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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琢-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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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叶琢恍然。

    她到吉安的时候,舅舅被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所救,已经大好了。而正好有一位异域围棋高手路过此地,听闻她来,下了战书挑战,她便应战在吉安的棋楼里下了几局。对于棋技高明的人来说,一搭眼就能看出棋路风格,想必杜浩然那时就对她的棋风有印象了,所以在能仁寺时,才一眼看出她的棋风来。

    两人聊这半天,云泽安早已进了那道门,而马车也驶出好远了。

    叶琢朝车窗外看了一眼,忽然感觉怪怪地,转头问道:“那你怎么会认识云泽安的?”

    “当年要不是秦姑娘救我,我不知还要受多少苦。受此大恩,我回京城被封赏后,就让人四处打听秦姑娘的消息。就算无法报答,也应该登门感谢一番。结果听说秦姑娘嫁了人,跟丈夫到浙州赴任去了。我处理完京城的事,赶到浙州,在路上看到的却是漫天的白幡,秦姑娘的棺椁正被运上船,到京城来安葬……”

    说到这里,杜浩然感觉到身边的人全身都在颤抖,转脸一看,叶琢的脸色苍白,右手揪着胸前的衣襟,好像是喘不上气来。

    他大惊,一把抓住叶琢的胳膊:“叶琢,叶琢,你怎么了?”又叫车夫,“杜忘,快去医馆。”

    “不、不用……我没事。”叶琢终于喘出了气,眼里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如雨一般滴落下来。

    叶琢一贯冷静坚强,从未像现在这般柔弱无助。看着这样的叶琢,杜浩然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此时,什么顾虑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只想把她拥进怀里,保护她,安抚她。

    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他伸出有力的手臂,把她一把搂进了怀里,用手掌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

    杜浩然的胸怀温暖而宽厚,他的声音低沉而雄浑,他就像一座山峰,将风雨挡在了外面。叶琢前世憋在心里的委曲,如同决了堤的洪水,“哇”地一声倾泄而出,直哭得肝肠寸断,不能自抑。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豁达。她一直以为自己对前世的一切早已心无芥蒂,她一直以为自己没有恨,然而在听到杜浩然描述她的葬礼时,那种忽如其来的窒息与痛苦随之而来。她仿佛看到自己前世的身躯血淋淋地躺在床上,再被移进棺椁里,然后被人用钉子一点点地封在里面,埋葬于黑暗冰冷的地下。再被空气腐蚀,被虫蚁叮咬……

    这是怎么样痛苦而可怕的历程?她在死后就失去了记忆,重生时已到了这一具身躯里,那一段本应一无所知的经过。就在刚才那一刹那,全部涌进了她的脑海!

    她紧紧地抱住杜浩然腰身,因为他是如此的温暖。他的心跳是如此有力。他身上有人的活气。抱住他,从他身上吸取温暖与生气,她就能摆脱脑海里不断涌出来的可怕的感受。

    杜浩然开始还以为叶琢是因为想起秦若彤的死而痛苦,渐渐地他感觉出不对劲来了。叶琢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住他,却仍然浑身颤抖,那种从心底里涌出来的恐惧,便是他都能感觉得到。

    她恐惧什么?她为什么会害怕?秦若彤的死有什么蹊跷。与叶琢又有什么关系?她自打看到云泽安,脸色就不对,难道她是害怕云泽安报复?

    不过此时叶琢情绪激动,不是问话的时候,他只得按下心里的疑惑,紧紧地回拥着她,不断地用手掌轻抚她的背,想让她平息下来。

    也不知是他这样做起了作用,还是叶琢自己调整了心态,她的哭泣声慢慢小了很多,最后变成了抽泣。

    外面赶车的杜忘不知道车厢里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叶琢恐惧悲切的哭泣,以及杜浩然柔声安慰的声音。眼看着前面就有医馆了,他想了想,还是出声道:“三爷,医馆到了。”

    杜浩然抬起叶琢的手腕,拿了一下脉,向外面道:“不用去医馆了,找个僻静的地方走。”

    “是。”杜忘放下心来,将马车驶进了旁边的巷子。

    叶琢的心里尽管已经平息下来,但哭得已全身没有了力气。她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而且她也不想动。杜浩然的怀抱是如此舒服,就让她放纵这一回,躺在这温暖的港湾休息片刻吧。

    这么一放松,一种深深的疲倦涌上心头。她闭着眼,不知不觉沉睡过去。

    杜浩然听到怀里的人那绵长而舒缓的呼吸声,知道她已睡着了,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他低下头,痴痴地看着怀里叶琢那熟睡的美丽的容颜。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喃喃低语。

    就在刚才,叶琢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他心里涌上来的那种疼痛几乎将他淹没。他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将她藏在心底深处,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那种强烈的保护欲与心疼,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他早就知道,他的血肉已与这个世界相连。他有深爱着他的父母,同生共死的战友兄弟,也有挚爱的女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他都交付给了这个陌生的时空,他与他们血肉交融,一旦分开就会撕心裂肺。

    是不是就此留下,再不寻找回去的路了呢?如果一直找不到回去的路,他又以现在的态度过日子,伤害的,就是身边爱他和他爱着的人。

    怎么办?

    他痛苦地闭上眼,紧握着拳头的指甲,深深陷入到肉里。

    “嗯……”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叶琢动了一下,不一会儿,缓缓睁开了眼。

    “琢儿你醒了?”杜浩然连忙将烦乱的思绪压下。

    叶琢虽然只睡了一小会儿,但精神恢复了不少,心情早已恢复了平静。看到杜浩然的脸近在咫尺,而自己还躺在他的怀抱里,她不由得红了脸,小声地“嗯”了一声,挣扎着坐了起来,伸手拢了拢自己散乱的头发。

    温暖的怀抱骤然一空,杜浩然的心也变得空荡荡起来。他抑制住再拥叶琢入怀的冲动,目光转向了窗外。

    叶琢拢好头发,出言打破这尴尬的气氛:“现在到哪里了?”

    “开始见你不好,我嘱咐杜忘去医馆,后来又进了小巷子里来,绕了一个大弯。”杜浩然道,转头冲外面道,“杜忘,去叶府。”

    “好嘞。”杜忘听得这话,就知道叶琢没事了,心里也放松下来,欢快地应了一声,将马车调转了方向。

    叶琢见杜浩然提起刚才的事,脸上又飞起红霞。她从来没有那么失态过。

    杜浩然知道叶琢感觉尴尬,但他心里有疑惑,尤其担心云泽安对叶琢有加害之心,开口问道:“你刚才好像很恐惧的样子,是为什么?因为云泽安吗?”

    叶琢垂下长长的睫毛,望着自己的裙摆,踌躇好一会儿,这才抬起眼来,对杜浩然道:“这件事,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好吗?”

    虽然这个问题,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搪塞过去,可叶琢经过刚才的心情激荡,刚刚恢复宁静的她不想再撒谎。

    “没关系,如果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过,你不必放在心上。”杜浩然道。

    叶琢点了点头,问了一个刚才萦绕在她心头的问题:“那云泽安,怎么跑到京城里来了,还去了冯尚书的府上?”

    “你怎么知道那是冯尚书的府坻?”杜浩然奇怪地望着她。

    “呃。”叶琢刚刚还想不撒谎呢,这下不得不又找借口,“冯尚书不是咱们南山镇的吗?冯老太爷曾多次提起过。”

    “哦,是这样。”杜浩然也没再追究,转而回答叶琢的问题,“自你姐姐去世之后,这云泽安就走了霉运,不管任什么官职,在任上都老出大纰漏,现在被贬到池县做了一个县令。而且经济状况似乎也不佳,开始偷偷地往外卖画。他去冯尚书府,大概是想走高层路子,重新往上爬吧。”

    “池县县令?”叶琢愕然。

    她前生还在世时,云泽安可是做到了按察使,正三品的大员,而且还是在浙州这个富庶之地。可她离世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云泽安就被贬成了池县县令。池县地处偏远,土地贫瘠,当地县令也就从七品下,算是最末等的朝庭官员,官品与京县和富庶地方的县令差上两个等级。

    云泽安虽然背信弃义,人品不好,但才能还是有的。否则就算她四处运作,他年纪轻轻也做不到富庶之地的三品大员位置上。

    可见,是有人在有意打压他。

    那么,会是谁让他落到了这个地步?

第二百八十七章回门

    叶琢盯着杜浩然,问道:“云泽安落到今天的下场,定然是有人使了手段,为我姐姐报仇。你知道是谁吗?”

    杜浩然一惊:“报仇?你姐姐是被云泽安害死的?”

    叶琢本还以为是杜浩然做的手脚,但一看他这神情,便知不是他了。

    不过也是,杜浩然跟她前世也不过是一面之缘,她虽然帮了他,却也是顺手而为。以他的机智与身手,就算她不帮他,他早晚也能逃离魔爪。他回来能记起这份情,就算不错了。

    而且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还是难产死的,四处传播的又尽是她与云泽安夫妻恩爱的故事——那云泽安为借卫国公府的名头升官发财,在外面和在她面前,都惯会做戏,每次在人前对她都照顾得无微不至,关怀备至。要不是后来他痴迷那戏子痴迷到了极点,而那戏子又有野心,想要名份,她还一直蒙在鼓里。

    可笑她后来明知道云泽安另有所爱,背弃于她,只因为顾着面子,怕人笑她当年瞎了眼睛,选了这么一个人,便不肯在外人面前戳穿云泽安的真面目。他们夫妻不合,便是娘家人都不知道。心灰意冷之下,她只想生下孩子再做打算,最后却命丧于难产之中。

    所以,即便杜浩然对她这个救命恩人有心,又有能力为她报仇,在他们夫妻恩爱的表相掩盖之下,也不会想起去深究这其中爱仇情仇的纠葛——退一万步说,即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她当时对云泽安可是情深意重,谁知道她死时是不是余情未了、还想维护于他呢?好心为她报复,没准她还生恨,谁会去多这样的事?

    想到这里,她嘲讽地对自己一笑。道:“倒不是害死,而是伤心而死。那云泽安当年花言巧语,哄我姐姐对他死心踏地,下嫁于他。却不想我姐姐惮精竭虑为他挣来了如锦前程。还为他怀了孩子时,他却痴迷上了一个戏子,带着那个怀了孕的戏子来,硬逼着我姐姐给那女人一个名份。遭到我姐姐拒绝后。便再不踏进正院一步,整日陪着那戏子卿卿我我。可怜我姐姐心情郁结,身体越来越差,最后凄然死在难产之中。她闭眼之时。云泽安都未露一面。”

    杜浩然全然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他怔怔地地看着叶琢,好一会儿才叹息一声:“真没想到……”

    叶琢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如果方便。您能不能帮我查查。看是谁在给我姐姐报仇。”

    “没问题。”杜浩然很干脆地点了点头,他转过头来,注视着叶琢,“逝者已逝,你也别想太多了。你姐姐地下有知,必不希望你为她伤心难过。”

    杜浩然眼里的关切,让叶琢心里一暖。她冲着他点了点头,顺从地道:“嗯,我知道了。”

    “三爷,三夫人,到叶府了。”前面传来了杜忘的声音,紧接着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

    “琢儿。”

    “是琢儿回来了!”

    几个声音在车外响了起来。

    听到这些熟悉的声音,叶琢没等下车,便掀起窗帘,朝外面望去。果然,叶予期和关氏、赵氏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正站在外面,关切地朝车厢里看来。

    而让叶琢高兴的是,樱嬷嬷、阿媛和陈四、阮七等人也站在人群之中。

    “祖父、祖母、伯母,你们怎么到外面来了?”叶琢嗔了一声,赶紧缩回头来,急急便要下车。

    “小心些。”杜浩然跟在她身后,看到乘坐后面马车的秋月等人还没来递凳子,叶琢就要跳下马车,忙伸手拉住她,扶着她慢慢下车。

    叶予期和关氏、赵氏看到这一幕,顿时笑眯了眼。尽管知道杜浩然喜欢叶琢,一定会对她好的,但亲眼看到小两口恩爱,一颗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

    “咦。”细心的关心看到叶琢微红的眼睛,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不过这里不是问话的地方,她上前一把拉住叶琢,道:“走,进屋。”

    “王爷屋里请。”叶予期拱手对杜浩然道。

    “祖父还是叫我浩然吧。我再是王爷,也是您的孙女婿。”杜浩然笑道。

    叶予期一听这话,笑得合不拢嘴。虽然他不可能改口,但杜浩然有这么一句话,便让他浑身如同六月天服了雪水一般舒爽:“先是君臣之礼,才到人伦之礼,这是规矩可不敢违背。来,王爷,咱们屋里说话。”

    叶琢知道叶予期说的是正理,笑道:“祖父、祖母,你们叫他三爷吧。在家里大家都这么叫。”

    “好好好。”叶予期笑眯眯地向杜浩然做了个手势,“三爷,里面请。”

    “祖父、祖母、伯母先请。”杜浩然谦让了一番,这才跟叶予期并排走了进去。

    这又让叶予期喜笑颜开。

    杜浩然对他越尊敬,就说明他越在意叶琢。叶予期和关氏活了大半辈子,此时别无所求,只希望小两口夫妻恩爱。

    关氏一面走,一面给叶琢和杜浩然介绍这座宅子的情况。

    顾尘给叶予期和关氏准备的这处宅子,原是她出宫在京城的一个落脚处。位置坐落在城西一处闹中取静的地方,四周住的都是有钱的富商。这让叶琢十分满意。

    富商自然是有钱的,所以这条街道宽敞而干净,周围的房屋也建得齐整;商人的地位不高,知道叶府是靖安王妃的娘家,自然也不敢上门欺辱生事;叶予期在南山镇做过一段时间的老板,跟这些富商们也算有共同语言。

    而且这处宅子一共三进,外带一个花园和小湖,对于人口简单而又喜欢种些农作物的叶家人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大家进了厅堂,樱嬷嬷就指挥丫鬟拿来了锦垫,叶琢和杜浩然磕头见了礼。

    “快起来、快起来。”叶予期和关氏上前亲手将他们扶了起来。

    关氏又拿出两个红包,一个给叶琢,一个给杜浩然。笑吟吟地道:“恩恩爱爱,百头偕老。”

    赵氏也拿了一个红包出来给他们。

    待杜浩然和叶琢坐下,樱嬷嬷这才指挥着一群下人进来,给他俩见礼:“奴婢给王爷、王妃请安。”

    “都起来吧。”叶琢做了几年的主母。自然知道此时应该是她说话,“秋月,每人打赏一两银子。”

    “多谢王爷、王妃。”那些新进的丫鬟、婆子喜不自禁。便是叶老太太的贴身大丫鬟,月例也才五钱银子。叶琢这一打赏就是两、三个月的月钱。她大方的举动顿时收伏了所有下人的心。

    挥手让下人们退下,关氏跟杜浩然寒喧了几句,便拉着她的胳膊,对杜浩然笑道:“三爷您跟老头子在这里坐坐。我和她伯母带琢儿去后面看看,看给你们安排的住处有何不妥。”

    杜浩然站了起来,恭敬地道:“有劳祖母和伯母了。”

    关氏、赵氏领着叶琢出了厅堂。回头看看樱嬷嬷拉着秋月走在她们足有十步远的地方。这才问道:“琢儿,你过得可好?姑爷对你好吗?那瑞王爷和瑞王妃对你可好?你那些妯娌没有看不起你吧?”

    “都对我挺好的。”叶琢笑道。

    “对你挺好?”关氏将笑容一敛,“那你的眼睛为什么红红的?琢儿,你可不能拿地些光面话来骗祖母。心里有委曲,你不对祖母说,还能对谁说去?说吧,是谁欺负你了?不管他们是王爷还是王妃。谁要欺负我孙女,我都跟他们没完!”

    关氏说到最后,声色俱厉。

    叶琢心里一暖,上前挽住关氏的胳膊,依偎着她的身体,娇声道:“祖母,我真没骗您。我眼眶发红,是因为在路上听三爷说起他救命恩人的悲惨经历,哭了一会儿才这样的。”

    “真的?”关氏狐疑地盯着叶琢。

    “嗯。”叶琢用力地点点头,“如假包换。”

    “你这丫头!”关氏看叶琢的神情不似作伪,放下心来,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叶琢的额头,“还如假包换?什么乱七八糟的。”

    叶琢嘿嘿笑道:“我从我师父那儿学来了。”

    “那你把这几天在瑞王府的情况说说。”关氏还是不放心。

    叶琢便将瑞王府的人和事都说了一遍,除了她跟杜浩然没有圆房、以及瑞王妃叫吕嬷嬷试探她的事闭口不谈,就是夏至不尊敬她最后被杜浩然退回去、以及杜墨为难她的事都说了。

    她知道,如果她不说,关氏总会怀疑她报喜不报忧,反而胡思乱想,更为她担心。

    果然,关氏听完这些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那丫鬟退的好。虽然咱们出身寒微,却也不能任由一个下人拿捏欺负了去。你要是软弱了,别人就以为你好欺负,以后这样的事还会层出不穷。到时候,你婆婆和妯娌都会瞧你不上。”

    叶琢认真地听了,点点头道:“祖母,我明白的。”

    “嗯,你的性子像我和你娘,不会任人欺负,这点我放心。”关氏将表情一正,“但为人太过刚硬,一点亏也吃不得,却也不行。我是遇着了你祖父,还算好些;可你看你娘,可不是吃了个老大的亏?”

    所以你那二伯,说你两句就说你两句,又不是明打明地说出来,你何必去跟他较真?你就当听不懂就是了。不管怎么样,你是儿媳妇,又是刚进门的,敬茶认亲的时候硬邦邦地跟二伯子呛声,这可不妥当。”

    叶琢知道关氏是为她好,也不敢辩驳,立在那里恭敬地听了,应道:“是,祖母,我明白了。”

    “婆婆,琢儿这刚回来,茶还没得喝一口。咱们先进屋坐着再说吧。”赵氏在旁边笑道。

    关氏面上训着叶琢,心里却是心疼得不得了。而且她也知道叶琢是个让人省心的,各种道理,比她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太婆还要明白。

    此时见赵氏打圆场,她便不再多说,转问道:“你刚才说三爷的救命恩人的悲惨经历,是怎么一回事?你跟我们说说。”

    叶琢虽然活了两世,现在又回了京城,卫国公府里还住着她的血脉亲人,瑞王府更是她现在的家。但在她的心里,叶予期和关氏却是她最亲的亲人。别的人对她好,还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利益纠葛,但叶予期和关氏,却是无条件的对她好。

    如果她跟大家一起遇难,只有一个生存的机会。别人或许会犹豫掂量,但她相信,叶予期和关氏会毫不犹豫地把生的机会留给她。

    所以,她想把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说给老人听。这如同受了委曲的孩子回家向父母哭诉,即便解决不了事情,也能得到来自亲人的抚慰。

    她把她前世的故事跟关氏和赵氏说了一遍。而这个故事,比起跟杜浩然说的时候更为详尽。

    “这个姓云的,太不是东西了,我咒他不得好死。”关氏听了气愤难抑,咬牙切齿地骂道。

    “那秦小姐真是个可怜的姑娘。”赵氏则抹开了眼泪。

    叶琢把故事说完,就像将心里的病根去除了一般,全身上下有说不出的轻松。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语调欢快地道:“好了,这些事过去就别再提了。来,祖母、伯母,你们带我看看咱们家的新房子。”说着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今晚你们要安排我住在哪里呀?”

    关氏的性子,叶琢了解得最为透彻。她满心满眼的就是自己这个宝贝孙女,别人的经历再凄惨,掉上几滴同情的眼泪后都是浮云。

    果然,被她这么一问,关氏立刻转悲为喜,抹了一把泪,指着不远处小湖边的一个院落道:“看,这一个地方如何?风景又好,又清静,你跟三爷一定喜欢。哼,你祖父那个没眼光的,还说这里四野空旷,又靠近水边,秋风一起就凉飕飕的,不宜住人。跟我吵了个面红耳赤。他给你们也安排了一个住处,呐,就在那头,跟正院紧挨着。”

    赵氏用手帕抹干眼泪,也笑道:“为了给你布置住处,公公、婆婆住进来三天,就吵了三天,最后还是谁也说服不了谁,结果就布置了两处,说由你们来选。”说着很同情地看了叶琢一眼。

    无论选哪一处,压力都不小啊!

第二百八十八章陪房

    这样的难题哪里难得住叶琢?哄老人开心,叶琢可是最拿手的。

    她上前将脑袋靠在关氏的肩膀上,腻声道:“祖母,对我来说,能时时刻刻呆在您身边,住得跟您越近越好,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可这处湖边小院安静清雅,景色迷人,我又喜欢得不得了。要在两个之中挑选一个,还真为难呢。唉,到底住在哪里好呢?”

    关氏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如同吃了蜜一样甜,毫不犹豫地道:“那就住那边小院吧。这里你要喜欢,跟三爷下棋聊天的时候来坐坐就行了。”

    “好,那就这么办。”叶琢将关氏的胳膊搂得更紧了。

    赵氏目瞪口呆。在她看来天大的难题,就让叶琢这么三言两语解决了?没选关氏给准备的院子,还能让她开心得不得了。这丫头,哄人的本事也太大点了吧?

    马上,她就笑眯眯地道:“婆婆,就凭琢儿这张甜嘴,您就不要担心她在瑞王府混得不好了。她那婆婆和妯娌,还不得被跟灌了迷魂汤似的,跟您一样喜欢她呢。”

    “祖母、祖母。”叶琢睁大眼睛看着赵氏,一面摇晃着关氏的胳膊,“这还是我那温良恭谦、不苟言笑的伯母吗?您确定她没被人换过?”

    “这孩子,说什么呢。”关氏拍了叶琢一巴掌。

    自打叶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赵氏不用整日劳作刺绣养家,再加上郑曼文对她的开导,她的性格也渐渐开朗起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时不时地也能说笑一番了。

    三人说说笑笑地看了一转湖边的房子,便回到了叶予期给叶琢、杜浩然安排的院子里。

    叶琢到了厅里坐下,这才向樱嬷嬷问道:“这段时间我师父可好?”

    “奴婢是半个月前出宫的。奴婢出宫前,娘娘一切都好。”樱嬷嬷道,眼里却闪过一丝担忧。

    宫里处处都是阴谋,此时又不比从前,从前顾尘谁也不得罪,如同隐形人一样在宫里生活,不争权不夺利,再加上樱嬷嬷和阿媛这些贴身宫女忠心耿耿,自然不会有事。可现在,顾尘已成了聂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又把樱嬷嬷等人送出了宫,再加上她心思单纯,不知何时就着了别人的道。

    一想起这些。樱嬷嬷就坐立不安。

    “这么久,嬷嬷就没跟娘娘联系过吗?”叶琢一听樱嬷嬷这话,也担忧起来。

    樱嬷嬷叹道:“联系倒是联系过,宫里有出来采买的内侍,我在出宫前就打点好关系了的。据他说。娘娘在宫里一切都好。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好?”

    “放心吧,也就这两天,娘娘就会召我进宫去晋见,到时候,你就能见着她了。”叶琢安慰道。

    顾尘要穿越回去,得在十五圆月的时候。现在是九月十一日。她一定会在这两天跟叶琢见上一面的。

    樱嬷嬷和媛姑姑顿时欢喜起来。

    樱嬷嬷在宫里呆了半辈子,自然知道从此之后,叶琢就是她的主子了。此时光顾念旧主子。而忽略新主子,不是明智之举。

    所以在得了叶琢这句话后,她便转移了话题,道:“娘娘吩咐过,让奴婢出宫后就采买丫鬟、小厮外加管事。调教好后作为陪嫁跟三夫人进瑞王府当差。奴婢买了六个丫鬟,四个小厮。还找到了三个管事、两个帐房。三夫人要不要见见他们?”

    叶琢点点头:“自然要见见。”

    樱嬷嬷吩咐一声,跟在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便跑了出去,几息功夫就哗啦啦进来了十几个人。

    “这么快?”叶琢讶道。

    “奴婢猜想三夫人要见他们,所以早就吩咐他们在外面等着了。”樱嬷嬷笑道。

    宫里用老的嬷嬷,做事果然让人省心。

    叶琢点点头,把目光投向了排得整整齐齐的十几个人身上。

    “那三位是管事?”她问道。

    三个站在前排头里的男子向前跨了一步,向叶琢作揖行礼:“小人见过三夫人。”

    “嗯。”叶琢点点头,“一个个把你们的名字、年龄,以前在哪里做过管事,都一一跟我说一遍。”说着指着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子道,“从你开始。”

    “是。”那男人大大方方地施了一礼,自我介绍道,“小人武广成,今年四十二岁,原是武宁候府的外院管事。”

    未等叶琢点头,樱嬷嬷就补充道:“镇宁候前段时间犯了事,这武广成一家被发卖。老奴看他品行端正,能力也不错;他浑家也曾任过内院管事,便把他一家买下了。”

    说着向人群里招了招手:“武广成一家出来让三夫人看看。”

    人群里便又走出来三个人,朝叶琢行礼。

    叶琢看那四十岁模样的妇人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站着,相貌端正,气质亲和,还透着几分正气;而站在她身边的是一男两女,外加一个六岁的小男孩。那男的已有二十岁左右,显得极为精干;女的一个十八、九岁,作妇人打扮,看样子是他妻子;另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容貌肖母,低着头、顺着眼,看样子也极老实。

    这一家人虽说身上穿的都是布衣,女人头上也未见什么首饰,但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樱嬷嬷又道:“镇宁候家的大管事,原是候夫人的陪房,上面奉承着主子,下面欺凌着仆人,在采买中做手脚,参与外面田庄买卖,贪污了不少钱。武广成看不过,在他欺辱下人时多次出言相阻,又将外院采买收拢过来,坏了那大管事的好事。所以在府里极不得志。”

    说着她又指着武广成的儿子道:“这个武宜年识得字,一手算筹打得极好,原在武宁候家做帐房。”

    叶琢满意地点了点头。

    难怪樱嬷嬷要将这武广成一家买下。与前主家没有了半点瓜葛,品行端正,又各有能耐,一家人还互相牵制。不说别的,哪怕她将那小姑娘收为贴身丫鬟,许诺说给她找一门好亲,这一家人就得死心塌地地为她做事。这样的下人,可遇不可求。

    紧接着其他的管事和帐房都一一上来介绍自己。情况基本上都跟武广成一家差不多。基本上都是一家子被买进来,各有各的本事,没有一个吃闲饭的。

    所以看着这一群人有十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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