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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你这瓣蒜-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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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声点,你想让全校的人都知道吗?”球求强忍着痛楚说道。
  “厚,这不是重点好不好?你是给人打了吧,是谁?!告诉我!”小秀气得快喷火了!
  “周小秀!”球球忍无可忍的说:“要不是我实在没办法了,不然也不会来麻烦你,现在我只想求你帮我请假,顺便把书包拿给我,好让我快点到医院去上药,可以吗?”
  被球球一语点醒的小秀连忙拔腿朝教室跑去,球球这才大舒了一口气……
  抱着刚改好的试卷,况颉才走出教师办公室就看到周小秀向这边狂奔而来,手里还拽着球球的书包。
  “报告!叶老师在不在?”
  “什么事?”老叶抬起头看着门外气喘吁吁的女学生。
  “叶老师,我要帮裘球请假!”小秀气急败坏的嚷着。
  “为什么请假啊?”老叶站起来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冒失鬼。
  小秀顾不了那么多了:“她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要是看到我们班的蒋老师,麻烦跟他说一声我也请半天假!”话音刚落人就跑了。
  “喂!喂!这是哪班的孩子,这么没头没脑的?”老叶瞪着象受惊的羚羊一样越跑越快的小秀,一头雾水的说着。
  况颉截住看起来完全乱了方寸的女孩:“球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一看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小秀迟疑的注视着他,不知道是敌是友的情况下,球球挨打的事该告诉他吗?但他看起来很可靠,怎么办?该给他知道吗?
  “你放心,她爸和我妈一起到四川写生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况颉又道:“即使你现在不告诉我,等晚上回到家我一样会知道的。”
  小秀一咬牙:“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动手打了球球,她伤得好重,我们要去医院!”
  “MD,你怎么不早说!?”况颉大喝一声:“现在她人在哪里!?”
  小秀被他的气势汹汹吓到,指着操场的方向说:“在操场。”
  安静的午后突然不平静了起来,云层悄悄掩住了阳光,阴郁的天空下,一男一女一前一后一同朝操场的方向旋风般冲去!
  “球球……”小秀朝蜷缩在草垛后头的人影低哼,话都还没来得及讲利索,况颉直接拐杀到她前方大手一提溜,娇小的球球像猫儿一样被他整个拽了起来。
  “哇啊!”毫无防备的球球下意识揪扯住他的衣袖,一边破口嘶喊一声,搭配上她披散的长发,如果天色再暗点,身后再搁台电视……那场景简直叫做一个经典。
  况颉瞪着她黑青的侧脸:“怎么搞成这鬼样儿?”
  看到他的出现,球球第一反应是恶狠狠的抿紧唇片,怒视小秀,小秀连忙摆手解释:“别这样瞅我,他硬跟来的。”
  “你有空多担心担心自己吧!”况颉气不打一处来,身子一矮,命令道:“上来!”
  “什么?”球球一愣,茫然的看着他宽大的后背。
  况颉怒,吼她:“你弱智啊?当然是背你去医院!”
  球球也怒了,反吼他:“你才脑抽了呢,我好手好脚的,干嘛让你背啊?”
  “少磨叽,仔细我脾气上来揍昏你,快点上来!”况颉的声音像打雷一样传来,大有再不照办立马拳脚相向的可能。
  球球一点不受威胁,她冷道:“那敢情好,我还没见过犟驴撂蹶子,有种来揍我呗。”
  旁边的小秀被这一幕惊得整个人傻了,曾几何时一向文雅娇弱,说话都懒得大声的球球这样跟人对呛了?在况颉面前换了一人似的,哥斯拉英勇俯身,真叫一个凶悍呀!
  被逼上绝路的况颉果然狗急跳墙,他猛的一侧身,拦腰一捞一扣一压,球球活像刚煮熟的饺子吧唧砸到泥地里,全身严丝合缝的黏糊到他背上,况颉不带喘气的站起来,迈开长腿就走。
  这下不止小秀连球球都目瞪口呆,好半天没有动静,走出一段距离,况颉停下来回头吼小秀:“发什么呆?还不赶紧跟上来?”
  小秀稀里糊涂的抱着球球的书包,忙不迭的追上,心惊肉跳间瞄见球球另半张没受伤的脸噌噌冒出热气来,逐渐逐渐红润覆盖过耳,接着脖子全红了……
  到医院上完药回去,小秀用尽了各种办法,软磨硬泡想从球球嘴里撬出哪怕一丁点她挨揍的原因,其实她看得出况颉同样特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那厮贼得很,不动声色冰着脸在一旁呆着片刻不离,想捡现成便宜,可惜球球好比王八啃称砣铁了心的打死都不说,搞得她路上、床前蹦跶半天劲儿也只有顶着一鼻子灰回家面壁自己个寻思去。
  过去信息没那么通达,不像现在又有手机又可以上网,犄角旮旯发生点什么芝麻绿豆屁大点事儿,隔天立马铺天盖地传得满城风雨,但即使如此仍然不晓得为什么球球被外校人打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大概应验了那句老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第二天,整个校园全在热烈议论校花遭人围殴的爆炸性新闻!
  起初还好,各自为政进行小规模的八卦,发展到后来演变成甭管认识不认识,但凡挨点关系的人都涎着脸跑来找小秀打听虚实,搞得小秀一个头两个大,几乎大发雌威逮谁抽谁,什么事儿呀这是?
  熬到下午放了学,小秀球也不练了,背起书包就往裘家赶,裘爸当时不是一知名画家嘛,所以住的地儿也幽静,小巷深处一栋带院子的二层洋房,周围绿树植被苍苍翠翠,郁郁葱葱的,隔远了瞅还真有点庭院深深,烟锁重楼的感觉。
  车轱辘滚到裘家门口,小秀“吱”的刹停自行车,瞪着杵在前面的人问:“你怎么在这里?”
  斜背着书包的赵擎门神一样扒着铁门透过缝隙往里瞄,听见小秀的声音连忙转身立正,一双大球鞋占的地儿起码能让两个球球那样的女孩站脚,这么难以被忽略的存在感,想让人当他是路边的野花……绝对不可能,于是满脸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可两只眼睛东望西望就是不看小秀。
  小秀见他这幅怂样好气又好笑,朝他努了努下巴,讽道:“班长你对别班的同学那么关心,咱班有人生病请假怎没见你去探望探望?”
  “咳咳,我,我是看她两天没来训练……”
  “拉倒吧,还不是瞅人家是校花,男人嘛食色性也。”说到这里小秀突然拍了拍脑门,“哎哟我的妈,没想到我居然整出一成语来,回头一定得告诉我爸妈,省得他们老说我书都白念了。”
  赵擎不屑的哼了哼:“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关系害裘球被打,我才懒得来呢。”
  “你说什么?球球被打是你害的!?”压抑了两天的火苗腾的一窜,小秀一把推开自行车冲到他面前,手指指着他的鼻子恶狠狠的说:“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赵擎挥开她“大不敬”的指尖,拉拉书包带子,不自在的挪挪脚步,喉结上下滑了几下,黝黑的方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红,愣是半天没吭声,直把小秀急得恨不能扇他一嘴巴,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像啊!?
  原来,那天他们两个人第一次“特训”的时候发生了一点肢体碰撞,赵擎看见球球都被撞哭了,心里觉得特过意不去,当然这是他自己的想法,所以赶忙去推自行车,说什么都要亲自送人回家。
  估计当时球球也真撞得够呛,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这下敢情好,回去的路上被几个外校的赵擎的暗恋者瞅见,以为球球勾搭上了赵擎。
  也怪球球名气大,人家连不用费工夫调查立马晓得情敌是何方神圣,如此这般那几个女生便联合起来导演了昨天中午那场惨剧。
  赵擎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那几个人我已经处理过了,今儿来就是想给球球带个话,让她安心,往后没人再敢欺负她。”
  那还差不多,小秀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又紧接着摇头,揪住赵擎的衣袖奸笑:“班长,你……”
  “什……什么?”赵擎一抖,赶紧甩开她后撤两步,黑脸蓦地一阵暗红。
  “嘿嘿……你是不是……喜欢球球?”
  哗,这下岂止是脸红,小秀甚至以为他要爆血管了,头发全竖了起来,跺着脚来回踏步,吱吱唔唔的说:“我,我要走了,待会儿你进去告诉她,她一声啊……记得……嗯,再,再见……”
  然后像装了X霸高能电池的兔子,一溜烟跑没了影儿,小秀抱着肚子笑弯了腰,平时喜欢到处呼来喝去,自信到自负的这大块头发起窘来倒出乎预料的好玩。
  颂琴看着至今提起这段往事仍笑个不停的小秀,说实在话心里拔凉拔凉的,神情不由得落寞起来,细细的指尖划着杯沿,默不作声。
  小秀止住笑,瞄她一眼:“我不知道说这话合适不合适,现今那仨冤家又搅和到一块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儿,你也别老惦记着赵擎了,你年纪轻轻的长还挺俊,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何必死吊在一棵树上看不开呢?”
  颂琴抬起头,望着小秀:“你说的我都懂,我也知道自己很傻,组长的心目中除了球球姐搁不下任何人,但是……”
  “但是什么?”小秀放下脚,坐正身子表情认真的问:“你敢壮着胆子跟球球明抢么?敢光明正大对赵擎说你喜欢他,你爱他么?”
  颂琴一听,人立马矮了半截,一对明眸里慢慢聚集起水汽,她赶紧抿着唇撇开头,小秀见状叹气道:“奇了怪了,我身边怎么总是出现你们这种死心眼的人呢?”
  球球、赵擎、况颉,现在又搭一个姜颂琴,哎,别人整了一F4,他们干脆也整个D4得了——Dead four。
  颂琴接过她递来的抽纸,按了按湿润的眼窝,过了一会儿哑着嗓子问:“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
  “球球姐他们后来的事情啊。”
  小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来?!她摆了个暂停的手势:“打住,我的小姑奶奶,我这里开的是咖啡馆可不是说书的茶馆,你饶了我吧。”
  “小秀姐……”
  “嗯,你就喊我姥姥都没用。”小秀忙不迭站起来,“今天虽然是星期一客人不多,但生意还得顾没时间陪你闲磕牙,要真好奇你找赵擎说给你听去。”
  颂琴急急的拽住她:“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看我替你创造了一个多好的可以接近了解他的机会,赶紧把握哈。”身为前运动员的小秀身手依然利落,肘子一拐一推轻易的摆脱了颂琴的纠缠,拉开门窜了出去。
  颂琴奋起直追,跑到外场即刻看到了在那里忙活的球球,她也看到了她,亲切的招呼:“嗨,颂琴,你什么时候来的?”
  颂琴尴尬的立定,羞赧的回答:“来了一会儿了。”
  “噢,肚子饿不饿?”球球在她与装忙的小秀之间来回扫了一遍,目光微闪,面上却保持笑容继续关怀道:“试试今天的大厨推荐吧,味道不错。”
  “好,好啊。”颂琴一屁股坐进距离最近的位子,眼观鼻鼻观心,老实乖巧得像个好学生。
  球球找来服务生点菜,接着去招呼其他客人了,须臾小秀飘过来,单手撑着桌面,提醒她:“别整得跟小毛贼似的,你心虚也用不着表现得那么明显好不好?”
  “真的,很明显?”颂琴不确定的问。
  “拜托,这咖啡馆里长眼没长眼的都感觉得出你做了亏心事。”小秀挫败的垮下肩,“既然那么害怕,你还一直追着我问东问西,没那金刚钻你别揽那瓷器活儿啊!”
  颂琴惭愧的往桌上一趴:“对不起……”
  “道歉管用的话,还要警察叔叔做什么?”小秀见球球打这边望过来,马上一扭腰,神气活现的撤了。

  百合大葱

  隔天,小秀下了车没往正门走,晃到后面从厨房的小门进去。厨房里大厨浩生站在炉灶前煎煮烹炸忙得不亦乐乎,鲁子也围在一口大锅前给炖汤调味道,两个小学徒跟着洗洗涮涮,帮忙切菜装盘打下手,连接外场的双开门开开阖阖,有服务生进来送菜单或是把出炉的菜品端走,一切显得次序井然,有条不紊。
  小秀感觉挺自豪的,店面刚做起来那会儿人手没那么多,主要是没本钱,厨房里的活通常是她捞起袖子来干,有时候外场球球一个人捣不转她还得兼顾,忙里忙外,如今总算是熬出了头,羽翼丰满了起来,所以她们才有空打扮得人模人样坐在店里充当花瓶,学潘金莲招点“西门庆”进店醉翁之意不在酒。
  “哟,姐,您来啦?”鲁子一转身就看到正准备从烤箱里取出面包的小秀。
  小秀把烤得黄灿灿的牛角包搁到桌上,一小学徒立马夹了几个放进点缀了绿叶的篮子里,她问:“今儿生意咋样?”
  “还行,天气不开始转冷了嘛,听说水吧那边咖啡卖得可好了。”
  “嗯,没多久要过圣诞了,等我跟球球合计合计,赶明儿陪我跑趟市场买点花花草草什么的,把门头装饰一下。”小秀掰了一块面包送到嘴里嚼,味道不错。
  鲁子点点头,随即用肘子撞了撞她,低声说:“姐,你赶紧出去瞅瞅吧。”
  “怎么了?”
  “嗨,看了您老就明白了。”鲁子神秘兮兮用肥肥的蹄子戳了戳门外。
  小秀瞪他一眼,揪过他的围裙擦了擦手,一拨头发扭着小腰推门而去,没几步立刻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原来外面除了正常来用餐的客人,多了两个……应该称为“不速之客”的家伙。
  外场的一头坐着姜颂琴,像朵空谷幽兰似的,恬恬静静的喝着咖啡,橘黄的灯光在她身上镀出一层氤氲柔和的边,好些男客人时不常把爱慕的眼神投向她,众星拱月一样;另一头则坐着况颉,身型魁伟,气质狂野的他天生给人一种压迫感,因此方圆几米的邻桌全空着,由于店面的装修是渐次抬高的,所以坐在最上面的他特像光秃秃的黄土高坡上插着的一根大葱。
  逮住一个打身前经过的服务生,小秀问:“球球呢?”
  “二楼。”
  抖腕看了眼手表,时针直指数字八,小秀顿了一下,瞄着窗外阴风阵阵左右摇曳,仿如群魔乱舞的大树,脚跟一旋朝况颉走去。
  正在看幕布上演绎着黑白老电影的况颉见小秀出现,低头状似轻松的哼了声:“你来啦?”
  小秀拉开椅子坐下,指着桌上吃剩的碗盘问:“东西还合胃口吗?”
  “不错,挺好吃的。”他不啬赞扬道。
  “那成,你坐,我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况颉微笑着一展臂,爽朗道:“请便。”
  小秀睨他几秒,无奈的起身离开,下了台阶发现颂琴向她挥手,小秀心想,怎么着?当她是小姐么?得挨个陪过去啊?
  刚巧碰上有一桌人要结账,她比了个手势闪到柜台里,接着又把晚上所有的收入清单一笔一笔整理好,等她抬起头店里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除了大葱似的况颉和百合似的颂琴依然分庭割据。
  “百合”时时不着痕迹的注意着纹风不动的“大葱”,“大葱”却醉心于老电影,陷到剧情里无法自拔,压根忘记早已到了打烊的时间。
  小秀头大的撑着柜台深呼吸,接着恶狠狠的望着寂静无人的楼梯口,她喜欢血淋淋的肉搏战,最讨厌玩这种无声无息的心理战,今儿楼上楼下的人统统卯起劲儿捣腾,害她叫苦不迭,为了什么呀这是?!
  终于小秀磨蹭到没得什么可以磨蹭了,才不甘不愿的走到颂琴那桌,有气无力的瘫坐到椅子上,说:“丫头,你水桶投胎的么?一晚上灌了七八杯咖啡,不打算睡觉啦?”
  颂琴做贼一般,偷偷朝况颉的方向努了努下巴,压着嗓子说:“他来找球球姐的,我担心出事特地盯着他呢。”
  小秀支着额:“如果真出事了,就凭你这身板,这腰条,这细胳膊细腿的,三个你抱成团也敌不过半个况颉。”
  “那也不能视而不见,袖手旁观呀,他趁着组长不在跑来骚扰球球姐,简直太卑鄙了。”颂琴瞠大水汪汪的眼,一副要与阶级敌人斗争到底的模样。
  小秀虽然对她的言行有点哭笑不得,但还是小小的被她的执着感动:“都说人仍旧保有原始的动物性,有意识无意识的对认为是自己的东西、自己的地盘产生占有欲,冲一根电线杆子撒泡尿,那么那电线杆子就是自己的了,你呢?干嘛别人撒尿的电线杆子你也要保护?”
  小秀堪称粗俗的形容让颂琴先是一愣,然后羞赧,期期艾艾的抠着杯沿嗫嚅:“什……什么……撒尿……小秀姐说得,太……太难听了……”
  “哈,难是难听了点,道理对就行了。”小秀掏出一把开心果来嗑,“赵擎那厮命真好,有你这个无怨无悔的仰慕者,即使将来被球球啐了,起码还有一个宁静的港湾给他遮风挡雨。”
  听她这么一说,颂琴心一沉:“你的意思是球球姐最后选择的人是况颉?”
  小秀练着牙口,眼珠子滑到“大葱”那边:“鹿死谁手现在还不好说,凭心而论我是希望他们其中一个能得偿所愿,是谁并不重要,反正折腾了快十几年,该分出个胜负了,不然光旁边瞅着的人也累。”
  “……”感情的事能这么断的吗?

  态度问题

  那天晚上等老电影全部放完,灯也全灭了,店里的服务生和工作人员统统换好衣服等着下班了,况颉才终于站起来离开座位,自以为不着痕迹的一直流连楼梯口的动静。
  小秀远远的靠在柜台边上瞅着,偶尔跟浩生还有鲁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扯两句,旁边的颂琴则显得有点紧张,屏着气小心翼翼的盯着况颉的举动,好在他挺本分,没做什么出人意表的事儿,乖乖结了帐,当自动门滑开时半夜的寒风呼啦啦倒灌进来,吹得所有人都激灵灵抖了抖。
  他一走,大家伙均松了口气,几个闹腾点的年轻人甚至欢呼着一蹦一跳的下班了,浩生临走时像是想跟小秀说些什么,不过碍于颂琴还在,最终只是磨了磨嘴皮子,扭头撤了。
  颂琴拉拉小秀的袖子问:“要不要上楼去看看球球姐?”
  “想看自己看去,呆会儿我会锁大门,走的时候你让球球领你从后门出去。”说着小秀晃了晃手里一大串钥匙,发出丁零当啷金属对撞的脆响。
  颂琴惊讶:“你不上去?”
  “上去干嘛?又没宵夜。”捞起包往肩上一挂,小秀从容的往外走。
  “等一下!”颂琴没想太多,一把拽住她。
  小秀不耐烦的瞪她:“有完没完?你喝了八杯咖啡有的是精神头,但我可是累了一天了,想早点回去睡觉!”
  她说得没错,素净的脸上神色疲惫,一双眼睛眯眯的几乎睁不开,颂琴马上觉得内疚,犹豫不绝的望望楼梯,等她回过头时这样说道:“我还是不去打扰球球姐了,我们一起走吧。”
  对颂琴一时一个主意小秀没发表任何意见,两人便出了咖啡馆,看似瘦弱的小秀轻而易举的拉下铁门,利落的上锁,末了拽了拽确认锁严实了,掖紧衣领说:“好了,走吧。”
  颂琴虽然人跟着走了,可走的是一步三回头,二楼的一扇窗户里透出一丝灯光,在周围一片的黢黑当中感觉特别的孤寂,不晓得灯光下的人的心情是否同样孤单?
  拐角的路口停着一辆黑色的SUV,借助微弱的路灯依稀看见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是况颉,敞开的天窗上冒出的烟雾瞬间被风吹散,一点红色的火光忽明忽暗,模模糊糊映出一张男性深邃的面庞。
  小秀权当没看见,踩着高跟鞋得得得的走过去,颂琴又开始担心,步子磨磨叽叽的挪,有好几次她差点想停下来敲他的车窗,问他究竟想干什么?
  不过理智告诉她,问了也白问,凭他们之间曾经草草的一面之缘,他根本不会搭理自己,再说他也许只是坐在这里抽根烟,抽完了也就走人了,其实没什么事,万一被她一搅合节外生枝怎么办?
  于是她琢磨了半晌,咬了咬唇抱紧手里的包,急急忙忙向前面越走越远的小秀追去,快挨近的时候隐约听见小秀骂了一句三字经,然后发出一声深深长长的叹息。
  事态的发展一点没超出小秀的猜想,一连几天况颉依然故我的在“罗马春天”插大葱,每次都呆到全体人员集合送客才闪人,惟一值得庆幸的是颂琴因为工作的关系不能次次都到场友情客串急着保护小鸡的老母鸡,不然她非烦死不可。
  周五的晚上人潮突然大量涌入,小秀忙得连轴转,里里外外那是又当爹又当妈——这边必须亲自招待的老主顾还没点完菜,那边催着要结账;一桌带着小孩的顾客把汤撒了一地,孩子烫到了放声哇啦哇啦的鬼哭狼嚎,赶紧的又是逗孩子开心又张罗换新菜;放映机突然故障出不了画面,一时间不晓得找谁来修理,她差点没把机子直接TF;服务生收了一张假钞,没说她两句居然捂着脸哭哭啼啼的跑出去;水吧出品的咖啡被投诉味道淡,她亲自煮了一杯巴巴的给人赔礼道歉……人道是“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这才多大的功夫啊,她感觉自己都TMD枯荣N回了!
  小秀愤恨的一甩手上的抹布,大步流星冲上“黄土高坡”,无视“大葱”诧异的目光,一屁股坐下。
  “你这次回来不是说开画展的么?丫你不去捣腾你那油彩画布老上我这儿干嘛?!”
  况颉悠悠看着她,表情平静得像无风无浪的湖面:“来你这儿当然是吃饭消费。”
  “放屁!要不是没空地儿,你恐怕早支张床住下了。”小秀吹开遮到眼前的头发,气呼呼的说,“你至于这么没日没夜的么?你知不知道你一出现某人就给我闹失踪?这一到饭点上,我一人干两人的活儿都快抽过去了,你缺德不缺德啊?”
  况颉好整以暇的回视她,不急不躁,不痛不痒,淡道:“如果你有什么要抱怨的好像应该去找闹失踪的人,而不是我吧?”
  况颉的话听在耳里真TMD添堵,责任推的一干二净不说好像反倒怪她诬赖了他的清白,小秀眉心顿时挤着了一“川”字,怒道:“嘿,我说况颉,好歹咱们也认识十来年了,称不上‘故知’最起码也混了一脸熟,做人可不带你这样的啊。”
  “请问你希望我怎么样?给你一个良性建议,与其跑来找我撒火,不如去找你的合伙人,餐厅她也有份,让她和你一同分担实际困难,这个办法更行之有效。”况颉悠闲的换了一个坐姿,点点桌上空了的杯子说:“噢,不麻烦的话这里咖啡续杯,谢谢。”
  “喂,姓况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大葱似的成天杵这儿不肯挪窝儿,不就想空手套白狼把球球逼出来么?扮情圣、装深沉、搏同情,唬谁呢?你早干嘛去了?你不知道如今这世道全变了吗?羊圈里的羊都成精了,你呀省省甭费那劲儿了,留着办画展吧。”
  本来她是不想把话说得那么难听的,主要是对方的态度问题,但凡他有一滴滴悔意,她脾气发一发也就过去了,可他偏不,摆明跟你对着干,你爱咋咋滴,把她对他仅剩的为数不多的最后一丝好感消磨殆尽了。
  男人,你的名字叫做贱!
  小秀唰的站起来,甩脸走人,她周小秀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牛鬼蛇神、妖魔鬼怪都不怵了难道还在乎他一大活人?
  大不了打明儿起关门歇业,老娘不干了!

  赵擎归来

  打开自家大门,赵擎拖着行李箱走进去,一阵透心凉的气流扑面而来,抬眼一看原来是阳台的窗子没关严,窗帘扑扇扑扇特像惊悚电影铺垫恐怖气氛的前戏场景,他出差不在风也这么着吹了小半月,整间屋子满是尘土,用力吸口气立马打出一大喷嚏,溅出一地唾沫星子。
  松开领带,解了两颗扣子,赶紧过去关上窗,膝盖撞上茶几的边角才想起忘了开灯,一边揉着一边一瘸一拐的把灯摁亮,啪的一声大放光明,发现地板上都拓出了一串鞋印,可想而知桌椅上脏成什么样子了。
  刚想到浴室拧块布子清理一下,结果看到墙上挂着的那副特大号的做成油画似的结婚照,赵擎顿住,凝视。
  照片中的球球穿着一庞低胸露肩的婚纱,高高绾起的秀发衬托得脖子的弧线更趋细长优雅,手上捧着一大把娇艳的白玫瑰小鸟依人般靠在他怀里,笑容浅浅淡淡,柔弱而惹人无限怜爱。
  曾经让他百看不厌,看着看着不禁笑开颜,感到无比满足的画面,今天突然发现新娘身上缺少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一样名叫幸福的东西。
  过去他怎么茫然的糊涂的竟没有看出来呢?她是在他怀里,她是在笑,可是她,并不幸福……
  他一直以为在这个世界上,他,惟有他,能带给她快乐,包容她、疼爱她、珍惜她,一心一意守着她。他不求她回以同等的爱,他甚至卑微的只想得到她的陪伴,希望一天她会感动,然后达成他渺小的夙愿。
  呵呵……赵擎自嘲的冷笑,黄粱一梦啊黄粱一梦,他痴迷的一厢情愿。当年她坚持不举行婚礼,不告知亲友,安安静静的登记完在一小酒馆里请小秀吃顿饭算是打发了,拍婚纱照还是他争取了好久,她勉强同意的,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她另有目的,就是寄给况颉,连同结婚证复印件一起。
  于是他们发生了婚后的第一次争吵,吵得不可开交,吵得本就薄弱的感情几欲分崩瓦解,说穿了其实是他一个人不甘心、不愿认输、唱着独角戏的胡搅蛮缠,她还是她,总是站在距离之外等着他慢慢冷静,平复,暂时铺在书房里的小床成了她常年蜗居的天地,由此持续到她签下离婚协议那天……
  有首歌唱的好:
  他没有错只是没有爱我很久
  他没有错是我飞蛾扑火
  我求一个经过不妄想一个结果
  他没有错
  他没有错只是没有为我停留
  他没有错是爱的不是时候
  他没有错只是没有陪我到最后
  隔天,提着公事包赶去上班,看到楼下的信箱几乎被塞爆,一大堆催缴费用的通知单、信件,过去都是由球球处理的,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家日常开销的项目居然如此的繁杂琐碎,除此之外还有他订的报纸,剩余的是球球订的美食杂志和一些时尚读物等等,得两手抱着才能拿完。
  晃到停车场,他的车亦是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车底的地面上有一条黑黑的油印子,大概是刹车油什么的漏了吧。
  摸索出钥匙开了车门,把书报信件统统丢到后座,坐下来热车的时候赵擎突发其想,原来不止是他还有不少人不知道住在这个地址的女主人已经不在了……呵呵……
  正值上班高峰,马路上车流停停走走,拉长目光瞄着远处高悬的交通灯号,显示时间的数字缓慢的递减,停靠在左右两边的车主有的分秒必争啃着早点,偶尔和同伴唠几句嗑;有的则叼着烟吞云吐雾,妻子在旁边拍拍他,似乎在向他抗议他破坏空气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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