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涫青丝-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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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可有法子对付那群苍蝇?”平安眼巴巴地望着我,我忍不住笑道:“你当我是苍蝇拍么?”

“姐姐……”平安拉起我的手臂摇了摇。我笑了笑:“皇上要取缔举荐制推行科举制,才遭到文武百官的反对,是吧?”

平安赶紧点头,我笑道:“那还不简单,不要取缔举荐制就行了。”

“姐姐你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吗?”平安生气地道,“要是这样,皇上干嘛还费力跟那些苍蝇们顶着?干嘛还要推行科举制。”

“我的意思是,不要取缔举荐制,没说不要推行科举制啊。”我笑了笑,“既然世家要保留举荐制,就让他们保留着。民间学子不是很青睐科举制吗?那就推行。举荐制和科举制一同实施,不就没事了嘛。”

我们伟大的邓爷爷收复香港澳门可以实行一国两制,在这天曌国朝廷实施两种选拔官员的制度应该也行得通吧?

“这样可以吗?”平安瞪大了眼,“这样不会让人觉得很不公平吗?”

“这世上哪里有绝对公平的事?公平是有范围和条件限制的,所有的公平都是在这个范围和条件限制下的相对公平。”我淡淡地道,“世家举荐制由来已久,贸然取缔,必定引来世家的反对抵制,引发朝堂的混乱,这是皇上要极力避免的。科举制可以为皇上引来民间高才捷足且忠于皇上的学子,皇上必然要实施,但科举制与举荐制之间并不是你死我亡的关系,可以将两者转化为互惠互利的并行关系嘛。毕竟,举荐制也不是完全没有给皇上引荐优秀的人才不是吗?”

不管是科举制还是举荐制,都不要忘了,选拔和推荐出来的只是人,不是官。给你当官的人始终还是皇帝,皇帝完全可以把通过科举制选拔出来的心腹弄个大官当,把举荐制推举上来分不清敌我的人弄个没什么实权的小官当,一年两年三年,慢慢架空举荐制,让其名存实亡就行了,何必要一开始就要和他们挣个鱼死网破呢?

平安似懂非懂地看着我,脸上有一丝茫然,我笑了笑:“你就给皇上这么建议,看皇上怎么决断就是了。”那些细枝末节,皇帝自己也能想得通,不用我说得那么详细。其实以他的聪明,我怀疑他早已经想到这一层了,之所以还要作出鱼死网破之势,恐怕只是为推行科举制铺一条更顺利的路。若一开始就实行两种选拔制度并行,新冒出的科举制必然也会受到世家的排斥,皇上一点讨价还钱的余地都没有,拿什么跟世家周旋?现在皇帝以取缔举荐制推行科举制,引得朝堂骚乱,世家害怕权力被剥夺,必定拼死反对,皇帝此时若退一步,实行两种方式并行,世家肯定也会作退让,不再找科举制的麻烦。说到底,这朝堂的纷乱,不过是皇上一手布局的,文武百官,都是皇帝手中的棋子。

平安懵懵懂懂地走了,我则坐在软榻上,怔怔出神。朝堂之上的局势,越来越风云变幻,皇帝慢慢在向各大世家出手,而云家,在这里面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床边似乎站了个人,我眯了眯眼,轻声道:“小红,是你吗?”

那人没应声,我睁开眼睛,朦朦胧胧见床前那人身上仅着白色的内衣,身形似乎像个男人,立即骇得魂飞魄散:“是谁?”

睡在屏风侧床的小红被惊醒了,那人随手一扬,小红便闷声无息地倒回床上。我吓得惊叫出声,那人在我身上一点,我顿时发不出任何声音,全身也无法动弹,只听那人温和地道:“卡门姑娘莫怕,在下只想跟姑娘说几句话。”

我浑身一震,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声音,那声音竟然是——寂惊云!

他在我床边蹲下身,房间太黑,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听着他温柔地道:“自从当初在倚红楼见过姑娘,听闻姑娘为在下所唱之曲,姑娘的身影就一直印在在下心上,在下知道姑娘是皇上看中的人,一直不敢对姑娘有非份之想,心想,能这样默默陪在姑娘身边,也是好的……”

我越听越是心惊,这是寂惊云吗?寂惊云怎么会半夜三更潜入侯府,潜进我的房间,做出这种诡异的事?他明天就要娶妻了,怎么会来跟我说这番莫名其妙不着边际的话?我瞪大眼,努力想看清他的脸,可是眼前仍然只是一片漆黑,耳边只回荡着他温柔得异常恐怖的声音,那声音的确是寂惊云的。冷汗一滴一滴地冒出来,我感到头皮发麻,恐惧的感觉扼紧了我,让我想尖叫,可是被他点了穴,我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在我床边说了些什么,我完全听不进去,只是恐惧地瞪着那个人影,过了一会儿,那人站起来,转身走出去,我听到他拉开门,又关上房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发觉冷汗已经将我的内衣全打湿了。我仍然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因为恐惧,更是了无睡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身子一软,抬了抬手,能动了,看来穴道已经自动解开了,我尖声叫起来:“小红!”

——2007、3、25

第07章婚礼

小红从床上爬起来,快步奔到我床边:“什么事,姐姐?”

我喘着气,坐床上坐起来:“刚刚,刚刚屋里有个人……”

“有人?”小红吃了一惊,赶紧点上灯,转出屏风,又快步走进来,“没有人啊,姐姐。”

“你去院子里看看,问一下值夜的铁卫,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没有?”我抓紧胸口,现在才觉得全身瑟瑟发抖。

小红拉开门出去,半晌回来,我赶紧道:“怎样?”

“今晚是云巽和云坎值夜,他们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小红坐到我床边,“姐姐到底看到什么了?”

“我……”我咬了咬唇,我能说是寂惊云吗?毕竟我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事关寂惊云的声誉,这话说出来后果可严重了。如果那人真是寂惊云,以他的身手,避开铁卫不让人发现是完全做得到的。可是,以我了解的寂惊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蓦地想起平安白天来找我时,提到她二叔最近“经常傻兮兮的,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跟他说个事儿,也老忘掉。脑子里就记得成亲的事儿,半夜里也兴奋得睡不着觉,满院子乱走。”我当时只觉得寂惊云也有这可爱的一面,现在想起来,这件事似乎不那么简单。他最近这些反常的行为,都不像他冷静自制的性格会做的,而且他今日来,身上穿的是内衣,难道是梦游?如果是梦游,怎么以前没听说过寂将军有这毛病,最近寂惊云到底遇到什么事,让他反常成这样?

“姐姐?”小红见我怔怔发呆,出声唤我。我回过神,小红拭了拭我的额头,轻声道:“这么多汗?姐姐不会是做梦吧?”

“啊……”我心事重重地笑了笑,“兴许是梦吧。”

“我拿衣服给姐姐换了。”小红取了套内衣,替我脱掉被汗水浸湿的衣服,手不经意碰到我脖子上的黑龙玉,蓦地缩回去,“咦?姐姐这玉怎么这么热?”

“啊?”我茫然地伸手摸向黑龙玉,这才感觉出黑龙玉散发出一股高热,不至烫得灼人,但也不是正常的温度。刚刚我神经一直处在紧张状态,竟然没有发现这玉的异状。这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热的?难道是刚才那人进屋之后?可是他离开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为何这热度一直没有消退?

为什么黑龙玉会变热?我心中惊怕起来。这玉是辟邪之物,在接触到邪物才会发热示警,比如上次见过那个辐射玉枕,难道刚才那人身上有邪物?还是他被邪物催使?若他真是寂惊云,难道寂将军中了邪吗?我捏着黑龙玉,心中拿定主意,今儿到寂府参加婚礼,一定要找平安问清楚。

心事重重地睡下,再无睡意,天一亮我赶紧起床,让小红帮我梳妆,准备去寂将军府。将军府内,张灯结彩、红烛高照,前来道贺观礼的人太多,我无法近距离地观察寂惊云,也无法看出他有什么异样。女眷们被寂府安排到了花厅。平安扶着我,我拉住她的手:“平安,我不喜欢呆在人太多的地方,你找个清静点的地儿,咱们说说话。”

“那去我房里吧。”平安带我到她的闺房。我想了想,对小红道:“小红,你去外面等我吧。”

见她推门出去,平安笑道:“姐姐想说什么?”

不知道该怎么问寂惊云的事,肯定不我笑了笑:“昨儿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寂将军生病了,看这大喜的日子,怎么会做这么触霉头的梦,弄得我今儿一整天都心上心下的。”

“姐姐你真是,不就是一个梦嘛,也让你想这么多。”平安不以为然地道,“有什么触霉头的,我二叔身体不知道多好,从来没见他生过病。”

我笑道:“话是这么说,要看到寂将军真的身体无碍才放心嘛。对了平安,你昨儿说,寂将军最近老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总忘事儿,还半夜出来溜达,是怎么回事儿?”

“说到这个,二叔最近真像变了个人儿似的,我这位二婶儿的魅力还真大。”平安撇撇嘴,笑道,“我二叔那个人,平时多冷静啊,哪见他大悲大喜过?可自从粘上我这二婶儿的事儿,脾气也大了,我之前不待见这事儿,他冲我发过好几次火,我从小到大,他可从来没有骂我过啊,为了这女人,不但骂我,还跟皇上吵过一回……”

“呃?”我诧异地道,“这话从何说起?”寂惊云,和皇上大吵?这是忠心耿耿的骠骑大将军吗?这怎么可能?

“姐姐你是知道的,咱们天曌国的贵族婚配,一律要上通碟给皇上,皇上准了才能嫁娶的。以我这二婶儿的出身,皇上就算是同意我二叔娶她,也肯定不会让他明媒正娶纳为正房夫人。”平安啧啧道,“何况之前二叔还和回暖郡主有过婚约,虽然现在这婚约作废了,二叔可以娶别人,但也该娶个和郡主身份相差不太远的吧,如今二叔娶个青楼女子作正房,景王殿下颇多微词,认为二叔目中无人,有心轻侮皇家的脸面,还上书到皇上那里,坚持反对二叔这门亲事。”

“还有这一茬?”原来寂惊云娶赛姑娘还有这么多内情在里面,他能顶住压力,坚持娶她做正房夫人,恐怕对她用情已深,“那皇上最初不同意是吗?”

“是啊,搁哪儿都不会同意的。”平安点点头,蹙眉道,“可是我二叔坚持要娶她,皇上不同意,还跟皇上大吵了一架,可把皇上气坏了。”

“寂将军和皇上吵什么了?”我一边在脑子里思索平安这些话,一边探求更多的信息。平安摇了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了,是皇上和二叔单独在一起时吵的,二叔跟皇上说这事儿的时候,支开了人,院子外面只听到里面很吵,不知道到底在吵什么。后来皇上怒气冲冲地走了,二叔也怒气冲冲地出来,下人们去进收拾,一地砸烂的茶杯碎片。”

“那皇上后来怎么同意了?”我轻声询问。平安道:“我也不怎么清楚,总之他们吵了过后没几天,皇上就同意了。皇上一同意,二叔可趁了心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也不整天冲人发火了,倒是整天笑眯眯,不好笑的事也笑半天。”

她说的人,怎么听也不像是寂惊云。我心中越来越疑惑,接着问:“你说寂将军最近爱忘事儿,还总是半夜出来溜达,又是怎么回事?”

“他最近呀,脑子里除了装着成亲的事儿,其它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平安气道,“跟他说个事儿,转头就忘了。半夜里不知道想什么,老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问他干什么吧,他理都不理你,希望他成了亲,如了愿,快点恢复正常……”

我的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妥,又说不上来,想了想,又道:“平安,寂将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还能从什么时候?”寂平安轻哼道,“就是前些日子有一天在百花楼过了夜回来,说要娶赛卡门之后,就变得神魂颠倒的了。二叔说她是正经姑娘,不能辜负她。”

看来赛卡门已经以身相许了,以寂惊云的为人,必会负责到底。可是,寂惊云真的是为了赛姑娘神魂颠倒,才如此反常吗?还是另有原因?寂惊云的反常,与这位赛姑娘,可有什么关系?毕竟,他的反常状况是在他决定取妻之后才发生的,不是吗?我望着平安:“对了平安,这位赛姑娘的真名是?”

“你说她怪不怪,她说她就叫赛卡门。”平安有些气恼,“脱了妓籍还用着青楼的花名,这不是成心让别人看将军府的笑话吗?”

这倒有些反常,为何她不愿让人知道真名?我若相信她真是叫赛卡门,那才怪了。犹在思索,听到平安道:“姐姐,外面在奏喜乐了,可能是新娘子已经接到了,咱们出去看看。”

喜轿已经到了,一身红袍的寂惊云踢开轿门,喜娘扶下了也是一身红裳,头上罩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新娘子被扶着跨过火盆,踩着红毯步入主厅,喜乐齐奏,场面隆重而热烈,司仪在那里高声叫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眼前这一幕,熟悉而遥远,我看着那对手执红绢的新人,恍惚间忆起在沧都,我和云峥也曾这样牵着红绢,拜过天地祖先。一幕一幕,与眼前的场景重叠起来,那么清晰真切地浮现在我的眼前,宛如昨天。云峥,那时候,我以为我会握着你的手,走完一生呵。

“二拜高堂!”

喜娘还在旁边说着什么,我却已听不清,抑制住要泛起的泪,我的双手在衣袍下握紧。云峥呵,我怎么办,一切人,一切事,都让我想起你。我该怎么办?

“夫妻对拜!”

司仪的吆喝把我从回忆中唤醒,闭了闭眼睛,让泪在眼中融散,睁眼见两人已经交拜完毕,司仪高声叫着:“礼成,送入洞房。”

喜娘和女眷簇拥着新娘离开正厅,寂惊云笑盈盈地接受着宾客的祝贺,招呼他们饮宴。等围在他身边的人少些了,我举步走到寂惊云面前,刻意离得较近,好方便我观察他的表情:“寂将军,恭喜你!”

“谢谢云夫人!”他一脸喜色,望着我的目光坦荡,没有一丝异样。我禁不住怀疑起昨天晚上那个人,是否真的是他?恰在此时,黑龙玉在脖子上又渐渐变得灼热,我心中一惊,忍不住退了一步。寂惊云关切地道:“云夫人身体不适吗?脸色好差。”

“啊,人太多了,有点胸闷。”我抓紧黑龙玉,感觉那玉在掌心中越发灼热,赶紧道,“妾身有些不舒服,想先行告辞,将军不要见怪。”

“哪里的话,云夫人身体不适,自当早些回去休息。”寂惊云礼貌地道,“惊云招呼不周,夫人莫怪。”

“怎会。”我勉强笑了笑,“那妾身不打扰将军招呼客人了。”

踏出将军府大门,那玉的灼热渐渐低下去,只是散发着温热。我松开黑龙玉,那玉的温热一直保持不退,让我大惑不解。心中暗下决定,回府之后定要找傅先生问问是怎么回事。轿夫抬了轿子过来,正准备上轿,看到几步之外将军府外的石狮子座下,靠着一个人。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身形有些眼熟,举步走过去,见他拿着酒壶,正往嘴里灌了一口。他看到我,微微一怔,我笑了笑:“好久不见了,沉谙。”

“嫂夫人。”他站直身子。我的眼睛落到他手中的酒壶上,微微一笑:“有时间吗?一起去喝杯茶。”

——2007、3、26

第08章牵魂

焚香、烧水、烫杯、置茶。

易沉谙看来也是精于茶道的人,我见他娴熟地将陶壶烫热,置入茶叶,注以沸水,清香扑鼻而来。他安静地将茶汤匀倾入细致如玩具的小陶盅内,端了一杯放到我面前。

我端起茶杯,轻嗅茶香,浅浅地吮了一口:“秀山银针?”

他浅浅一笑:“嫂夫人是识茶之人。”

“我哪懂。我以前看过一本书,说这茶‘一杯曰品;二杯曰解渴;三杯就是饮驴’,我一直是饮驴之辈。”我笑了笑,端着陶盅在鼻子下面轻嗅着,“唯一识得的就是这陵安秀山产的秀山银针,这是云峥最爱的茶。”

沉谙必是知道的,所以选了这茶。这种感觉真好,他是云峥的朋友,我们有可以一起怀念的人。

“茶是雅物,亦是俗物。只要喝得高兴就好,外在的形式并不重要。”他端起陶盅,嗅了嗅茶香,轻声道。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在寂将军府外喝闷酒,他出现在这里,已经说明一切,爱人结婚了,新郎不是他。心中已明了,他与赛姑娘相互有情,那赛姑娘嫁给寂惊军,又有什么内情?纵然我有满腹的疑问,但都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提出来。我微笑道:“云峥没有跟我说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可以讲给我听吗?”

他搁下茶盅,顿了半晌,娓娓讲述了一个并不怎么离奇的故事,出身高贵的豪门贵公子,在路上救下一个偷了别人馒头被摊主殴打的小乞丐,结下一段长达十五年的友情。当然,小孩儿为何会变成乞丐,又怎么习了一身医术,怎么拥有这不俗的气质,怎么又成了面摊的老板,却不在他的讲述范围之内。我也不纠缠,只要能让我了解到云峥那些不为我所知的点点滴滴,童年的云峥,少年的云峥,青年的云峥,一点一点地,填补我空了的心。

“原来云峥小时候,也有这么淘气的一面。”我听他讲着云峥帮他捉弄那些欺负他的人,把别人整得惨兮兮的时候,微笑起来。真好,真庆幸云峥小时候还有这样一个朋友,可以让他暂时忘掉身体的病痛,还曾有过欢笑。

易沉谙抬眼看我,静静地道:“嫂夫人的眼睛,仍是看不清楚吗?”

“不打紧的,只是有些模糊。”我笑了笑。沉谙摇了摇头,叹道:“这不是云兄想看到的,嫂夫人是聪明人,请善待自己……”

他们都说我的眼睛早就好了,可是我也是真的看不清,难道真的是我自己不想看清吗?我到底想怎么样呢?我心里,为什么拒绝看清这个世界?是恐惧吗?因为怕失去,就让自己变得可怜,这样,所有人都会围在你身边,照顾你,让你依赖,让你理所当然地霸占。是这种可耻的心态吗?

发觉自己真的无法理直气壮地回应沉谙,我微微苦笑。坐在马车上,直到回到侯府,我也没有为自己找到答案。下了车,望着侯府威严高耸的大门,心情蓦然变得沉重,不管我愿不愿意看清这个世界,有些责任和义务,都是我没有办法逃避的。

进了大门,我让小红扶我去找傅先生,在庭院里碰到安远兮,被他叫住:“大嫂!”

我停下脚步,他走过来,脸色有些凝重:“大嫂要搬到‘舒园’住?”

“啊,是。”蓦地想起早上出门时,跟下人说把舒园整理出来,我要住到那里去。主要还是昨晚被寂惊云吓了一跳,如果他真是中了邪,万一深更半夜又跑来,做出一起比昨晚更奇怪的举动,还不把人吓死。

“怎么住得好好的要搬到舒园去?”安远兮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我赶紧摇头,“我最近有点头疼,舒园清静些。”

“是吗?”安远兮的语气满是怀疑,我赶紧点头。他定定地看了我半晌,才道:“若是有事,不要藏着,爷爷会担心。”

“嗯,我知道。”我避开他的目光,对小红道,“小红,我们走吧。”

进到傅先生的小院子,看到他和冥焰在院子里摆弄一些石头树枝,看到我进来,冥焰跑过来,笑道:“姐姐你来啦,快看我摆的五行迷魂阵。”

我笑道:“又是什么?”

“五行迷魂阵是奇门遁甲之术,如果人在阵中,就像进了迷宫一样,师傅今天刚刚才教我的。”冥焰兴奋地道,“师傅说我聪明,我刚刚已经成功布阵了。”

“就是这些石头树枝?”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啊,而且这些石头树枝都好小,人都遮不住,能迷魂么?

傅先生笑了笑:“少夫人可以进到阵中去试一试。”

我真是有些好奇,让小红扶我走过去,走到阵中,顿时像进入另一番天地,庭院消失了,眼前像是突然降了一场大雾,白茫茫一片,我和小红试着走出去,可是怎么走,仿佛前面都有一道墙阻挡着,我和小红仿佛被困在一座枯井里,根本无法脱身。

“冥焰。”我不信都不行了,“快放我出来。”

话音刚落,手就被冥焰抓住,他带着我不知道怎么转了几道弯,就脱离了迷雾般的困境,眼前仍是刚刚的庭院,刚刚被我怀疑的石头树枝零乱地摆了一地,看不出任何特别。

“姐姐,怎么样?没骗你吧?”冥焰很得意。我心中一动,笑道:“冥焰真聪明,不如你帮我在舒园也摆个这种阵吧。”

“好呀。”冥焰一口答应,随即又道,“姐姐在舒园摆阵做什么?”

“你别管,照做就是了。”我怕寂惊云晚上又来,不知道这阵能不能困住他?冥焰见我不答,也不追问,立即道:“那我现在就跟你去吧。”

“你去吧,我还要跟傅先生说点事儿。”我笑着看他走远了,才对傅先生道,“傅先生,我有些事请教你。”

“进屋谈吧。”傅先生转身进屋。小红扶我进去,等她退出房,我才道:“先生见多识广,有没有听闻过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性格大变,平时冷静自制的人,变得易喜易悲,老是忘事,而且,晚上还会做出一些奇怪的,无意识的举动,就好像梦游一样……”

“这种情况,应该是受了很严重的打击,心智受损,才可能发生。”傅先生想了想,“我以前见过一个妇人,成婚多年,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可是孩子生下来却是死胎,大受刺激,晚上就会梦游,跑到猪圈里抱着小猪叫儿子。”

“不是的,傅先生。”我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你是否知道,如果有人被人施了邪术,那人会不会有这些奇怪的征兆?”

“邪术?”傅先生微微一怔,低头细细思索,蓦地,脸上带上一丝惊色,“少夫人如何知道有这样的邪术?”

“真有这样的邪术?”我紧张地道,“先生能否详细告之?”

“少夫人为何要知道这种邪术?”傅先生慎重地道。我迟疑了一下:“我,我最近发现一个朋友,有这些反常的症状,而且我接近他的时候,我的黑龙玉会变热示警。”

傅先生是知道我这块蟠龙墨玉乃辟邪神器的,听我这样一说,脸色顿时变得凝重,眼中蓦地闪过一丝痛色,语气竟然有一丝颤抖:“你说这块蟠龙墨玉会示警?是什么征兆?”

“就是,玉突然变得很灼烫,就算我离开了,那玉的温度也一直持续不退,要很久很久才会退热。”我见傅先生的眼睛蓦地睁大,唇角微微有些抽搐,心中不由大为奇怪,何以傅先生的反应如此之大?

见他久久不语,脸色怪异,神情恍惚,我不由出声:“傅先生?”

“你的那个朋友是谁?”傅先生回过神,语气有些急促,“带我去看看他,我要看到他人,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中了那种邪术。”

我怔了怔:“可是……”这不太好吧?这样贸贸然带傅先生去看寂惊云,没名没目的,我想了想,道:“先生想见他,我可以做安排,不过先生能否先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邪术?”

傅先生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久久,才缓缓道:“我知道南疆有一种邪术,名叫牵魂降,中降者初期发作的症状,就是这样。”

“牵魂降?”我想了想,有些讶异,“是降头术么?”

傅先生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少夫人如何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过降头术,跟蛊术好像差不多吧?”我心中一紧,想起云峥所中的蛊毒,寂惊云的降头之术可有解?

“两者之间有相似之处,但降头术比蛊术更为阴毒。”傅先生的眼中带上一抹恨色,“尤其是牵魂降,乃各种降术中最厉害也最歹毒的一种。”

我不再出声,细听傅先生的解释。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道:“牵魂降又名五品牵魂降。简单来说,练这种降分五个品级,最高为一品,最末为五品,练法极其歹毒,须勾出童男的肠肚和魂魄作引。童男也有讲究,用一般的童男练降的,称为‘人头附肚童神’,但通常只能练出四五品牵魂降;资质好的童男,最多可以练成三品牵魂降;而如果能找到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童男,则可练成二品牵魂降,这是牵魂降能练至的最高级别。”

“你不是说一品是最高吗?”我道出疑惑。傅先生笑了笑,眼中有些意味不明的神色:“一品牵魂降的确是最高,但是从来没有人练成过。”

“为什么?”我追问。傅先生垂下眼睑,半晌才道:“上古传说,练一品牵魂降的童男,需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神之子,降头师把这种童男称为‘鬼冥童子’,可是神之子到底是传说,怎么会出现在人间呢?不要说是神之子了,就算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凡间童男,也是数十年难遇,二品牵魂降都极难练成,除要降头师的功力要高,还要有运气,能找到合适的童男,所以牵魂降一般最多能练到三品。”

神之子?若真是神之子,还会被降头师抓去练降么?这降头术还真够邪乎的。我继续问:“那牵魂降的品级,又有什么区别呢?”

“五品牵魂降已可害人于无形,四品可令受害人产生幻觉,迷失意志,做出匪夷所思的怪事,瞬间控制住受害人的意志,做出他原本不想做的事。但四品牵魂降需降头师以身殉,假如术败,便会被降术反噬。而三品牵魂降若练成,降头师便可提升自己的功力,脱离以身殉术的险境,据说练成之后能长生不死,但练降过程也异常凶险,除了要以优质童男的魂魄肠肚为引,在七七四十九天的练降期内,每天都要吸食人血,一天不吸,就会前功尽弃,功力尽失,而且这个期间,降头师本身的身体非常脆弱,不能见光,不能受一点伤害,否则立即会化成一滩血水。三品牵魂降练成之后,降头师不用再吸食人血,但每隔七七四十九天,都必须吃掉一个孕妇腹中的胎儿,以维持功力。”

我听得毛骨悚然,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傅先生接着道:“二品牵魂降的练法比三品有过之而无不及,练成之后,降头师不用再吃孕妇腹中的胎儿维护功力,此时降头师不但长生不死,而且力大无穷,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那传说中的一品又是如何?”我听得瞠目结舌。傅先生唇角淡淡一勾:“一品牵魂降乃神人之术,练成之后,这世上再无降头师做不到的事,相当于无所不能的神。”

“是魔才对,这简直是魔鬼才做得出来的事。”我愤愤地道,咬了咬下唇,问道,“那我刚才说那些怪异的行为,是中了四品牵魂降么?”

“我没有看到人,不能下判断。”傅先生摇摇头道。

“那我尽快想办法,安排先生与他见面。”我在心里盘算起来,该怎么让傅先生有理由跟我到寂府去一趟呢?

——2007、3、28、1:05

第09章邪降

平安病了。

皇上十分关心,派了宫中的太医去给她瞧病,太医说她只是偶染风寒,休养几天便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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