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真的,好恐怖-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息。这女人留下蒙胧模糊的闷笑,穿墙壁而去了。弘三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并且觉得自己刚才似乎可看透墙壁。应该是太累了吧,他不由得喃喃自语着——。
前往弘三家所在的村庄道路,是条和缓的坡道。虽说在冈山市内会有点灯人沿路点起路灯,但在这贫穷村庄里可别指望太多。爬上坡道后,首先出现的是细井家的灯,这对弘三而言,可说是盏指引方向的明灯。至于庭院里拥有大棵柿子树的这户人家的灯光,则仿佛是喜悦地告知我家就快到了的路标。那宽广的庭院里随时都有人在。老爹打稻草、男主人劈柴火,或是年幼的小姐姐照顾着弟弟等。偶尔还有媳妇洗衣服,老婆婆在一旁将豆子铺在席子上晒的情景。无论是谁,一定都会向路过的行人打声招呼,弘三也会和他们寒喧几句。如果打招呼的是媳妇,他就会想多聊个几句,但内容也仅限于村里的谁嫁人了,或是喝过山阳弹珠汽水没等,无关紧要的闲话。其实弘三也想多聊点其他话题,但一想到静吾郎凭着粗壮的手腕,在祭典的相扑大会上总是荣获冠军,在前阵子的日清战争还光荣受赠金牌勋章,他就露出软弱谄媚的微笑了。
不过,今天庭院里却是空无一人。拉门上映照着橘黄色灯光,但是四周寂静无声。在弘三的心里,不满的成分比疑惑来得多,毕竟在这里被迎接招呼已经成习惯了。
突然间,在柿子树底下似乎有什么在蠕动着。有个穿着白衣的人在那儿,弘三本以为是这户人家的老爹。但在夕阳余晖下,那严重凹陷的眼窝及消瘦的脸颊,实在是怪异到太醒目。不过,体格也不一样。因为这家的老爹个子矮小到会被误认为是个孩童,但这个人甚至比弘三高大许多。
弘三吓得无法动弹,目光也被吸引过去。这个人忽然在柿子树下蹲了下来,发出漏水的声音,接着便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臭腥味。地面上散着一摊白色浑浊的水,大概是严重下痢吧。随即传来一阵高亢的悲鸣声。那并不是鸟叫声。赤脚飞奔而出的媳妇急忙跑来,弘三终于了解那异样者并不是老爹,也不是魔鬼,而是静吾郎。啊!弘三不自觉的发出惊叹声。
是霍乱病。静吾郎已经被感染发病了——。
桥黄色的门上,蒙上了一层无比不祥的颜色。按摩着静吾郎背部的媳妇,怀有敌意的抬头看着弘三。那种眼神不像是在看望同村村民,而是在瞪视着关系到静吾郎是否会遭到隔离的村公所职员。恨到咬牙切齿的媳妇,脸上表情从那平日可爱的鼓鼓笑脸,瞬间变为令人难以想象的可怕模样。
「没事的,快点回去吧。」
弘三不发一语的走了出去。心跳跟脚步声都相当沉重,胸闷难受得差点喘不过气来。而那早已忘却的孩提时期所惧怕的草纸画,瞬间栩栩如生的复活了,但他立刻告诉自己,诸如此类容易被人一眼就看穿的幽灵,都只是虚构的故事罢了。西风卷起一股排泄物的恶臭,如影随形的跟随着弘三。如果家园没了,该怎么办呢?弘三就像个孩子般手足无措的想哭。淡黑色的乌云越压越低,逐渐笼罩整个村庄。
「怎么啦?是不小心掉进河里了吗?」
阿富惊讶的张大眼睛,开门迎接几乎全身湿透的弘三。她立刻把水桶提来,坐在玄关木地板上,脱下弘三的衣服,仔细为他擦拭身体。
「细井家的静吾郎,好像感染到霍乱病了。」
终于能够好好喘口气后,弘三跟阿富这么说。正在拧干手巾的阿富,那圆圆的脸上多了点阴郁。阿富一向不会表露情绪,就像弘三被称作是认真又从不犯错的男人一样,大家都说阿富是个沉着冷静的好女人。她自幼父母双亡,或许是由祖父母扶养长大的缘故吧,她的长辈缘因此特别好。在听到弘三的话之后,她并没露出惊讶的样子。她迅速脱下弘三的衣服,连同手巾一起放入水桶中。或许是被这异样的气氛给吓着吧,和子和美佐子都待在最里侧的六叠大榻榻米房间里,不敢出来。
「放心啦,你们爹没感染什么病呀!」
阿富转头看了孩子们一眼,随即打开衣橱取出换洗衣物。
「田边家也是全家都卧病不起哪。得赶紧把那个消毒药水洒在家中四周才行。」
将石炭酸溶于水制成消毒药水洒在霍乱病患住家的四周,弘三从小就负责做这工作。因此,消毒药水与排泄物臭味混杂在一起的气味,对他而言,是可怕却令人怀念的儿时回忆之一。
「田边全家都被带到避难医院去了呢。至于细井家……既然被你知道了,恐怕也难逃被隔离的命运吧。」
出现霍乱病患的人家,都会极力隐藏染病事实。因为比起「在避难医院抽光鲜血」的恐怖传言,患者家属宁愿选择让传染病蔓延。以弘三的立场而言,理应要破除这种不实传言并且劝告入院。但事实上,在公家任职的弘三也曾视察过避难医院,那气味真是令人退避三舍,不过,那种医院只会让病患服药或浸泡药水浴,并不会如传言那样将病患放血杀害。只是,那里约有六成的病患都是药石罔效就是了。
立刻向上级通报细井家出现感染者,并尽速将病患带至避难医院办理隔离手续,这是弘三的职责所在。不过,弘三至今虽曾多次听到某人受到感染的谣言,他却一律装作不知情而交由其他人通报,或是暗地里等待着该名病患病死。因为一旦通报者的身分被拆穿,虽不至于受到全村的排挤,但势必会遭受被隔离者及其一家人所怨恨。实际上,村里还曾因此发生械斗事件。
弘三顿时起了鸡皮疙瘩,但不全是因为裸身的缘故,而是想起静吾郎他老婆那锐利的眼神,因而背脊发凉。这一家人当然极力想把罹病的静吾郎窝藏起来,无奈却被弘三亲眼目击到。因此,倘若因谁的通报而导致静吾郎遭到隔离,那么这家人肯定会认为通报者,不,告密者就是弘三,因而怀恨在心吧。不论多么诚恳解释避难医院拥有如何完善设备都没有用。因为告密者就跟出卖村庄的人一样,让人憎恨。
「阿富!」弘三不自觉的喊了一声。从背后为自己披上干净衣服的阿富,平日只是个娇小安静的女人,但此时却变得让人想依赖的巨大。弘三就像个被斥责而拼命找借口的孩子般,将心里的不安全说了出来。女儿们总算来到地炉前,天真的玩着小沙包。真不知这平淡安稳的日子往后将会变成什么模样?这么想着的弘三顿时害怕了起来。因为这股动荡肯定比感染霍乱病还要严重。
「我懂了,不用担心,你只要像平常那样路过就好啦。」
帮弘三绑好腰带后,阿富在耳边轻声地说。思索片刻之后,弘三说出了个突发奇想。虽然知道这绝非正确对策,但此时也只能交给阿富来处理了。
虽然因此暂时松了口气,但弘三终究没说出有个诡异影子出现在副村长背后的事情。因为他认为静吾郎毕竟是活在这个真实世界,而那怪影不过就是个怪影罢了。尽管阿富再怎么厉害,应该也拿幻影没辙吧。没错,那只是身心疲惫所造成的幻影。眼前的担忧就只有静吾郎染病这件事,而这件事只要交给阿富来处理就行了。阿富会像这样永远扶持着丈夫,以贤慧干练的媳妇之姿守护这个家,直到死亡为止。因此,那个诡异谣言中的女人身影,应该不需要跟阿富讲吧……
尽管只是稍微浅眠,隔天弘三仍一如往常的按时起床。阿富所做的早餐,除了酱瓜之外,其他都是热腾腾的。阿富的教育程度虽然仅止于勉强能读写平假名,却非常具有卫生观念。吃喝的食物全都以火加热过,当霍乱病蔓延时,连午餐也不是准备便当,而是让他回家用餐。这种好女人在村子里也相当罕见。
顺带一提,她总是一再换穿着陪嫁时带过来的衣服,但弘三毕竟是在村公所任职的身分,若是穿得太寒酸,总是会不好意思,所以她都会在夏冬换季时,帮弘三做些新衣服。她不但努力做着麦秆编带手工,还会默默帮忙大哥家的农活。对于弘三的爹娘而言,就跟认定弘三是最值得骄傲的儿子一样,阿富也是他们心目中最好的媳妇。
——当柴田副村长直到晌午时分才走进办公室时,尽管大家心里都打了个寒颤,外表却仍强作镇定。也就是说,「你是工作过度得了夏季感冒吧?如果很难受的话,就回家休息没关系。」
以担心的表情出声关切的有五人。
「你气色这么差还坐在这里,会把前来村公所的人全都吓跑喔。」
皱起眉头的有两人,但即使这两人想开玩笑说「该不会是得了那个传染病吧」,但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不是啦,不是你们担心的那种病啦。我也没拉肚子啊。」
尽管副村长这么说,但那声音却不是以往的声音。他似乎努力的想提高音量,却越显得嘶哑。总是一脸苦笑表情的最后一人——弘三,将那不自觉会望着副村长背后的目光,拼命的移往其他地方。虽说是晴朗的上午时分,但低矮的老旧木造房屋里,到处都形成了影子,就连自己那握着笔的手下方都有一层影子。
副村长的脸色跟静吾郎非常相似。虽然不至于双眼凹陷、脸颊消瘦,但眼睛下方的眼袋却乌黑一片,嘴唇也没有血色。因为是圆脸,所以少有被岁月刻画的痕迹,但今天那像是被深烙下的皱纹,却相当醒目。即使坐在座位上,也用那充满血丝的双眼不停张望。副村长的一位心腹下属,悄悄地被叫了过去。弘三持续做着单调的资料登记工作,努力让自己不要看向那边。
弘三低着头,眼前闪过一个女人名字,那名字化成了一股不祥的影子飘然而过。
「柴田副村长被早纪给附身了啦,那女人……是真的呀!」
是早纪。当这名字传入耳朵的瞬间,似乎有股力量迫使弘三转向那头。敞开的大门边,站着一个女人。身上穿着花俏而俗气,却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没气质又打着坏心眼的表情,为何能拥有这么一副美丽容颜呢?正当感到不可思议时,弘三发觉这女人正看着柴田副村长,不禁发出一声惨叫。
事实上,是有那么一声惨叫,但那并不是弘三发出的,而是柴田副村长捂着胸口跌倒在地。弘三像弹簧般跳起的同时,那女人也不见了,不是用走的离去,而是真的在眼前消失了……而且是连个人影也不剩。
因心脏麻痹而昏倒的副村长,被村公所里的男子们抬起来,送往村里唯一的诊所。根据回来的人的说法,副村长虽然救回一命,但身体似乎已经相当虚弱。
「总之,幸好不是霍乱病。心脏麻痹应该不会传染吧。」
这个人被公认是副村长最忠实的下属,却讲出这么事不关己的话,其实是有原因的。
「他跟早纪不是搞在一起嘛!那女人可厉害了。」
柴田副村长好歹也是村子里的名人,虽然不至于愚蠢到招惹附近人家的女儿或媳妇,却不断地与妓女有所牵扯。那么,早纪也是这种女人喽。弘三自从出生以来就未曾离开过这个村庄,连职场也是在村公所。如果说他熟知村里每张脸跟每件事,其实一点也不为过。那么,早纪应该是游民喽。生性谨慎的弘三,犹豫着该向谁确认这件事。而且,他也想亲自去了解这个女人。在这老旧村子一成不变的生活里,他有预感红花即将绽放。虽然这不见得是个好的预感……
——黄昏时分的坡道一如往常,但弘三今天的脚步却格外沉重。和缓的坡道并没有不同,但那家的灯火却已不一样。那灯色一如庭院里的柿子颜色,但如果静吾郎又从那地方走出来的话……一想到这里,弘三就紧张得不得了了。再想到那柿子树下假如又排出大量灰色排泄物的话,双腿就不禁发软。
庭园里,果然有人在。弘三心想大概会有谁出声打招呼,于是便刻意吞咽口水想润滑干渴的喉咙,这时,与不祥的橘色相同色系却闪耀着温馨色彩的灯光却浮现眼前。弘三假装不知情的走了过去。阿富也按照约定前来迎接。
细井家果然打算在被揭发前隐匿静吾郎的病情,媳妇跟老爹察觉到弘三及阿富出现后,生硬的打了个招呼。在这个闲静的日暮时分,任谁看了也不会发现,平静橘黄灯光的另一端居然藏匿着重症病患。然而,那柿子叶的黑影似乎越扩越大,甚至完全遮蔽了这个家。老爹跟媳妇若无其事的走出庭院,脸上果然蒙着一层阴影。阿富却仍笑容满面的横越庭院,边摇晃着手里的提灯,边向细井家人们寒暄致意,态度自然又不做作。
「这人最近有点夜盲症,走夜路很危险呀,我担心才来接他的。」
弘三表情僵硬,也没答腔回应,阿富只好再推一把。
「听说静吾郎大人身体微恙,但已经恢复不少了吧。这人还说他在黎明时,看到大人在荒神家门前的田地里割草呢!」
弘三终于勉强的点了点头。因脱水症状而近乎木乃伊状态的静吾郎,是不可能会去割草的,但静吾郎的父亲与媳妇都含糊的点头致意。以这种程度的演技,来让对方觉得「那么,他那时候应该没看清楚病状吧」,实在是有点困难,但也别无他法了。总之,弘三必须确信这件事只要交给阿富处理,就绝对可以顺利解决。
两人齐声道别后,便一同踏上归程。或许是暂时放下心底重担吧,弘三开始想着别件事。中午所看到的、带着下流媚笑的美女,就是早纪呀。尽管只是惊鸿一瞥,但在弘三心中,早纪却已成了美艳绝伦的「自己的女人」了。但这种话当然不能跟阿富说。
「……活该!我从以前就不喜欢那媳妇,总爱对男人抛媚眼。」
在天色迅速变黑的黄昏中,弘三瞬间停下了脚步。阿富嘴里吐出的话既冷酷又无情,脸上还露出一副不输给魔幻之女的冷酷表情。弘三只好假装没看到这一幕……
不久,细井家在不到一周内,就办了三个人的丧礼,静吾郎、他娘跟媳妇。而尽管老迈的丧家跟失去爹娘的孩子们都希望,至少等到丧礼结束才进行消毒工作,但避难医院的相关人员却立刻在细井家四周洒上大量的溶水石炭酸。无论怎么解释是夏季感冒恶化所致,细井家人是死于霍乱病的消息还是传遍了整个村庄。在丧礼当天,竟轮到细井老爹发病而被带到避难医院隔离,而且还只活了两天就病重不治了。至于细井家的孩子们则被其他亲戚领养。
尽管为细井一家感到深沉的哀伤及悲痛,但在弘三心中,却是安心的情绪胜过一切。因为在被指责是自己通报前,事情就被解决了。他也不是没想过,倘若当时立即通报,或许就不会造成那么多人丧命,说不定那灯火至今也仍可温暖照耀。但他只要一多想,静吾郎那张脸就立刻浮现脑际,所以便决定不要再去想。他相信阿富会对这个秘密守口如瓶,而且一如往常待在他身边劳心又劳力。
被弘三视为路标的那户人家的灯火,再也不会在日落时分亮起了。整个家园都被深沉的黑暗环绕,任由其荒废。尽管那是栋豪华宅邸却没人愿意购买,只因为那里飘散着挥之不去的石炭酸与排泄物的臭味,以及这家的亡者们会现身于柿子树下的传言。
弘三在回家的路上,总是头也不回的快跑而过。他固然害怕会有鬼魂假装成活人,突然跑出来寒暄问候,但最令他恐惧的是,万一那格子门上的橙色灯光突然亮起的话,肯定会让他吓破胆而惊声尖叫。
真正的夏天终于来临。尽管夏天是个食物中毒频传的季节,但在阿富的细心照料下,弘三一家人平安无事的度过每一天。霍乱病的感染人数在冈山县辖内直线上升,而相信唯有狼神能战胜虎将军而前往木野山神社膜拜的参拜者也大排长龙。由于弘三需要到街道或港口进行检疫工作,因此暂时无暇去幻想有关早纪的事。而且在那之后,那女人的幻影也未曾再出现过。
柴田副村长大概是觉悟自己的死期将近吧,也或许是因为身为副村长,却没有留下任何名副其实的功绩而心焦吧,抑或纯粹是担心霍乱病蔓延而一心想做些什么来预防吧。
任谁看来都会觉得死期不远的柴田副村长,居然在病床上拟了个提案。但那究竟该说是奇招还是妙算呢,一时半刻也很难去判断。
「告密箱?这是什么呀?」
「假使附近有疑似霍乱病患者,可写下其名放入箱中。通报者不需署名,箱子也将严密上锁,这样一来,大家便可放心告密了。」
然后,村公所里便当真设置了个告密箱。在沉重且坚固的橡树木箱外,牢牢贴上一层铁皮,还刻意装上一个庞然大锁,并且取名为告密箱。前往探病的弘三等人还顺便报告告密箱已装设完成的消息。已经完全呈现死状的柴田副村长,动了动干涸的嘴唇,呼喊着某人的名字。因为只是嘶哑的细语声,其他三人似乎都没能听懂,但弘三却听到了……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从那遥远的天空,不,莫非是从自己的耳垂后方,传来了一阵女人的笑声。明明就是个不祥的东西,但那吐在脖子上的甜甜气息却感觉好舒服——。
柴田副村长死后,设置告密箱一事便正式在村子里公布。负责保管钥匙的,当然是最资浅的弘三。尽管是个招致怨恨的苦差事,但弘三却不敢有所怨言。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反正又不是我告的密,而是匿名的告密者呀。如果要怨恨的话,就恨那个人吧……他同时也将负责开启告密箱的事情告诉了阿富。阿富当然以一贯的口吻安慰弘三。
弘三的座位就在后门的前方,如果有谁想悄悄绕到后门的话,立刻就会被他察觉。而每个想要通报的人,都仿佛自己就是感染者似的蹑手蹑脚,并且在迅速将纸片放入箱中之后就逃之天天了。开箱作业是在每天下班的两小时前进行。有放吗?同事们也会好奇的过来围观。昆虫尸体声沙沙作响,纸片也纷纷掉落。
真是个狭小的村庄呀。里面尽是弘三看过或听过的名字,其中甚至还出现了上司的名字,但下场却是遭到弘三马上捏碎。因为他再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上司是健康无虞的。只不过,有传言说他的男女关系复杂程度不输已故副村长就是了。大概是因此而引来仇恨及厌恶吧。弘三最讨厌这种麻烦事,所以装作事不关己。
如果这告密箱早点设置的话,自己大概也会写上静吾郎的名字吧!停下手边的工作,抬头望向窗外的群山,远处似乎亮着桥黄色灯火,弘三又慌张的低下头来。视线停留在某个女子名字上。「道长之女——早纪」。
弘三瞬间捏碎了那张纸,心跳急促,内心深处燃起一团炙热火焰。他努力压抑情绪,若无其事的拿着几张纸片,走到上司面前。这位上司就是方才说到被写上名字的男子。他就像传承自柴田副村长似的拉开嗓门,大声下令。
「从明天开始,前往这些住家探查。千万别说是要抓出霍乱病患者,尽量态度温和,放低姿态解释说这只是挨家挨户的例行视察。」
真讨厌!但这表情只出现一瞬间。弘三立刻自我安慰着:会招致怨恨的只有通报者一人,然后便坦然接受了。而他回家后虽然因此借故对阿富发牢骚,但阿富的不悦表情也只维持了几秒钟而已。
「只是来回视察的话,应该不会感染吧。我会比以往更加小心卫生的,你就放心去工作吧。」
被阿富的坚强与温柔所打动的弘三,不自觉便脱口说出那女人的名字。虽说这名字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但他也很想知道同样身为女人的阿富究竟了解多少。
'文'「早纪?是那个假道长的女儿吗?在那森林尽头的空房子里,他们就这么霸占着住了下来呀。」
'人'超乎想象的回应。原来阿富也知道早纪呀。
'书'「明明就没有效,只是在骗财而已,天底下居然有这种坏名声的游民道长夫妻呀,现在八成也打算靠霍乱病大赚一笔吧。还说是从木野山神社请神出来的,根本就是大骗子,会遭天谴的。就连鸟居和狼神像也是不知道从哪儿偷来的呀!」
'屋'显然不是询问「她是个大美女吧?」的好时机。只见阿富轻皱眉头,眉宇间刻画出皱纹。
「早纪是有名的淫荡女呀!只要付钱,谁都能上。不,听说不用付钱也行。」
原来如此,这大概是阿富最讨厌的女人类型吧,但弘三却涌起至今未曾有过的兴奋感。在这个私通盛行的村子里,弘三在与阿富结婚前,不知悄悄上过几个女人或寡妇的床,而阿富在婚前应该也有过好几个男人吧。
现在结婚了,又在村公所任职,弘三明白自己必须谨慎行事。因此尽管欲望高涨,但弘三也只得边抚弄着阿富边幻想。若是以告密箱为由前去视察的话,应该马上就能见到早纪,同时也不会被村民们罗织八卦流言,而且在面对阿富时也有借口可搪塞。更何况早纪并没有受感染,只是因个人恩怨被投书而已啊,弘三如此自我安慰着。因为他希望这个令人魂牵梦萦的女人,有着美丽妖艳的外貌。
在地炉火苗的微弱火光中,并没有发生阿富变身成早纪这类的怪谈。不过,香汗淋漓的阿富却在今夜散发出一种异于以往的女人味——。
从隔天开始,弘三就必须以村公所的代表身分,前住家家户户进行巡查。也就是说,他必须前往被写在告密箱内的嫌疑者的家。因为是匿名且严加重锁,所以单纯是私怨的投书也不少,这个部分可以立刻察觉。但确实藏匿着感染者的家中,恐怕也不会轻易让人进去。不过,弘三是有正当理由可依循的,「真的只是想确认有否而已」。为了达成这项任务,弘三默默的不断在心里说着「要恨就去恨告密者吧」。
今天要针对四封告密信前往侦察,但实际上只有两家。其中有两张写的都是早纪。但都已经被弘三给捏碎了。因为他虽然最想先去早纪那儿,却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那女人并没有受到感染。昨天跟今天都听到不少传言。投书者是被抛弃的男人或是被偷走男人心的女人。不过,如果真有这么复杂的男女关系,那被指责会造成病情蔓延,也是没办法的事。再过不久,自己也要去威吓那恶女了,光是这么想象,弘三就仿佛沉浸在超越自我的恍惚之中。
首先是拥有一座花纹草席工厂,而且雇用好几个帮佣的安西家。那是从以前就飘散着一股蔺草香的富裕之家。告密者以相当好的文笔,述说至今已经一个月没看到安西主人家的身影。这极可能是商场竞争对手的投书,但总之必须去看看才行。
茅草屋顶厚达三尺高的安西豪宅,即使在炎炎夏日里,也是凉快的伫立着。泥土房间被打扫得相当干净,稍远的工厂则传来编织机规律运作的干涩声响。蔺草的芳香弥漫四周,这里的夏天是清爽宜人的。不过,得是在没有藏匿霍乱病患者的前提下。
弘三安静的深吸了一口气。他并没有闻到那甜腻厌恶的腐臭味。
「我是村公所的人,听说有人最近不太常见到府上主人,所以有点担心。」
当然不能开门见山就说有人投书至告密箱一事。因为刚开始曾经这样老实交代而失败过。有人因而大声嚷嚷是谁告的密,也有人到村公所动怒发火。尽管这些尴尬场面都被年长的上司巧妙的化解了,但就连他那以儿子在公家任职为傲的双亲都曾哭着说,「如果是那么被讨厌的工作,干脆辞职算了啦。」
此时,弘三的上司不只劝说弘三爹娘,还对怒气冲冲前来村公所的人好言相劝。「弘三也不是故意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而是为了遏止村里传染病的蔓延而努力呀!」总之,虽是被迫接受这份工作而只能毫无怨言的默默承受,但能够因此而受到上司赞赏也算是好事一桩。毕竟若光是做确认谷物检查票是否有误的工作,是无法获得好评的。
边取下戴在头上的手帕,边走出来的是这家主人的老婆。在这穷乡僻壤里,难得拥有白皙丰满身材的广江,是从小就非常疼爱弘三的伯母,但她现在的眼神却异常严厉。「别多管闲事吧,阿弘。你是来查这里有没有藏匿霍乱病患者的吧,像这种连狗都不愿做的低贱工作,你还是早点辞掉吧!」
这让一向好脾气的弘三不禁大动肝火,以激烈的口气回嘴道:
「无论再怎么低贱,毕竟都是我的职责所在啊。不好意思,伯母,总之让我跟伯父见个面吧,我才好回去报告。」
「……他生病了,还躺在床上。」
面对这意想不到的弱势态度,让弘三顿时对自己的严厉口气感到后悔。因为这里的主人家是不太好相处,但广江伯母却是小时候常将自己抱在怀里,还给自己糖吃的好人。
「不过,绝对不是霍乱病。喂,你就回去这么说吧!」
虽说弘三向来不喜欢强迫他人或是勉强自己,但细井家那家破人亡的下场,对他而言,就好像荆棘刺在胸口一般。他一再思量,倘若这里也因自己的逃避而造成一家离散、甚至导致家破人亡,那就必须坚持下去。细井家的橘黄色灯火已经熄灭了,他不希望连安西家的蔺草味也消失。
「别动气,伯母。我相信不是霍乱病,但请让我见个面就好了。」
广江又重新别上了手帕,圆润的身躯转过身,无言的引导弘三走进屋内。弘三被带到一个距离主屋跟工厂都相当远的地方。在长长的回廊上,每走一步就发出嘎吱声,庭园里很干燥,但踏脚石上的青苔却是潮湿幽暗的颜色。听得见鸟啼却不见踪影。广江背对着弘三开了门,那碧绿清澈的纸门上,有浓密叶影摇晃,里面还有个格子门——是间榻榻米牢房。
待在那一片漆黑之中的,既不是畸形者也不是妖怪,而是安西家的主人。一股寒气瞬间袭来。假如我是被他们夫妻联手拖来这里监禁,而且他们还出手殴打我的话,该怎么办呢?弘三真的好害怕,好怕自己的想象成真。
广江呆站在格子门前。在那大白天都嫌暗的房间里,全裸的主人家端然而坐。桌子上的卷纸及笔也都整齐摆放着,只不过纸上什么也没写。此时,原本逐渐昏暗的天色突然转晴,强烈的阳光照进室内,让弘三有点喘不过气来。
三方包围的白色土墙上,全都用墨笔密密麻麻写上姓名。安西康治安西康治安西康治……有书写潦草的大字,也有仔细勾勒的楷书,更有凌乱到难以辨识的字体,但全部是男主人的名字。
尽管全身赤裸端坐着,活脱像是遭到惩处的作恶多端之人,但男主人却仍保有一贯的威仪。这样的情景反倒令穿着衣服的弘三感到羞愧。
「他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呢,还是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弘三对着转身静静关上格子门的广江发问,却得不到回应。
「既然知道不是霍乱病,那就请回吧。」
弘三当然是打算回报,说安西家主人只是因夏季感冒而卧病在床,但心里却不知怎地感到有点不安且不甚服气,于是不知不觉地嘀咕了起来。安西家在村子里是数一数二的富豪,没想到家人之间的感情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