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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番外-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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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也是个王,上千年的修行,还能被个天雷打死?〃澜渊半信半疑。
〃打死倒不至于。不过元气大伤是一定的,以族王的修行,功力再深厚,承受了一次天劫后没有百年的静养是补不回来的。放在别的族也不会怎么样,提早把事儿交代完好好修养就成了。偏偏他们鼠族这时候正乱着,底下的几个长老并几个少主都盘算着当一回王,这大好的机会当然不会错过。趁王刚挨过天雷,身受重伤的时候捅他一刀也不是从前其他族里没有的事。所以他才着急着想要借你的金刚罩。〃墨啸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能毫发无伤地捱过来,族里服他的人也会多些,他的王位也能坐得安稳些。〃
〃难怪。〃对这些事澜渊一向没什么兴趣,听完了也没什么感触,只是斟酌着词句道,〃金刚罩这样的法器你也知道,俱荣俱损的,它承了多少力,我身上或多或少总是要受一些。若是你要借用,我没有二话。不过换了别人。。。〃
〃我明白。〃墨啸接过话,知晓了澜渊的意思,〃我也就是个传话的,他要不是在我门口嚎了三天,我也懒得理他。现在也正好让他死了这个心。〃
〃你把人和东西也都给我还回去。这满屋满院的,要是传了出去,太白金星那群老东西指不定在我父皇面前说成个什么样子。〃澜渊不屑地瞥了堂下的礼担一眼,忽又想起了什么,起身走过去取出一颗金琉璃托在掌中看,〃就拿他一颗珠子,不打紧吧?〃
〃你要的东西,谁敢说半个不字?〃看着他嘱咐小厮把珠子包了给谁送去,澜渊无奈地摇头,〃人家要的不是你一颗珠子。〃
狐王的书房总是安静得仿佛没有人烟。
元宝捧着个盒子跑进来:〃王,这是二太子刚让人送来的。〃
〃嗯。〃篱清点头示意他打开。
〃赫……〃盒子一打开就蹦出满屋金光,惊得元宝后退一步,险些把盒子掉在地上,〃什么东西?这么亮!〃
〃合上吧。〃目光复又回到手中的书上。
元宝抬头看了一眼,狐王坐在窗旁,冷漠的面孔依旧看不出悲喜。阳光照进来,一头银发隐隐生光。
〃知道去篱落少主哪儿了吗?〃篱清忽然问道。
〃王说要少主禁足一年,小的们谁也没敢放他出去。〃
〃嗯。〃篱清点点头,〃去看看。〃
起身就走了出去。
还没进去就听到了里头的吵闹声,房门洞开着,白衣的少年斜靠在椅上,一脚踩着矮凳,一脚高高翘起,手里拿了枝笔,另一手拿了张纸快贴到地下跪着的铜钱脸上:〃看看,写得好不好?〃
〃好,好,少主写的字没得挑。小的从没见过把字写得这么好看的。〃铜钱不敢怠慢,满口称赞。
〃嗯。。。〃歪着头想了想,又问道,〃那是我大哥写得好看,还是我写得好看?〃
〃这个。。。〃铜钱踌躇。
淡金色的眼睛一闪,笔〃唰……〃地一下在铜钱脸上画了一道:〃说!〃
〃当然是少主写得好。〃铜钱只得擦着脸道。
〃这才像话。〃篱落满意地点点头,淡金色的眼中满是自得,〃我就说。〃
〃王。。。〃元宝见篱清站在门前止步不前,便低身唤道。
〃回去吧。〃又向屋子里看了一眼,篱清回身向书房走去,〃把刚才送来的东西送去给少主,就说是奖赏他字写得好看的。〃
不见悲喜的脸上,终于泛起一点笑意,淡淡的,淡到看不见。
第十三章
西方极乐世界有三千年一度的菩提法会,广邀各路仙家尊者齐聚一堂辩经说法参禅,乃佛门中一大极盛之事。
我佛如来遣了金翎大鹏口衔一朵清香白莲来邀,澜渊焚香净手方才敢自鹏嘴中接过莲花:〃晚辈浅薄,见识鄙陋,不敢在真佛面前卖弄,更恐污言秽语扰了圣听,辜负佛祖一番美意。〃
金鹏昂首嘶鸣,振翅飞走。
不日就有玄衣沙弥口颂佛号,呈上如来亲赐佛经真言百卷。澜渊一一虔诚接过,亲手郑重置于案头,言必潜心诵读,盼早日于佛祖莲座下亲耳聆听教诲。
〃亏得你有自知之明。〃跟虎王闲话时说起这事,擎威一脸鄙夷,〃若让你这污浊的孽世魔障去了,我佛清圣气象岂不是荡然无存?也是出家人诚心,被你甜言蜜语地骗了过去,还真当你有多少的佛骨呢。还如来亲赐的经卷,你要能看进去一个字,忘川水少说也得退下一半深。〃
澜渊不语,摇着扇子任他取笑:〃又不是我不愿去,可它一个一本正经的斋宴,连杯水酒都没有,有个什么意思?况且,已经有一个玄苍过去了,我去不去也没什么要紧。墨啸近来也忙得很,只有你这儿还能来说说话。〃
〃哟,我好大的福气。〃擎威张大了口,故作受宠若惊,〃难不成那个狐王篱清也不理你了?〃
〃他忙。〃说起这事,澜渊就有些气闷。
〃不是刚出了关么?〃
〃嗯。〃澜渊合起扇子,拿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沿,〃本来就事多,现在又三天两头的要静修,要斋戒,要修习。问什么也不答,他那个人,跟他说半天也不会回你三句的。〃
又抬起头拿眼看擎威:〃你怎么就这么闲?〃
〃我?〃擎威却笑了,指着四壁的悬挂着的红绸道,〃瞧瞧这个,我也正忙着呢。〃
澜渊这才注意到虎王府里原先的装饰全换,红艳艳的一片喜色:〃怎么?有喜事?〃
〃嗯。〃拿出两封请柬送到澜渊面前,擎威的脸上却看不出有多么欢喜,〃娶亲。另一张给篱清。墨啸他们的我都给了,就他前两天众王议事的时候没来。你总比我容易见他,替我送了吧。〃
〃你?〃澜渊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个一起花天酒地多年的酒友,〃娶亲?〃
〃王么,总要有个子嗣的。〃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被底下的长老们天天抓着唠叨也实在头疼,虎王也有被逼无奈的时候,〃老头子们着急了,我也没办法。反正早晚要娶,早一天娶早一天叫他们闭嘴。真的让他们在我房门口不吃不喝地跪死了,我也没法跟族人交代。〃
〃采铃人美,性子也好,娶到她也是你的福气。〃澜渊勉强收起惊讶,衷心祝福。
兽族中的三大美人,蛇族的冥姬刚烈,狐族的红霓火辣,唯有虎族的采铃贤淑良善。
〃即便今后你再在外头怎么胡来,想来她也能容忍。〃
〃那是。〃擎威笑着端起酒杯,〃不然我如何甘心?〃
〃你呀。。。〃澜渊把请柬放进袖中,看着这满屋的红绸面露怜色,〃可惜了好好一个美人,叫你白白糟蹋了。〃
〃这句话别人说还成,从你二太子澜渊的嘴里说出来可就不叫人信服了。〃擎威不客气地揭穿他的伪善,〃再如何,我可没乱到你这个地步。〃
澜渊就不搭话了,笑笑地打开扇子摇,算是认了。
告别了擎威就直奔狐王府,已经许久不曾见他了。篱清自从出关之更为忙碌,来了几次,或是说在议事,或是如何,总不得见,澜渊起先不在意,寻了新欢厮混一阵后再来,依旧如此。即便半夜爬了墙头摸进去,篱清亦是埋头做事,无暇来应付他。澜渊奇怪狐族这一阵怎么有这么多事,篱清只说是惯例,再过几个月就好,其他就不愿多说。澜渊也就没放在心上。
这一次倒是顺利,正逢狐王和长老们议完事,刚好得空。
澜渊就拉着他去湖中的清凉亭中喝茶,那地方景色好,又清净,做什么也不怕人看见,正合澜渊的心思。
篱清看着澜渊递过来的大红请柬,也不惊讶:〃是该到这个时候了。〃
澜渊心中一动,脱口问道:〃最近这么忙,你不会也是在被逼婚吧?〃
话一问出口,连自己也觉得可笑,怎么就想到了这个?偏偏心里却在意着他的答案。
〃不是。〃篱清平静地答道,〃长老们现下还没有提。〃
〃若提了呢?〃心中一紧,不由抓着他的手继续追问。见他惊异,自己也觉得别扭,就别开脸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繁衍子息也是王的要务。〃篱清沉默了一会儿,答道。
眸光一暗,澜渊心下烦躁,不想再继续,只得另扯开话题,说起鼠王来借金刚罩的事。不知为何,墨啸说他偏好金色这一节按下了没说。
讲到兽王要以己身受天雷时,看着面前的篱清,澜渊忽然问他:〃你的天劫是什么时候?〃
〃。。。〃篱清一怔,脸上有什么快速地闪过,许久方开口,〃还早。〃
〃哦。〃澜渊点头,走过去拥住他,脸贴着脸低语,〃若是到了时候记得跟我拿金刚罩。别人我不肯,对你,我还能不肯么?〃
〃好。〃怀中的声音淡淡的,似有若无,不仔细听几乎要错过。
即便如此,心中仍有什么盘着挥之不去,连跟文舒聊天时,澜渊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二太子有心事?〃细心的文舒察觉了他的走神,出言问道。
〃没、没有。〃澜渊回过神,忙展了扇子掩饰,〃我能有什么事?〃
〃嗯。〃文舒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虽然人还是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可脸上的神色却比先前多了几分活气,〃二太子许久没来了,倒是很想听听人间的事物呢。〃
〃好。〃澜渊颔首,说起同篱清一起去凡间的见闻时,不觉心中敞然,说话的兴头也高了不少。一路从景物谈到人物,谈到后山脚下那个小村庄,虽是匆匆低头瞥了一眼,但仍有不少印象。竹篱茅舍,小桥流水,庄中一棵华盖荫荫的大槐树,阡陌纵横,鸡犬相闻,〃虽是个山野村庄,但也不失野趣与风雅。〃
〃确实是个自在的地方。〃文舒听着,眼中不禁生了向往,〃有时候,做个无欲无求的凡人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好。〃
临走时,文舒拿出一坛琼花露赠他:〃最近身体不好,怕以后都做不得了。这一坛就算是给二太子留个念想。〃
澜渊接过了,嘱咐他好好保重,别胡思乱想,有什么要吃要用的只管差人去宸安殿拿。文舒皆是淡笑着点头,硬是撑着将他送到了天崇宫的宫门外,澜渊再三要他留步,他也不听。
这一天,澜渊正陪着太上老君下棋,隐隐见东南方的天色有些暗,起先也不在意。下了几盘抬起头,就见那边乌云急走,黑压压地滚在一起聚成偌大的一团,闪电一亮,几乎快刺破半边天空,紧接着就是一声雷鸣,震得这边的棋盘也发颤。便问道:〃这是哪边的龙王在布雨?好大的架势,要发大水淹了人间似的。〃
太上老君自棋盘上抬起头来笑道:〃二太子你有所不知,这不是布雨,是在行天劫呢。〃
〃哦。〃澜渊想起墨啸说的鼠王,大概就是他了。也没上心,继续看着棋盘上的行军布阵。
可这雷一声接一声,接连不断地在耳边炸开,听得人脑中〃嗡嗡〃地响,没来由的烦心:〃这是要打多久?棋都没法下了。〃
〃呵呵。。。〃太上老君拈着雪白的胡子笑,手中的拂尘一摆,指向那滚滚的乌云,〃快了,快了,再一会儿等云散了就完了。〃
〃那也够久的。〃澜渊皱起眉头,〃从刚刚到现在,少说也有大半个时辰,再一会儿,一个时辰也能有了。天雷这么个不停歇的落法,怕是要把那个鼠王打死了。〃
〃鼠王?〃老君疑惑地看着澜渊,〃二太子从哪儿听说是鼠王?〃
〃不是?〃澜渊也是一惊。
〃是狐王啊。〃
又一道天雷炸响,银白的闪电映照出一张煞白的脸。墨蓝的眼瞳倏地扩大,澜渊一手挥开棋盘,抓过太上老君沉声问道:〃谁?〃
声音竟是颤抖的,仿佛天边挣扎着要刺破云团的光线。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关节声〃咔咔〃作响,只把太上老君一张老脸憋得酱红:
〃是狐族的狐王,篱清啊。〃说罢,又挣扎着举起手来掐指算了一遍,〃没错。五百年一天劫,今日他刚好满一千年啊。哎哟!太子、二太子你这是。。。〃
不等他说完,澜渊捏着他脖子的手就松了。太上老君狠狠地摔坐在凳上,只见一道蓝色身影箭一般往天雷落处射去,而此刻,雷声渐渐低了,云朵也不再那么急切地撞击,宁静又将回归于天地。
〃为什么?〃恍惚间听到一声低语,低到来不及思索就被渐弱的雷声覆盖,只是那种凄楚却尖锐得硬在心口刺出了血泪。
第十四章
耳边是隆隆作响的雷声,极目是流散的云烟与刺眼的光亮,带着余温的焦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在鼻间流窜。一直急速向前的步伐却在眼前的迷雾慢慢散去,逐渐露出一片暗黑色的土地时陡然放缓了下来。
葱郁的树林仿佛是被突然剜去了一大块般被天雷圈出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林木尽摧,万物俱毁,暗黑的天空,暗黑的土地,入眼只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黑。狂怒的雷声逐渐趋于平静,只是在天际低低地嘶吼,一声一声,压在心上仿佛千斤巨石,脚步也越发沉重。白色的影子出现在前方,在一片黑色中分外醒目,直直扎进眼里,痛就一路刺进心底。每靠近一步呼吸就凝滞一分,下一步就迈得更迟缓,这种心情竟是叫做恐惧,即使恐惧得发抖,脚步却依旧执着地想要往前,靠近他,触摸他,然后,质问他。
〃王正在调息,请二太子留步。〃
有人挡在他的前方。谁?看不清面目亦不想去看。手腕一挽,描金的扇子如同长剑般平送了出去,不要命的打法。趁对方侧身避让时,宝蓝色的衣袖轻轻在他面上一拂,手中结一个法印点在他的额头,人就被定在了原地。
手指交错,挥舞的扇〃唰……〃地展开,金漆玉骨,重山飞瀑。嘴角一勾,挥手一扬,扇子如蝴蝶般飘落。
眼睛却仍只看着眼前的那个人,那个正拄着断剑挺立在黑色土地上的狐王。
就这样痴痴地走到他的面前,他也抬起脸来看向他:
〃你来了。〃
平静的声音,平静的面容,只有那双灿金色的眼睛里稍稍流露出一些困顿,似乎他从未想过他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澜渊无语,抬起袖子去擦他嘴角边溢出的红色液体,不断地擦去又不断地冒出来,蓝色的袖子很快被染成了一种混沌的暗色,却仍紧抿着唇不肯停下擦拭的动作。
〃不必了。〃篱清略向后仰避开他的动作。
手就停在了半空,好一会儿才缓慢地放下,墨蓝色的眼怔怔地对上那双灿金色的眸,一直看进去,想要一直看进他那颗始终看不透的心:〃不是说还早吗?为什么?〃
〃。。。〃篱清不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这双眼睛,这样的眼神,与初次相遇时又有什么分别?
澜渊蓦然后退一步,意兴飞扬的眼降下一片惨淡:〃你根本没打算告诉我。〃
〃是。〃血,顺着嘴角滑落,落在白色的衣衫上就晕成一朵红花,红得生生刺瞎了人的双眼。
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一瞬间抽光,澜渊咬紧牙盯着篱清不动如山的脸庞:〃你究竟将我置于何地?抑或,你从未将我放在心上。〃
话音渐低,说到最后一个字几乎成了一声叹息,伸出手颤抖着去握他拄着剑柄的手,掌心贴着他的手背,冷得仿佛是万年的寒冰,无论如何去温暖也感受不到温度。
〃王,您有伤,宜尽快回府修养。〃狐族的长老们都跪在不远处不敢上前。
金色的眼平静地看着他,从里头甚至能看到自己比他更苍白的面容:〃多谢二太子关心。〃
手自他的掌中抽出,澜渊看着他转身蹒跚地离去,想要去扶,那勉力挺直的背脊却明白无误地显示出拒绝。
〃篱清,你对我。。。可曾有过半点真心?〃喃喃地问出口,明明知晓了答案却犹不死心。
离去的身影站住了,银色的发在风里飞扬:〃二太子予我所需,我予二太子所需,不够吗?〃
猛然追过去拽回他的身子,他高挑起眉梢,金色的眼瞳波光流转,带血的唇边噙一抹冷冷的艳色:〃二太子你以何来要我篱清的真心?〃
紧抓着他手臂的指不由松了,唇却弯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仰天长笑惊起远处无数飞鸟,直笑到眼中酸涩再直不起腰,才抬起眼看着这狐族尊贵孤傲的王:〃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你不曾有真心,我不曾有真心。。。你我皆不会相思,那么,谁会了相思?又是谁害了相思?嗯?我绝色无双的狐王?〃
直起了身子笑看着他,自上而下看到他手中低垂的断剑,便是那一日,剑尖抵着咽喉,再近一寸就能害了性命:〃如若。。。如若我说我是真心呢?〃
〃。。。〃篱清默然转身。
〃如若。。。如若我说,我对他人皆是逢场作戏,只有对你认真呢?〃澜渊站在原地继续诉说。
〃二太子,散场吧。〃篱清渐行渐远。
〃你不信?〃高声问出口,心中已是紧缩成一团,疼痛难当。
篱清停下脚步却不回头:〃那一日,我在屏风之后。〃
〃。。。〃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滑落,〃呵呵。。。我怎能说你不像狐呢?你确实是狐啊。〃
确实是狡诈的狐呵,狡诈的旁人不奉上真心就绝不托付的狐,狐族何时做过亏本的买卖?
〃呵呵。。。〃空无一人的焦土上,澜渊独自一人低笑。
雨落下来,笑声被雨声覆盖,嘴角仍开心地翘起着,任凭雨水打湿了脸颊。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站了一个人,油纸伞为他挡去风吹雨打。
澜渊抬起头,黑衣黑发的狼王正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他。
〃你说对了,他可是狐王。〃
〃我是来看笑话的。〃狼王继续自上俯视着他,声调一派悠闲。
〃他从未把我放在心上。〃澜渊不理会他的嘲弄,席地而坐,看着伞外的瓢泼大雨,〃什么议事,什么闭关。。。他早就开始为今天做准备。他的心里除了狐族就是他那个弟弟,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他需要静养百年吧?百年一过他是不是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他问我凭什么要他的真心。。。哈哈哈哈。。。凭什么?〃转过头来看着墨啸,墨蓝色的眼中满是笑意,〃你说我凭什么?嗯?西天如来佛祖尚敬我二太子澜渊三分,他却问我凭什么。。。〃
墨啸皱起眉头看他嗤笑。
〃知道吗?文舒说,不是真心就莫要去讨别人的真心。〃垂下眼,宝蓝色的袍子上血渍、水渍和污泥交混在一起,从未如此狼狈,〃如今即使我把真心剖开捧到他跟前,他也不屑看一眼吧?〃
〃他那个人。。。〃墨啸想说什么,却被澜渊打断,
〃他那个人,当真是只狐。〃
说罢站起身,举步走进雨中。
〃去哪儿?〃墨啸举着伞追上来。
〃狐王府。〃
狐王府是再不让进了,陌生的小厮把在门口一词一句说得恭敬有礼却摆明了不让进。
〃我王伤势未愈,不便见客,请二位日后再来。〃
墨啸还想再同他理论,澜渊却悄然踱到僻静处纵身翻过了墙头。
〃依旧是爬墙么?〃篱清挥退了左右,半倚在榻上打量着面前发丝凌乱浑身湿透的澜渊。
〃是。〃澜渊立在榻前,目光触到他白得透明的脸色心中就是一痛。
〃何必?〃轻轻叹息一声,灿金色的眼睛里流露出疑惑。
〃我说过我是真心。〃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窗外一枝杏花露华正浓。
篱清的目光回到澜渊的脸上,神色古怪:〃我亦说过我不信。〃
慢慢走到他的榻前,单膝点地,双眼正好同他灿金的眼平视:〃告诉我,你在花灯上写了什么?〃
金色的眼中立时盛满愕然,旋即又平复:〃你何必执着?〃
〃你又何必躲避?〃澜渊不放过,执意要问出答案。
〃。。。〃篱清闭上眼睛不再答话。
澜渊又凝视了他许久,才起身离开。跨出门时,雨已经停了,天际一道七色彩虹。
〃是我的错。〃
紧闭的眼睁开,忽明忽暗,闪烁不定,怅然长叹一声后,又再合上。
〃意料之中。〃狼王与虎王说起雨中那一幕,擎威不以为然,〃我还道篱清会乖顺到何时。〃
〃只是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局面。〃墨啸道,〃以后还不定怎么着。〃
〃终不是你我能插手的事,你担心什么。〃
〃倒不是担心,只是感叹世事无常罢了,跟他相交这么些年,什么时候见过堂堂二太子被弄成这个样子?〃墨啸瞥眼看到壁上的大红喜字,不由扭头对着擎威笑道,〃那就说一件你我能插手的事,你就打算这般轻易地束手就擒了?〃
〃不然又如何?〃擎威回瞪墨啸一眼,〃你早晚也有这一天。〃
〃话是这么说,可我至少要挑个我真心喜欢的才肯呐。〃
〃呵。。。真心喜欢。。。〃擎威的笑却淡了,只看着杯中的酒发呆,〃也得寻得到啊。〃
正各自闷声饮酒的当儿,门外飞来一只黑羽红喙的炙鸟,收翅立于梁上,一开口却是澜渊一贯温雅斯文的语调:
〃有些许事物烦请转赠狐王府。〃
二王相顾苦笑:〃谁说这事你我只有作壁上观的份?
第十五章
奉召而来的太上老君须发皆白,语重心长:〃二太子,时光已逝便不再回头,过往一切皆空,您何必苦苦执着?〃
堂上的人不为所动,摆袖回身,一双墨蓝眸中写满不耐:〃我只问你如何回溯时光。〃
〃这。。。〃老君语塞,神色顿时沉重,〃此乃逆天之举啊!〃
〃你就是不愿意说了?〃缓步下阶,澜渊长袖垂地拖出一路逶迤,〃你不说,就当没人会说了么?〃
〃二太子。。。〃太上老君闻言大骇,〃不可啊。。。〃
〃有何不可呢?〃玉白面容上泛起一丝浅笑,〃还真当我这个二太子是只知享乐不知世事的纨绔子弟么?昆仑山的轮回台旁你们封印什么了?〃
〃。。。〃
见老君沉吟不语,澜渊继续说道:〃我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旁人的生死我不管。若惹急了我,休说是逆天,破天我也不在话下,老君是想看我去撞一回擎天柱么?只是女娲娘娘长眠,试问这天下还有谁有本事炼石补天呢?嗯?〃
话是笑着说出来的,唇角微翘,说不出的漫不经心,可眸中精光尽显,摆明了是千万分的认真。
老君不禁颓然,眼中尽显哀怜:〃二太子既已知晓,又为何召来臣下?〃
〃知不知晓是一回事,能否开启是另一回事,故而还要请老君示下。〃言罢,澜渊收敛狂傲,竟对着太上老君恭恭敬敬抱拳长揖。
〃老朽愧不敢当。〃太上老君忙将他扶起,方缓缓说起当年种种,〃开天辟地之初,天地间有清灵精魄聚成宝鉴一面,凭此镜可任意往来于过去与当今,实为上古至宝。只是逆天而行终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过往已逝,现今即是定局。过往时节中一草一木之变幻于现今便是滔天灾祸,更遑论更改时局。故而,天帝将其封印于昆仑山轮回台旁,以往生众生之因果缘孽为镇。又将密钥掷于众生命盘之上,欲取之者受枉死冤魂怨念裹身,不慎失足则前缘尽毁,魂飞魄散。万千年来无人敢当此险,更无人敢以天下苍生性命为注行此逆天之举。二太子,一旦铸成大错,种种罪业加身,即便是天帝也难当悠悠众人之口啊。〃
〃之后种种,无需老君担心。〃挥手招来祥云,澜渊含笑立于云端,〃澜渊私心,我要先给自己一个交代,其后自会给天下一个交代。〃
〃时也,命也。。。〃太上老君仰天长叹。
何时起,这金冠蓝袍的纨绔子有了这般可怕的执着心?
昆仑山巅即是轮回台,以天帝二太子之尊喝退了守台天将,偌大的方台便只留下澜渊一人。
站在栏前往下看,上层的清淡云烟是善果,下方的黑惨烟雾是恶业,黑白迷烟相缠相绕,构成世间因果循环善恶纠葛。云气弥漫间隐约可见底下有一只巨大的圆盘悬浮于空中无声旋转,轮转间,无数闪光沙尘自无际空中掉落自圆盘之上,又有无数尘埃飘飘扬扬自盘中浮出洒向山下万丈红尘。这便是众生的宿命轮回,每一份善因恶果都清晰地刻在盘上,前一世叫嚣富贵显赫,保不齐下一世便成荒山中一株枯萎的杂草,转瞬便为狂风所摧。
轮回台上有天际清风拂过,扬起墨发如瀑。澜渊抬手将太子金冠摘下放于栏边,而后纵身跳下高台。
此去,纵能安然而返,天帝二太子亦不能再容于天界。
云烟过眼,一路下坠一路看遍人世悲欢离合。
有暴戾无为的帝王,生前鱼肉一方百姓,纵一己之私欲,逞一世之极乐,死后必受刀山火海之刑,肉身于阴间受苦,怨念却缠绕于此,在眼前幻成一张穷凶极恶的可憎面目;有身世凄苦的女子,自幼被卖于青楼,千人骑万人骂,悲苦只诉与一个进京才子听,他流落街头时甚至将血汗积蓄相赠。待得他高中之时,却有押差来将她捉拿,无端端一桩灭门杀人案扣在她头上,临死方知,驸马的过往无需旁人知晓。冤死的怒气化成尖利风声,〃我冤呐。。。〃哭声萦萦在耳边回荡,一路寒凉到心底;更有诸多面色诡异的婴孩,或胎死腹中或生来未睁眼便夭折,鲜血淋漓地趴在脚下睁大无神的乌黑眼睛逼问:〃为什么不要我?〃。。。
所有凄厉怨念缠住四肢身躯使劲将他逼往命盘边缘,回首下望,底下就是滚滚凡尘,再退一步就要失足落下,灰飞烟灭。耳边传来〃桀桀〃怪笑,所有冤魂恶鬼咧开血盆大嘴嘲弄他的下场,〃下来吧,下来吧。。。〃云烟化为万千手掌来捉他的脚踝,要将他拖往末路。
〃放肆!〃澜渊回神,手结伽蓝法印,口颂咒文,身上的金刚罩法器光芒大盛,身遭仿若金佛护身光灿灿一身金光刺眼。
缠身怨念立时在光芒下散于无形,所到之处,蔽目黑烟急走消散。四下张望,终于见命盘中央有微光闪耀,走近细看,正是一枚金色密钥静静卧于盘上。俯身将它拾起收入掌中。命盘中央骤失密钥,感应般颤然一震。
澜渊嘴角勾起,足下一点,仗着佛光护身,一路冲破烟雾直上高台。
高台之上依旧没有人烟,远方天空却逐渐暗沉下来,期间闪电隐隐,雷声轰然,正是天帝震怒的前兆。
心知天帝已经知悉,立刻会有天兵天将来拿,澜渊事不宜迟急忙行到高台东侧,将金色密钥抛入湛蓝虚空。
眼前景物微晃,天空破碎,露出隐藏的又一空间,脚下白玉石板延伸,内里白色石桌之上正放了一面黄铜古镜。
举起镜子仔细端详,周边镂了一圈异草花卉并祥云如意的纹样,既无宝石镶嵌也无金银镀边,平整的镜面上映出一张温雅面孔,细长眼中一双墨中透蓝的眸。
篱清、篱清、篱清。。。心中一直暗念这个名字,镜面泛起波纹,复归平静时内中就照出一间装饰古朴的卧房,房中木椅木桌青蓝纱帐,贵妃木榻上趴卧一只银白雪狐,狐族重伤的王正闭目调息。
便再移不开眼,想要进入那房中,即便只能在一边静静看着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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