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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 十四夜-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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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起来,你躺一会儿。”扶他躺好,将脏掉的衣服收走。

  那人疲倦的闭上眼睛,忽然又睁开:“……卿尘姑娘。”

  “嗯?”卿尘抬头,一边不耐烦的抖了抖总是碍事的衣袖。

  “十一弟,大概身上也挂了彩。”分明是关心别人,声音也不带什么感情的样子,冷冷淡淡的,波澜不惊。

  卿尘方才已经看到十一肩头有伤,只是不太严重忙乱中便没有机会理会,现下也想起来:“知道了,我去看看,你歇着。”替他轻掖被角,掀帘出去。

  刚走到外屋,一阵浓烟迎面呛来,卿尘看到厨房那边不停的涌出烟雾,急忙去看,正好和一身狼狈撞出屋的十一碰个满怀。

  十一伸手拉住差点儿跌到的卿尘,抹把脸道:“怎么回事儿,灶火点不着。”

  卿尘看着他脸上被烟灰抹了个唱戏一样的大花脸,忍俊不住,指着他“扑哧”笑出声来,十一挑挑眉毛:“你……笑我……不然你去试试?”

  卿尘眨眨眼睛,心想,不就是生火吗,不就是把木头用火点燃吗,谁还不会,挽挽袖子:“看我的。”信心十足的步入灶间,十一跟在后面决心虚心请教。

  半盏茶的功夫,两个人坐回外屋桌前,灶间乱七八糟一片狼藉。十一看着卿尘,眼中带着三分笑意三分戏谑三分无奈,一脸“原来小姐你还不如我”的表情。

  卿尘不服气的托腮靠在桌上,心中想起现代用的电磁灶天然气,一按就热一点就着,不由的她不怀念个一塌糊涂。失去方知珍贵,如今一捆柴火连张可燃的纸都没有,郁闷到内伤。最可气是十一一脸戏谑的样子,卿尘看他忍得辛苦,没好气的说:“想笑就笑,干嘛那么古怪?半斤八两你又不比我好多少,五十步笑百步。”

  突然又想到自己来自现代不会点火便也罢了,这十一也不会怎么说的过去。不由得着眼仔细打量十一,见他一身黑衣虽然穿着简单,但用的明显是上乘好料,暗起云纹,金丝压边,丢在桌子上的一张长弓也是做工精良,更别说腰间佩剑。心道,十有八九是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公子哥,柴火是什么样恐怕都没有见过。

  一眼瞥见他肩头的伤,说道:“敢笑我,就让你那伤口在那里疼着,我才不管呢。”

  十一看着卿尘黑一道白一道的小脸,忍了忍,却终于还是大笑起来,爽朗的样子使他看起来英武中带上三分潇洒,一时间阳光万丈万里无云的样子。

  卿尘恨恨的从桌子底下踢他一脚,道:“笑!我去药房给你四哥弄药,你生不起火来,大家都饿着好了,看谁着急。”说罢细长的睫毛向上扬起,凤目微挑,向十一做个要挟的表情,甩甩袖子走人。

  不管十一在外一脸哭笑不得,卿尘惦记着屋里那人的伤势,忙着将各种各样品种繁多的草药一一挑拣搭配。有些是她之前就认识的,有些是根据得到的记忆才知道,直到现在她才有些怪怪的感觉,仿佛有些东西在思想里是她的又不是她的,说有又像是没有,在需要的时候会突然冒出来,还没有时间理清,乱的很。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配药,冷不防十一掀帘道:“哈,成了。”

  “成了?”卿尘随他出去,持怀疑态度的问:“没灭?”

  “烧的好好的。”十一神情中带着点儿得意:“这点儿小事,难不倒本……少爷。”

  卿尘不以为然的挑挑纤眉:“那么煮饭的事情当然也难不倒十一少爷,有米有菜,如此拜托了。”趁十一愣神的当,大力拍了他肩头一下,故意拍在他伤口处,疼的十一“哎哟”痛喊,随后再打一巴掌揉三揉:“脱了上衣,看看你的伤。”

  十一肩上左臂都有轻伤,左臂一道稍重一点儿,卿尘仔细看去,竟像是刀伤。话到了嘴边想问,却又打住,心想问了他也未必会说。

  十一大大咧咧的看她上了药,对这点儿小伤也不甚在乎。这药效极快,觉得伤口一阵清凉,痛楚顿减,道:“什么药这么灵,怕是宫里都没有这么好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卿尘将药瓶整个给他:“带在身上着以防万一吧。”

  十一笑了笑道:“多谢。”

  卿尘道:“不谢,煮好了饭过来,就当医药费。”

  十一摇摇头:“伶牙俐齿,一点儿亏都不吃。”

  卿尘抱起桌上东西转回药房,回头道:“承让,彼此彼此。”

  话是这么说,最后还是卿尘去熬了粥过来,在厨房中找到有现成的小酱菜,随便就弄些将就一下。十一故技重施,居然是把在厨房找到的一坛酒淋了点儿在柴火上引燃,弄着药炉,好煎汤药。

  却是灯火阑珊处

  卿尘端了粥去房里,伸手想试一下那人额头的温度,却在半空中停住手,那一副面具隔在那里冷冷的划开一道距离。她心中好奇这人的样子,好奇的要命,女人的好奇心总是永远都没有个尽头。

  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卿尘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放弃了刚才心中冒起的念头。觉得不如就保留这样一点儿神秘感,还有些想象的空间,免得面具的背后藏着的是失望。手收回来时碰到那人身侧的指尖,冰凉的划过她的手背。

  卿尘走了一会儿神,想要不要叫醒他吃点儿东西。一抬头,发现他已经不知何时睁开眼睛,黑沉沉的眸子中有点儿疲倦的神色,但却掩盖不了那种似乎天生的沉肃和威严,静静的望向她。

  “啊,醒了?”卿尘和他对视稍许,心中升起整个人被看透的感觉,仿佛那目光可以穿透一切,使人没有任何保留的余地。她起身去端粥,借机避开这注视,道:“吃点儿东西吧。”

  那人闭了一下眼睛,缓缓摇头。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没有胃口,但是什么都不吃体力没有办法恢复,对伤势没有好处。”卿尘劝道:“而且吃了东西才好吃药,那样子药效好些,也不伤胃。”

  本以为面对没有胃口的病人还要再费些口舌才行,那人却只停顿稍许,又静静的闭了一会儿眼睛,便没有任何异议道:“好。”

  卿尘扶他半躺起来,试了试粥的温度,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那人却并不吃,淡淡道:“面具是带给敌人看的,摘了吧。”声音中带着一种自然而然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

  “嗯……嗯?……”卿尘愣在那里,端着一碗粥。刚刚大概被他以为自己是想偷偷摘下他的面具了,其实……她确实也想摘下来看看嘛。

  那人见她没有反应,停了停,又道:“我手上没有力气。”

  “哦。”卿尘知道那是失血过多的缘故,而且想必他伤处现在也是极其疼痛,将粥放下:“我是想试试你有没有发烧,那……摘下来了。”心里不知为什么居然有点儿紧张的感觉。

  那人不再说话,卿尘伸手,轻轻将他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面孔,因为伤势的关系不见血色,显得略有些苍白,清峻而淡定。

  没有想像中的英俊无比貌赛潘安,但是卿尘一下子呆呆愣住,仿佛在千万年之前自己见过,见过这清峻的面容。

  那一刹那的恍惚,让她仿佛沉沦梦中时光流转,再一次落入了无尽的轮回里。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脑子里平白冒出这样的诗句,傻瓜,卿尘立刻给自己下了个定义。突然嘴角上扬对他露出个十分美丽的微笑,至少是自认十分美丽并且温柔无害,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在心中对自己转变情绪的本事进行了自我表扬。

  那人似乎微微避了一下,却又任她的手落下。

  卿尘像是当年在医院实习一样,完全把他当成自己的病人,一边喂他喝粥,一边问:“有没有别的不舒服?”这样的伤势这样的医药条件,中药治外伤是远没有西药来的迅速可靠,发烧恐怕是难免的,最怕引起其他并发症,那就棘手了。

  “没有。”不带波澜的回答,明明是精神不济的人,目光却还是可以一直看到人的眼底心底。

  “嗯。”卿尘没有再说话,抬了抬睫毛又迅速的避开,目光只是局限于他鼻子以下。屋子里一下子很静,一旦静下来便没有人打破这样的气氛,卿尘觉得和他在一起语言似乎都是多余的,只是静静的喂他吃东西。只吃了半碗粥,喝了药,不多会儿他便昏昏沉沉睡过去。

  窗外月色如水,透过窗棂明明暗暗洒入些花影,十一也趴在桌上睡着了,卿尘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自从来到这个时空,便这样忙乱了一通,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机会。现在只有自己醒着,这样安静的站这里,又有那样迷茫的心情陡然而生。她对着铜镜用梳子理顺了一下头发,镜子中淡淡的映出自己的样子,还是觉得很陌生,依然恍惚像是梦中未醒。

  卿尘抬起头来,目光穿过窗子,去寻找苍穹中勾画出的一个个星座,心里突然觉得闷闷的,鼻子就也突然有种酸涩的感觉。她很想把十一喊起来和自己说说话,免得一个人胡思乱想,可是等回到屋里回头看他趴在桌子上睡得那样沉,又不忍心叫醒他,反而找了件东西给他搭在肩头。

  即便唤醒十一又能说些什么呢?难道告诉他自己是个被强制带到这里而灵魂?那十一大概会以为发烧的是她。

  床上的人睡得一直不是很安稳,卿尘放轻脚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他没有像前几次卿尘这样做的时侯一样睁开眼睛,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本来苍白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毕竟还是烧起来了,没有体温计,也没法知道烧到多少度了,只是觉得额头滚烫,叫人担心。

  卿尘去外面打了盆清水过来,夏天井里的水透心的凉,却正好派上用场,她用布巾蘸湿敷在他额上,过一会儿便再换一下。又没有退烧药消炎药,只能用这种方法降温。可是效果似乎并不是很明显,卿尘看着他昏昏沉沉的,心里有些害怕,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去。突然又想到一个办法,去厨房把十一找到的那坛酒倒了些出来,很小心的用这高度的酒给他擦拭身子,又把浸凉了的布巾垫在颈后和腋下,希望可以帮他物理降温。

  自小只被别人照顾着,从没有做过这样照顾病人的事情,一时还有点儿手忙脚乱,卿尘为怕他不知觉的翻身动到伤口,伸手压着他的手。当触到他修长的手指时,却被他握住,不肯放开。

  卿尘试着抽了抽,觉得他握的很紧,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样的痛苦,心中一软,便用手指轻轻的拍着他的手背,随着自己手心的温度,他的手也慢慢变得温暖了一点儿。

  如此折腾了半夜,天色微明的时侯,卿尘终于撑不住在床边趴了一会儿。

  醒来的时侯,发现清晨的阳光淡淡的洒满在四周,披在十一身上的薄被已经到了自己肩头,自己的手反而被盖在那人宽大的手掌下,有种被保护的感觉,就像是小时候自己生病,被父亲握住小手,一种疼爱的安慰。

  卿尘抬起头来,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发现睫毛上湿湿的,仿佛是泪痕。已经忘记了短暂的睡眠中曾经梦到过什么,也不知道今天面对的是什么。卿尘看着那人削瘦的脸,轻轻将手抽出来,再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他看起来已经退烧了,睡得很沉的样子,卿尘几乎是习惯性的伸手去试他的额头,发现烧真的是退了,心中一阵高兴,双手合十,轻声道:“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十一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

  卿尘吓了一跳,瞪他一眼道:“吓死人了!干嘛神出鬼没的?”

  十一倒没有立刻反驳,反而笑笑:“辛苦一夜,不好意思。”

  卿尘知道他连日疲惫,昨夜其实也没睡安稳,说:“记着你欠我一份人情好了。”

  “好啊,”十一双手抱在胸前笑嘻嘻的道:“要怎么还?”

  “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再说,让你先欠着。”卿尘道。

  “行,就当欠你的,”十一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道:“这样难得的机会,可不要随便用啊,十一爷我轻易不会答应别人要求的。”

  卿尘耸耸鼻子,一脸的不以为然:“也不脸红。”

  十一哈哈一笑,道:“我刚刚去河边看了看,去抓条鱼回来烧了吃怎样?”

  “好啊,”卿尘拍手:“我也去!”抓鱼呢,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十一摇摇手,做个拜托的手势,指了指床上。

  卿尘回头看了一眼,撇撇嘴,接着明眸一转,道:“两个要求。”

  “简直是趁火打劫。”十一小声道,却接着爽快的答应:“好,没问题,只要四哥无恙,别说两个要求,十个二十个也行,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吹牛皮,”卿尘刮刮脸,做个鬼脸给他:“去吧,这里有我呢。”

  锦瑟无端五十弦

  十一露出个阳光笑脸,转身出去了。卿尘收拾了一下东西,百无聊赖,站在窗前随手拨了一下那古琴,怕声音太大,她只是用指尖轻轻的拨弄着琴弦,发出细微的声音。这和她以前弹的二十一弦古筝多少有些不同,一弦弦挑抹,慢慢的摸索这种古琴的弹法。

  一首曲子拨弄下来,再弹一遍便流畅许多,第三遍越发得心应手。很小的时侯就因为喜欢那样通透的声音所以开始学古筝,可是好久没动琴,差点儿就生疏了。

  卿尘压着一根琴弦,突然笑起来,人都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算才女,自己总算还有点儿沾边,虽然棋下得比较烂,毕竟二十几年功夫下来琴弹的不错,画见不得人,字写的倒也马马虎虎。

  “商音往角音时再慢一些,会更好。”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清冷的声音道。

  卿尘回头,见那人不知什么时侯已经醒了,靠在床头听他弹琴。

  “醒了吗?是不是我吵醒你了?”卿尘走到床边坐下。

  “什么曲子?”他不答她的话,反而问道。

  卿尘愣了愣,方才拨弄的是那首《沧海一声笑》,要怎么和他说?想了想道:“随手拨弄而已。”

  那人也不再追问,只是淡淡道:“有些烟雨飘摇,笑傲人世的意趣。”

  卿尘抬眼看他,不想他竟能听出曲中之意。

  那人又道:“此曲若以箫相和该不错,以后可以让十一和你试试。”

  “十一会吹箫?”卿尘问。

  “会。”那人道。

  一时间,两人似乎再无话说,一个静静的躺着,一个静静的坐着。

  卿尘觉得和这人在一起总是特别安静,不像和十一见面,总是斗嘴说笑。不过想想,就连十一对着他都一副认真的模样,不是人变得安静,而是有他在的地方就会自然而然的安静。他身上似乎有种奇怪的气质,有一点儿淡然的清冷,又有一点儿峻肃的威严,让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胡闹。

  可是这样闷着实在也不是卿尘的性子,她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微微抬眸,遇上那人正看着自己,眼底带着若有所思,研判的意味。

  卿尘侧头看他,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好问道:“身上好些吗?”

  “嗯。”还是这样简单的回答,在卿尘以为两个人又要就此陷入沉默的时候,听到他问:“你的医术师从何人?”

  卿尘望向他的眼底,只能看到无尽的幽沉,如同一口古井,只有他吞噬别人,由不得别人探索他。心中暗想,我的医术师从第一军医院附属学院诸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只可惜学了个小小皮毛而已,难道要这样告诉你?不由得咬了下嘴唇:“没有人教,自己研究的。”想之前的“凤卿尘”不就说过久病成医的嘛,这样说也不算骗人。

  “哦?”那人微挑了一下眉毛,道:“药效很好,我见过很多高明的医生,都未必配得出这样的伤药。”

  卿尘柳叶纤眉也微微一挑,其实西药见效那才是快,这药药效还好,只是慢了些,也费劲。配不出这样的药,八成只是那医生不怎么高明吧。起身倒杯水给他,说道:“还可以吧,见效太慢,否则你也不用烧了一夜才好。”

  那人就着她的手上喝了一杯水,卿尘问:“还要吗?”见他摇头,便将杯子收好,走到琴边道:“你若不嫌吵,就听我练琴可好?”

  “佳人抚琴,岂会嫌吵。”那人道,看起来精神尚好。

  卿尘坐在琴前,拨弄了几下丝弦,抬头一笑,手腕微沉,一声悠扬的琴音应手而起,听她缓缓唱道:“数尽江湖千万峰,无极浩瀚吾心胸,走遍中原到南疆,看我大翼展雄风。魔道崎岖路难通,明日青山又几重,人生运命各不同,但求屹立天地中……”平川策马,天高地广,如吟如诉渐渐铺展。

  忽而,原本平缓广阔的弦下隐隐生出金戈剑影,气势逼人:“誓死奔雷,威震山河动,剑如白虹,出鞘追元凶……”

  霸气正浓,却化作绕指丝柔,随着卿尘清缓的嗓音透出深情无限:“也有情深处,何必相约再相逢,自古英雄多寂寞,将相本无种。”

  柔情过后,风起云涌,琴音再变,豪情随歌而起:“好男儿莫错过青春,看风云再变,彩云飞扬。”

  弦收曲终,余音袅袅,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却听屋外有人道:“好琴!”十一拎着尾活蹦乱跳的鲜鱼进来。

  “哎呀!”卿尘看他提着鱼凑到琴前,急忙躲开:“提走提走!”她从小最讨厌这样滑滑腻腻的东西了,看这鱼身上又是泥又是血的,一点儿也不好玩。

  十一故意将鱼拎高,笑她道:“不是还要和我一起去抓鱼吗?怕成这样。”

  卿尘躲到床边,叫道:“活的鱼好玩,死掉的才不好玩呢。”

  “哎!”十一道:“这鱼可是活的。”说罢还特意将手中鱼晃了晃,那鱼吃痛,越发挣扎起来。

  “和死掉的差不多。水里的鱼好玩,捉上来有什么意思?”卿尘急忙闪开,指着鱼道,说罢求助似的看了看床上的人。

  那人淡淡道:“十一弟。”

  十一听那人说话,便不再吓卿尘,一耸肩:“算了,有四哥护着你。刚才那琴是你弹的?”

  “是啊。”卿尘道。

  “歌也是你唱的?”十一又问。

  “是!”卿尘答。

  “好琴,好歌,不像是出自女子之手。”十一道,说罢又加了一句:“词写的也好,‘人生运命各不同,但求屹立天地中’,这句好。”

  卿尘看他道:“我倒喜欢那句,‘自古英雄多寂寞,将相本无种’。”

  十一问道:“为何?”

  卿尘道:“帝王将相宁有种乎?你若有本事,你就可以做皇帝,没有什么是命定的,这叫天生我材必有用!”

  此言一出,四道目光落在她脸上,那人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微微掠过,十一却停在她眼中,道:“你好大的胆子呢。”

  卿尘愣了一愣,突然想起这是在这帝王时代,自己刚刚那句话杀头都够了。在现代这是人人可以挂在嘴边习以为常的话,在这里便成了一语惊人。

  不由得吐吐舌头,一双俏丽明眸在笑意中灵光流泻,使得脸上更添了几分炫目风姿,道:“这里荒山野岭的,又没有别人。再说,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帝王也好将相也好,贤者居之,只要你自己觉得可以造福万民,为什么不可以‘觊觎’权位。”说罢伸手拍了拍十一的肩头道:“你要是也觉得自己是个人才,我一定支持你!”然后突然看到十一手里还拎着条半死不活的鱼,很小心的迅速收回手。

  十一倒没有再拿鱼吓她,眼中露出别有意味的笑意:“口气不小,那你倒说说,怎样才算是可觊觎权位之材?”那人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听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瞎扯。

  卿尘便随口说道:“别的我不知道,如果目光长远谋事缜密,心性坚定知人善用,应该不会错。不过自古英雄多寂寞,成大事的人无不是稳中带狠的,待到最后高处不胜寒,这不是所有人都隐忍的了的。”

  十一眼睛就没有离开卿尘,听完道:“慎谋远虑,处变不惊,礼贤下士,戒急用忍。”

  卿尘奇道:“说的对!”他倒是会总结陈词。

  十一“哈哈”一笑,道:“这不是我说的,是四哥的左右铭,就冲你方才那些话,今晚这鱼我做了。”

  卿尘等他出去,小声嘟哝了一句:“本来就是你做,打死我也不动那粘乎乎的东西。”

  一低头,看到那人饶有兴趣的看向自己,脸一红,忙追出去道:“我来帮忙好了!”

  万里星辰万里心

  夜半无人,清风不问流年换,自在青竹翠色间淡淡穿绕流畅。星光点点泼溅了漫山遍野,花间草木清香万里,浸染屋室,醉人心神。

  卿尘悄悄推开门,来到院中,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是她在以前从来没有感觉过的。被电子工业化充斥的时代,夜晚抬头都很难清晰的看到星星。此时眼前没有闪耀的霓虹灯,耳边也没有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唯有依稀风摇翠竹的轻响,反而更衬的四周寂静,叫人连呼吸都屏住。

  仍是睡不着,虽然这两天都几乎没有休息,入夜之后依然是无眠。

  卿尘抱膝坐在了横搭的竹凳上,细细的去数天上的星星,璀璨繁星在深沉的夜色上拉出一道宽广的天河,孕育着古老而遥远的神话传说。

  夜凉如水,身上缥缈的白衣像风中的云儿一样,被夜风轻轻的抚动,有些飘然出尘的潇洒。有人说每一颗星星代表着一个灵魂,那么这么多星星,哪一颗才是自己,哪一颗又是自己思念的亲人?

  再也回不去了吗?真的再也见不到疼爱自己的父母,还有那群整天一起嘻笑玩闹的朋友了吗?还有,李唐和徐霏霏,即便知道他们背叛了自己,卿尘却也不再觉得十分痛恨了。如果可以回去,那就原谅吧,原谅要比憎恨轻松很多。

  心情随着思绪飘忽,穿过千万年的时空,突然很想知道留在现代的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昏迷不醒了?还是干脆已经死去了?还是有另外的灵魂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落到了那个身体中去?如果真的死掉了那父母岂不是会很伤心?会不会有人以为自己殉情自尽?笑……真的很好笑……

  总之熟悉的人,没有人知道自己生活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世界。整个世界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面对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就像天地突然全部陷入黑暗,只有自己周围孤单的亮着一束光。这里不属于她,她也不属于这里,一切都弄错了,弄错了,却回不去。

  卿尘将脸埋在膝盖上,泪水突然就不听话的涌出来,一旦流泪便再也无法控制。偶尔啾啾清鸣的小虫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伤心,悄悄收敛了声息,一片寂静。

  不知趴了多久,卿尘抬起头来,突然发现有一片高大的影子落在了她的身上,遮住了温柔的夜色。而夜色似乎落在了来人的眼中,使那双眸带着令人沉醉的幽深,还有,一种清冷的安定。

  卿尘抬了抬头,忽然又扭头到一边,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睛。那人慢慢的在她身边坐下,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卿尘闷闷的说:“干嘛不好好休息?”

  那人淡淡道:“白天睡足了。”

  卿尘也不再说话,趴在膝头发了会儿呆。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多久了,哭出来才发现原来心里十分的难受,她使劲闭了闭眼睛,脑子里凌乱的毫无头绪,又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问道:“你愿意陪我坐在这里吗?”

  “好。”那人依旧淡淡的回答,似乎根本就没有考虑。

  卿尘想了想,然后又问他:“你干嘛不问我为什么哭?”

  那人的目光融进无垠的夜空,用他平淡的声音道:“那是你的事。”

  卿尘扭头看他,然后有点儿赌气的问:“那你干嘛要坐在这儿?”

  “这是我的事。”不变的无波无澜。

  “那你愿意一直不问为什么,陪我坐在这里吗?”卿尘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她只是想问,就这样问出来了,问了顿时有些后悔,但话已出口,只好等着他回答。

  “好。”同样并没有考虑,他还是给了这个答案。眼中居然又有泪水涌上来,卿尘仰头装做在看星星,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拼命的掉下来。她觉得大概自己不是孤单一人,这个人还有十一,给她如此亲近的感觉。在她来到这个陌生时空的第一天,在她遇到危险的时侯,还有人和自己在一起。

  那人终于扭头看了看她,道:“不管什么事,哭没有用。”

  卿尘带着一脸委屈看他:“四哥……”一向清明的眼中竟有些无助的痕迹。

  那人眼底仿佛洒落了漫天的星光,但是,他甚至比那遥远的天星都要泠洌几分,他对卿尘示意一下,向她伸出一只手。

  卿尘看着他略微犹豫,便将手伸向他。那人握着她的手翻转过来,手心向上,用手指在她的掌心中写了个“凌”字:“我的名字。”

  “凌。”卿尘默念,缓缓的握手成拳。他将自己的手收回去,带走了原本包裹着卿尘手掌沉稳的温度。

  “哭虽然没用,不过你想哭还是可以哭。”他望向卿尘泪水盈盈的眼睛,漫不经心的说道。

  听到这话,卿尘竟然再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抓着他的衣襟失声痛哭起来。模糊中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而她就在这样有点儿宠溺的温暖中哭累了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安安稳稳的睡到自然醒来。卿尘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入眼是朦胧的青纱帐,四周带着竹子的清香。

  耳边隐约传来说话声,仔细听去,像是凌和十一。两人声音压的很低,听不太清是在说什么,卿尘从床上坐起来,依稀听到凌那亘古不变冷冷淡淡的声音说:“……我们在这里待了两天,必定牵扯到她,……带她一起回去,也有个照应。”

  是在说自己吗?卿尘好奇的想,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倾过去,想听的更清楚点儿。

  这时十一略有些急躁的声音道:“这是当然,可四哥你要我自己先回去,我怎能放心走?”

  凌似乎是压抑着微微咳嗽了一声:“我这伤一天两天走不了,如此耽搁下去,前方恐生变故,此事轻重缓急,你当清楚。你先回去,一是定人心,二要长征带兵来接,否则对方若有心,单凭你我二人之力,也难保卿尘平安。”听到这里,卿尘觉得心里暖暖的,两个人是想保护自己吗?第一次听到凌一下子说这么多话。

  十一沉默了一下:“就怕对方真有心,已经寻到此处。”

  凌突然连续咳了几声,想必是受了伤势影响,半晌方道:“那即便你在,也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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