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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诺书-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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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嵩忽然皱眉,将碗重重的搁在石桌上,转身欲走。枫林晚也没有拦他,只是收了笑,淡淡说道:“这可是我仿着师父‘桃花醉’的味道,亲自酿的酒。虽然埋的年头不长,但口感也是极好的。护法如此嗜酒之人,难道不想尝尝看?”
袁嵩的身形一滞,默默回过身,看向枫林晚的眼中神色复杂。许久,他才沉声道:“若是难过,就痛痛快快的宣泄出来。我见不得你这个样子,折腾自己,有什么用?”
枫林晚“噗哧”一笑:“谁说我难过了?我为什么要难过?”
袁嵩也笑,却带了淡淡的嘲讽:“还逞强?前段日子你足不出户,还不吃不喝,怕是尊主告诉了你不少的事情吧。”
枫林晚眸色一暗,低头垂目:“他说的,我就一定会相信吗。”
“那你为什么又要没日没夜的练功?”袁嵩双手抱在胸前,“你已经知道修炼冥夜诀会带来的后果,还这么义无反顾,别说你没有动过报仇的心思。”
“报仇?”枫林晚一阵好笑,将酒坛抱在怀里,“我找谁报仇?司马家的人?苏家的人?还是我师父慕思容?”
枫林晚低头,怀里还剩下的半坛酒液清楚地照出她的清丽容颜。她继续说道:“我只是暂时觉得什么都不可信了,所以我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做。既然现在的我找不到任何可以寄托的东西,倒不如干脆试试看,能不能把冥夜诀练得比司马顾盼还厉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或许我会试一试去报仇。”
枫林晚的一番话说得断断续续,语调转了好几次,听起来一片怆然。末了她又抬头看着袁嵩,眼角含笑,声音却极其的冰冷:“到时候,也许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们尊主哦。”
“丫头!”袁嵩面色一变,不禁脱口而出。
枫林晚忽然咧开嘴笑了:“你终于又叫我丫头,不再叫‘夫人’了?”
袁嵩微微一怔,也分不清楚方才到底是不是枫林晚的把戏,只能跟着她一起笑了笑,表情却有些怅然。
初见枫林晚的时候,她并不是如今这样的。
袁嵩记得那个洛阳城上的小姑娘,跟在一袭白衣的慕思容身后,一脸天真无邪。那个时候枫林晚一心维护慕思容的倔强的样子,以及后来的四年里她拼命反抗的样子,都还历历在目。
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张日渐成熟的面庞上,再也寻不到令人心暖的热切神色,只有淡漠的绝望,一天一天的加剧。
枫林晚被带进魅影后不久,司马顾盼就化去了她全身的逍遥游真气,逼迫她开始修炼冥夜诀。同时吩咐了飒景和袁嵩,一个教她魍魉舞,一个教她夜魔剑。
魍魉舞。那是鬼魅才能踩出的步法,身形疾迅,几乎无迹可寻。
飒景将枫林晚缚在高台上,脚下是细密的针板,无法踏出,双手被缚也无法借力,只能依靠轻功踏在针尖上,稍有不慎就会被针刺伤,血流如注。
袁嵩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的。老远就看见枫林晚毫无血色的脸,高高吊起的双手,还要赤足在针板上踏出魍魉舞,他想要上前阻止,却也知道飒景一向对司马顾盼极为忠心,就算她心有怜悯,也断然不会忤逆魅影尊主的命令。
于是干脆以比剑为名,将枫林晚放了下来。
夜魔剑。暗夜里嗜杀的凶神,招式肃杀,猝不及防。
化掉全身内力的枫林晚,被冥夜诀的寒气侵蚀的连剑都握不起来,更不用说与袁嵩过招,然而却硬要逞强,死不认输。
她的招式凌乱的要命,除了夜魔剑,还有分不清从哪里学来的剑招,一剑一剑,毫不退让,完全是豁出去的打法。
袁嵩知道她不怕死,更清楚相比她即将受到的折磨,或许死亡是更好的解脱,然而面对那样一张凝聚着顽强表情的脸,他却了无杀意。
但是夜魔剑。出剑必定见血。
贯穿枫林晚身体的那一剑,袁嵩还是大意了。本来不想将她伤的那么重,却来不及调转剑锋,只能尽全力的避开枫林晚的心脉,在肩胛骨的位置没体而入。
金属受到骨骼的摩擦,这一剑刺出的极为艰涩。袁嵩感觉到剑锋上传来的轻微震颤,还有那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弱声音。
然而枫林晚紧咬着嘴唇,不曾喊出一句痛,任由长剑刺入,在袁嵩顺着剑势欺至身前的时候,在他的胸口同样补上了一剑。
只是终于内力不济,枫林晚的这一剑只是浅浅的划伤了袁嵩的胸口,然后她就耗尽了全部的真力向地上坠去,整个人还垂挂在袁嵩的剑锋上。姿态绝决。
袁嵩想着那个时候的枫林晚,再看着如今的枫林晚,忽然失言。
“你见过溺水的人吗?”枫林晚忽然问,手中赫然又握着一碗清酒,仰头喝下,“他们总要全力的扑腾,抓住周围可以抓住的一切,哪怕他们其实很清楚,那些都是徒劳无功。”
袁嵩定定的看着枫林晚:“你想说什么?”
枫林晚甜甜的一笑,因为饮酒,面颊上泛起了红晕:“我只是忽然想到这个场景,觉得很贴切。”末了,她顿了顿,睁大了眼睛看着袁嵩:“你说,那些溺水的人,会有人去救他们吗?”
袁嵩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兴许有吧。”
枫林晚侧目:“但我的运气一向很不好,只怕等不来救我的人,就会溺死了。”
袁嵩皱眉,轻轻唤了一声“丫头”,随即蓦然止住,怔怔的看向枫林晚的身后。
枫林晚没有回头,却将手里的酒坛抬高,绕过肩头向身后递过去:“要尝一尝么?”
“你知道我来了?”
邪肆的语气里带了淡淡的笑意,却依然让听者冷到心底。司马顾盼披着黑色的风衣,立在枫林晚身后,接过她递来的酒,却没有喝。
“你身上的寒气这么重,十步之外我都能感觉到。”枫林晚说道。
司马顾盼笑了笑,看了袁嵩一眼。袁嵩面色一凛,躬身退下了。
司马顾盼走到枫林晚的身前,拿过她手中的空碗,斟满,然后喝下,微微皱眉:“这样清淡的酒,你也能喝醉?”
枫林晚伸手把酒坛抢过来:“没人稀罕你喝它。”
“脾气不小。”司马顾盼牵起嘴角,“你若是真的喜欢,明年开春了我给你种上一院子的桃花,你将花瓣悉数摘了去酿酒,埋上四五年,味道一定会比现在的好。”
枫林晚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
桃花。
一院子的桃花。
枫林晚忽然想到断义谷北谷的桃花小院,想到“桃之夭夭”,想到夹在书页里的桃花小笺。
眸子忽然一暗,枫林晚挥手拂袖,酒坛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坛中残余的酒液飞溅出来,沾湿了她的裙角,像是徒然绽开的一朵大花。
“我不爱桃花。你还是给我种枫树吧,就像东侧的别院一样,我要一院子的红叶。”
枫林晚听见自己淡漠的声音,面无表情。
司马顾盼笑的很深邃,紫眸弯成好看的月牙形:“好。不过恐怕你还要等上几天,因为最近我们要出一趟远门。”
枫林晚抬眼看他:“你说什么?”
司马顾盼收了笑,凑近枫林晚,俯下身贴着她的脸,轻声道:“我刚刚接到消息,你的乐叔叔死了,所以专程来问你,想不想去妙音阁看一看?”
枫林晚一瞬间愣在原地,脸色苍白。她看着司马顾盼,一脸的怀疑和惊讶:“不可能!”
司马顾盼“哼”了一声,直起身子:“有什么不可能。人总是会死的,乐修律当然也不例外。”
“他是怎么死的?”枫林晚拉住司马顾盼,“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司马顾盼笑了笑:“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乐修律的确死的有些蹊跷,而且还和魅影搭上了一点关系,所以我才要亲自去妙音阁看一看。如果你愿意和我同行,我可以在路上慢慢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时候走?”枫林晚问的极干脆。
“现在。”司马顾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回答的同样干脆。
两人两骑,很快的离开了魅影,沿着官道一路向南奔驰。
看着路边的白雪皑皑,枫林晚忽然有些失神。她想到某一年的冬日,在前往许都的官道上,也曾经落满了雪。
只是身边的人已经不同。
枫林晚眸子一暗,握紧了手里的缰绳,脚下夹了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司马顾盼也加速跟上来,和枫林晚并排前行,笑得意味深长。
“忘了告诉你,这一次我们去妙音阁,可能会见到一位故人。”司马顾盼说道。
“故人?”枫林晚微微蹙眉,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说的是谁?”
司马顾盼笑的更开心了:“断义谷主,慕思容。”
枫林晚的心蓦地一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瞬间裂开了一样,“轰隆”一声巨响。
身子不禁一晃,枫林晚连忙稳住身形,紧张的看着司马顾盼:“你说的都是真的?”
司马顾盼瞥了她一眼:“我何时骗过你?”
枫林晚冷笑:“你让我随你同去,就不怕慕思容将我带走了?”
司马顾盼“哈哈哈”连笑了数声,饶有兴味的看着她:“都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有这样的幻想?”
枫林晚顿时失语,低眉垂目。
司马顾盼继续说道:“他若要救你,又何须等到今时今日?如今就算他大发慈悲肯带你走,你会去吗?”
我会去吗。枫林晚半眯着眼睛,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
慕思容,他一样也是逼死你爹的幕后凶手。
脑海中蓦地翻腾出这句话,枫林晚死死的扣住缰绳,手心一阵刺痛,直达心底。
那个曾经陪伴同行,白衣胜雪,宛若谪仙的人。
音容笑貌,再已不在。
枫林晚沉沉的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司马顾盼,你该告诉我,乐修律究竟是怎么死的。”
“好。”司马顾盼轻轻吐出这个字,紫眸流转,唇角含笑。
第二十九章
城郊的半月山腰上,枫林晚翻身下马,行至路边,向下俯瞰却月城的全貌。
山长水阔,暮色深沉,青砖黑瓦。久别经年,这座江边小镇的风景依旧。只是城中几家隶属于妙音阁的药铺医馆,全部摘下了大红的纱幔,挂上了刺眼的白绸黑纱,如此突兀,看得枫林晚一阵心惊。
记忆中那个风流不羁的翩翩公子,果真就这样从世上消失了吗?枫林晚转过头,斜斜的瞥了犹在马上的司马顾盼一眼,语调淡漠:“这件事情,真的不是你做的?”
马背上司马顾盼笑了笑:“你我这段日子朝夕相处,我每天做了什么你都看在眼里,就这样你还要怀疑我?”
枫林晚眸子一暗:“朝夕相处?你分明有几天不见人影,遍寻不见。乐叔叔是死在轻歌曼舞阵中,冥夜诀的武功之下,试问这天下除了你,还有谁能够破除妙音阁的阵法,有能力杀得了他?”
司马顾盼冷笑一声,手下缰绳轻轻一拉,驾着马缓缓靠过来。一人一马在枫林晚身畔停下,司马顾盼伸手捏住枫林晚的下颚,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唇角一抹轻蔑,眼神充满了不屑,司马顾盼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说的都对,若我想杀乐修律,简直易如反掌,只是我根本想不到,我为什么要对妙音阁动手。”
“惺惺作态。”枫林晚吐出四个字,挥手打开司马顾盼的手。
司马顾盼收回手,不怒反笑,眉毛轻扬:“若不是这事情如此蹊跷,你以为我会愿意千里迢迢跑到这里,看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怎么给我判罪吗?”
“不是你干的,难不成还是妙音阁故意要栽赃陷害你?”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司马顾盼道,紫眸半睁,“这个江湖还有多少人的身家绝对干净?经过你父亲的事情,难道你还没有明白这一点?”
枫林晚面色一暗,嗓音低沉:“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了?”
司马顾盼笑笑:“随你好了。当然,乐修律的死也有可能是他人所为,能够破阵并用冥夜诀杀掉他的人,可不止我一个哦。”
“你说什么?”枫林晚看向司马顾盼,不禁追问道。
司马顾盼诡秘的一笑:“别这么心急,这个我自会告诉你。当务之急,是要潜入妙音阁,亲自确认一下乐修律的死因。”
说完,司马顾盼将目光投向前方漫山黄叶掩盖下的楼宇,紫眸中清晰的映出飞檐上缀满的黑白绸布。
十天前,妙音阁现任阁主乐修律殁。消息一经放出,江湖震乱。
妙音阁本就擅长巫蛊异术,加之又有奇门阵法护卫,建立之初就如同一方禁地,寻常之辈难以进犯。然而这一次,乐修律死在妙音阁三大凶阵之一的轻歌曼舞阵中,出事之时阁中其他人均未发现任何异动,直至次日副阁主乐修文与现任的仲君乐传歌来寻,始才察觉,妙音阁吃了大亏,悲恸之余颜面尽扫。
经阁中长老查探,当日乐修律的居舍歌影小榭四周,用于护卫的轻歌曼舞阵已被人悉数破除,同时乐修律的致命一击伤在心脉,乃是极为阴寒霸道的真气所致,路数极似冥夜诀。由此一来,行凶之人的身份便昭然若揭。
然而司马顾盼一口咬定自己没有下手,还非要亲自到妙音阁一探究竟。趁着夜色四合,两人远远的下了马,拴在路边的树林里,施展身法直奔妙音阁而去。
距离妙音阁的楼宇三十余丈,便是水落石出阵的范围。司马顾盼向枫林晚伸出手,淡淡说道:“跟着我,别走错了。”
一瞬间枫林晚忽然想到乐传歌。此情此景,像极了当年偏西殿里,十一岁的少年和九岁的少女,手牵着手踏破繁复的阵法。
略微有些迟疑,枫林晚最终还是将手递过去。入手一片温凉,两人的体温竟然都如此的低。枫林晚不自觉的一笑,她很清楚这样的体温并非因为寒冷,而是两人都修炼了冥夜诀的结果。
再没有多余的言语,司马顾盼牵着枫林晚,两人的脚下魍魉舞同时施展出来,两道身影紧挨着,迅速的隐没在树林之间。
尽管手上紧紧的拉着,司马顾盼依然会不时的出口,小声提醒着枫林晚前进的方向。
“向左,绕开那块石头。”司马顾盼的声音低低的传来,枫林晚身子一倾,随着他的身形折过去,堪堪掠过。
眼前的景物看上去只是一片普通的树林,因为季节的关系枝叶凋败。林中落叶满地,怪石嶙峋,其间更有溪流环绕,隐隐可以听得见潺潺水声。
分明是一派怡然的美景,却不知究竟藏了怎样凶险的阵法。枫林晚心中想着,不禁偏过头去看司马顾盼。
“专心点,这阵法着实凶险。你若不小心踏错了,可别指望我救你。”嘴上虽然这样说着,面上的表情却依然柔和,紫眸里有些氤氲,看不分明。枫林晚当下笑了笑,手上紧了紧,回握住司马顾盼。
两人在阵中左绕右折,区区三十余丈的路程,竟似走了很久。又行一段,司马顾盼忽然“咦”了一声,眉头轻蹙,枫林晚还来不及问,被他又往身前拉近了一点,然后蓦地驻足停下。
“怎么了?”枫林晚问。
“这阵法,有些问题。”司马顾盼道。
枫林晚张望了一下,看不出什么端倪,于是说:“是不是妙音阁的人早有防备,所以将这阵法做了改动?”
司马顾盼摇摇头:“水落石出阵原本就是不断流转的活阵,再怎么改动,也是万变不离其宗。我说它奇怪,是因为这阵法和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什么意思?”枫林晚心中一凛,看了看身边的景象,竟然微微有些不安。
司马顾盼半眯着紫眸,手却握住了袖中的南魅影刀:“简单的来说,就是此刻身陷阵中的,不仅是我们两个人。还有一位朋友,也来了。”
“什么?”枫林晚惊道,同样不自觉的握住了剑柄,随时可以拔剑出鞘。
“因为多了一个人,所以阵法异动的厉害。”司马顾盼看了枫林晚一眼,“而且那个似乎很不简单,每次我们就要出阵的时候,都会插手进来,扭转阵局——分明是想要阻止我们出去。”
枫林晚蓦地笑了:“这么说,是妙音阁的人了?”
司马顾盼却仍旧摇头:“懂得操控阵法,的确有些像妙音阁的人。但是只阻拦不击杀,此等行为,又不像妙音阁的手笔。”
枫林晚又是一阵轻笑,拔剑出鞘:“不管是什么人,将其逼出来,现身一见,不就得了?”
司马顾盼看着枫林晚,目光意味深长:“如你所愿。”语气里稍带了些赞许和欣赏的意味,司马顾盼说完,握紧枫林晚的手,足下瞬间踏出——
瞬间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原本就深沉的夜色更加幽暗,树影重重,枝叶婆娑。林间的怪石一下子变得格外诡异,像是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鬼怪,盘踞着,伺机偷袭,顷刻间阵中险象环生。
“别离开我。”司马顾盼沉声道。
枫林晚微微一怔,司马顾盼不经意的四个字,听在她的耳中,却有一番异样的感觉。她晃了晃脑袋,将纷乱的想法剔除出去,剑锋微侧,凝神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一步踏出,暗箭四射。枫林晚眉宇轻扬,手中长剑挥舞,将射向两人的暗箭悉数挡开。
司马顾盼没有出手,看着枫林晚的维护,微微一笑,拉着她继续前行。
再一步踏出——司马顾盼竟然不再考虑任何方向,而是正对着妙音阁的楼宇,一路直行而去!
四周迷雾顿显,枫林晚嗅到一缕甜香,眉头不禁一皱,手上内力凝聚,当空劈出一掌。袖风横扫,眼前暂时清明。
“屏息。”枫林晚吐出两个字,这一次换成她拉着司马顾盼,足下生风,瞬间跃出迷雾的范围。
“原来,你对我也会如此之好?”司马顾盼似笑非笑,看着枫林晚一脸促狭。
“少自作多情,”枫林晚眼神一凛,“我若把你丢在这里,谁带我出去?”
话音刚落,又是一步——脚下一空,两人的身形瞬间一沉——竟然是一个陷阱!
下落的瞬间,枫林晚蓦地抛出手中的长剑,寒光一闪,带着十足的内力深深刺入不远处的树身,手腕再一翻,袖中瞬间飞出一条暗红色的绸带,一头缠上剑柄,另一头握在枫林晚手中。
借着长剑绸带的攀附,枫林晚拉着司马顾盼,一跃而出,正待松一口气,斜刹里突然一剑流光凭空闪现,一道身影顷刻欺至身前。
再来不及撤剑回护,枫林晚愣愣的看着那柄剑带着蓝色的光晕刺向自己,身体却动弹不得。
千钧一发之际,耳边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碰撞,眼前淡绿色的刀光闪现,司马顾盼淡笑着,挡在了枫林晚的身前。
“胆子不小,连我的女人也敢伤!”司马顾盼的声音里仿佛带了不容侵犯的权威,还没有等枫林晚反应过来,就与身前的人斗在一起。
一刀一剑,刀光淡绿,剑光幽蓝,竟然如此相合。两兵相接,刀剑均发出阵阵嗡鸣,竟是少见的异象。
女子武功并不出众,此番完全是仗了手中的神兵,才得以与司马顾盼斗了数十招。
枫林晚眉头轻蹙,目光投向来人——素色的衣裙,分明是个女子。相貌清秀,竟然有些眼熟。
枫林晚首先想到乐传诗,却又觉得不像,再仔细的看了看,那女子竟有一双灰色的瞳仁,在幽暗的夜色里寒光点点。
一个名字从记忆里翻腾出来,枫林晚脱口而出:“阿离!”若真是她,那么那把浮动着蓝色光晕的,莫非就是名剑门那把与南魅影刀齐名的北幽冥剑?难怪会难分高下,契合共鸣!
那女子身形不禁一滞,看向枫林晚,就在这个当口,司马顾盼一剑刺出,女子伤在右臂,长剑脱手,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阿离的整个身形都显现出来。枫林晚上前一步,略带欣喜的上下打量着她。但她的目光刚刚触及阿离的发髻,面色立刻就变了。
那里安静的佩着一支发簪。五瓣桃花,古朴精致。
枫林晚瞪大了眼睛,如遭重击。
那是她的簪子。
是她当年暂居妙音阁时,送给乐传歌的簪子。
如今再见,竟然是别在另一个女人的发髻上。
枫林晚看着阿离,说不出话来。
阿离也看着她,眼神变了变:“你是谁?为什么会认得我?”
枫林晚认出了她,她却未认出枫林晚。
一阵好笑,枫林晚别过头,看着司马顾盼:“就是她在阻挠我们?”
司马顾盼看着她,表情有些异样,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
“那么我们现在可以走了?”枫林晚又问。
司马顾盼手腕轻扬,一道暗器飞出,猝不及防的击在阿离的穴道上,后者瞬间昏迷倒地。司马顾盼牵起嘴角:“可以走了。”
枫林晚点头,拔下插在树上的长剑,回剑入鞘。
“那支簪子,是你的?”司马顾盼指着阿离,问道,“为什么不拿回来?”
“已经不是了。”枫林晚沉声道,不再看向阿离,跟着司马顾盼向阵外走去。
入了妙音阁,司马顾盼带着枫林晚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最北端的归念祠——放置历代阁主遗物的地方,如今正是乐修律的灵堂。
枫林晚看了他一眼:“你对妙音阁这么熟悉,若说害死乐叔叔的不是你,我还真不相信。”
司马顾盼笑笑:“过奖过奖,我还要多谢令堂,没有她当年留下的手记,只怕我们现在进都进不来。”
枫林晚面色一变,冷冷的“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
夜色中,两人足踏屋檐,几个纵跃,就从半开的窗子进入了归念祠。
此刻的灵堂空无一人,却还亮着烛火,以作引导魂魄的“长明灯”。两人甫一进屋,入眼的便是一个大大的“奠”字。案上摆着灵位香炉,屋子的正中停放着一口棺木,周遭全部挂了黑白二色的绸布,一派肃穆的景象。
枫林晚愣了愣,一阵忧戚袭上心头。
司马顾盼不禁好笑:“有什么好感慨的,不就是一个死人么。”
“你闭嘴!”枫林晚微微动了怒,“乐叔叔是我十分敬重的长辈,你最好祈祷这件事真不是你做的,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司马顾盼仰头打了个哈哈:“我还真怕你会放过我。”说完走到棺木前,伸手放在棺盖上。
“你要干什么?”枫林晚惊道。
“开棺啊,”司马顾盼神色悠然,“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枫林晚想要阻止,却也深知这是验明乐修律死因的唯一办法,于是只能缓声道:“你当心点,不要冒犯了死者。”
司马顾盼牵起嘴角,手上运了内力,缓缓移开棺盖,乐修律的身形立刻显现出来。
正是冬季,尸体本就不易腐烂,妙音阁更用了一些药物秘术,将乐修律的尸身保存的十分完好。枫林晚走过去,不忍往棺材里看,只是问司马顾盼:“你看出什么了?”
司马顾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的端详了一下乐修律的面色,然后伸手在乐修律的胸口轻轻压了压,再一路下行。末了,司马顾盼掀开乐修律的衣袖,又仔细的看了看他的手臂,方才沉声说道:“面色白中带青,的确是寒气入体的迹象。五脏六腑均被内力损伤,乃是极为霸道的招数。”
顿了顿,司马顾盼合上棺木,掏出一方白巾子擦了擦手:“如此看来,是冥夜诀没错。”
枫林晚脸色忽变,盯着司马顾盼:“既然真是冥夜诀,若不是你做的,还会有谁?”
司马顾盼伸手抚上枫林晚的脸,暧昧的一笑:“现在你肯相信我了?”
枫林晚躲开他的手:“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想知道所有的可能性。”
司马顾盼微微颔首:“的确还有一个人,也能做到。”
“谁?”枫林晚连忙追问。
司马顾盼正要开口,忽听门外一阵响动,两人的面色齐齐一变。司马顾盼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一把抱住枫林晚,一个纵身跃上了房梁,隐在暗处。
枫林晚犹在挣扎,却听“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人影缓缓踏入屋内。
一瞬间枫林晚全身一僵,瞪大了眼睛看着下方的人。一旁的司马顾盼紫眸一闪,嘴角一抹玩味的笑意。
白衣胜雪,风姿卓绝。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那个人依然这样的风华绝代。
青丝如墨,面冠如玉。
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足以让人忘却尘俗的谪仙之姿。
枫林晚盯着他,耳边再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也只剩下这一抹纯白。
慕思容。
心头忽然泛起这三个字,像是吹皱的一池春水,圈圈涟漪。
随即又是一阵剧烈的抽痛,连呼吸都困难。
枫林晚鼻子一酸,眼前忽然一片氤氲。
第三十章
时间仿佛全部静止了。
枫林晚倚在房梁上,半靠着司马顾盼,小心的隐去呼吸,但所有的注意已经全部投向了下方的慕思容。
她曾经幻想了无数次他们的重逢。
也许是在魅影的总坛,他乘风而来,微笑着向她伸出手,带她远离让她备受折磨的无尽黑暗。
也许是在断义谷的路口,她带着满身的疲惫与风尘,重新回归他的身边,他会不计前嫌,不问缘由的接纳她。
然后一切回归从前。
她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看见他。
从这样的角度,以这样的姿态。
高空中看不清慕思容的脸,但那一身的风度如此分明。枫林晚看着他走进来,行至乐修律的棺木前,一手抚上去,轻轻的叹了口气。
那一瞬间她的心也被触痛了,呼吸稍滞,眉头骤然一紧。
身后的司马顾盼拉过她,紧紧地环在身前。他的脸贴着枫林晚,传音入密:“别动念头。”
枫林晚惨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的她,又能动什么念头?奋不顾身的跳下房梁,以求慕思容的庇佑?
若是早一点,早一点看见他,自己或许真的会这样。
然而四年的等待里,那一腔曾经火热的期望都已经风化成石,在一次次的折磨打击里,碎成齑粉,风过无痕。
如今的她,身负冥夜诀,不再纯洁。
如今的她,如此不堪。
如今的她,已不再怨恨慕思容为什么不要她,为什么不来救她。
如今的她,无论相不相信司马顾盼的言语,都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单纯的仰视慕思容。
如今的他们,彼此之间隔着四年时光,隔着岁月的风沙,隔着再也回不去的误会和埋怨。
如今的她,还能动什么念头。
慕思容轻轻蹙着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棺木。手指微蜷,眼底眉梢都带了一丝感慨。
“这么多年了,我从来算不准你。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出乎我的意料。”
良久,慕思容才沉沉的说出这句话,仿佛自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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