

“辰星国的兵马大元帅瓦列金死于五年前的北疆之战,他是在战场上阵亡的。”皇帝淡淡地道,“战死沙场,是军人的宿命,岂能将他的死归罪于敌方将领?”

“若寂惊云是正大光明地与我父亲交战,我父亲技不如人,被他杀死,我也无话好说。”卓娅的唇角微微抽搐一下,语气变得激动起来,“可那奸贼根本不是靠正当的手段赢了那场仗,他,他是……”

“他是如何?”皇帝的语气也带上一分好奇,我也紧紧地盯着她。卓娅咬了咬唇,愤恨地道:“他在战场上俘虏了我姐姐,以我姐姐作人质,让我父亲不敢轻举妄动,那恶贼……”

“你姐姐,可是被辰星国人称为‘天鹅圣骑士’的女将军米拉?”皇帝的语气又恢复了平静,倒是我讶异起来,“天鹅圣骑士”?女将军?原来这个时空,也不是没有女子上战场的,虽然是辰星国的女将军,也足以让我好奇和钦佩了。

“不错。”即使在深度催眠中,卓娅的语气仍带上了一丝骄傲的味道,“我姐姐是辰星国最勇敢、最美丽的骑士,是辰星国数百年来唯一被国王亲封的女骑士,唯一能上战场杀敌的女勇士,是我们辰星国将士心目中的胜利女神!”

“朕也听说辰星国的将士将米拉将军视为胜利女神,据说她在遇到寂将军之前,从未吃过败仗,可是与寂惊云交战却三战三败,联竟不知道,原来她还被寂将军所俘。”皇帝的语气似乎带上一丝若有似无的嘲弄,似乎意指女人在战场上,终是不如男人。

皇上的语气果然激怒了卓娅,她愤怒地叫道:“若不是寂惊云使出阴险手段,我姐姐怎么会被他所俘……”

“战场之上,兵不厌诈。”皇帝冷哼道,“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战斗的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你胡说八道……”卓娅激动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似乎有醒转的迹象。我赶紧低声对皇帝道:“皇上,别刺激她,不然可能问不完话了。”

皇帝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再开口时,语气又恢复了平静:“米拉将军不是也阵亡于北疆之战么?你说寂惊云俘虏了米拉将军,怎么两军没有消息流传出来?”

“我怎知那恶贼安了什么心,不将俘虏我姐姐的消息传出来,只让人通知了我父亲,说我姐姐在他手上,我父亲不敢轻举妄动,为了稳定军心,没有把姐姐被俘的消息泄露出去,两军在北疆僵持了三个月,姐姐竟然只身一人从寂惊云那恶贼的军营中千辛万苦地逃了回来……”

我偷偷瞥了皇帝一眼,见他表情平静,暗暗吁了口气。这件事看来没有那么简单,寂惊云竟然没有将曾经俘虏过那位米拉女将军的事告诉皇帝,只怕别有内情,不知道皇帝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会不会怪罪寂将军?

卓娅接下来的话有些惊人了:“姐姐回来了,还带回了敌军的重要情报,父亲很高兴,赶紧召开会议与将士们商量备战……”我心里一跳,这不是指寂将军看守不力,不但让敌国的俘虏逃走了,还让她带回了重要的军情?又偷偷地瞥了皇帝一眼,见他还是面容平静,倒是我给弄得心上心下,忐忑不安。

“姐姐自从回来后,一直郁郁寡欢,父亲以为姐姐是因为被俘一事,心里不痛快,好言安抚了几句,也没往心里去,只一门心思地准备大战。”卓娅的语气又波动起来,“哪里想得,这一战,父亲用了姐姐的情报,竟然会大败,敌军像是完全洞悉了我军的部署,父亲在这一战中身负重伤,被属下将士拼死救回军营,召来姐姐讯问,才意识到姐姐根本就是被寂惊云骗了,他故意让姐姐听到假的军情,故意放她逃走,就是想利用姐姐将假的情报带回去,设计引父亲上当,好全歼我军……”

我听着卓娅愤愤不平的叙述,其实并不觉得寂惊云做得有多错,就像皇帝所说,兵不厌诈,战场上,一个优秀的将领,不战而屈人之兵,自是上乘;而通过战术以寡胜多,或减少己方的伤亡,是一个将领最基本的领军素质。难道非要硬碰硬血淋淋地厮杀得来的胜利,才是光荣的?这是打仗,不是江湖中人一对一的决斗!

皇帝的脸上虽然没什么异常的表情,但我相信他心里肯定更会对卓娅这番话不以为然,但经过刚才,他也没再说“兵不厌诈”之类的话,只是沉默着,等待赛卡门接下来的供词。

“父亲和姐姐知道自己都被寂惊云骗了,姐姐脸色苍白、神情木然地跪在地上,请求父亲的责罚,父亲恨她的假消息害得我军伤亡惨重,下令仗责五十军棍,姐姐挨了十几棍便晕死过去,下身血流如注,士兵不敢再施刑,偷偷禀报了姐姐的未婚夫柳德将军,将军请了军医替姐姐诊治,发现姐姐竟然是流产了,原来姐姐受刑之前竟然怀了两个月的身孕。父亲又惊又怒,责问姐姐谁是孩子的父亲,可是姐姐却咬牙不说,父亲猜测姐姐是在敌军军营受辱,怒急攻心之下,伤重不治身亡。”卓娅凄楚的语声中隐含着愤怒,呼吸也沉重起来。

我心中一跳。卓娅在这种情况下,说的必然是真话,若米拉将军真是在寂将军的军营失身怀孕,谁都知道一定与寂将军脱不了关系,她被俘的三个月,是沦为了全营将士的军妓,还是一个人的禁脔?然而,我又不太相信寂将军会如此心狠,那这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隐情?

“父亲身亡,全军将士士气低沉,前面还有敌军虎视眈眈,他们送来的劝降书被姐姐一把火烧了,敌军将我军包围起来,姐姐让柳德将军带人突围,她自己却不顾伤重的身体,带了一队人马迎战敌军主帅,结果……姐姐在战场上被寂惊云一刀刺入胸膛,含恨而终……”卓娅悲愤莫名,胸膛剧烈地起伏,恨声道,“寂惊云那恶贼,不但强暴了我姐姐,还利用她害死了我父亲,害死了我辰星国数万将士,他杀了我姐姐,还带走了我姐姐的尸身,让我们无法为其敛葬,我千辛万苦来到天国,除了要取那狗贼的性命,还要让他说出到底把我姐姐的尸身藏到了何处……”

强暴?我皱了皱眉,寂将军断不会如此,何以这个卓娅会这样肯定?不过,寂惊云带走米拉尸身的举动倒是有些不同寻常,他们两人之间的纠葛,只怕不是那么简单。我忆起初次见到寂惊云,他听我唱过那首《子陵?周郎顾》之后,那怅然若失、似痛似喜的神情,当时就曾揣测他曾有一段刻骨铭心且不足为外人道的过往,莫非就是与那位米拉将军的恩怨纠缠,再一细想,他那时可不正好刚从北疆回朝不久么?

“说得跟你亲眼见到似的。”皇帝淡淡地开口道,“你又没有上战场,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皇帝一针见血的提问顿时点醒了我,是呀,这卓娅又没有上过战场,怎么会如此清楚战场上的事?刚刚观皇帝的神情,他是不知道卓娅说的这些事的,如果卓娅说的话是真的,只怕也只得几个当事人才清楚整个内幕,而当事人都死在了战场上,辰星国皇室也未必知道,或者就算知道也没有宣扬,那卓娅怎么会知道?

“那恶贼做下这些坏事,以为就不会有人知道了么?”卓娅闭目冷笑道,“父亲和姐姐阵亡沙场,国王降罪我家,将我全家流放,一路上颠沛流离,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母亲自从听闻了父亲和姐姐的死讯,大受打击,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在流放途中身染恶疾,也跟着父亲和姐姐去了。要不是柳德将军偷偷将我救出来,只怕我也会死在路上。柳德将军救了我之后,告诉了我父亲和姐姐死亡的真相,寂惊云那恶贼害得我家破人亡,如果不杀了他,难泄我心头之恨,我的家人在天堂也不会安息。”

“你只听别人的一面之辞,便定了寂将军的罪?”我摇了摇头,轻叹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我当然不是仅凭一面之辞定他的罪。”卓娅冷哼道,“我以‘赛卡门’之名隐入青楼,就是等他上钩,伺机报仇,可我第一次行刺他,便被他发现制服了,他审问我的来历,我自知行刺不成,落到他手上,也是死路一条,索性破口大骂那恶贼。那恶贼知道我的身份后,根本就没有反驳我骂他的话,反而把我给放了,并且承诺,只要我杀得了他,他那条狗命就是我的,他会定期来青楼看我,只要我练好武艺,随时可以取他性命,那恶贼若不是做贼心虚,心中有愧,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承诺?”

我更加断定寂惊云与米拉之间有极深的纠葛,否则寂惊云在知道了卓娅的身份之后,不会做出这样的承诺。不禁摇头轻叹,寂将军,你这样做,原是想化解卓娅心中的仇恨,可是为什么不好好解释清楚当初的事呢?大费周章地搞这么多事,那卓娅的武功哪及你万一,你本是好意,落在她眼里,却变成了刻意羞辱,明明可以简单解决的事,反倒搞复杂了,这些男人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抬眼看了看皇帝,见他紧抿双唇,面容冷峻,语气有些严厉:“惊云既然给你这样的承诺,你为何还要用那种歹毒的邪术暗害他?”皇帝果然也没想到卓娅的心思,男人和女人的思维难道真的差得这么远?

“那恶贼明知道以我的武功,就是再苦练五十年也不是他的对手,他那样承诺,不过是拿我当个可笑的小丑肆意羞辱!”卓娅果然冷笑道,“他既然假仁假义,我何需跟那恶贼讲道义?”

皇帝的目光渐冷,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愤怒,本以为他就要发火了,谁知过了半晌,他也没有动,然后,我听到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你是与谁合谋,谋害寂惊云?”

终于问到关键问题了,我不禁佩服皇帝的城府,竟能忍到现在才问这个问题。卓娅的眉头突然蹙起来,迟疑道:“我……我不认识他……”

皇帝似乎早知道她会如此说,也不追问他这个问题,又道:“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我们……他……”卓娅的眉头蹙得更紧,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他……每次都是……”她突然在椅子上挣扎起来,吓了我一跳,我这才发现她的手脚被绑在竹椅之上,只是刚才被衣袖和裤管儿遮住,一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似乎很痛苦,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渗出来,她想挣扎,却根本挣扎不了。皇帝拉着我退开两步,试探着又问:“他每次都是怎样联系你的?”

“他……啊……”卓娅艰难地开口,刚吐出一个字,却突然惨叫起来,我们吓了一跳,只见她的脸越来越白,渐渐地竟变得有些透明,血管、纤维、肌肉、骨骼在透明的皮肤下若隐若现,显得格外诡异。一颗艳红的痘痘在她的眉心渐渐长出来,卓娅“啊……”地痛呼,双眼蓦地睁大。我微微一怔,她的脸还是那张脸,只是她的眼睛不再是黑色,透过双眼蒙蒙的红雾映入我的眼帘的,似乎是宝石一般的浅蓝,衬上她雪白的肌肤和高挺的鼻梁,我才真真正正地感受到,她真的是辰星国人,一个异族女子。这蓝色的眼珠,才是她本来的瞳色吧?却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方法,竟然能将瞳色改成黑色,假扮了天曌国人这么久?而此际那眼瞳的颜色又是怎么变了回去?

她额际的红痘像蔓草发芽一般,探出数根触角,在额头盘旋成一个诡异的象形文字般的图案,图案形成的一刹那,她的眼瞳突然转成鲜艳的血红色,表情扭曲而狰狞,目露凶光,龇着牙发狂般地扯着束缚住她手脚的绳索。我心底发毛,手心微微沁出了汗,突觉手一紧,皇帝拖我退出数米,扬声道:“来人!”

侍卫冲了进来,护在皇帝四周,紧跟进来的司天台监副见到卓娅状如疯癫的样子,吃了一惊,赶紧上前,从怀中掏出一颗七彩琉璃球,悬在她眼睛前方,轻声念道:“好孩子,你累了,现在安静地睡一觉,乖,安静地闭上眼睛,你很累很累,你要睡觉……”

卓娅凶狠的眼神渐渐变得茫然起来,在那老者喃喃的低语中,渐渐阖上双眼,她额上的图案,像刚刚生长那样倒退着缩回去,直至缩成一颗红痘,直至那颗红痘也从眉心散去,那个催眠的监副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卓娅的面容平静下来,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像是睡着了。皇帝蹙着眉看向司天台监副:“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赶紧跪地道:“回皇上,这名女子身上,似乎被人施了某种邪恶的禁咒,如果要强行冲开禁咒,这名女子会狂性大发,疯癫而亡。”

我吃了一惊,莫非卓娅背后那个降头师,为了防止她说出他的秘密,也给她下了什么禁咒不成?皇帝的脸色难看起来:“这禁咒无法解开吗?”

那老者战战兢兢地道:“回皇上,这禁咒是施术者用心头血画在该女子的额上,要清除禁咒,除非杀死施术者,否则……难以清除。”

皇帝沉着脸不语,半晌,淡淡地道:“这女子是重犯,好生看守,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入内。”

说完,他转身踏出房去,我赶紧跟出去,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我低声道:“皇上……会如何处置她?”

这卓娅犯的是死罪,不管她有多少理由,只怕皇帝都不会饶了她。果然,皇帝冷冷地道:“她说的那些事有污惊云的声誉,等惊云醒了,还他清白之后,再论罪。”

看来皇帝还是很在意寂惊云的感受的,等他醒了……等他醒了?我心中一惊,又蓦地一喜,等他醒了是什么意思?这么说,皇帝是决定要救寂惊云了?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他竟不顾影响皇权气运之说,不顾七七四十九天的危险之说,决定要救寂惊云?一时之间,我觉得我有些看不懂他了,或者是,我从来都没有看懂过他?

——2007、6、3

27玛哈

回了侯府,我步入书房,坐到软榻上,对小红道:“小红,替我请傅先生过来一趟。”

傅先生进来,我请他坐到一侧,等丫鬟奉了茶,摒退左右,才抬眼看他,静静地道:“傅先生,你到云府多少年了?”

“快二十四年了。”傅先生想了想,道,“从峥少爷出生不久,我就到侯府,一转眼就是二十多年了。”

云峥……

我闭了闭眼睛,云峥,云峥……

“少夫人?”傅先生有些诧异地唤我。我睁开眼睛,看向他,唇角微微一动:“傅先生,二十四年是一个不短的时间,占去人生的三分之一,就算是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经过二十四年的朝夕相处,也会产生出一点感情的吧?云府上下,都格外礼遇敬重先生,我相信,先生对云峥,对云府,也不仅仅是一个大夫对病人,客卿对东家的感情,是不是?”

傅先生眼神微微一闪,垂睫道:“少夫人此话是何意?”

“傅先生,我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你又何必跟我装傻?”我苦笑道,“先生当日在将军府,本是去弄清楚寂将军是否被人下了牵魂降,可你为何要故意打草惊蛇,故意惊动寂夫人?先生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傅先生沉默下来,手抚着茶杯,半晌不语,我也不催他,只静坐着等待答案,我知道,他一定会说的。他应该清楚,我既对他存了疑,以云家的情报网,不可能查不出他的目的。我如今好言相询,只是尊重他,给他面子,能礼则不兵而已。

果然,片刻之后,傅先生终于开口了:“少夫人说得不错,傅某这二十四年来在云家,受到侯爷和峥少爷的礼遇,傅某不才,也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何况峥少爷更是尊我如父,傅某纵是铁石心肠,也已将峥少爷视为子侄亲人。”

我静默不语,让他把话接着说下去:“我那日在寂府,的确是故意打草惊蛇,不是为了提醒寂夫人,而是为了引出她身后的那个人,那个下牵魂降的降头师。”

“你认识他?”我立即猜测出他这样做的目的,“你知道他是谁?”

“我不敢肯定绝对是他。”傅先生迟疑了一下,“但至少能有八成确定是他。”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先生这么做,恐怕不是为了帮我吧?”

“傅某惭愧。”傅先生面色微红,果然承认了,“傅某的确是有私心,少夫人明鉴。”

我笑了笑,也不说话,只等他继续往下讲:“这件事,得从傅某年轻的时候说起。不瞒少夫人,在下本是南苗人,本名叫克列夏。”

我一惊,南苗人?傅先生医术高超,又懂得这么多巫蛊之术,莫非他与南疆那个神秘的部落也有联系么?这事,老爷子可曾知晓?傅先生看出我的疑惑,坦然地道:“此事侯爷也知晓,在下不敢隐瞒侯爷半分。”

我点点头,倒也相信。他若撒谎,是一戳即穿,若想隐瞒,则不必对我坦言。傅先生接着道:“我的部落,是南疆的一个神秘的部族,族人善养蛊虫。我从小父母双亡,得到族长亲自的教养,这对我来说是天大的福份,因为我可以跟族长的儿子一起,学习部族最神秘、最高级的蛊术,族长见我天分高、进步快,常常夸奖我,年轻时只觉得能得到族长的夸奖是一种荣耀,却没想到因为族长常常在众人面前夸奖我,会引起族长的儿子玛哈的不满。”

“族长的儿子玛哈,练蛊的天分也极高,在部族有‘小蛊王’之称,可是因为他为人骄傲自大,目空一切,性格狂妄,常常受到族长的训斥,族长还经常拿我与他作对比,这让自视甚高的玛哈对我从不满渐渐变为仇视,时时与我针锋相对。”傅先生说着这些往事的时候,表情木然,想来那一段往事必定不怎么愉快。我不敢遗漏他说的这些消息,凝神静听,只听他接着道:“玛哈的狂妄个性,让族长意识到他不是接掌族长之位的合适人选,所以族长决定将‘五瘟蛊’这种最神秘的蛊术传给我,这种蛊术历来只传给下一任族长,族长这么做,意味着他决定让我接任族长之位,这件事,令玛哈视我为死仇,他一怒之下,偷走了族长的练降密书,离族出走。”

“那时我正值春风得意之时,做了一族之长,娶了部落里一个心爱的姑娘为妻,妻子还为我生了一个儿子,唯一的遗憾是没能实现老族长临终前的愿望,找回离家数年的玛哈,取回练降密书,但我一刻也没有忘记过老族长的交待,我想找回玛哈,化解他对我的心结,一起共同治理部落。”傅先生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眼中透出一股恨色,“没想到有一天,我五岁的儿子突然失踪了。当我和族人顺着蛛丝马迹在一个山洞找到我儿子的时候,见到的却是……却是……”

他的语气发颤,双手紧握成拳,似乎是回忆到了极为痛苦的一幕往事。我见他极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也不好追问,只得静静地等。傅先生咬牙半晌,才从齿缝里发出声来:“我见到玛哈,正在用我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儿子练制二品牵魂降……”

牵魂降?我心中一震,差点儿失声叫起来,双眼蓦地瞠大。莫非,给寂将军下牵魂降的,就是这个玛哈么?思及此处,更是不敢打断他的叙述,隐在幕后的黑手呼之欲出,我的心情莫名地紧张起来。

“玛哈练降正到紧要关头,被我们打断,被降术反噬,趁夜仓皇而逃,而我可怜的孩子,却惨遭横祸,死于非命。”傅先生悲愤地道,呼吸有些急促,片刻,又道,“降头术与蛊术虽然同为我们部族的秘术,但因为降头术练制方法过于邪恶,就算是在我们部落,也被视为禁术。以前也有偷练降头术的人,不是给族人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就是被降术反噬,自食恶果,所以族人禁止学习降头术,违令者将被族长废除功力,驱逐出部落,再无在南疆立足之地。”

“玛哈练降正到紧要关头,被我们打断,被降术反噬,趁夜仓皇而逃,而我可怜的孩子,却惨遭横祸,死于非命。”傅先生悲愤地道,呼吸有些急促,片刻,又道,“降头术与蛊术虽然同为我们部族的秘术,但因为降头术练制方法过于邪恶,就算是在我们部落,也被视为禁术。以前也有偷练降头术的人,不是给族人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就是被降术反噬,自食恶果,所以族人禁止学习降头术,违令者将被族长废除功力,驱逐出部落,再无在南疆立足之地。”

我仔细地倾听着,只听傅先生接着道:“就连历代族长,也只是从上一任族长那里继承过先祖的练降密书,传承下去,不准偷练,否则会受到同样的惩罚,所以这世上知晓降头术的人也仅寥寥数人,会练降头的人,如果有,就必是这玛哈,或者与他有关联的人无疑。”

我点点头,若果真像傅先生所说,我也赞成他的推断。傅先生喘了几口气,努力平复呼吸,片刻后接着道:“玛哈练降一事触怒了族人,族中长老将玛哈的南苗身份从部族中剔除,并向南疆八十八洞村寨发出追捕通牒,要捉拿玛哈治罪,但一个月过去,也没有抓到他。我的妻子因为爱子丧生,忆子成狂,变得疯疯癫癫,有一日只身跑到山上找儿子,不慎跌落山崖摔死了。我在妻子坟前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就辞了族长一职,四处探查玛哈的下落。”

傅先生停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接着道:“我从南疆找到天曌国,却没有得到玛哈的一点儿消息,我本来想,那玛哈身受重伤,一身功力几乎全失,若想快速恢复功力,肯定会再找优质童男练降,就算他找不到像我儿子一样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童男,找到资质上乘的童男练三品牵魂降,也能恢复功力,我不相信玛哈被降术反噬已经身亡,可是我找了整整五年,却没有在哪里听说有童男和孕妇大量失踪,正当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看到了云府为峥少爷重金聘请名医的告示,告示中描述的病情,与中了五品牵魂降极为相似,便到府上求见侯爷,想看看峥少爷所患之病,是否真是中了牵魂降……”

“你说什么?”我如中雷击,喉咙发干,蓦地睁大眼,瞪着傅先生,“你说云峥是中了五品牵魂降?他不是中的情蛊吗?怎么又变成了中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先生平静地看了我一眼,沉声道:“峥少爷的确是中的情蛊,但他的情蛊,却是为了克制五品牵魂降种上身的,如若不然,峥少爷早就变成一个没有任何意识的痴呆儿。”

“那情蛊,是你给云峥种的?”我握紧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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