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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朝帝师-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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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之所以不想听到安伯尘的名字,只因为他慌了。

老太君一去不复返,偌大的司马家门阀中,除了司马槿外,唯一知道安伯尘底细的便只剩下刘老休了。

从三年前琉京之变时候,大败秦中北龙司马房的惊艳,到后来以校尉的身份率领众人守城拒敌,最终破去琉京之局,功成名就。从那时起,刘老休便知道,在吴南琉国诞生了一名潜力尤在司马房之上的少年俊杰。可也不过是一极有前途的少年人罢了,无权无势,和司马家七小姐、手掌鬼军斥候的冰公主相比仍旧是天壤之别。

即便刘老休早就察觉到安伯尘和司马槿之间那丝若有若无的情愫,可也没太在乎,司马槿注定了会飞上枝头当凤凰,让司马家权倾天下,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命运,等到安伯尘身负叛将之名从南逃到北,刘老休愈发笃定。可令他意外的却是,安伯尘的命硬得有些离谱,中了他所祭出的百日随行符,凡是天品修士都能祭白火开天眼捕捉到他的所在,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百战百败,百败百战,从一个个如雷贯耳的上将手下逃脱性命,虽落得百败之将的恶名,可刘老休的心却愈发无法平静。

再然后,匡帝突然揭开他的伪装,露出藏在蛐蛐笼后的獠牙,宣传司马家七小姐入宫,赐琅妃出身。

刘老休怀着莫名的不安,自告奋勇奏请家主,亲率千五铁骑护送司马槿入京。

随着安伯尘过关斩将的消息传来,每一天都会有斥候回报安伯尘新闯过的关,新杀败的上将,刘老休不由自主的慌了。别人只当安伯尘是匹夫之勇在大多数琉国的探报中虎贲郎将安伯尘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将,可刘老休却知道,若非智勇双全,安伯尘也不会让深藏不露的匡帝如此忌惮,也不会一直活到现在,更不会令司马家冰公主放下她生来便带着的冰冷高傲,魂牵梦萦。

八千多人的迎亲大队中,绝大多数人都在等着看安伯尘的好戏,都在好奇那个好运的叛将会在哪里倒下,第一镇?第二镇?又或是第三镇?唯独刘老休知道,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安伯尘过七关闯三镇,一路杀来,直杀到迎亲队前……不过应当不会。

营帐旁的篝火边,刘老休轻衣解甲,看着那只飞入火苗眨眼“嘶”地融化成黑烟的夜蛾,深吸口气,暗暗宽慰着自己。

“报!”

马蹄声踏破夜色的宁静,一名羽林军装束的斥候从远处奔来,少时便进入营地外围。

营地分两圈,外围是五千羽林军,内层是一千五司马家铁军,而司马槿所在的銮轿停于最中央,奴仆侍女们端茶送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紫龙女和戴着素颜面具的司马槿呆在宫殿大小的銮轿中,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什么。

“啪!”

那斥候刚进帅营没多久,茶盏落地的声音便遥遥传来。

刘老休苍老的手臂微微一颤,面对冉冉篝火,脸色又颓败下一分。

能让羽林主帅惊讶得打碎茶盏的事还会有什么……连王越的重剑也无法挡住他的脚步,还有谁能拦住他?

喘息渐渐变粗,不多时,刘老休已能感觉到外圈流窜在羽林军营中的紧张气息,正汇成一波暗流,遏制不住的涌向千五司马家铁骑。

“传我命令,任何士卒不得靠近銮轿半步,不得胡言乱语!”

起身,刘老休朝向身旁的副将道。

司马槿被夺取八百斥候,已没了耳目,时至今日她仍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安伯尘正单枪匹马的杀来。刘老休自然也不想让司马槿知道,免得再生出什么岔子来。

在篝火前踱着脚步,刘老休眉头皱成川字,许久打定主意,正欲前往外军羽林统帅处,孰料马蹄声由远到近,迎亲队的羽林军统帅竟亲自驾马而来。

“刘都督,不如连夜开拔?”

打了个哈哈,羽林军统帅朝向刘老休拱了拱手,商量道。

他这句话正中刘老休下怀,只要能早日和接应的大军汇合,即便那个疯魔般的少年叛将杀来,面对千军万马数万铁骑,他也无计可施。

“秦帅客气了,连夜开拔,不知几时能同大军汇合?”

刘老休也不倚老卖老,拱了拱手,和颜悦色问道。

“估摸着明日午后便能汇合上京兵以及关南兵。”

秦姓羽林主将手捋胡须道,须眉间泛起一抹淡淡的愁色。

刘老休何等眼神,岂会看不出秦将军忧心忡忡,笑了笑,若无其事道:“将军莫非在担心那人?”

“非也。”秦姓将军哂笑一声,眉宇间的愁色又重了一分:“斥候来报,有烟尘自东边来,人数少说也有两万。”

“东边……莫非是……”

那个呼之欲出的“楚”字被刘老休硬生生收住。

气氛微微有些窘迫,两名主将对视一眼,打了个哈哈也没再多言,道别后回转各自营帐。

两军主将齐下令,将士们收伙喂马,少时已准备就绪。

官道再度变得漆黑起来,火把化作流萤,自南向北飞舞着,阵阵马蹄声中,忽地传出一阵轻盈的笑声。

“小龙女,你又输了。”

第260章花轿玉人,将入天峡(下)

大军疾行,夜风从远天墨云下跌落,轻音如歌,流转于朱玉帘幕间。

帘幕后,两个被夜色染得素雅寡淡的少女跪坐案前,脸对脸,仔细盯着案上的棋盘。铜雀龛上的火烛将两人曼妙的曲线勾勒在帘纱上,隐隐绰绰,也不知有引得多少骑兵侍卫面红耳赤,心惊胆跳,偷偷窥探。

雪白的素颜面具后,新月眸子中含着笑意,司马槿抬起头,饶有兴致的注视着苦思冥想的紫龙女:“怎么,还不服输?”

“你是怎么做到的?”

紫龙女的声音很静,即便今晚第八次输给了司马槿,她也不急不恼,只是想弄清楚她输的原因。

在两人之间的玉案上放着一张棋盘,盘中摆放着黑白二子,以及一场鏖战后留下的残局。黑白二子大凡用来下围棋,可盘中的黑白二子的走势却不像围棋,黑连黑,白连白,黑白相堵。

“这五子棋看似简单,实则也有玄机。”

司马槿笑着道,一改初遇紫龙女时的冷漠,仿佛坐在她对面的不是将她擒捕的仇人,而是闺中金兰。

“怎样的玄机?”

紫龙女抬起头,问向司马槿。

伸出玉指捻起一颗黑子,司马槿端详棋盘,少时放下。紫龙女见状微微撇嘴,棋盘上除了原先连成五颗的黑子外,又有五颗黑子连成了一线,即便她都发现了,也只能下一颗白子,无法堵住全部的连棋。

“和围棋的步步为营暗藏杀机不同,这五子棋两步设陷阱,三步见杀机,讲究的是诱敌于数合内。你若一味猛攻,则有可能落入我不经意间布下的陷阱,你若一味严防死堵,只会顾此失彼,防不胜防。”

司马槿娓娓道来,毫不隐瞒,也不担心紫龙女是否会联想到什么,总之一副坦诚相待的模样。

也正是她一路上这般作态,拿捏得当,才令紫龙女一直徘徊在警惕和松懈间,此时看向司马槿,神色间已不再像起初那般冷淡。

都是聪明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在无人搅扰的銮帐内暂且忘记彼此身份,倒也能谈得来。

“原来如此。”

又看了一遍棋盘,回想过司马槿之前的棋路,紫龙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侧过脸端详着司马槿,低声道:“这一回,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喜欢的人。”司马槿眨闪着眼睛,笑吟吟的看向云淡风轻的紫龙女,半开玩笑说道。

紫龙女黛眉蹙起,别过头,作势要离开。

“好了,我开玩笑的。小龙女你就告诉我……告诉我为何大军要连夜开拔。”

站起身,司马槿靠近紫龙女道,目光牢牢盯着紫龙女腰间布口袋中的珠链,嘴角含笑,眸如冷月。

大约是在六七日前,一路上始终淡漠如水的紫龙女忽然大发雷霆,二话不说便没收了司马槿的珠链,紫龙女发怒也很安静,整整一天都没开口,却让伺候她们的宫女内侍们心惊胆跳,脸都发白了。直到第二天,紫龙女才对司马槿说,等到了上京自然会把珠链还给她。

司马槿可等不了那么久,若非忌惮紫龙女诡异的功法,司马槿早就杀人夺珠了。万般无奈之下,司马槿只得和紫龙女套起近乎,一来争取早日拿回珠链,二来,司马槿这一路上虽享受贵妃待遇,可和软禁无二样,銮轿外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和紫龙女打好关系,至少能问一问迎亲队走到哪了。

身形一滞,紫龙女余光扫过案上的棋盘,悄然无声的和司马槿拉开两步距离,思索片刻道:“估计是来接你的大军快到了,两位主将大人有些着急,想要早点把你送入天峡关,约莫明日下午便能汇合。”

闻言,司马槿芳心陡然下沉,面具后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冷淡。

大军、天峡关、明日下午……

司马槿在紫龙女面前故作乖巧,也从不掩饰真性情,就是想故布疑阵,麻痹紫龙女,让紫龙女一步步的陷入她的五子棋中,暴起发难,防不胜防。可这毕竟是司马槿第一次孤立无援,没有鬼军斥候,没有司马家的盟友们,也没有安伯尘……千算万算,司马槿怎么也没算到匡帝竟对她如此重视,竟还派出大军来接应,明日下午便到。一过天峡关,面对的是直属于皇室的虎狼大军,更有天下第一吕风起,到那时司马槿即便逃出了紫龙女的魔掌,也逃不出天峡雄关。

怎么办……现在便动手?呵呵,她既然说出那句话,想必已在提防。伏妖?不行,就算能避开紫龙女,也避不开刘老休麾下的鬼卒。

想着想着,司马槿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到紫龙女的布口袋中,烛火映上珠链,皎华流淌,熠熠闪烁。

心脏突然疾跳起来。

这一路上司马槿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因为有些事情若是想多了,总免不了会失望。可此时此刻,司马槿心中一阵无力,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爱说冷笑话的少年。

我被宣入宫中这么大的事他应当不会不知道,他若知道了会如何……我虽让他别来找我,可是他……

怔怔的盯着被收入别人口袋中的珠链,司马槿目光复杂,有期待,也有一丝难得一见的紧张。

刚看上两眼,珠链便被一只玉手压下,那只手的主人转头看向司马槿,过了许久说道:“你或许还不知道。从西向东,从齐地到魏地间,陛下布置了七关三镇,一熊守一关,一虎辖一镇。”

说完,紫龙女自己也是一愣。

她也不知为何突然忍不住说出这番话来,她知道司马槿从头到尾都没有束手待毙过,也能猜到司马槿盯着珠链时在想什么她还不知道,她想着的那个人正单枪匹马的杀来,过关斩将,距离迎亲队只剩两镇一将。

按理说,紫龙女应当不和司马槿说这些,一旦司马槿知道了,心怀希望,紫龙女便会继续头疼下去。或许只有让司马槿断绝了一切希望念头,她才会变得安分,不再心怀无谓的希望。

想通这点,紫龙女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看了眼怔立当场,双唇发白的司马槿,不再多言,擦过司马槿僵硬的身躯,走出銮轿。

冷风吹过紫龙女的青丝,那张淡雅的面庞上悄然浮起一丝迷惘。

刚才我为何要同她说那些,若是一不小心将那人的事说出来,那岂非坏了大事?

不过……那个安伯尘应当无法再走过插翅虎那关吧,插翅虎横刀守镇,啸日虎暗箭诛杀,即便是吕风起也得小心应付,何况是那个姓安的叛将……若换做他呢……

不知为何,紫龙女眼前浮起一双坏笑着的眸眼,她摇了摇头,将脑中不该出现的人影散去。

大军疾行,马蹄如风,风声中隐隐传来一阵古怪的琴声,紫龙女黛眉一蹙,侧耳细听却并没发现除了风声马声外还有别的什么声音。

看来又是幻觉了。

紫龙女告诉自己,离开銮轿时,她下意识的回过头,静静看向銮轿中徘徊于希望和绝望间的少女,一脸羡慕。

第261章最后一镇

磨着刀,喝着酒,华飞赤着上半身跨马镇前。

喝了一晚上酒,华飞的面庞已经红得发紫,双目迷醉,模糊不清。躲在镇中的将士们小心翼翼的张望着,时而担忧,时而焦急,却没一人胆敢上前相劝。昨晚那个想要溜回中都通风报信的斥候是什么下场,众人可都看在眼里,谁也猜不出华将军为何如此愤怒,人也变得暴躁起来,将那个斥候硬生生鞭笞至死,尸体随意丢在镇外,一夜下来已经开始溃烂。

将军虽勇猛,可眼下喝了一晚上的酒……那个叛将可是踩着王老将军的尸身而来。

将士们惴惴不安,又不敢上前劝说,只能看着将军横刀立马,一动不动的站在镇前,直到那辆蛟龙模样的战车踏着鱼肚白,破空而来。

窸窸窣窣的惊叹声不时响起,华飞手下的将士们怔怔的看向天头,盯着那辆短短七八日间家喻户晓的飞龙驾。

就在这时,冷哼声传来,不用说自然是华飞。

双眼眯成一条细缝,华飞冷眼盯着由远及近的飞龙驾,虎目中醉意散去,目光也渐渐变得锋利起来。

他之所有插翅虎的绰号,却因他的双肩要比寻常人宽大很多,肩背处肌肉隆凸,将肩甲撑开,远远望去就好像插着两扇翅膀。也因他这副天生异相,华飞少时常遭人白眼,被陆司空收入军中后也饱受排挤,好在后来遇上了吕风起,他那两扇背肌的妙用也正是在那时被发掘出来。

往事已休,只余今朝同戚醉。

脑中突然冒出一句小曲,华飞抹了抹嘴,盯着天头的飞龙驾冷冷一笑。

一个纵身,华飞跃上马背,双膝微微弯曲,下一刻身体已化作出弦的利箭飞射向金光流毓的战车。

华飞的背肌扭动着,仿佛两把大桨不断的翻搅空气,流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的身体托起,与其说他是跃上半空,倒不如说他是依仗着那两扇背肌滑翔于天头。

两三个弹指刹那间,华飞手持长刀出现在百丈高空,盯着飞龙驾。

飞龙驾的帷帘掀开,少年青衫长枪在握,直视向对面的华飞。

七关破尽,三镇过二,只剩下一个中原镇,一头插翅虎,安伯尘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关南荒道上最后一个对手,身在半空,战意已酝酿至巅峰。与此同时,华飞也在默默注视着安伯尘。

第一次听说安伯尘是在他百日逃亡时,从南到北百战百败,非但不死,且还在一次次战斗、冲突中飞速成长,枪道突飞猛进,百日之后竟连十三骏也奈何不了他,时至今日,过七关闯三镇,再无一败。

他便是吕风起口中牵扯大匡气运的人?

身悬半空,华飞细细打量着对面的少年,怎么看也看不出安伯尘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默然对视,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华飞是安伯尘最迫不及待想要翻过的那座山头,安伯尘则是华飞最好奇的那道“气运”,彼此间闻名已久,也期盼已久。

晨风卷起荒道上的枯草,向两旁翻开,犹如两道波浪一南一北,荡向东面的中原镇。

华飞皱了皱眉,身处半空的他一眼便看到了手持斩魔棒的无华和另一边的张布施,两人不知何时已下了飞龙驾,一南一北,成掎角之势疾奔向中原镇。有朋千里来相助,安伯尘自然高兴,前来中原镇的路上三人便已商议妥当,安伯尘孤身驾车,而无华和张布施则在镇前落下,待到华飞出手之际两人强行夺镇,逼得华飞无法兼顾,打他个措手不及。

张无二人兔起鹘落间已跃入镇中,一手斩魔棒,两把眉心刀,当真是虎入羊群,杀得华飞麾下的将士嘶吼惨叫,且战且退。

然而出乎安伯尘意料之外,那华飞竟没丝毫动容,面色平静,不慌不忙,依旧好整以暇的注视着他,好似压根不在乎那数百将士的性命。

连自己的生死荣辱都毫不在乎,华飞又怎会在乎别人?他只在乎过一个人,可随着光阴荏苒,华韶一去不复返,他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可在乎的。

“气运?你一小小少年,区区郎将,同大匡气运何干?同某又何干?”

华飞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粗犷,却因那丝苦涩而少了几分豪迈气息,像是在问安伯尘,也像是在问他自己。

他没等来安伯尘的回答,等来的却是银白色的长枪。

越近魏国,安伯尘的心情越是急切,哪有心思和华飞废话?更没空听他在这自怨自艾。

手腕一抖,枪尖划出一道气旋斩向华飞的右脖,安伯尘一踮脚尖飞身而出,在半空将飞龙驾收入珠链,随后不再留手挺枪刺向华飞。

华飞仍旧古怪的悬浮于半空,直到气旋劈来时方才闪身避开,扬臂挥刀战向安伯尘。

中原镇里,张布施已经收手,无华仍未尽兴,手持斩魔棒大杀四方,戍守镇子的中都兵死的死逃的逃,没过多久便将脚下的土地让给无华二人。

看到无华和张布施大功告成,安伯尘也不欲久战,手腕枪花避开华飞那一刀,御风飞退五六步,四指握枪,右手猛转,搅动空气在天头聚成螺旋气柱。

闪闪发亮的枪尖上,赫然悬浮着一柱锥形气旋,雷光闪烁,风水火三势奔涌,看得中原镇中的无华啧啧称奇,张布施嘴角微翘。

两人都没打算出手,一来离着尚远,二来大势已定。数百中都兵马被杀散,华飞虽有五虎之名,可也孤立无援,气势必定一落千丈,安伯尘又有一手神乎其神的枪技,想来将华飞打下天头应当不成问题。

“破!”

端平枪柄,枪臂一线,安伯尘迎向天头长风,对准华飞刺出银枪。

银枪咆哮而出,那道螺旋气柱则脱离枪尖,抢先一步飞出,转眼间已轰至华飞身前三丈。

隔着枪尖发出的银白气旋,安伯尘望向华飞,眉宇间露出诧异之色。

华飞没有技御空气,更没有放出刀技战阵,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安伯尘,颊边微红,双目圆睁,仿佛醉酒未醒一般。

就他这样也能成为五虎上将?

安伯尘心中疑惑,可手底却没停顿半分,银枪如龙,一往无前。

就在螺旋气柱距离华飞仅剩三四尺,猛烈的气旋已吹起华飞深褐色的长发时,华飞似才大梦初醒,嗤笑一声,卷起长刀劈向螺旋气柱。

没有技御空气,没有刀技战阵,华飞就如同昨日的王越一般,仅凭手中长刀,轻描淡写的迎向安伯尘足可开山断湖的螺旋气柱。

当然,和王越宠辱不惊的淡漠不同,华飞嘴角挂着浓浓的不屑和讥讽。

“破!”

高喝一声,华飞眸中腾起如潮白火,肩背处的肌肉陡然膨胀开,衬着他的虎目颔须,倒真有几分像那传说中的插翅虎。

一刀劈落,将近一万五千斤的巨力顺着颤抖的刀尖狂涌而出,倾刻撕裂了螺旋气柱,轰中无邪。

第262章巧施计,败华飞(上)

只一刀便破去安伯尘如今的杀手锏,比昨日的王越还要轻松。

王越的重剑虽写意,可也是瞄准螺旋气柱的破绽,以巧技破去,哪像华飞这样纯粹靠着远超常人的臂力,蛮不讲理的一刀直接撕碎螺旋气柱。

虽没典魁那般恐怖,可也相去不远了。

安伯尘勉强拨开那股刀力,抽身而退,脚步紊乱,面色发白。

果然,华飞能够跻身五虎绝非浪得虚名,光是他超过一万五千斤的臂力,天下间便鲜有人能敌。

安伯尘御风而走,心中暗道。

发出螺旋气柱非但没能占得便宜,反而在华飞的刀下吃了暗亏,安伯尘只觉内腑气血翻涌,不由想起了神仙府上临走前火神君对他说的话……十日内切莫久战,否则……

否则什么,安伯尘并没听完,可不用想也知道绝非什么好事。

然而,和华飞这一战势必不会太短。

心头苦笑,安伯尘手捏印法,御风而上,避开华飞平铺而来的刀浪。

华飞跟随吕风起那么久,岂会还没踏足顶尖道技之境,适才那一刀无非是想给安伯尘一个下马威,接下来刀刀技御空气,气旋如浪,自刀锋涌向安伯尘。

面对华飞势大力沉、刀刀重如岳的进攻,安伯尘捉襟见肘,只有招架之力而全无还手之能。

安伯尘御风而飞,在天头对敌本是占尽优势,奈何华飞肩背处的肌肉膨展如翅,竟能搅动气波将他载于天头,兼之威猛霸道的刀势,不足十合,安伯尘眼看便要败下阵来。

黑风从北面飘来,风中钻出一长一短两把墨刀,从侧面飞斩向华飞。一股金沙从地面扬起,扶摇旋转,金沙中若隐若现着一个光头少年,双手合棒,一声厉喝举棒砸下。

眼见无华、张布施齐齐来援,安伯尘心头一喜,止住退势,单臂握枪轻轻摆动着。

“轰隆!”

天色陡然变得阴沉,天云间,紫电闪烁,随着安伯尘眸中翻腾起雷潮,紫雷从天而降垂落无邪,短短片刻间,千百道紫雷齐聚于安伯尘周身,妖娆如蛇,锋利如枪,却是聚雷势所成的枪道战阵。

旷野多风,于旷野取风势为战阵,在高天之上,自然是取天雷为战阵更为方便。

冷眼盯着一刀一个将无华和张布施劈飞出去的华飞,安伯尘手心旋转,迈步上前,带着枪道战阵冲向华飞。

华飞皱了皱眉,似也察觉到了安伯尘这一招的不简单。

转过身,天峡虎将注视着蜂拥而来的紫雷之枪,神色渐渐变得郑重。

舞了个刀花,华飞沉下眉头,悬浮于空气中,一股玄而又玄的气势从他身上升起。

紫雷幻化的枪气堆积如浪,从四面八方涌向华飞,转瞬即到,可就在这时,只见华飞双肩猛震,眸中散发出夺目的光彩,随后手举长刀劈斩向他面前的空气。

“咔嚓!”

华飞一刀落下,竟在空气中劈开一道裂缝,裂缝后是茫茫虚空,内中云雾缭绕,看不明晰。

而安伯尘枪下的战阵则被一股脑的吸入虚空中,若非收枪及时,指不定安伯尘也会被收入其中。

华飞或许没能突破武道第二层境界,无法凝聚出战阵,可凭着他那对“肉翅”,他操控空气的技巧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安伯尘喘息着,看向对面一脸桀骜的猛将,胸口稍显沉闷。

此人相当于半个典魁,螺旋气柱和枪道战阵都奈何不了他,甚难对付。如此,只能用那一手了……

打定主意,安伯尘不攻反退,抽身跃出战圈,朝向无华和张布施使了个眼色。

无华心领神会,同安伯尘一起落回地面,忽然开口喝道:“安兄,你大事要紧,此处就交给我和穿布鞋的。”

安伯尘略一犹豫,看了眼张无二人,又看向闻言立马从天头落下的华飞,点了点头,一个闪身,迈开脚步便向东面奔去。

“小贼休走!”

华飞在此守关只为了亲手擒杀安伯尘,让那人看看究竟何为气运,眼见安伯尘竟夺路而逃,华飞恼羞成怒,自然紧追不舍。

除了华飞外,还有一人皱着眉。

那人站在中原镇东北之隅的山坡上,猿臂而独目,手挽金弓。

之前那一战黄霸天看得清楚,即便安伯尘、张布施和无华三人联手,也不一定能在华飞手下讨得便宜。

五虎和吕风起几人相比虽差上一筹,可也各有绝学,如他的箭术,王越的剑道。而在五虎中,不以兵器闻名者,只有华飞。华飞虽使长刀,可说实话,他的刀术并没多强,他使长刀不过因为比较趁手罢了。可华飞却有一样绝学是其余四虎比不了的,他对于力量似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灵性,运用力量驾驭空气,在这一点上,他做得比其余四虎都要好许多。

五虎中,黄霸天最不想得罪的便是华飞,一来因为华飞背后的吕风起,二来也因为华飞此人是个犟脾气,只认死理,恩怨太过分明,一旦被他恨上那一辈子便是他的仇人。

箭已在弦,已锁定那个持枪而逃的少年,黄霸天久久没能拉开弓弦。

虽说现在是射杀安伯尘的最好时机,可他不得不考虑华飞的想法,华飞对安伯尘志在必得,若无意外,这场大功也将归华飞所,如果他现在毫无理由的插上一脚,华飞定以为他是想抢功,一旦华飞认准了,黄霸天再怎么解释也没用。

望向中原镇前越跑越慢的安伯尘,黄霸天暗叹口气,缓缓收起啸日弓。

昨日那一箭足足用了他九成功力,安伯尘能不死已是大幸,眼下竟还苏醒过来和华飞斗了十来合,定是依靠什么秘法来维持元气,可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里他又如何能完全恢复伤势,此时尚能强撑,再过半柱香时间,等到伤势发作,他估计连走路的力气不会再有了。

望向渐渐追赶上安伯尘的华飞,黄霸天如是想道。

他来此的目的只是因为陛下放心不下七熊三虎,陛下要的是安伯尘死,那谁杀死安伯尘都一样,即便他不出手也无所谓。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道黑风后来居上,掀起漫天沙尘枯草,将安伯尘和华飞笼罩其中。

黄霸天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安伯尘回身杀向华飞,嘴角泛起得逞的笑意。

糟糕,莫非这是他们的诡计?

黄霸天心头一震,啸日弓已在手中。

安伯尘虽修为实力逊于华飞,可这一路上他面对的那些对手,哪一个不是强于他的存在?即便如此,他仍将那些强大的对手踩于脚底,过关斩将,直走到这最后一镇。

黄霸天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华飞葬送于此,就如昨日的王越。王越是孤家寡人,华飞可不是,他身后还有吕风起,还有中都数十万大军,他若死了,天下局势又将变化。再者,若他黄霸天见死不救,无论是吕风起还是陛下那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深吸口气,黄霸天不再去担心华飞如何如何想,独目中腾起一丝白火,开天眼望去,夹住金箭,弯弓而射。

黄霸天只顾着对准“安伯尘”,并没发现,在他祭白火开天眼的那一刻,还有一人也打开了天眼对准黑风笼罩下的那两人。

低喧佛号,英俊的少年僧人冷笑着,睁开眉心竖目。

倾天。移形。

第263章巧施计,败华飞(下)

“噌!”

弓弦落下,金箭撕破空气,仿佛一头奔走在空气下的凶兽,看不见其行踪面目,却能感觉到那股将空气燃烧融化的凶猛气息,从中原镇东北发出,弦声未落,箭气便已轰至于安伯尘和华飞缠斗那片乌云下。

“总算了结了。”

收弓,挂回腰间,黄霸天喃喃低语着,长舒口气。

那一箭他足足用了十成功力,别说偷袭,便是战场斗将,堂堂正正对敌,天下间能挡住者屈指可数。

黄霸天如是想着,正欲转身离开,就在这时黑风散去,黄霸天余光所及面色陡然一僵。

青衫银枪的少年好整以暇走出,他似乎早就知道黄霸天的存在,竟还朝东北看来,施施然拱了拱手。

而那支金箭也没落空,黑风中只有两人,既然没射中安伯尘,那箭自然射中了华飞。

中原镇前,风吹沙尘扬,荒草寂寞天。

来自中都吕风起麾下的虎将单膝跪地,喘息粗重,他的左手鲜血淋漓,手心紧拽着一支金箭,箭尖插入胸口两寸,鲜血流出将浓黑的胸毛染红。黄霸天暗施冷箭,又是十成十的功力,强如华飞也防不胜防。

幸好黄霸天这一箭引动空气,千钧一发间华飞总算有所察觉,却也来不及用刀,左手回缩,在金箭入胸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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