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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 十四夜-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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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尘手中半握着书卷,扭头望向窗外,终于被那若有若无的淡香吸引,放下书推门走了出去。新月如痕,无垠清远,四周静谧如梦境沉沉,仿佛能听到朵朵桂花在夜色深处悄然绽放,清风穿过树梢,流连忘返。
桂子月中落,又何须浅碧轻红,素雅之中自有梅兰不及的风姿,无比的宁静和舒泰。
卿尘凝视苍穹,不知何时能找到珑玲水晶和开启时空的禁术,回到属于自己的时空,她不想父母担心伤心,也不想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在如此陌生的环境中一天天迷失自己。
月上东山,如同一双熟悉的眼眸,清冷,淡然。
无由的牵念起来,这么多日了,不曾消失或者忘却过,纵有风华绝代也无法取代那样的傲然和孤寂,那是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留在她眼中最后的痕迹。
这时候凌和十一,他们在哪里呢?
卿尘漫无目的沿回廊缓步,荷香扑面,廊前隔几步便悬着盏青纱明灯,倒映在清水暗波中,幽幽的别有温柔盈岸。
不觉走到一个花墙拐角处,卿尘看不到对面,却听到那边有脚步声,脚步声即乱且急,听上去是几个人。她怕撞上来人,脚下缓了缓退了一步让开,那边却匆忙转出几个人来,当前一人走的急,冷不防撞在卿尘身上。
卿尘没想到有人如此冒失,“哎呀”一声,被撞的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混帐奴才!”卿尘还没看清来人,便听到对方怒喝:“瞎了眼了?”
卿尘闻言柳眉微剔,这人还真是无礼,她明明已经先行站住,是他自己莽撞冲出来撞了人,论理也该他说声抱歉,即便不道歉,何必出口伤人?
心里有些恼火,但面上反到平静异常,只是玉面淡淡,那双平时清柔隽雅的凤目斜飞上挑,看定来人。
那人看卿尘不着绫罗容颜陌生,只当是七皇子府中的丫鬟,见她也不行礼也不言语,心中火起,扬手便要向卿尘脸上扇去。
“三哥!”旁边两人同时出声喝止,却是夜天漓同夜天湛。而和卿尘撞了个满怀的,正是当今和太子同出一胞,如今被封为济王的三皇子夜天济。
夜天湛眉色清朗如常,细看却微带着些焦急,回头问卿尘:“没事吧?”
卿尘听他叫三哥,心知便是济王了。今天是夜天湛寿辰,不想扫兴,便轻轻摇头。
济王当时便一愣,惩戒个小小丫鬟,不想两个皇弟竟都拦他,难道这女子有什么来路?
再打量卿尘,见她神情淡淡夜色中看不甚清晰,却自有一种不屈于人的高洁气度。方要开口相询,前方闹哄哄的一群人奔过来,当先一人抱着个昏迷不醒的孩子。这孩子正是济王膝下独子元廷,今天随他来七皇子府上,偷偷溜出了宴席去玩闹,不知怎么竟晕倒了。济王他们正是得了信,才从前面匆忙赶来。
几人见了小世子,忙上前去看。济王一见儿子小脸苍白如纸,手脚冰凉,也顾不得其他,急得对身边人喊道:“太医呢,怎么还没到?”
夜天漓劝道:“三哥稍安毋躁,已去传太医了。”
夜天湛见元廷呼吸微弱,看情形竟不是很好,回身对卿尘说:“三哥方才是心里着急,才莽撞了些,你别放在心上。”
卿尘对他笑了笑表示算了,突然看到元廷小手中紧攥着一把花草样的东西,凝神分辨了下,略有些吃惊:“草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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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夜天湛问道。卿尘见元廷呼吸急促,浑身僵直,对夜天湛道:“可能让我看看?”夜天湛点头,卿尘上前看了看元廷手中的草叶,又伸手拨看他眼睑,一边把脉一边道:“是草乌的剧毒,快!去找些甘草,若无便取蜂蜜来,迟了便来不及了!”想必是孩子贪玩好奇误服了毒草,这草乌之毒是要致命的。
七皇子府里跟着的小厮早一溜烟跑了去拿。卿尘伸手将元廷反抱过来,用手指压他的舌根,引他拼命呕吐,将吃进去的东西吐出大半。众人就近去了“碧泽园”,将孩子安置躺好,此时小厮已将蜂蜜甘草一并拿了来,喂服了些。稍会儿,元廷身子微暖,呼吸似也顺畅了些。卿尘再把了脉,抬头对夜天湛道:“性命暂时无碍,但得用药清了余毒才行。”找纸笔列了个方子:“煎好了一日四次。”
此时皇庭太医已赶了来,卿尘便让开一旁,听到太医诊后道:“确实是草乌的剧毒,幸好施救及时才保得性命,就依这方子速速煎服。”她也便起身离开。
夜天湛见元廷已无恙,对夜天漓道:“十二弟,你先去报个平安,免得父皇惦记。”夜天漓答应着去了。
夜天湛转身出来,夜荷绽放,微香扑面,他同卿尘沿荷塘走了会儿,说道:“我竟不知你还会医术。”
卿尘微微笑道:“略知一二而已,你那些书我也不是白借的。”
夜天湛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道:“我先替三哥多谢你,前面父皇来了,我得过去,改日找你说话。”原来天帝今天听说儿子们在七皇子府中宴聚,兴致忽起便轻车简从的来了七皇子府。突然出了这事,此时还等着回复。
卿尘点头道:“既如此你便快去吧,我也回房了。”
却见前面知安小跑过来,对夜天湛请了个安道:“七爷,前面传话来,皇上要见卿尘姑娘。”
卿尘一愣:“见我?”
夜天湛也颇为意外,沉吟一下道:“无防,我同你一起过去。”皇命难违,卿尘只得同夜天湛一并往凝翠亭中去。
凝翠亭中本是一番其乐融融,却因着元廷的事略有些肃静。元廷无恙,济王刚自那边过来,正和天帝回话。
知安在前提了盏琉璃灯,引了夜天湛同卿尘沿荷塘上九曲回廊蜿蜒而行,远远那迤逦灯火下,一道白衣胜雪仿若流泄于夜色的轻纱,令人似自碧叶荷色间凌波而来。夜天湛无意回头,心中竟有刹那失神,但这神情马上被眼中风华笑意取代,上前对天帝道:“父皇,这位便是卿尘姑娘。”
卿尘见夜天湛对那人说话,便知道这位一身云青龙纹长衫的老人就是天朝君王,令当今四海称臣的天帝。还不及看清身边其他人,便有一道深锐的目光直投自己眼底。
居然有心头微凛的感觉,果然帝王威严,卿尘挑挑眉梢,不急不缓敛衣施礼道:“卿尘见过天帝,万岁万万岁。”
却有个温和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免了,方才是你医好了元廷?”许是因家宴的缘故,天帝的语气倒不像想像中那么骇人的严肃。
卿尘便谢恩起身,答道:“是。”嘴角始终带着那浅浅一笑,从容淡定。
趁隙往前一看,天帝身边坐着太子夜天灏,金冠紫绶玉带,俊面白皙温文尔雅,像是饱读诗书的儒雅才子,如温润的美玉般安静,却自有这夜色也难以掩盖的高贵气质。如果说天帝是让人不敢忤逆的峻严威仪,而他便是让人无法亵渎的高洁出尘。
“嗯,不错。”天帝道:“朕听说天舞斋的案子也是你牵出来的,还弹的一手好琴,连老七的笛子都比了下去,可有此事?”
卿尘看了看夜天湛,尽量使语气恭敬,回道:“卿尘本来也以为是自己的琴赢了七皇子,可是那日在这荷塘上听了一曲,方知七皇子是故意让卿尘。”
夜天湛含笑不语,天帝似乎心情不错,对卿尘笑道:“哪日不妨要朕听听,看究竟如何。”
卿尘福了一福道:“卿尘遵命。”
此时太子突然在旁说道:“父皇,你看这卿尘姑娘,可有些像一个人?”
天帝闻言凝神打量卿尘,当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在座的各位皇子都上了心,倒是夜天湛不必再看,笑说道:“乍见是觉得有点儿像,再看又觉得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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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尘一脸疑问的看他,却听天帝笑道:“可是说鸾飞那丫头?”
“正是。”太子道:“刚刚远远看去,我还以为是鸾飞随父皇一同来了。”
卿尘还没有把这消化,突然又听一直不作声的夜天漓说道:“其实若说像,我倒觉得更像九嫂些。”
被人比来看去实在是叫人别扭至极,哪里就来那么多人相像,何况这根本就不是本来自己。这时候什么“身心皆如幻”早已忘了个一干二净,于是面上虽带着笑,卿尘看向夜天漓的眼光已经有找他麻烦的心思了。
此时她听到一个声音缓缓说:“是像纤舞。”心中无端的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抓了一下,这声音中不知为什么,带着那样沉痛的感觉,依稀有什么哀伤无法化解,叫人不由得替他伤心断肠。
望过去,说话的是另一位皇子,夜天漓这时带着歉意说道:“九哥,我并非有心……”
九皇子夜天溟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摇头道:“我知道。”说罢眼光淡淡的落在卿尘身上,转而自饮了一杯酒,放下酒杯方又道:“倒不是眉眼像,只是这形貌之间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不知哪里竟有些神似,皇兄方才以为是鸾飞随父皇来了,我倒险些是觉得纤舞又活了过来。哈,鸾飞和纤舞她们姐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的样子。”
卿尘后背一阵发凉,原来是拿她比做了已经去世的人,怪不得夜天漓他们之前都没说起。听言语中,似乎这九皇子和妻子之间感情颇深,只不知是怎样的红颜薄命,落得这里一人伤心。
小心翼翼的避开夜天溟的目光,卿尘可不想无端招惹是非,偏偏济王却在此时说道:“说来也巧,她们几人竟都姓凤,想必也是缘分。”在天帝面前,或者也因着卿尘方才施以援手,济王倒不复之前跋扈嚣张,言语客气有礼。
夜天溟显然也并没有打算放过卿尘,亦问道:“卿尘姑娘和凤家可有渊源?”
阀门凤家位列四大士族之首,自天朝开国以来,历代皆有子侄登堂拜相,掌控着朝廷政要,至多时一族同朝为官者竟达一百九十三人。然近代名声最胜的还属是官拜两朝宰相,已故敏诚皇后的兄长,深受当今天帝倚重的左丞相凤衍。
太子方才提到凤衍的小女儿凤鸾飞受封“修仪”一职,跟随天帝身边。皇族修仪历代由女子担任,不属后宫妃嫔之列,别于百官之上,手中并无实权。但像现在的中央机要秘书一样,时刻陪侍天帝批阅奏章,起草诏书传达口谕,自然而然便参与了朝中大小政务,倒是朝野人人尊敬人人巴结之人。是以这一职位也往往是由士族阀门家的女儿出任,被视为士族女子中一种极高的荣耀。
凤衍的大女儿凤纤舞则嫁于当朝九皇子夜天溟,本来伉俪情深举案齐眉的一段佳话,只可惜这九王妃偏偏身子病弱,年前一病不起药石无效,宫中御医虽多,却终究回天无力香消玉殒。
卿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和这权倾朝野的凤家并无关系。
夜天溟自嘲一般笑道:“即便是有,又如何?”说罢又自饮了一杯。
天帝看起来对这几个儿子都极其疼爱,看向夜天溟的时侯卿尘在他脸上发现了那种属于父亲的神情。但是,仅仅是一瞬间,他便又换作个高高在上的天帝,不亲不疏的严父,对儿子无法掩饰的伤心既不出言宽慰,然而,也并没有苛责。
本来对这个话题的谈论应该已然结束,正当卿尘松了口气的时候,夜天溟突然又道:“凤家的女儿左臂上都有一记紫砂凤蝶,是自小便请丹青名家朱羡情用漠云山的瑶砂纹上去的,只有拇指大小,却栩栩如生振翅欲飞,再加上漠云山瑶砂神采饱满,历久不衰的色泽,堪为人间一绝。”说这话的时侯神情似是有些恍惚,几分酒意几分迷离,仿佛已经跌入一个遥远的回忆中,犹自沉沦。
卿尘闻言心下诧异,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左臂,紫砂凤蝶倒是没有,不过这里却绘有一只洗不掉的银蝶,蝶翼舒展,形貌传神,在一截雪白皓臂之上蹁跹起舞,美不胜收,她无意中抚着左臂的举动神情却尽数落在了夜天湛眼底,更是没有瞒过天帝锐利的眼神和向她看过来的夜天溟。
夜天湛方道了声:“卿尘……”夜天溟已不由自主的站起来,问道:“可竟是你臂上也有紫蝶?”
“啊?”卿尘抬头便看到天帝若有所思的目光,忙摇头澄清:“不是,我臂上虽然是有一只蝴蝶,但是银色的,并非紫蝶。”
“哦。”夜天溟失望的应了一声,可能他自己也不知心中在盼望什么而又失望着什么,淡淡道:“父皇面前,儿臣冒昧了,还请父皇恕罪。”
天帝轻轻一挥手,便真正的带过了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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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北漠看驰骋
那个晚上并没有在卿尘心中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因为对于一个从现代而来的人,所谓皇族尊贵所谓帝王威严,似乎都是一件不是很确切的事情,即便亲眼见了,也只是身在梦中一般。
身在梦中,这便是卿尘这许多日子以来的想法。她总是觉得自己应该回去到属于自己的时空,也总有一天会回去那里,所以,对于现在身边的一切,颇有些看戏的想法。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仿佛庄生晓梦,不知是入了蝴蝶之梦,还是自己梦到了蝴蝶。
反正便只是一出拉开了大红帷幕的台戏,又何必在意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只要流云水袖扬起,那一板一眼唱的真切叫彩,便是梦也绚烂,何况这帷幕张然掀起,难道由得你唱还是不唱?
看戏的人何尝不在戏中,不如唱个满堂红罢了。
第二天还是在七皇子府中,没有像卿尘所希望的一样睡上一觉便躺在了自己的席梦思大床上。对于前晚那么多的人,唯一留下的印象便是夜天溟眼中很深切的悲伤,让她想起来的时侯觉得心中沉沉的,总隐着几分惆怅在那里,挥之不去。
阴天,空气有些压抑,夜天湛被天帝招进宫去陪进京面圣的西突厥王族,不在府里。卿尘拿出剩下的几张雪涛笺,执起用了多日的一杆狼毫笔,添香研墨,心平气和的坐在桌前练字。便如靳妃她们每日娴静如水做些针线女红,身边多数女子终其一生就是如此生活,像一张只有黑白色彩的淡墨画,永远掺杂不进五光十色。
丝萝非独生,愿托乔木。这托了乔木的丝萝,只能看着乔木参天茂密而永远的蔽于浓荫之下,做着“应该”做的事情,守着“应该”守的本分。
不过即便卿尘心知肚明,她也不会甘心如此生活,她只是静一静心而已,不至于被担忧沮丧等等情绪所左右,在回到正确的世界之前,保证宁文清还是宁文清。
落笔时还是先写了那几个字“生不能为相济世,亦当为医救人”,停笔看了看,虽不如他写的好,但勾捺中已是自己的风格。字如其人,人不可能有完全相同的,字当然也不会,只是细看之下,神骨中有什么东西不谋而合,不由一笑。
一时兴起,将几张雪涛笺排开,挥笔行书,不留神一笔潇洒劲道笺纸飘了出去,被刚进门一人抬手抓到:“干嘛呢?”却是夜天漓。
卿尘笑道:“无聊练字。”
夜天漓上前看了看:“整日待着你竟不闷,不如随我去围场骑马怎样?”
卿尘掷下了笔:“左右无事,好久没骑马了呢。”自恃当年在马场里也算得上是个中高手,对在马背上驰骋十分的钟情,一时被夜天漓挑起了兴头。
皇族的猎场和现代的骑马场不甚相同,卿尘到了这里时几乎以为到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天气有一点儿阴,偶尔还飘着若有若无微蒙蒙的雨丝,丝丝缕缕的涂抹着大地,远远的能见丛林山野,如画般起伏铺展,似乎和远天接为一线。
卿尘穿着夜天漓刚刚给她弄来的一身紫色骑装,长发束在脑后显得英姿飒爽,只是走了一圈竟没见到一匹中意的马,夜天漓笑道:“怎么看你像选驸马?”
卿尘瞪他一眼:“选马要选和自己投缘的。”话未落音,她在那片被雨丝涂上一层油绿的草场上看到了一匹白马,通体似雪,长鬓压霜,神气傲然的站在前方不远处,那双奕奕有神的眼睛带着桀骜不驯,灵光四射,端得叫卿尘一见钟情,赞道:“好马!”
夜天漓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笑道:“你倒会挑,不过还是死心吧,这匹‘云骋’没有人敢骑。”
“为什么?”卿尘一边问着,人已经向那马走去。
夜天漓只好跟她过去:“云骋,还有一匹风驰是前年西突厥进贡来的两匹宝马,好马性烈挑主人,摔伤了不少人呢,所以只有放养在这猎场之中,你少招惹它。”
此时走到马前,云骋见到有人过来,不屑一顾的看了他们一眼,迈着长长的步子转身踱开。
还真是傲气十足,卿尘心知遇上这种烈马,便像对待非常之人,十分不容易被驯化,但一旦臣服于己,却又最忠诚于主人,也不去追云骋,只站在那里轻轻叫道:“云骋……”脸上笑得一派无害,美不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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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骋停下来看了看卿尘,和人像极了的眼中流露出警惕但有趣的神色。
夜天漓见卿尘站在距离云骋不远处,一本正经像同人一样在和马说话。不由的笑着摇头,反正只要她不上马,怎么都好说,陪她玩就是了。难得今天耐性好,便站在一旁树下等着。谁知不过一回神的功夫,卿尘突然回头对他一笑,得意的眨了眨眼,竟很快翻身上马。
夜天漓大吃一惊,喊道:“卿尘!”云骋已经很不满意的一声长嘶,原地几乎一个人立,接着便像一道银光一般向前冲去。
夜天漓急忙一声呼哨,不远处冲出一匹黑马,瞬间到了眼前,通体乌黑油亮,看来也不是凡品。他飞身上马,一提缰绳迅速往云骋去的方向追去,但云骋神骏无比,这时早已只能远远看到一个白点儿,夜天漓知道烈马厉害,惊出一身冷汗,打马狂追,却见一人一骑越来越远,哪里追得上。
卿尘被云骋带着猛的冲出去,先吓了一跳,不过毕竟骑过马的人,飞快的一缠马缰,稳在马上。所幸云骋只是放蹄狂奔,并没有乱摆乱跳想将人甩下马背。卿尘当下收敛心神,调整姿势,肩部打开微微俯身,尽量和云骋的跑动保持同一韵律,试图在那样剧烈的颠簸中稳住自己的身体。
身边疾风凛冽,刮的肌肤生疼,沿途景色飞一般后退。卿尘胆大,欲擒故纵,索性放手略抖缰绳,不但不约束云骋,反而纵容它疾奔,待云骋跑上了兴致,脆声笑道:“云骋,好样的!”不知跑了多久,手下慢慢试着收放缰绳,逐渐云骋野性稍收,竟听了她指挥。
身后远远传来夜天漓焦急的喊声,卿尘小心翼翼的拉了拉缰绳,对云骋道:“云骋,你跑的这么快,会吓死他们的。”当足了云骋是人一样对待。
马通灵性,云骋虽然性野,但似乎和卿尘投了缘,像是真能听懂卿尘的话一般,速度缓了一缓。便这一刹那,夜天漓很快追了上来,落后一些跟着不少侍卫。
卿尘在马背上回头一看,见夜天漓的侍卫有几个拿了套马索,敢情是要硬截下云骋。突然兴起,波光盈盈的媚眼中露出恶作剧的前兆,一种狡黠可爱的笑意,俯身道:“云骋,咱们一起逗他们玩,比自己玩好多了。”
云骋虽然不能答话,但是卿尘却可以感觉它会配合自己,故意放慢了速度让夜天漓他们赶上来,卿尘便也主动喊了声:“救命!”
夜天漓此时已经到了她身边,喊道:“你俯在马背上稳住身子!”伸手想拉缰绳,被云骋一偏,躲了过去,当然,那是卿尘一边手“很不小心的”抖了抖的缘故。
身后的侍卫见卿尘在马上看似险象环生,夜天漓急得火上眉梢,驰马上前,套马索便圈了过来。
云骋在卿尘的指挥下,本来疾速向前,猛的停住当地,不但把追来的人马闪到了几步开外,飞来的套马索也尽数落空,接着一个神龙摆尾般的大转身,扭头向后射出。
卿尘骑术本来就不错,再加上云骋这样可遇而不可求的良驹,人马心灵相通,和侍卫们兜起圈子。云骋玩的放性,有时不必卿尘指挥,自行便把他们耍的团团转。
夜天漓跟着卿尘和云骋转了几个圈,突然醒悟到不对。留心一看,卿尘脸上简直就是小狐狸一样没心没肺的坏笑,哪里有半分害怕的影子,心里又笑又气,竟是白担心一场。
卿尘一眼瞥见夜天漓勒缰停马,知道被他看穿了,对云骋悄声道:“穿帮喽,那咱们和他玩跑的快好了。”也提了缰绳停住,抬头对夜天漓露出很无辜很善良很楚楚动人的笑脸:“我们来比脚程,看看谁骑得快怎样?”
夜天漓哭笑不得:“你想吓死我?七哥要我来陪你,你要是出个好歹,我不被他骂死才怪!”
卿尘没细想夜天漓话中另有他意,抿嘴一笑:“你不是说昨天我配的玫瑰露好吗?赢了我便配制了送你。”
夜天漓狠狠瞪她一眼,又被她用澄白清明无辜至极的眼神看回,纵马上前,看云骋那漂亮的眼中居然都带着狡猾的笑意,当真惊魂方定,有气又不知如何发泄。
卿尘一提缰绳:“开始!”话音一落,云骋已经像离弦之箭,飙射而出。
夜天漓一夹马肚,坐下黑马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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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回复:(转载)醉玲珑(上卷)作者:十四夜
少年英姿,怒马如龙,两人一前一后奔驰猎场之中,意气风发酣畅淋漓。云骋确实是百年难见的良驹,夜天漓的黑马纵然也是马中极品,却还始终落在后面。
正奔驰在兴头上,远远迎面过来一群人,卿尘马上凝神一看,却是太子夜天灏带了一队侍卫飞驰前来。看他清秀斯文的样子,谁知穿了一身武士服,在马上竟也是飒然豪爽,丝毫不逊于他人。
卿尘拍拍云骋要它停住,云骋说停就停,稳稳立定,夜天漓紧随而来,一步之差。
卿尘收缰下马给太子行礼,一落地,只觉双腿又酸又累,险些没站住,夜天漓一把扶住她:“怎么了?”
云骋松了缰绳,自己施施然溜达到一边儿去,不理睬别人。卿尘扶了夜天漓的手:“累死了。”骑马虽然对体力要求不高,但毕竟许久未骑又碰上了云骋这样难驯的马,终究还是有些吃不消。
夜天漓看卿尘皱着眉活动腿脚,道:“谁让你去招惹云骋,人没摔着便是命大。”
卿尘神采飞扬:“你还说云骋野,它听我的话呢。”
夜天灏一直看着云骋,此时将目光从云骋身上收回,不能置信的道:“竟当真是云骋!”
卿尘笑道:“果真好马。”说罢打了个响指,对抬头看过来的云骋招呼一下。
云骋显然还不十分情愿这样的招呼,傲气十足轻嘶一声,才过来卿尘身边。卿尘伸手摸它鬃毛,眼中露出友善的神情,掏出一块松子糖,云骋毫不客气的含去嘴里,顺便还用鼻子蹭了蹭卿尘的手掌,终于表示出了亲热,任卿尘将它微乱的鬃毛理顺。
太子对夜天漓道:“父皇和西突厥的阿史那王来了马场,正找云骋呢。”
夜天漓向那边一望,隐约能见内廷禁卫张起的黄色大旗,知道是天帝亲临了,道:“这阿史那王一来便找云骋,可是又想看我天朝的笑话?”
却说突厥一族盘踞漠北,虽因王位之争分裂为东西两部,但自天朝立国以来始终和中原休戚不断,时战时合。前年西突厥兵犯蓟州大败,其主阿史那王遣使臣朝贡了风驰云骋两匹宝马,美其名曰是贡品,实际上有着八分意思是想看天朝的笑话。草原上的烈马难驯,等闲人碰都碰不得,当着前来“求和”的西突厥使臣,若是朝廷上下无人驯服的了风驰云骋,即便是战场上曾经胜过无数场,此时也难免失了颜面。
西突厥没有想到的是,往年两军征战,几乎每一仗都败在了天帝的四皇子手下,此次带来风驰云骋,这四皇子眼见烈马摔伤了几个驯马师,便向天帝请命。
虽然突厥使臣恨不得四皇子摔死在马上,却眼睁睁的看着两匹马中性子最烈的风驰几个回合之后乖乖向对手俯首称臣。
神情漠然清冷,天神般驾驭风驰之上的四皇子,像是一块千年寒冰,再次使西突厥铩羽而归。那双深寂到犹似广袤夜空的眸子,那种冷冷淡淡不屑一顾的目光,便如一把利剑划出漠漠寒光,将突厥两部万万铁骑拒之境外。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突厥军中朝中现在是闻四皇子之名色变,将之视为鬼神一般,见而绕道。
但目下四皇子不在天都,风驰也随他在前方战场,阿史那王虽是为显示自己不与东突厥合作的诚意而来朝见,但故意要找云骋,显然其心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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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回复:(转载)醉玲珑(上卷)作者:十四夜
不让须眉是巾帼
不过说话间,前方黄旗迎风,仪仗威肃,两排内廷侍卫甲胄林立,御驾已到了近前。天帝和一个目深鼻高身形威武的突厥人各骑一匹骏马,身边跟着太子、夜天湛还有那日见过的九皇子夜天溟。阿史那王身旁尚有一个身着火红骑装的异族女子,容颜俏丽美目艳艳,是他掌上明珠琥玥公主。
几人上前参见天帝,卿尘偷偷瞥了夜天湛一眼,见他看着自己面上风云浅淡,但是眸底却隐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锐和担忧。
天帝微一抬手叫他们免礼,却见卿尘同云骋神情亲密,颇为惊奇,同阿史那王闲话:“朕也好久没来这围场来,你看云骋比在突厥如何?”
阿史那王笑道:“膘肥体壮,神采飞扬,看起来中原的水草不但养人,与马也很好。”一口汉话竟字正腔圆,说的极好。
那琥玥公主见卿尘牵着云骋,扬声问道:“你会骑马?”
卿尘见琥玥公主年纪轻轻,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少上一两岁。杏眼微吊琼鼻丹唇,美则美矣,只眉眼间那傲气十足,脾气如同朝天椒般火辣辣的,怕是被突厥王爷宠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宝贝娇女。扬眉浅笑道:“只骑过云骋。”
琥玥公主俏眉高凌,当初在突厥她没少吃云骋的亏,将马鞭一指:“你可敢同我比试骑术?”
同这种小丫头玩笑,倒是很有乐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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